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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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片刻不敢停留,匆忙辦理好事情連日返回益陽。與王掌櫃交割清楚後同王掌櫃告了個假,一刻也不敢停留風急火燎的趕到丁香他們這裏來了!
聽完秋生的講述,緒宗和丁香兩姊妹內心激動,悲喜交加。憂的爹吃盡了苦,人也殘了,更多的是開心,爹好著呢!
丁香爹被人救回後休養了近三個多月才下床活動。後來陀爺見他委實可憐,把他薦給一瞎子學了算命測字的手藝,幫裏有迷津困惑的弟兄也來他攤上測個字算個命幫襯生意,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好多年。
三月初一那天茶時,碼頭早已黑壓壓的聚了兩家人馬,陀爺帶了丁香爹和另一個手下站在中間充當和事佬。當日吳家二父子帶著陽哥還有一眾手下全來了,那謝寶生也不曉得怎麽想的,那日竟帶了麗紅一起來,全當逛廟會了。
剛才在街上幫腔的胖子是袍哥巡風六爺,實是想訛上秋生一筆錢財的。
說到這,丁香爹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帶有愧色。
第十三
當天晚上,師父一家還有丁香大哥秋生爹一起聊了半宿,還商議了明早由大哥先回家去梅城走動一下,待爹的官司了結了再行決議。那晚大哥秋生爹睡一個房間,丁香怎麽都睡不著,生怕一閉眼爹又像那年一樣又不見了。
第二天一大家子吃過早飯,大哥同秋生結伴回了家。回到家中,大哥同奶奶講了爹的情況,已逾古稀的奶奶喜泣油生,祖宗菩薩都拜好幾回。
回家第二天天未亮,大哥揣了幾個粑粑就直奔梅城,秋生告別回了丁香堡。那天事情辦得很順,巧的是大哥一進縣衙就碰到了原來同叔叔一起同過事的同僚。
那老叔了解了大哥來意和爹的情況後,替大哥謀劃出了主意。大哥聽了後謝過老叔,返身在街鋪買了幾份禮品,在那熱心老叔的幫助下把禮送出去了。警察局長,法院院長等等大小管事做得了主的人員都送了,其中一份還送給了已是縣政府議長的舅舅。
大哥腆個臉隨那老叔去得舅舅辦公室,當時舅舅正與人議事談話。看見大哥提著禮盒低個頭叫聲舅舅時,舅舅有些錯愕,愣住了一會後點了點頭。
那老叔忙湊過去替大哥說明來意,最後還說道:“娘親舅大,爹親叔大,再不是您老也要看外甥他娘份上幫個忙,縣長跟前幫忙說說好話!”
舅舅看了看低著頭的外甥,思慮好一陣子回頭對那老叔說道:“黃隊長老兄哥,我姐夫出事後我出力不少,牽連我好多,而今才弄個議長虛職不得實權。我認栽,從未講過半句話!隻是他們姊妹眼中冒得我個舅舅——罷了,不同他們小孩計較,縣長那裏我盡力說說!”
