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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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落開車到burng酒吧門外, 宋源鬼鬼祟祟地從裏麵鑽了出來。
    “落哥,這邊。”
    言落把車鑰匙遞給侍應生,朝宋源走過去。
    “她們還在呢, 就在最裏麵那個卡座, 我怕驚動她們沒敢過去。”
    兩人朝裏走,宋源朝過來招呼的侍應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又隨手從侍應生手裏抓過一個托盤遮在兩人身前。
    言落斜睨著他:“你這是幹什麽?”
    “打掩護。”宋源一本正經道:“別被她們看到。”
    言落一言難盡地盯著他,不被看到他追來這裏幹什麽?
    片刻後, 他又自嘲地嗤笑了聲,短短兩個多月,他和盛望舒之間竟變成了這樣。
    “拿開你那蠢玩意兒!”言落抬手擋開那個礙眼的托盤,繞過宋源大步朝裏走。
    “哎,哥!”
    眼看他直接朝著盛望舒那桌的方向去了, 宋源歎口氣,把托盤還給侍應生, 追了上去。
    然而言落卻在一米之外停下了腳步。
    迷離的燈光不斷變幻, 他靜靜站在那裏, 看著盛望舒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宋源剛才還嫌他莽撞,這會兒倒有些唏噓了。
    向來遊刃有餘的男人,好像什麽都放不進心裏,什麽時候見過他這樣?
    宋源鬆了鬆領子, 走過去, “哥,我陪你過去。”
    言落回神,正要說“不用”,宋源便已經笑眯眯地走了過去。
    “念汐, 月亮!”
    許念汐回頭,隔著宋源那張熱絡的笑臉看到他身後那道頎長的身影,心裏咯噔了一下。
    昨晚剛撒了謊,今天就被逮了個現行。
    她端起酒杯,悄悄對盛望舒低語:“言落來了。”
    盛望舒握在酒杯上的手指輕輕蜷了蜷,沒說話。
    宋源已經站在了她身側:“月亮,什麽時候回來的?給哥帶禮物了沒?”
    盛望舒側眸,笑道:“昨天。禮物改天拿給你。”
    “還真給我帶了啊!”宋源受寵若驚,“那今天這頓酒必須我請。”
    他抬手招呼侍應生,毫不客氣地往兩人身邊擠,“你們想喝什麽?落哥,你呢?”
    盛望舒微側了側身子,宋源身子一轉,和對麵兩個男人握了握手:“不介意一起坐吧?”
    陵遊笑了笑還沒說話,許念汐先瞪了宋源一眼:“介意。”
    宋源拚命朝她使眼色,她隻當沒看見。可她也隻敢在宋源麵前強硬,不敢把這話說給言落聽。
    而盛望舒隻是自顧自地喝著酒,沒有應聲。
    身側的男人身形高大,就那麽低眸看著她,存在感極強,她卻隻當他不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桌上的氣氛幾乎都要凝滯了,言落才低聲叫了句:“月亮。”
    從小到大這麽多年,這是兩人第一次隔了近三個月沒說過話,言落的嗓音莫名沉啞了幾分。
    盛望舒卻置若罔聞。
    言落垂著眼,喉結重重滾了下,再次開口:“月亮,我有話跟你說。”
    侍應生恰在這時送了一瓶酒過來。
    “您好,這瓶酒是我們老板送的。”
    酒吧的老板是星宸娛樂的資深經紀人,看到言落進來,領班一早就致電了老板。
    一時間沒人理會。
    侍應生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該不該把酒放下。
    宋源伸手接過:“酒給我,你先去忙吧。”
    許念汐趁機輕咳了聲:“宋源哥,我們這邊坐不下了,要不你……”
    “你們玩。”言落低聲道:“我們換個位置。”
    視線掃過陵遊,他看著盛望舒冷漠的發頂道:“少喝一點。”
    言落抬腳離開,許念汐直盯著他的背影朝另一個方向去了,才輕舒口氣,看向盛望舒:“有什麽問題還是要當麵聊清楚,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尷尬。”
    盛望舒麵無表情地捏了根薯條:“該說的都說清楚了,其他的沒什麽好說的。”
    許念汐:“那你們總不能一輩子不說話。”
    “為什麽不能?”盛望舒咬一口薯條:“沒有哪條法律規定我必須要和他說話。”
    許念汐無奈地聳了聳肩,捏起一根薯條喂到對麵男朋友的嘴巴裏,又看向陵遊:“繼續繼續,我們剛剛聊到哪了?”
