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病名為愛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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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分外的可怕。
廁所門打開的時候奚容能看見一片黑壓壓的感染者睜大眼睛貪婪的看著他。
擠滿的整個廁所, 蔓延在外麵,無法預見走廊上還有多少。
很多很多。
奚容在他們之中,是異類。
被舔舐的過程中因為太過刺激早就忽略了外界的聲音。
事實上門被敲得很響。
奚容嚇得緊緊摟住陸拓。
雖然他是感染者, 但此時此刻的陸拓是他唯一的依靠,要是放手,他可能會被數不盡的感染者撕碎。
或者是被同化。
變成毫無理智的野獸。
是被打橫抱起, 有點像抱小孩的姿勢,陸拓的手輕輕鬆鬆單手拖住了他,非常方便奚容自動摟抱過來。
奚容的雙手幾乎是緊緊環著他的肩,將他本來快被弄破的衣服緊緊抓住, 甚至扯壞了一個洞。
細嫩的漂亮的手指觸碰到了他的皮膚, 貼得這麽緊,能聽見一聲一聲緊湊的心跳。
很害怕。
也很依賴他。
陸拓的腦子略微渾濁,但是野獸的本能會更加極端的守著自己的所有物。
他一出去,其他的感染者都略微後退。
驚慌的退了好幾步, 把兩個人圍成了一個小真空圈。
但又貪婪的注視著奚容, 仿佛隻要一有機會就會衝上去把人搶奪占為己有。
甚至有大膽的家夥想要伸手去碰奚容,奚容驚慌的又爬高了一點, 幾乎是摟著陸拓的頭。
奚容幾乎不敢睜開眼正視這些東西,那種狂熱的貪婪和欲望就像什麽可怕、不知名的恐懼, 呼之欲出般的在血液裏叫囂。
“快、快走!”仔細聽已經有害怕的哭腔。
一隻感染者已經讓他嚇得夠嗆, 直到現在還有心理陰影, 這麽多可怕的怪物,已經能夠讓他每天都做噩夢的地步。
緊緊摟著同為感染者、但又抱有僥幸他有一絲人性的陸拓,忍不住用了驅使、或是央求的語氣。
兩個人算是交叉擁抱, 看不見對方的臉。
被命令的陸拓仰頭看了奚容一眼。
奚容已經爬得非常高了, 摟著他的頭害怕的卷縮, 從下往上能看見他白皙漂亮的下顎,紅潤濕潤的唇,以及顫抖著如同蝴蝶一樣的睫毛。
柔軟的黑發濕噠噠的,還沒有幹透,顯然是剛才被他舔舐的形狀。
滿身都是他的氣味。
但又因為不願意讓他舔更多的地方,本身香甜的氣味幾乎沒有被掩蓋完。
好似兩種氣味交織。
像固執的占有,編織著獨有的牢籠,禁錮令人貪戀的香甜美麗。
他將手緊緊摟了摟,把人抱得更貼近,在漂亮的同桌發抖的時候深深嗅了嗅他的氣味,下顎貪戀般的蹭了好幾下。
深棕色的大手在他柔軟的黑發上輕輕撫了撫,安慰他不要害怕。
仰頭時,奚容柔軟的黑發輕輕垂落在他的臉上,像輕輕的羽毛般拂過臉頰,他輕輕翕眸,享受著這一刻親密的相擁。
輕輕拍了拍好幾下,才凶戾的麵向同為感染者的怪物。
幾名感染者連忙後退了好幾步,似乎感受到新來的家夥非常的強悍,並且已經得到了美麗獵物的青睞。
漂亮的小獵物渾身都是刺鼻又威懾他們的氣味,如同標記的般的在他身上宣示主權,炫耀般的故意走在他們中心,得意洋洋又凶惡異常,仿佛誰膽敢染指,下一刻就會被撕碎。
被相傳是神明厭棄而異化的怪物,注定結局是被消滅,他們的腦子似乎之前那麽好使了,但是病變的方向在身體,他們的軀體強化,欲.望被放大,毫無理智的肆意妄為。
沒有了理智,一切的行為全部出於本能。
包括對強者的懼意驅使他們服從。
陸拓摟著奚容走得並不快,甚至眼睛會不斷掃視威脅旁邊的感染著,既是鎮壓也是炫耀。
能得到眾人追捧的美麗獵物本身就是實力的一種證明。
更何況漂亮的小獵物在他懷裏還那麽乖。
聽說有個家夥曾經差點就得到了他,但是漂亮的小獵物反抗非常強烈,連把心髒獻給他都沒有得到任何喜歡。
新來的家夥一定有什麽過人之處,所以才得到了美麗的小獵物的認可。
這段路並不遠,但是奚容卻覺得走了好久好久,在終於脫離了那些可怕的感染者時,陸拓將他放在一顆大榕樹上輕輕的安撫,看起來又想舔幾下、把美麗的小獵物舔得濕噠噠的,加重自己的氣味。
但是奚容的狀態已經不太好了,臉頰紅紅的,無聲哭了很久,到了安全的樹上還沒有停止顫動,可憐得,要是再舔幾下可能會哭得更慘。
智商逐漸退化的感染者沒有更好的哄人方式,隻能把人圈在懷裏抱了又抱,輕輕的碰碰他柔軟的頭發哄他別哭。
“容容......”低沉沙啞的聲音已經昭示著他和從前不在一樣。
不太想說太多的話,怕嚇到已經在哭的小漂亮。
“別哭了.......”