這時老叔忙衝大哥努了努嘴,大哥會意忙遞上禮盒,有些尷尬的低聲說道:“勞煩舅舅了。”舅舅冷冷的嗯了一聲,說,曉得的。
爹共產黨嫌疑本是子虛烏有的事,瘡疤佬當年死咬爹同盧主任有往來才有以後的事。當時奶奶送過不少禮,當官的拖著不決無非是想多坑奶奶些錢,不想後來共產黨年關暴動劫了獄,放跑了百多人,斷了他們財路。隻是可憐對丁香一家來講爹沒了清白,被迫流浪他鄉,叔叔也搭上了一條命。而今南京國都淪陷於日本人之手,國共早已不棄前嫌攜手共同抗敵了,正兒八經的關了好多年的共產黨都已放了,況丁香爹一個假共產黨。
回到家中沒幾天,縣裏派人來了丁香家,向大哥說明隻要爹回來在逃獄一事上做個悔過書,族上做保不犯事就行,半點也沒提爹共產黨嫌疑的事。大哥聽了喜出望外,同奶奶商量一番決定馬上接爹回來,一家人從此平平安安過日子。
大哥再次風急火燎的趕回師父家,眾人聽了個個歡喜,隻是爹聽了抑不住失態嚎哭起來。
當天爹決定立即回家,家裏還有老娘,土裏還埋著為他搭上命的叔和媽呢。師父執意留住了二天,把大哥多年存放他那裏的錢一並給了大哥,備了份禮送給丁香爹與奶奶,並囑咐丁香倆個代為問好!丁香學藝二年,師父也打發了一份禮錢,爹讓丁香辭了好意,執不過師父真心實意,沒辦法讓丁香大哥跪下衝師父師娘磕了頭。
當秋香同爹大哥回家時,姐夫一家已在院裏等候,姐姐已生了兩個外甥一個外甥女,小的外甥女都滿地跑了。爹一進院,跪在奶奶跟前,全家抱頭痛哭。待大家心情平複下來,爹邁步進屋,奶奶見了忙一把拉住爹,執意讓爹換了新衣,從堂屋搬出一盆炭火,讓爹從火盆跨過,去去晦氣。
上得台階,洗臉盆早備了新毛巾,爹見狀洗涮一淨方進堂屋跪在祖宗牌位前痛哭起來。
第二天吃過早飯,跛著腿的爹在丁香大哥攙扶下去了叔叔,媽媽墳地。在叔叔,媽媽墳前,爹跪地趴在兩人墳堆上嚎陶大哭,惹得丁香倆個也陪哭一場,未了父女三個培了些新土重整了一下墳頭。
第三日,爹一早在大哥丁香幫助下上了梅城,半日工夫就辦妥了所有文書手續消了案,在悔過書上按過手印鑒了字就了結所有事情。
晚上趕回家時天已黑,院裏擠滿了聞訊而來的親友近鄰,望爺爺,買他家屋的劉三爺也來了。劉三爺有些歉意的對丁香爹說道:“玉石爺,當年你外出冒問你主意就匆忙應急賣了你家屋,事出有因還望見諒...”
丁香爹忙攔住打斷說道:“三爺,看你說的什麽話,如果冒得你仗義疏財,我一家老小全餓死成土噠,快些莫講,我一家還欠你一個大人情呢!!!”
第二天奶奶破費辦了幾桌飯,寨裏近鄰親友,姐夫一家,舊親老戚都請到了,眾人還送了禮,奶奶開始不收,後來抵不住大家心意隻得收了。舅舅舅媽沒有來,打發表哥送了些禮呷過飯就告辭走了。
幾天後秋生也來過家中看望爹爹,見到丁香時瞧瞧四下無人時偷偷塞了一個圓鏡給她。丁香羞的推讓了一下,又怕眾人看見忙揣在懷中。當時奶奶正抱柴火路過瞧見,假裝沒看見進廚房燒火煮飯去了。
當晚秋生與大哥討論計議一晚,兩個都認為現在全國抗戰,武漢成了陪都,各種物質奇缺,販賣桐油,棕繩,瓜瓢等緊俏物質大有利益可圖。秋生隨王掌櫃夥計多年懂得不少生意門道,大哥秋生兩人多年做事也都積了些本錢,認為現在放手一博說不定二年工夫就發達了。
爹在一旁仔細聽著兩位後生的主意,也讚同他們主張,也出了好多主意,提點了些經驗,教了些行走江湖的規矩——如進陌生店鋪吃飯盡量麵衝門口背靠牆,扁擔隨身靠;睡覺時鞋子要順放,家夥什物藏床頭防不測等等。
兩人計議已定,便合夥四鄉八鎮的收購物質,丁香也跟著幫些忙,直到三四月間終於籌購齊物質,隻待下雨發河水便撐排順流先去益陽,在益陽轉售貨物銷售武漢。
空閑時間,大哥還帶著丁香拜訪了秋生家——這是丁香第一次去丁香堡,二年後丁香就在那裏生活了六十多年。
第十三回 完
半個月後的一天,丁香收工回家,那時天未黑時候尚早。遠遠的看見一個無數次夢起的熟悉身影,丁香見了鼻子一酸,快步跑將起來,到路口時,爹身影麵容漸漸清淅。
還有十餘步遠,丁香停了下來。
爹與兒時記憶中不同的是麵色蒼老好多,臉上淚流滿麵。一襲青衣長褂褪成灰白,腋下夾著雙拐,長袍下看不出雙腿情況,身後左右站著大哥與秋生二個。
讓奶奶高興,也讓長眠地下的媽媽叔叔心慰。
還是師父心細,思慮好久開囗說道:“緒宗,滿妹,聽師父一句。玉石爺的官司還在,如不嫌棄,不如先讓緒宗和秋生一起接了玉石爺來我這裏。現在全國抗日國共合作,玉石爺的事先去梅城活動活動一下,爭取消案了結,日後光明正大的居家過日子多好,你們看如何?!”