    —
    酒吧另一角,宋源把酒杯推到言落麵前,“喝酒。”
    “今晚不喝。”言落淡聲道。
    “前一陣子天天一副要泡在酒缸裏的架勢,現在又不喝了。”宋源搞不懂他,自顧自喝了口。
    視線飄到對麵,盛望舒正神色如常地和她對麵的男人聊天,不知對方說了什麽,她笑了起來。
    態度的天壤之別簡直是對言落公開處刑。
    從小到大,還沒有誰這麽下過言落的麵子,還是在這樣的公開場合,也就盛望舒。
    宋源心思複雜地收回視線,發現言落正靠在沙發上幽幽地看向對麵,神色晦暗不明。
    “我真是想不通,你和月亮就算有天大的誤會也不至於鬧得這麽僵啊。”宋源八卦兮兮地問:“你到底怎麽月亮了?你該不會……”
    言落抬眼看他:“該不會什麽?”
    那眼神,像懸崖邊上滾著的黑雲,壓得人一驚。
    宋源不自覺閉上了嘴。
    一個小時後,盛望舒一行人起身離開。
    陵遊叫了司機,先送盛望舒回家。
    他比盛望舒提前一個月回到a市,今天得知她回來,便主動聯係了她。
    許念汐攛掇著一起坐坐,沒想到就遇上了言落。
    盛望舒沒喝太多,頭腦清醒。她今天和許念汐一起去做美容,又順便換了個發型。
    把那一頭海藻般的長卷發拉直,換成了公主切。黑發紅唇,明豔颯然。
    盛望舒在酒吧門外跟許念汐分別,片刻後,陵遊的司機把車開了過來。
    陵遊幫她打開後座車門,她正要上車,餘光裏瞥到一個熟悉的側影。
    太過熟悉,哪怕沒有抬眼,直覺也告訴她那人是言落。
    她假裝看不見,低頭上車,言落默然擋在了車前。
    她留意到他的手伸出又收回,到底沒去拉她的手腕。
    盛望舒終於抬眸看向他。
    兩人視線相對,言落的心髒狠狠縮了下。
    “我隻耽誤你兩分鍾。”他低聲道。
    陵遊站在盛望舒另一側,看著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沒有打擾。
    她的沉默凝望像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他的咽喉,言落眼皮極輕地顫了下,叫她:“月亮。”
    “好。”
    盛望舒收回目光,轉頭對陵遊笑了笑:“抱歉,稍等我兩分鍾。”
    陵遊:“沒關係,我在這等你。”
    酒吧一側臨湖,湖水被城市斑斕的燈光照射著,泛起彩色的漣漪。
    盛望舒和言落走到湖邊小道上。
    她看了眼腕表:“說吧。”
    言落喉結輕滾了滾,沉聲道:“那晚的事情,對不起。我喝多了,有些失控。”
    事情已經發生了,如今再說什麽都顯得蒼白。
    言落停頓片刻,聲音更沉啞了一分:“我會為自己的錯誤負責,你可以懲罰我,隻要你……”
    盛望舒淡聲打斷他:“怎樣懲罰你都可以?”
    “隻要你高興。”
    “好。”盛望舒說:“那你別再來找我。”
    “……”言落的眸光比湖水還要深,看得盛望舒心煩意亂,他薄唇緊抿:“除了這個。”
    盛望舒嗤的笑了:“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那件事我不會原諒你。”
    車聲,人聲,隔著建築的音樂聲隱隱飄來,給人一種不真切的錯覺。
    好半晌,言落才又開口:“我和藍心已經分開了。”
    盛望舒揚眉:“是怪我拆散了你們這對眷侶還是要我罵你一句不負責任?”
