等長公主終於從養心殿出來，竟然已經臨近晌午。
    宣平帝在與她說了半天的話之後，終於疲累不堪地睡著了，這會兒她出來，站在養心殿門口，一時不知道該去何處。
    是找太後，還是找小九兒？
    不過沒等她想好，眼前就見到虞啾啾出現，似乎是早已等候在此了。
    長公主回頭望了一眼養心殿關上的殿門，走到虞啾啾的跟前之後，才是輕聲笑著問道：“小九兒怎麽來了？”
    “大姑姑，爹爹他，還好嗎？”虞啾啾忽閃著鴉羽似的黑長睫毛，白軟的小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愧疚神色。
    “他剛剛睡著了，跟我說了半天的話，已經沒事了。”長公主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話語很是溫柔。
    “爹爹他，不怪啾啾嗎？”虞啾啾長睫動了動，透著些不安。
    即便昨夜像是在夢中，但等今日清醒過來，也一定能想明白，單憑做夢，不可能夢中每一個細節都那樣詳盡，不可能如真實發生過一般。
    “小九兒，你知道你爹爹的，他決不會怪你，而且，他也說知道自己錯了，如今隻想報仇。”
    長公主拉著小奶團凍得冷冰冰的小手，給揣到寬大暖和的袖子裏，而後便把今日宣平帝說的那些話，撿了主要的跟虞啾啾說了一遍。
    “他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太後，說要等報仇以後，再去找太後。
    “而且他雖然身為帝王，但想要報仇，卻也並不是那麽的隨心所欲，不想暗中處決了楚棉，覺得那樣太便宜她了，讓她死得太痛快，根本抵不過這些年你皇祖母所承受的煎熬和苦。”
    虞啾啾聽著這些話，稍稍地鬆了口氣。
    她是真覺得自己這一回，幹了壞事，傷害爹爹的壞事。
    無論宣平帝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但他對自己是一向好的沒話說，她真不想傷害他。
    可她也實在沒別的辦法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難道還要留著楚太妃過年，讓她明年接著惡心太後？
    虞啾啾自問實在難以容忍了。
    “那就好。”此時，她輕輕應了一聲，略想了想，便道，“她毒害大皇子，又受先帝庇護的事，如今爹爹已經當了皇帝，不能再拿到明麵上說了，但另有一樁事，隻要拿到確鑿的證據，卻是一定可以治她死罪的。”
    “哦？何事？你爹爹如今就正這個犯愁呢，楚棉當年毒害大皇兄，到底因為先帝的關係，這件事若在百官麵前說出來，付出的代價太大。”長公主說道。
    “嗯，牽扯到先帝，還有爹爹兩任帝王，這要是說出來，整個大夏國皇室都會淪為笑柄，楚棉她還不配咱們為了治她的罪，而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虞啾啾小奶音先是輕聲嗯了一下，隨後便又是看著長公主，徐徐說道，“至於她犯的另一樁死罪，大姑姑，啾啾覺得，興許就在這兩日，便有眉目了。”
    長公主見她沒有把話說全，原本想問，但想到這裏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於是便沒有多問。
    她今日出來的倉促，到這時候還沒回去，擔心家裏人擔憂，於是也沒有再去太後那裏，而是徑直回家了。
    走之前還跟虞啾啾說，要等她的好消息。
    而虞啾啾也是在等著宮外什麽時候能傳來好消息。
    終於不負眾望的是，殷鬱那邊先有了喜訊。
    之前虞啾啾要他務必查出二十四年前的真相，還天下一個大白，以及抓到那場京郊暴亂的罪魁禍首。
    他日夜辛苦地查案，不放過當年任何一個細節，終於有了眉目。
    “這說起來，要多虧小國師，他之前抓到一個天衍宗的叛徒，那叛徒是後來加入了龍武衛，又被先帝挑選，賜給了楚太妃的，小國師把這叛徒交給了我，在我手裏待了這麽幾日，終於翹出來了點有用的信息。”
    殷鬱手裏的案子一有了進展，就立即進宮向虞啾啾稟報，“當年楚太妃姐妹三人策劃這一出京郊暴亂，首先是要確保雍國公的先夫人楚楹一定會帶著兒子，和楚楹的兄長楚泉一家一道出京遊玩。
    “要剛好把他們幾個聚集到一切，這並不容易。
    “而微臣終於查到，當年提議說要一起趁元宵節去京郊遊玩的人，是楚泉嫡親的弟弟，如今的永安侯楚勝。
    “楚勝當時主動提議，要和哥哥姐姐帶著家人一同出去遊玩，可到臨行時，他卻忽然借口吃壞了肚子，沒有去成。”
    虞啾啾聽得小臉不禁有幾分震驚。
    如今她對楚家人都已經調查了解的十分透徹了。
    雖然還沒見過這楚勝幾次，一句話也沒說過，可她對楚勝的為人，卻已經十分清楚。
    “這個楚勝，為人懦弱無能，永安侯府傳到他手裏，便一直走下坡路了，而且他明年就要五十歲了，卻至今膝下無子，隻有一個女兒，倒是之前聽說他認了一個幹兒子，叫藍蕭的，今年六歲和我姐姐同在幼兒園大班，但也是楚太妃從外麵帶回來，要求楚勝認下，說是以後就由他繼承爵位了。”
    虞啾啾對楚勝的生平，可謂如數家珍，“而且，楚勝的女兒叫楚玥的，是嫁給了藍家那多事的大房，是忠勤伯藍雲鬆的兒媳婦。
    “從楚勝的性格來說，他應當沒膽量幹出這種害死親姐姐和親哥哥的事情，但從結果來說，楚勝是獲利者，他得到了永安侯的爵位，但從實際上來說，永安侯府這些年，其實是在楚棉的把控之下的。”
    所以說來說去，這件事，還是和楚棉脫不了幹係。
    “沒錯。”
    此時，殷鬱很是讚同甚至帶著點欣賞地看著麵前這個小小年紀，卻擁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智慧的奶團子。
    他點了點頭，補充道，“於是，微臣就認真查了查這個楚勝，終於查到了一樁二十四年前的凶殺舊案，這舊案至今沒有結案，一看就是要麽至今沒查出來誰是凶手，要麽就是被人刻意給壓了下來，不讓查下去了。
    “微臣沿著線索，抽絲剝繭，雖然如今時間久遠已經不大可能拿得到證據了，但可以推測得出來，這樁凶殺舊案的凶手，就是楚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