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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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拉格群島」承認了奧列格。
    這表現在很多方麵, 這屆監獄長死了,被重新選擇的媒介會成為新的監獄長,按照以前的情況來說, 監獄長應該是擁有某種權限,或者說「優待」。
    比如剛剛死掉的那個,在動手前,他還是三四十的相貌, 而在他死去之後,屍體迅速老化, 不管是皮膚還是骨骼都呈現出五十幾歲的模樣。
    順帶一提, 在處理屍體的時候奧列格發現他沒有瞳仁應該是在死前想要發動異能, 但反應不夠, 直到被扔下二樓前還暈乎乎的隻知道在嘴上哀聲痛罵。
    說他是弱小的垃圾還真沒說錯。
    而現在,奧列格明顯能感覺到有什麽變了。
    他似乎能聽見很多聲音,影影綽綽的不清晰,還有一些模糊的影子。
    很難描述那種感覺,那些影子似乎可以穿透一切, 或者是站在某處不動彈,凝神去看的時候又什麽也沒有了。
    這是改變之一,更為重要的變化是,他能「聽懂」了。
    就像當時和「古拉格群島」交流一樣, 對方的音調在腦海中自動轉化為了能理解的表述。
    這恰到好處了解決了一部分如今的當務之急語言問題。
    當奧列格決定將常識和社會性還給古拉格的人們之後, 語言的問題就尤為突出。
    總不能讓其他人全部開始日語零基礎入門雖然果戈裏最近好像對日語很感興趣的樣子。
    理解上不成問題之後, 需要解決的就是「輸出」。
    奧列格能像「古拉格群島」一樣理解其他語言, 但沒辦法做到和它一樣, 表達出每個人都能理解的奇藝音調。
    好在二樓監獄長的房間裏有大量的書籍, 這些用來給小孩做基礎學習, 其中當然也包括著語言入門。
    奧列格以前聽說,語言零基礎去俄羅斯交換留學的話,要上一段時間的語言預科班,最快的學生在三個月左右就能勉強跟上老師的課程了。
    畢竟俄語是邏輯性很強的語種,退一萬步講,語法方麵不夠的地方也能盡量用詞匯來補足吧
    至少目前看來這樣是行的通的。
    奧列格用簡單詞匯拚湊出的短句,外加翻譯器,加上費奧多爾的場外援助,再外加和對話方的無障礙理解,語言的難題也就逐漸攻克了下來。
    這才是一個開始。
    古拉格的人對監獄長的死亡表露出非常歡喜的態度,他們等著有誰將屍體倒吊,準備接受這份禮物,然後則是下任監獄長的上任演講。
    可這兩者都沒有,他們等來的是被視為「穢物」的東西,奧列格將黑麵包和肉條分發了下去。
    果戈裏自告奮勇當「信使」,頂著眾人憤怒的視線嘻嘻哈哈說著“監獄長死啦是死亡不是離開沒人能離開,大家就和我一起留在這裏,大家都被剝奪了「自由」啊哈哈”
    果戈裏當初被「古拉格群島」問起的時候,回答的是「自由」。
    因為他的異能是能用鬥篷傳送任何東西,雖然有距離的限製,但從理論上來說,隻要操作得當,世界上似乎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古拉格把他的「自由」剝奪了,不是從能力上,而是從想法上。
    果戈裏成為了這裏唯一一個不想離開的人。
    他是真的為無法離開而感到快樂,並且慷慨地向所有人分享這些快樂。
    然後就差點被憤怒的異能者連人帶披風給一把火燒了。
    成年人拿著麵包,對「不需要自己承擔的穢物」表現出痛恨的態度,大聲斥責著剛來這兒不不久的人,不要妄圖剝奪他們離開這裏權利。
    聽說整件事的奧列格從語言學習材料裏抬起頭
    “火”
    “「轟」地一下,然後「劈裏啪啦」,接著「嘩嘩嘩」,頭發都差點烤焦了”
    奧列格感歎著“原來古拉格是有「火」的啊。”
    “重點難道不是我差點變成「熟透了的果戈裏」嗎陀思,奧列格一直都這樣不聽人講話的啊”