奚容纖細雪白的手指抹了抹眼淚,有點不知所措的坐在樹上。
這是學校標誌性的大榕樹,據說有幾百年的曆史,在夜晚,會有許多小情侶在這裏偷偷戀愛。樹非常的巨大,枝丫能輕輕鬆鬆坐上好幾個人。
他看著眼前的陸拓,哽咽道:“你變成了這樣,以後會不認識我嗎......”
會像那些可怕的怪物一樣貪婪的恐嚇般的把他當做獵物、繼而吃掉嗎。
剛剛在怪物群裏,被垂涎的感覺是那麽明顯。
隱約能感覺到這些怪物都對自己非常感興趣。
我是不是拿了他們什麽東西?
【沒有.......】
有辦法讓陸拓恢複嗎?
【沒有】
可是現在、以及剛才,樣貌已經發生變化的陸拓,分明在幫他。
墨綠色的眼眸已經失去的了人類該有的顏色,但是注視著奚容的時候又顯得那麽溫順。
“我會......一直記得你。”陸拓說。
隻歇了一會兒,又把奚容抱了起來,人好像已經不哭了,可以抱著到處逛逛。
好像是要帶著他去水邊玩,但是懷裏柔軟的小獵物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想去七樓,可以嗎?”
陸拓盯著他輕輕蹭了一會兒,又把他抱高了點兒,低沉的聲音明快起來,“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要......去哪裏都可以。”
“我聽你的話。”他頓了頓,“我很強。”
摟抱人的力氣都完全不一樣,像是高大的人類男性輕輕鬆鬆抱起一隻貓一樣的不費任何勁。
剛剛還在樓道裏漫無目的遊走的怪物們此時此刻不見了蹤影,被高大的感染者抱在懷裏往上走,每每想要自己下地獨立行走都遭到了拒絕。
“地上髒。”
幾天沒有打掃的地麵因為被無數學生或者感染者踏足奔走,留下許多痕跡,但是穿著鞋的奚容怎麽會被弄髒?
被擁抱的時候已經是緊緊貼著皮膚,即使是感染者,皮膚的質感和人類是一樣,第二種病症發作時格外的尷尬,會讓忍不住貪戀貼著皮膚的滋味。
陸拓已經變成了可怕的感染者,但是高大的體型和貼合的擁抱,同樣讓奚容異常滿足。
貼合的麵積更大了,幾乎是咬著牙摟著人的肩膀,嘴上說要自己走路,但是被抱起來緊緊的貼著,舒服到奚容能發出感歎的地步。
渾身半幹半濕,據說能像其他感染者宣示主權的氣味,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幹透了,臉頰呈現濕潤的粉色,微微張開唇輕輕的呼吸。
是要被病態的怪物看見的話,會發瘋的地步。
陸拓摟抱得相當認真,像是抱著什麽寶貝一樣的仔仔細細,甚至沒有過多貪婪的去看奚容的樣貌,不一會兒就走到了七樓。
奚容指了指校醫室,陸拓抱著他進去了。
“我要找藥。”
稍微掙紮了一下,陸拓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願,連忙把他放了下來。
分開的一刻,貼合的皮膚上的熱量迅速消散,難以舍棄的情緒幾乎到達了頂點,奚容咬了咬牙,去櫃子裏找藥。
年少時一直在生病的奚容對於各種藥物很了解,消炎藥和退燒藥是主要要找的東西,其次一些常備的藥和幹淨的紗布酒精,用袋子裝好之後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
陸拓的耳朵動了動,好像對奚容肚子咕咕叫聲音格外的敏感,又像是想去聽更多的聲音,他竟然俯身貼著奚容的肚子去聽聲音。
奚容尷尬的扣了扣腳趾,“昨天下午開始就沒吃飯........”