緒宗聽完師父見解,忙回道:“還是師父明事看得遠,隻是給您添不少麻煩的。”
“你這什麽話,明天同秋生接你爹回來才是正事!”師父不容置疑的做了決定。
第二天一大早,緒宗同秋生兩個就動身去了華容。
多少年來,寨外大道,屋旁水車邊留下了他媽媽、奶奶及他們姊妹仨個太多的期盼等待,今天第一次聽到爹的音訊,甭提有多開心!當時緒宗決定明天帶丁香同秋生一起接爹回家,一刻也不能等了。
當晚秋生沒回店鋪,和衣與丁香爹混睡了一宿,天亮後秋生拿出了身上僅餘的一塊光洋硬塞給丁香爹,並約定最快半月,最多一月定讓丁香姊妹來接老人家。當時丁香爹感動得老淚縱橫,堅持拄個拐送了秋生好遠。
此時丁香再也抑不住情緒,倆行熱淚奪眶而去,從心底顫聲迸出一聲:“爹...”
話畢衝過去抱住爹,此時爹早棄了雙拐,顛著身子張臂摟著丁香,泣不成聲的口中喃喃哽咽道:“滿妹...我的個崽...爹對不起你們姊妹噢...”
當時喊叫打殺聲一片,哀聲慘叫響徹四下,混亂中丁香爹和另一同夥護著陀爺退出是非之地。
當退到交叉路口時,丁香爹見到熟識的謝寶生方一名手下大腿被劈,倒在地下,血流一地慘叫不已。丁香爹見了心生不忍,跑了過去扯下那人衣褂綁紮起來。那瑞大爺見了怒火頓生,搶過一名手下的鋤頭,衝丁香爹背後死力砸去,那倒地的熟人瞧得真切,把丁香爹往身上一拉,這時鋤頭結結實實砸在丁香爹的大腿上,差一點就砸後背腦殼上。
當時兩邊按江湖規矩行禮後互訴對方不是,沒講上兩句雙方火藥味十足,陀爺本是看熱鬧的,隨便應付幾句便抽身正想走人。這時不曉得吳家那邊哪個犯瘋的叫了句:“做了那對狗娘養的狗男女!”謝寶生那邊一聽火了,回了句:“滅了反水的狗東西!”語音剛落雙方便糾在一起火拚起來。
那陣勢,好多年後華容人人囗口相傳,傳得津津有味。
丁香爹一陣劇痛疼徹心肺,竟昏死在那人身上。
那場惡鬥,共計二死三十餘傷,為頭的吳謝雙方均被警察局緝拿入獄。至於丁香爹傷殘後那陀爺以丁香爹不是因堂口爭鬥受傷連安家費也免了。僅支付了醫藥費,弄了二個月的生活費了事,對外還宣稱是看在丁香爹平日效力的情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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