    費奧多爾點頭“這樣就能處理掉監獄長的屍體了,低溫會降低他的腐爛速度,但也不能一直放著不管。”
    果戈裏氣呼呼地找達尼爾玩去了。
    “還得看異能的具體效果。溫度很低,人體也不是什麽能持續燃燒的材料,如果火焰溫度很低,是沒辦法燒掉屍體的”說著,奧列格注意到費奧多爾的表情,“怎麽了”
    “在你動手的時候我感覺像是另外一個人,殺伐決斷,和莫斯科那些年輕權力者沒什麽兩樣。”
    費奧多爾突然開啟了另外的話題,並開始回憶起那晚。
    那個時候他認為,奧列格是踩不下刹車的。
    除去注視著一切的古拉格,費奧多爾是全場唯一一個能完全聽懂他語言的人。所以也能全盤接收到男人話裏快要溢出的情緒。
    掐斷了愚昧的頂端,站在上麵看見的不一定是向死而生的希望,誰也不知道裏麵是否已經全部爛掉了,而目前看來,至少爛掉的是大多數。
    把剩下的枯枝爛葉繼續掐掉是最簡便的做法,隻要沒了頑固分子的影響,轉變孩子的思想不是難事。
    趁著現在的情緒,直接一鼓作氣重新製定古拉格的權威費奧多爾認為奧列格會這樣做。
    但他停下來了。
    奧列格十分自然地從窗邊重新邁入到昏暗的室內,站在月光照不亮的地方,翻看起了那些書籍,並向他感歎著“這裏的書比我想象中還要齊全。”
    費奧多爾越來越覺得奧列格很奇怪了。
    說他優柔寡斷也不是,他甚至不想和監獄長有任何交流,花了三天時間掌握情況後直接下了死手。
    說他狠戾也沒有,除了監獄長外,即使那些人湊到跟前推搡指點,他也沒有動靜,轉過頭問自己“「不要激動」怎麽說”
    費奧多爾“「不想死就閉嘴。」”
    奧列格沉默片刻,然後笑了“你知道我現在是能聽懂,隻是表達還存在問題的吧”
    費奧多爾依舊對那群人悠悠地說“不想死就閉嘴。”
    果戈裏在旁邊誇張地喊“是死亡不是離開哦各位”
    奧列格有些無奈,不過這很有用,人群很快散開了。
    那個時候,看著不知在想什麽的奧列格,費奧多爾萌生了一個很誇張的結論奧列格他,不會是真的想要拯救一切吧
    這是比米哈伊爾還要天真的理念,至少米哈伊爾還知道權衡和取舍,是「知道做不到但還想努力造成一定影響」。
    而奧列格想要把所有無藥可救的人都引回「正途」。
    他把自己當做什麽了神明嗎
    “古拉格最後會消失,留不下名字,每一塊被雪泥填塞裂口的黑礁都會被曆史掩埋,逐漸逝去,不為人知的存在依舊不為人知。”
    奧列格整理著手邊的書籍,說,“在這裏玩弄權術有什麽意義呢,除了生命本身以外,什麽都留不下的。”
    費奧多爾一怔“你為什麽能這麽肯定”
    “肯定什麽”
    “肯定古拉格會不為人知,如果它的範圍擴張到一定程度,世界都會被它覆蓋你完全不考慮這樣的結果嗎”
    奧列格麵不改色回答“因為我還在這裏,你也還在這裏,達尼爾也在這裏。在現在就斷言沒辦法解決也太早了,費季卡。”
    “隻有三個人是沒
    用的,更何況達尼爾派不上用場。”
    “那你為什麽要跟上來呢”奧列格第一次念出了他的全名,平靜地,緩慢地,“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為什麽要跟我一起來到古拉格呢”
    也就是在能完全聽懂俄語之後,奧列格終於弄清楚了一件事,一直以來那股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印象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是知道費奧多爾的,在戰爭的後期,在倫敦,早乙女天禮和名為費奧多爾的「老鼠」見過麵。
    「費佳」和「費季卡」都是費奧多爾的昵稱而已,在俄語中甚至沒有太大差別,隻是被音譯成日語之後音節發生了變化。
    那個時候費奧多爾在尋找著年幼的亞裔。
    先不管他要找的人是誰,這至少代表著,後續又發生了什麽事,古拉格的事情沒有牽連上整個世界,費季卡從這裏離開了。
    以及,世界上似乎沒有古拉格的影子,至少奧列格從來沒有聽說過。