早就餓過了頭,餓了一波又一波,剛剛又跑又害怕,渾身的體力缺少,餓意又上來了。
“我有食物。”
奚容提著裝藥的袋子,猝不及防身體再次被騰空了,一把又被陸拓摟抱起來。
已經脫離迷戀接觸的身體,在第二次被接觸的時候並沒有爆發接觸恐懼的症狀,而是延續了第二種病症適應良好的繼續貼合皮膚。
陸拓似乎目的性很強,好像是怕奚容餓慘了,這一次走得特別的快,一會兒就到達了目的地。
他被放了下來,然後驚訝的看著眼前的食物——
非常非常多。
毫無疑問這裏是他們的宿舍,陸拓的床上幾乎放了滿床的食物,不僅僅有在任何環境下能吃的速食物,連一些奚容喜歡吃的零食都準備妥當,飲料和水也十分充足。
“我把食物藏起來.......全部給你。”
陸拓說話有點顛三倒四,他並不是不會說話,而是連續說起話來就會暴露感染者惡心的弊端,會忍不住說出一些嚇人的話。
漂亮的小獵物曾在宿舍裏每夜害怕的聽著感染者敲門,那些話聽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絕對不讓自己說出同樣嚇人的話。
逐漸退化的腦子想不出多好的詞語,顯得有些不通順。
在還沒完全感染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去找奚容,其次就是收集食物,如果找到奚容他們可以一起在宿舍生活很久,這些食物足夠他們吃很多天了。
可是現在,他不需要這些食物了。
所以,全部是奚容的。
“我可以拿一點嗎?”
說起話來依舊很有禮貌,漂漂亮亮的站在那裏,有點兒膽怯羞澀的意味,仿佛拿別人的東西很不好意思。
真是.......超級可愛!
陸拓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快樂的笑,但是因為身體已經變異,笑起來像隻變態的怪物,是立刻能暴露全部心思的程度,仿佛馬上就要撲上去把人裏裏外外舔上一遍。
猩紅的舌頭已經往外張揚延伸,幸好發現得夠快,立刻又收了起來。
美麗的小獵物還沒露出害怕的神情陸拓已經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仿佛要打在靈魂上一樣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嚇到他!
麵無表情的陸拓有點兒像第一次見到的陸封,都是陸家人的兩個人麵容相似,麵無表情看起來相當冰冷,但是總算沒有什麽怪異的表情。
讓本來已經怪物化的陸拓又像正常人了。
隻是不好接近般。
陸拓麵無表情的給奚容拿食物,還正給他拆自熱火鍋。
奚容連忙說:“我想帶一點走,可以嗎?”
陸拓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為了不過多暴露怪物的特征並沒有出聲問為什麽要拿。
而是從宿舍拿了一個袋子給他挑食物。
奚容站在前麵,陸拓拿著袋子站在他後麵。
漂亮的小獵物挑選食物的樣子也異常可愛,站在他身後似乎能看見他柔軟的頭頂和如玉一般頎長美麗的後頸。
纖細雪白的手指一會兒拿了一兩個食物,有的食物太大了還要雙手捧著。
陸拓拿著袋子連忙接住。
莫名有點像女朋友在挑選商品,男朋友跟在後麵幫拿包一樣。
一會兒就接了一大包,不怎麽好意思的奚容不敢拿太多,客氣的說夠了。
陸拓又給他拿了好幾個大零食。
不知道要去哪裏,但是氣氛很好,就像是為待會兒去未知的地方郊遊做準備一樣。
好開心嗷。
拿了滿滿一大包食物然後跟著奚容走。
本來想把人抱起來的,但是漂亮的小獵物心疼他拿著那麽多食物,不要他抱了。
甚至還提議,自己要自己拿。
區分了你我。
那怎麽行?
路線和剛才差不多,陸拓把食物好好的摟著,又怕自己把食物弄髒了特意戴上了手套,走在操場上的時候把人看得緊緊的,一邊是用眼神凶狠的威懾藏在角落裏的垃圾,一邊是配合奚容的腳步走。
他沒什麽話,也注意不出聲,但是奚容一會兒說上一句。
就像日常的閑聊。
“你這幾天都在哪裏?”
原本以為自己變成了怪物會招待嫌棄,但是從開始到現在,奚容不僅沒有遠離他、嫌棄他,甚至還和以前一樣和他說話。
在關心他,問他在哪裏呢。
“在找你。”
幾乎都在找奚容,同化般的淹沒在感染者群裏,一個個的臉和氣味去尋,怕奚容也被感染了,但是同時又在想。
這樣混亂的環境,他這麽漂亮,會是什麽下場?