    她毫不掩飾譏諷,言落照單全收。
    “那天你在我家看到的那個戒指是宋源委托我在拍賣會上拍下的,我可以讓他過來證明,你從來沒有破壞過我和藍心,我和她之間沒有感情,隻是演戲。”
    盛望舒的臉上在那一刻現出荒謬的神色。
    她定定地看著言落,快三個月沒見,她突然覺得他變得很陌生。
    或者說,她從來沒看懂過他。
    “你和她在一起兩年,替她看秀,幫她訂禮服,給她買喜歡的食物,帶她應酬,見朋友,見家長,現在你跟我說你和她隻是演戲?我該不該誇你一句好演技?”
    “帶她見家長隻是為了哄我爺爺開心,他八十大壽,我不想惹他生氣。”
    言落略偏了下腦袋,眉宇間湧起淡淡疑惑:“但我從來沒替她看過秀,也沒給她訂過任何衣服,買過任何東西。”
    盛望舒原本沒想過和他說這些。
    他和藍心在一起,想為她做什麽都是他的自由,輪不到他來議論,可他現在竟矢口否認,讓她覺得他這個人真的渣得可笑。
    “你沒做過?那是藍心出現了幻覺還是我丟失了聽覺?”
    冷冷撂下這句話,她轉身就走。
    “月亮。”言落拉住了她的手腕。
    “已經四分鍾了。”盛望舒蹙眉看他:“我要回家睡覺,沒時間聽你們的戀愛細節。”
    她狠狠甩了下手,卻沒將他甩開,他抓得太緊,握得她的骨頭隱隱發疼。
    “我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盛望舒瞪著他,一字一頓道:“放開我。”
    言落沉沉地看著她,最終,慢慢鬆開了手。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千頭萬緒,卻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陵遊已經走到了兩人麵前,他低頭凝視盛望舒的神色,問:“沒事吧?”
    “沒事。”盛望舒搖搖頭,“我們走吧。”
    兩人並肩向前走,將言落留在原地,誰都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她身上那件煙紫色的吊帶長裙很漂亮,和陵遊的上衣是同一個色係,看上去竟意外和諧。
    他們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頭,將他遠遠拋在身後,漸行漸遠。
    明明沒有喝過酒,言落的胃卻忽地狠狠抽痛。
    說不清是胃疼還是心髒疼,他被一種近乎偏執的念頭衝擊著,緊咬著下頜,大步朝盛望舒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遠處一對打鬧的情侶從他麵前笑著跑過,女孩手裏的氣球不經意間遮住了他的視線,他偏頭避開,再看過去時,盛望舒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言落停在原地,看著停在酒吧門口的那輛保時捷卡宴駛出去,很快便駛出了他的視野中。
    他收回視線,撥通了藍心的電話。
    隻響了一聲電話便接通,藍心聲音帶著笑,大概還有驚喜,他沒在意。
    “言落!”藍心說:“你找我?”
    “有些事情想和你確認。”言落沉聲道:“聽說我替你看過秀,幫你訂過禮服,給你買過喜歡的食物?”
    “……”
    —
    司機發動引擎,車子慢慢駛離酒吧,盛望舒麵無表情,坐得筆直。
    路燈落在車窗上,在她臉上打上淡淡光影,她的側臉看上去沉默又倔強。
    陵遊隔著玻璃轉頭向後看,看到言落孑然落在霓虹下的身影,與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他轉過身,看向盛望舒:“他是你前男友?”
    盛望舒皺眉:“不是。”
    “那你喜歡他?”
    盛望舒腦子有些亂,扯了扯唇糾正他:“是喜歡過。”
    那個“過”字,她咬得很重。
    大概因為陵遊是她新認識的朋友,沒有見證過她和言落的過去,對他承認自己曾經的真心好像沒想象中困難。
    說出口之後,反倒意外的輕鬆。
    盛望舒將其歸因於他們曾經有過一段長達一個多月的共同旅行。
    陵遊打量著她的神色,問:“那他知道嗎?他也喜歡你嗎?”
    盛望舒降下一格車窗,讓風吹進來:“不知道,不喜歡。”
    陵遊若有所思道:“可他看你的眼神好像很深情。”
    盛望舒哂笑了聲,“你知道什麽是桃花眼嗎?”
    “他那雙桃花眼,看狗都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