    所以對待費奧多爾或許不能用尋常的態度,把他當作孩子是蠢貨才會做的事,隻有把他當作心智超乎常人的成年人對待才會不被玩弄吧。
    現在不是敞開心扉攤牌的好時候,但既然費奧多爾提到了,那麽奧列格也順勢問了出來。
    費奧多爾凝視他半晌。
    兩個人眼神中都沒什麽波動,表情不變。
    「古拉格」就是把雙方正式擺上平等位置的牢籠,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最苦寒的絕境。
    也是在這裏,語言不對等的劣勢和優勢都被抹除了,觀望者展開行動,隱瞞者暴露異樣。
    問題隻在於誰是那個一定要得到答案的人。
    費奧多爾靜靜注視了會兒,然後移開了目光,轉而看著奧列格手裏的東西“你在寫什麽”
    奧列格非常配合他,自然地轉移開了話題。
    他停下筆“我在試著使用新的文字,實不相瞞,有些困難。”
    這支筆也是在監獄長的「遺物」裏找到的。
    奧列格用得很節省,不然在筆芯用光之後就要想辦法製造能顯色的東西,把水性筆當蘸水筆用了。
    “不過古拉格的大多數人都識字真是太好了,費季卡,麻煩你幫忙看看這個。”
    接過奧列格遞過來的紙張,字數不多,筆跡完全是印刷體的翻版,費奧多爾了起來。
    看完之後,他將紙張放下“這就是你的方案嗎,用文字的形式規範常識。”
    費奧多爾點著紙麵,“可要想讓他們接受,光是把這些擺在麵前是沒用的。”
    “所以這隻是起到補充說明作用的東西,讓他們在思維轉變的時候不至於那麽無措。”奧列格沒所謂道,“所以在表述上還有什麽不清晰的地方嗎”
    “不,很準確,而且很有煽動性。”費奧多爾垂眸看著那些文字,“你很有語言天賦,奧列格。”
    奧列格笑起來“如果能感覺到被「煽動」,古拉格的火焰也會隨之燃起吧,在寒冷的地方,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隻是。費奧多爾想,當人類揀回了那些被畸形法則所拋棄掉的東西後,回歸自身的或許不僅是奧列格所期望的,好的東西。
    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感激重生。
    監獄長能以無能的條件掌控這裏,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知道泯滅人們除了離開這裏之外的所有念想。
    於是不會為了食物爭鬥,不會為了生存你死我活。
    古拉格沒有人類,於是也沒有戰爭。
    古拉格有了人類,那麽必定帶來「戰爭」。
    看著翻找書籍,小心使用著筆墨的奧列格,費奧多爾在他所看不見的角度揚起一個笑。
    那個時
    候,想要讓他們重新掌握自我的奧列格,你要怎麽辦呢
    那份簡簡單單被叫做律賊的小冊交給了達尼爾。
    達尼爾在近期負責的工作就隻有「和小孩呆在一起」。
    因為顧慮到大人的眼色,很多小孩也不願意再進食了。達尼爾一方麵記錄著那些受到影響的孩子,一方麵按照奧列格所說,在他們肚子餓得咕咕叫的時候吃給他們看。
    這個食量龐大的青年握著那點黑麵包吃得可香了,完全是抱著吃了這頓沒有下頓的虔誠心態進食,任誰看了都想跟著他一起吃個夠。
    「正常的食欲」,是最容易找回來的東西這是無數現代吃播給奧列格帶來的經驗。
    接著就是律賊的傳播。
    費奧多爾口中的「煽動性」更多指的是對成年人而言。
    律賊的內容呈現出了和之前監獄長製定的「律法」截然相反的東西。
    按照奧列格所預料的,成年人會在「錯誤」被指出的時候自然地產生惱怒,在去思考正確性之前下意識反駁。
    「你憑什麽否定我那麽多年的人生。」會這樣想是人類為了捍衛自身判斷力的天性。
    能完全冷靜下來思考的人,即使放在正常社會中也是少之又少。
    而那些文字話裏外都在反複訴說著「常理」,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則是最大程度地想讓他們意識到一些事情。