是不是找稍微強大一點的小團體作為依靠?在看不見的黑夜裏,會被如何對待?
一切都無從得知,每一刻見不到人的時光裏都在可怕的臆想。
在還沒被感染的時候遮掩起來的情愫到了感染後瘋狂的發酵,幾乎是肆意的注視、想念、以及用直白的想法將人描述。
奚容走路的時候稍微低著頭,也配合著陸拓的步伐,走快了很多,有點兒想讓陸拓和他們一起生存,陸封那麽聰明,還是這個世界的中心,說不定有什麽辦法可以讓陸拓的感染不繼續加深。
但是又不知道陸拓和陸封的想法。
他像個拖油瓶似的,完全無法應對怪物,食物還是保護都是依靠陸封或者陸拓,所以才想多做點什麽事回報。
比如給陸封找藥,或者是為陸拓找到治療的方法。
但是,被感染的陸拓,是否會一直保持理智?
“陸拓。”
“嗯。”
應他的時候完全是清醒的樣子,但是不能保證以後。
雖然說了可能沒用,但是,希望稍微能聽到一些陸拓現在的想法。
“如果你不久後失去理智,會襲擊我嗎?”
陸拓呼吸一窒,幾乎是立刻停下來,一瞬間他的情緒波動很大,又努力的製止了自己。
最終是冷靜的麵對著奚容,深深的看著他,“我會一直保護你,我聽話。”
但是又明知沒有什麽說服力。
他想了想,帶著奚容走到雜物間找到了一牢固根鏈子。
奚容眼皮一跳,想起了不久前見過的餘明尊一行人,他們用鏈子套在感染者的脖子上。
像牽狗一樣。
“如果我失去理智,你就牽著我,驅使我。”他說得相當認真,“我聽從你一切的命令,不會傷害你。”
奚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陸拓已經把鏈子帶上了。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奚容連忙說:“你不用這樣,我相信你。”
【那種時候你能牽得住嗎】
奚容:.......
阿爾法說得對,他力氣這麽小,怎麽可能牽住.......
也隻能靠意念相信。
【不受控製的時候可以直接殺掉】
奚容被阿爾法冷冰冰的話嚇了一跳,看起來應該是正派的阿爾法竟然在唆使他殺人。
意識裏的係統閃了一下紅光,但是再也沒有發出聲音了。
陸拓似乎很高興,彎著眼睛露出一絲笑意,“我會好好控製自己。”
如果失控,漂亮的小獵物說不定會被他弄壞.......
以後再也不理他了。
又到了教務樓,因為有陸拓在,沒有遇見任何危險。
隱約感覺到很多注視的視線,但是轉頭看的時候又沒有看見人。,
陸拓會凶狠的回瞪一些視線,接著視線又少了很多,到了隱蔽的回廊,終於沒有了視線。
奚容拿著藥帶著食物,走向了二樓的實驗室。
..........
陸封醒來的時候身體冷極了。
他在一間實驗室裏,周圍什麽也沒有,門也被關著。
站起來的時候搖搖晃晃,走兩步似乎要暈過去般。
眼睛一片昏沉,似乎眼前的場景都是灰色的。
“容容.......”
他抿著唇、扶著桌子四處尋找,“你在哪裏啊.......”
實驗室裏太寂靜了,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回聲。
孤零零的,就像整個世界隻有自己一個人。
他近乎慌亂的喊著人的名字,像是找不到門的困獸在房間裏走了好幾圈,最後在角落裏撿到奚容落下的一個校服打底襯衫的領帶,又慌慌張張的往門口走。
也不確定哪裏是門了。
整個世界都像在搖晃,腦子不怎麽清醒般的往前走,咬著牙似乎要去做什麽事。
但是手剛碰到門,門就從外麵開了。
奚容站在門口,逆著光。
美麗得像降臨的天使。
“我還以為......你又不要我了........”
就像什麽柔軟的救贖,或是能抓住的稻草一樣。
需要他需要自己。
奚容愣了一下,看見陸封搖搖晃晃像是要暈倒一般,他連忙去扶。
陸封虛弱的靠著他,下一刻又緊緊的將他抱住了。
陸封比他高大得多,搖搖晃晃很是虛弱的樣子,仿佛一點力氣都沒了,但是抱住的時候非常的緊,甚至把他往上摟,雙腳懸空摟進懷裏一樣。
“我好害怕.......”
他害怕得真情實意,臉色蒼白額頭上都冒著冷汗,美麗的長睫輕輕顫動,以往冰冷淩厲的鳳眼,顯出了幾分脆弱。
甚至抱過來的時候身體還沒有停止顫動。
好一會兒才放下懸起來的心說起下一句話,“你去哪了?”
“我去幫你找藥。”
陸封的眼眸跳了一下,一瞬間有的後怕襲上心頭,這麽危險的時候奚容竟然冒著什麽危險去為他找藥,萬一出了什麽事,光是想想就會發瘋。
但同時開心又感動。
奚容竟然為了他甘願冒著生命危險。
那說明,他非常非常重要。
這一瞬間似乎連病都快好了,陸封蒼白的臉上剛剛露出了笑意,突然間就臉色難看起來。
一隻感染者出現在了奚容的身後。
很眼熟。
還能看得出樣貌。
一看就想起了是誰。
這一刻聰明的陸封幾乎立馬知道了發生了什麽事。
他無法控製的露出了冰冷的殺意。
抱著奚容的手非常的緊,像是要把人徹底占有一般的緊緊摟在懷裏,宣示主權般的和眼前的怪物對抗。
冷冰冰的盯著,連忙摟著奚容把人抱了進來,將人放在更裏麵的、自己能保護的地方,接著隨手拿起門邊的一根棍子打了過去——
“不要!”奚容大喊,“他是陸拓!”
陸封像是沒聽見一樣的繼續攻擊,看架勢是下了死手的,和之前在操場上對抗其他的感染者一樣凶狠,甚至更凶,他衝過去就像要把陸拓大卸八塊。
完全看不出他剛才搖搖欲墜的要奚容抱著才能站穩的樣子。
他的動作敏捷而迅速,非常精準的往陸拓的太陽穴上砸。
陸拓凶惡的齜牙,已經不再是人類、是屬於野獸般的嗜血從骨子裏冒了出來,脆弱的人類在他眼裏簡直不堪一擊,更何況這個家夥是多麽的礙眼。
竟然敢染指獨屬於他的、身上沾滿了他的氣息的美麗獵物!
一見麵就抱得那麽緊,一副奚容是屬於他的樣子把人護在身後,又肢體語言挑撥離間,仿佛他會傷害奚容一眼。
不止。
他的眼裏滿是殺意。
想要除掉他。
他也一樣!
兩個人像是對殺死對方勢在必得一樣,沒有任何防禦,衝過去的時候勁兒很大。
奚容已經急得衝過去拉架。
從小到大一直生病,在遊戲裏的體質和容貌也完全繼承了現實中的自己,稍微劇烈一點的運動都會開始大喘氣,打架幹不過任何人也膽小的不敢,幾乎任何人都能打到他,力氣小小的連大一點的狗都抱不住。
去拉架的時候沒有過腦子,完全沒有想到危險的後果,沒想到兩個人中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對他造成巨大的傷害,一旦被碰到肯定會倒地或是被甩得很遠,過去的時候還能感覺到兩個男生帶出的風。
就那麽一瞬間就碰到了。
感覺到危險地方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可怕的後果在腦子裏還沒成型,像是颶風一樣的掀起他柔軟的黑發,他甚至看到了陸封手裏的鐵棍掠過他的頭頂。
但是在即將碰到他的一瞬間又戛然而止。
陸封的眼睛都紅了。
剛才差一點就收不住,堅硬的鐵棍已經被他握得變形,他的右手顫抖,手裏的東西“哐當”一聲掉落到了地上,伴隨著他喘著粗氣的聲音,凶戾的氣場還沒有收住。
手指輕輕顫了一下,握住了奚容的雙肩,狹長美麗的眼睛在陰影裏直看著奚容,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給我看看有沒有事?”仔細聽嗓音都有點兒顫。
剛才如果沒有及時收住手,他拿棍子的勁兒那麽大,那麽可怕的東西打在奚容身上,那一定.......
光是想著那個場景,眼睛似乎已經蒙上了一層紅霧,四周都黑壓壓的帶著猩紅的氣味,他的呼吸那麽的明顯。
壓抑又大聲。
漫長到如同一個世紀一樣,才從魔症一般可怕的臆想中回過神來,奚容美麗的臉在他的眼裏逐漸清晰。
“是我......是我不好!”