    原文是這樣寫的
    以前的認知不能算錯,因為那是能生存下去的唯一途徑,古拉格沒有給我們別的選擇。
    現在的猶豫和拒絕接受不能算錯,也不是強迫所有人都得接受,隻是假設有一天真的能離開這裏,至少我們早就有了思想準備,不會被「真實」擊潰。
    如果你接受了,摒棄了原先的所有認知,那也不是錯的。
    你隻是站起來了,像所有人類那樣。
    對於小孩,它的作用就變得非常簡單。
    那些對成年人的「指導」可能導致的屈辱感,在他們身上完全不用在意。
    他們隻需要,一點點地,跟著身體本能去理解那些常識就足夠了。
    所以說文字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當麵溝通容易造成的爭執被有效規避了,比起交談而言效率更低的「書寫」反而能讓人的思維變慢,變清晰,有足夠多的時間做出反應。
    奧列格很快就看到了不再避諱著大人啃著黑麵包的小孩。
    他們把嘴巴塞得滿滿的,在最後露出肚子不再那樣難受才會有的滿足神情。
    成年人也開始鬆動,甚至出現了拐著彎來問他能不能多分一點食物的人。
    “當然不可以。”奧列格笑著說出了拒絕的話,看著對方悻悻的表情,又說,“活著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對吧”
    那人抿著嘴,在離開之前點了頭,落荒而逃的身影都顯得非常可愛。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在緩慢轉好的時候,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寒風呼嘯的夜裏,奧列格所在的房間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股火焰是憑空產生的,並不依憑於任何東西,又被石壁包裹起來,成為了隻剩下門洞和窗戶的火爐。
    這或許是古拉格第一次有了溫度,「犯人」毫不避諱地站在房間外,臉上沒有行惡的愉悅,倒像是掙紮痛苦無法解脫後的崩潰。
    費奧多爾站在邊上。
    他知道剛才從房間裏悄悄離開了幾個抱著黑麵包的成年人,也知道在這些時間裏,那些計劃著偷盜的人是怎麽一次又一次刺激這個還在掙紮中,心靈脆弱的異能者的。
    他們想利用火焰,這是肉眼可見的事實。
    奧
    列格也提前知道這件事,但他隻是短暫的思考了一瞬,用一句「開始貪婪了啊,這算不算好事呢」揭過了。
    費奧多爾警告過他了。
    人群逐漸圍了起來,剛才離開的人也假模假樣出現在其中。
    這些人麻木的雙眼倒映著火光,一些人依舊冷然,一些人竊竊私語著,還有人想要上前幫忙。
    可沒有火焰的古拉格,也沒有能撲滅這場異能大火的條件。
    小孩圍簇在一起,意外地有些不安,在其中,果戈裏揉著眼睛湊近了問“誒,奧列格死啦”
    「死」這個詞匯讓人群中的達尼爾瞬間從初見冰原火焰的震驚中喚回神來。
    “不”達尼爾絕望地想要衝入火場,被已經和他混熟的一群小孩拽住了。
    那個沒有臉的小女孩跑在了達尼爾前麵,在縱火的男人麵前站定。
    在失去麵容後,她第一次向人仰起頭。
    沒有五官的臉上自然也沒有嘴,能聽到的是她細小又顫抖地聲音“停下來,立刻停下來。”
    男人眼睛裏隻有熊熊燃燒的火焰,早在理智回籠的片刻火焰已經不受控製了,他無法終止這場焚燒。
    “我做不到。”
    “達尼爾”女孩沒辦法,隻能喊住掙脫小孩的年輕士兵,在對方下意識看過來的那一刻,異能便達成了發動的條件。
    “站在那裏,不要進去”
    達尼爾沒辦法再動一步了。
    “真暖和啊。”果戈裏搓著手掌感歎著,“原來古拉格真的能有這麽溫暖的東西。”
    費奧多爾無聲笑了笑“是啊。”