額頭上滿是冷汗,像是虛弱的病人一樣敏感又自責,發現奚容沒有掉一根毫毛才慢慢放下了心,可是心有餘悸的感覺仍然讓他無比害怕,他急需把人摟在懷裏才能有安全感。
但是那劣等的感染者像一根刺一般站在奚容的身後,野獸般的綠色眼睛盯著他,滿目殺意。
又和他一樣的,對他美麗的哥哥充滿了占有欲。
仔細嗅嗅,奚容身上的氣味有點奇怪,除了自身甜美的香氣之外,還混雜著草木清香。
那氣味很近,就是正盯著他的男人的氣味。
按照感染者的特性,一定是把人從上到下變態的舔舐了一遍。
奚容的扣子開了兩顆,身上還沒幹透,被已經逐漸失去理智的劣等感染者帶在身邊,又如此順從的守護。
那男人一定是得到了什麽好處或者什麽承諾。
全憑本能的陸拓在還是人類的時候眼睛時時刻刻往奚容身上瞄,現在變成了怪物,肯定會做更過分的事。
奚容出去多久了?
陸封靠近奚容一點,陸拓又過來了。
就像要和他爭搶。
仿佛不久前,奚容是屬於那劣等的怪物。
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的奚容並沒有製止。
他放任陸拓接近,明明知道人已經被感染了,卻仍然願意靠近他!
在絲毫不知道感染途徑是什麽的情況下,和已經變成怪物的陸拓這麽近。
要好到不在乎被感染了嗎?
陸封抿著唇臉色蒼白如紙,冷靜下來的時候聲音都是虛弱的。
“我沒認出來是堂兄。”他欲言又止般,“我真的擔心,很擔心你。”
說起話來輕輕的,有點兒可憐的樣子,就像生病的小孩離不開母親一樣,眼睛幾乎沒有從奚容身上移開。
“堂兄他被感染了,說不定會失去理智。”陸封看起來擔心極了,眼睛都是紅紅的,“說不定會感染我們........”
奚容愣了一下,因為和陸拓在一起的時候一直被保護,沒有想到感染的方式。
陸拓冷冰冰盯了陸封一眼。
“不會感染。”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找詞語,“容容,不是這樣感染,接近我沒有關係。”
陸封那個賤人明明知道是怎麽感染的。
卻還在奚容麵前說這種挑撥離間的話!就是希望奚容害怕他遠離他!
剛剛一瞬間差點衝動和人幹架,但是想想也許會在奚容麵前暴露出可怕的、類似野獸的模樣。
又收住了手。
用了最大的忍耐力冷靜解釋。
奚容認可的點了點頭,“我出去的時候遇見了感染者襲擊,一直是陸拓保護我。”他提了提手上的袋子,“因為他的保護,才能拿到藥,我們還帶了好多食物來。”
奚容走了進去,示意兩個人都進來,“陸封,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陸拓臉色漆黑。
難怪。
難怪奚容要把食物帶走,而不是去隻有兩個人的宿舍停留呢!
他還以為要去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新的秘密基地,沒想到是把食物帶給陸封!
這個王八蛋餓死算了,憑什麽吃他的東西!?
這種行徑簡直就像心愛的小嬌妻拿著老公的錢在外麵養小白臉一樣!
頭頂綠得發亮,氣得想鬧脾氣!
他扭過頭一動不動,一點也不配合往實驗室裏走,可是陸封那個賤人竟然在他還沒進去的時候就開始關門!
陸拓連忙擠進了實驗裏,下一刻陸封已經冷冰冰的關上了門。
奚容一點也沒有發現陸封的小動作,甚至很自然的來拿食物。
很好,很乖。
把食物當成自己的了,就像不分你我。
有點開心。
纖細漂亮的手指伸過來的時候幾乎讓人晃了神,陸拓幾乎垂頭去嗅。
然後看見他把手伸進了裝食物的袋子。
去拿很大的自熱食物。
明明知道不重,但是大桶的自熱火鍋比奚容的手大很多,讓人下意識去幫他拿。
陸拓手還沒伸過去,陸封已經自然而然的接過,緊接著行雲流水的開始加熱食物。
被感染的陸拓雙手不在那麽靈巧,身上會分泌獨屬於野獸的氣味,指腹和手心帶著濕意,不知道對正常人類有沒有害。
特別的漂亮的小獵物這麽嬌弱,稍微照顧不好,有可能會生病拉肚子。
他不敢碰奚容的食物,連陸封提醒奚容好好洗手、話裏有埋汰他的意思,也隻能忍著。
已經完全感覺到自己和人類不一樣,對於人類的食物沒有任何興趣,隻會被美麗的小獵物香到暈倒。
舔舔就能解饞的地步。
陸封完全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不僅給奚容拿了自熱火鍋,也給自己拿了一個,動作熟練的就像在自家廚房,完全沒有別人插手的餘地。
還加了一些營養豐富的其他食物,不一會兒整個實驗室已經香噴噴的了。
奚容饞得流口水,已經乖乖的坐在凳子前守著。
挑選的是清淡的自熱火鍋,怕味道太重了會不斷的喝水,現在食物有限。在餓了一天的兩個人眼裏簡直是人間美味,一會兒就能開吃了。
好幾雙筷子,用一個小一次性杯子往裏麵夾了滿滿一杯,陸封連忙幫著,奚容是示意陸拓也過來,卻發現陸拓一動不動。
眼睛看著他們,說不出是什麽意味。
他好像不能吃人類的食物了,隻能眼巴巴的看著。
“我不餓。”
聲音和容貌都有變化,生理係統已經和平常人不太相同,能量不是從這些食物中獲取。
他們是不同的。
奚容收回目光不再看陸拓,安靜的吃自熱火鍋。
也許陸拓也很難受,所以不要關注他的不一樣。
一會兒就吃得幹幹淨淨一點也不剩下,吃完了大概半個小時,陸封才開始吃藥,奚容特意拿了根嶄新的體溫計過來。
陸封看起來已經沒有特別嚴重了,但是一量溫度,燒得嚇人。
四十度。
這種溫度是要進icu的程度,剛剛因為慌慌張張的找奚容,額頭上的血又裂開了,看起來相當淒慘。
在此之前還麻利的收拾好了奚容和他的飯盒,接著是自己拿了紙巾和繃帶包紮,吃藥也仔細看好說明書。
“多虧了容容的藥,我現在好多了。”
騙人。
明明還是四十度,為了讓他不擔心才這樣說。
“你的溫度太高了,好好休息。”
陸封像小朋友的一樣的,特別的聽話,也許是因為生病了,整個人麵對奚容的時候很是溫吞,奚容說什麽就是什麽,叫他休息就乖乖躺下。
但是眼睛總是睜開的,直看著奚容,奚容如果走到哪裏他的眼睛必然要跟著的,要是走得更遠一點,差不多又要起來了。
奚容也沒什麽事,就陪在他身邊。
不遠處的陸拓好幾次都想走過來把人宰了!
這個家夥明明剛剛還生龍活虎拿著棍子一棒能打爛他的腦袋!
現在就病入膏肓一定要奚容陪著了?
奚容一旦靠近他,陸封就故意起來,久而久之奚容就不靠近他了。
甚至,每每他和說話,陸封又要咳兩聲,搞得奚容去給他喂水。
他咬牙切齒要是過去想要威脅恐嚇人,陸封必然一副要被他欺負的樣子,如此好幾次,連奚容都看不過去了。
“陸封他現在生病,你不要那麽大聲。”
陸封虛弱的咳兩聲,“容容不要怪堂兄,一定是堂兄被感染了才變成這樣,他也是病人,我們要多多關心他。”
這句話說得漂亮極了,特意再次強調陸拓已經被感染了,甚至故意把陸拓暴躁的原因往感染方麵帶。
給他植入一個想法——他這麽暴躁,是因為感染,在不久之後會變得越來越失控。
連奚容都有了這種想法,陸拓的病情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
思維已經沒有人類那麽敏捷的陸拓隻能笨拙的解釋。
“我沒有.......”
可是他分明能感受到自己,的確是因為感染而變異,甚至脾性越發無法控製。
有好幾次,看見奚容離陸封那麽近,都想把人搶過來扛在肩頭,找一個沒有人發現的地方好好藏起來。
讓他獨屬於自己,不要和任何人說話。
每天隻有麵對自己,和自己親近就行。
這個症狀越來明顯,到了夜晚,幾乎到達了不可控製的地步。
他好幾次都走到了奚容的身邊,俯身想要把人擄走。
病怏怏躺著的陸封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麽般的,已經渾身警惕坐了起來,輕輕的喊奚容的名字。
“容容,我有點冷。”
奚容幫他拿了一下外套。
外套是昨天從餘明尊手裏逃走沾滿血的外套,陸封生著病的時候非要洗,洗幹淨了不一會兒就晾好了,奚容拿著外套給他蓋上,又給他倒了一點溫水。
他看起來還是很難受的樣子。
“我有點想上廁所,你可以陪我嗎?”