    他說,“在寒冷的地方,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突然,人群中不知誰發出一聲驚呼。
    在火焰中,在紅色與金色交匯的石窟裏,一個影子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以至於黑色褪去,泛著紅光的健康麵容清晰出現在其中。
    所有人瞠目結舌注視著不能理解的一切。
    在目光中,那人再踏前一步,踩在黑礁上。
    灰白色的發燒隨著熱浪的蒸騰而翻飛,他身上的所以衣物都成了灰燼,火焰便成了長袍,金紅又刺目的火簇想挽留他留在火光中,而那人不為所動,隻是踏步繼續往前。
    不知何時,縱火的男人已經匍匐在地麵,他依舊無法停止不受自己控製的惡行,嘴裏卻痛苦萬分念著不知出處的懺詞。
    仔細聽,無序的語句中不斷重複的隻有那句“原諒我。”
    沐浴著火焰的人已經走到他身前,不著片縷,白皙的肌膚上殘留著火星,綠眸溫和注視著地麵。
    火勢轟隆震天,除了幹燃的細聲,就隻剩下他安靜的話語。一種因為不是母語,而缺乏音調變化的空泛發音。
    “我聽見了,我寬恕。”
    在那之後,整個古拉格都沉寂了下來。
    「他把自己當做什麽了神明嗎」
    費奧多爾在之前無數次這樣想過,並對此嗤之以鼻。
    而現在,他的腦海空掉了,不僅是因為在火焰中完好無損的奇跡。
    費奧多爾沒有忘記奧列格之前憤怒的模樣,也沒有忘記他憤怒的原因。
    「人類誕生以來的所有罪」費奧多爾在和「古拉格群島」對話時知道了奧列格的回答,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答案。
    於是奧列格那些東西都被剝開了,憤怒被剝奪了,寬容被剝奪了而事實看上去並不是這樣。
    奧列格憤怒地殺掉了監獄長,奧列格寬容地原諒了縱火的惡行。
    接著,費奧多爾認為自己想通了這一悖論的原因,可以用一個問句來簡單概括。
    「被剝離了所
    有人類之罪的人類,還算是人類嗎」
    如果不算,那麽他身上出現的憤怒和寬容,就和人類完全沒有關係,那隻是屬於奧列格的特性罷了。
    奧列格不是什麽觀察者,隻是屬於人類貪婪而導致的那些爭端在他眼裏是「正常」的事情,隻要不越過那條「正常」的邊線,再殘酷的洪流也隻能晃過那雙綠色的眼。
    他隻是不能容忍「非人的惡」。
    而屬於人類的一切「愚昧」、「崩潰」、「瘋狂」這一切都會被那雙綠色的眼睛所寬恕。
    費奧多爾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才是那個觀察一切的人,所有事情似乎都是透明的,想要否定是那樣輕而易舉的事情。
    所以在發現奧列格之後,他感覺到了某種強烈的違和。
    這個人不是同類,費奧多爾非常清楚,那他是什麽
    他是我無法否定的,不以人類為基準的存在。
    「他就隻是奧列格。」
    不知沉默了多久,屍群般死寂的人群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他們的聲音回蕩在這片石陣中,回蕩在冰原上,回蕩在整個古拉格。
    他們都在高呼那個名字,連剛才事不關己的果戈裏也瞠開了一貫彎起的眼。
    那些沒有被火光溫暖的眼睛,落到那人身上時卻明亮了起來。
    因為不再成日賦予饑餓虛偽的價值,因為雙手和雙腿都重拾了力氣,因為有人用文字寫下了一些東西,讓人類成為人類。
    因為有誰來了古拉格,他允許過去的錯誤,他寬恕如今的罪過。
    他是冰原上忤逆的賊徒,是火焰裏不滅的奇跡,是在這個溫暖的夜裏唯一謙和溫柔的存在。
    人們喊著他的名字。
    “奧列格”
    洞心駭耳,好似天崩地裂。,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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