在不久前、也就是上周,他為了讓陸拓離開也找了上廁所的借口。
實驗室裏沒有廁所,奚容其實也有點想上了,不知道陸封什麽時候去解過手,但是也應該有很長時間了。
陸封再說了一句。
“晚上一個人太危險了。”
言外之意是因為怕危險所以要人陪。
陸拓冷冰冰的盯著他,“我陪你去。”
陸封難受的縮了一下,看起來有點懼怕陸拓。
明明幾個小時前拿著棍子能把人打死的程度,凶惡得比感染者還要狠,現在跟病貓似的,惹得美麗的小獵物同情心爆棚。
就像野外殘忍的野獸、山中凶惡的妖,布下陷阱引誘善良的旅人上當,把人騙到自己的巢穴裏吃幹抹淨。
奚容已經感覺到陸拓對陸封的敵意,更何況陸拓已經感染了,如果讓兩個人單獨在一起,說不定會出大事。
“算了,還是我去吧。”
陸封點頭說:“堂兄就幫忙守著我們的家吧。”
陸拓咬牙切齒,“不行,我要一起去,我在廁所外麵守著。”
三個人商量了一番,隻能這樣了。
陸封又陰陽怪氣說了些話,最終陸拓連廁所裏的門外都不能去,隻能守在門口。
夜晚的怪物格外的多,幾個人出來的時候已經被盯上了,陸拓守在外麵,沒有什麽不長眼的敢進來。
奚容上完廁所,在門口等陸封。
男廁所的構造稍微迂回了點兒,看不到外門口守著的陸拓。
很黑,沒有燈,他一個人不敢出去。
等了一會兒陸封終於開門了。
無聲無息的,陸封站在了奚容的身邊他才發現,但是很注意沒有嚇到奚容。
“容容陪我過來一下。”
他的腳步輕輕的,走到窗邊,聲音輕輕低低的,是說不出來的溫柔意味。
像任何一個生病了心中鬱悶的病人一樣,輕輕的推開了窗,
手指在月光下冷清修長,推的時候就像那天在家裏給奚容泡茶一樣優雅。
奚容走了過去。
從旁邊是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唇,顯得一分睿智冰冷,但是又靜逸溫柔。
奚容還沒搞懂他要做什麽,一旁的陸封突然一把將他抱起,他甚至沒有機會驚呼出聲,就被陸封抱著從窗戶跳下了樓!
二樓的高度接近,瞬間的失重感把奚容嚇得要命,危險的刺激讓他驚恐的睜大眼睛,陸封摟著他,將他包裹在懷裏,似乎不想讓他看看見這麽可怕的場景。
就那麽一瞬,時間在感官上卻格外的久。
直到陸封雙腳落地開始跑了好一會兒,奚容才回過神。
他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你為什麽......突然跳樓了,快要嚇死我了!”
在隱蔽點的地方才把人放在地上。
奚容腳都是軟的,幾乎是站不住了,陸封連忙將他摟住。
摟在懷裏好好安撫。
奚容擦了一把眼淚,冷冰冰的把他推開。
連本能般的皮膚饑渴症都不放在眼裏,他真的生氣了。
推開人轉身就走。
陸封心猛然一抽,連忙追上他。
“我不是故意要嚇你,而是你舍不得陸拓,我隻能這樣把你帶出來了!”
伴隨著一點兒哭腔,奚容氣得大聲說話了,“那你也不能突然跳樓!而且陸拓一直以來都在保護我們不是嗎?”
陸封眼睛都紅了。
奚容不再想要他,在黑夜裏、這麽危險的環境裏因為厭惡他,而要出走了。
看起來溫柔又好拿捏的人,生起氣來,即使在哭,也很冷。
陸封聲音輕輕的,有一點示弱的樣子,“他已經沒救了,你不知道他馬上要控製不住了,好幾次都走過來,那種眼神就像要把你吃了似的。”
可奚容在氣他一言不發跳樓,什麽也不商量的把他帶到了這裏。
在他眼裏陸拓保護了他,每一個舉動都在述說的不會傷害他。
就是莫名的相信他。
陸封抓住奚容的手,又被甩開了。
“如果不是陸拓,是其他任何一名感染者,你早就避之不及害怕到哭。”
“你沒有想過那些感染者在沒有感染之前,都是正常的學生,也許也是在小心翼翼的喜歡某個人,有自己的悲喜,也很善良。”
“可是陸拓在你眼裏不一樣。”
“你喜歡他、喜歡到,已經不在乎他是感染者了嗎?”
陸封坐在地上、靠著牆,月光照在他身上,美麗長睫在他眼瞼之下映出花紋一樣的陰影。
嗓音已經在發顫。
“我好喜歡你。”
“如果你不要我了,就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