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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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宣戀情後, 盛望舒回了趟盛家別墅。
    盛知行看看她,又側頭朝門外看了眼,揶揄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
    盛望舒假裝聽不懂:“不然呢?”
    盛知行:“不帶你那個男朋友過來給我看看?”
    “這才哪到哪?”盛望舒無奈:“我們才確定關係一周而已。”
    盛知行歎氣:“爸爸不是想幫你鑒定鑒定嘛?”
    之前盛望舒說自己失戀時, 盛知行的確希望她能快點走出來, 開始一段新戀情。可現在她真的談起了戀愛,他心裏又百感交集。
    大概天底下當父親的都是這樣矛盾的心。
    盛望舒不被他的說辭迷惑:“您可以在電視上鑒定。”
    盛知行搖頭笑了笑, 說了句“好好談”,主動揭過了這個話題。
    盛望舒留在家裏吃過晚飯後離開。
    開車出大門, 駛過轉彎路口,她隨手打開音響,沒留意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車後。
    是言落的車。
    他猜到她今晚大概會回家。
    雖然十八歲那年她執意搬出盛家,口口聲聲說那是盛知行的家,不是她的, 可是不管是逢年過節,還是她做了什麽決定, 她還是會回到盛家, 親口告訴盛知行。
    言落這次也猜對了。
    怕被她發現, 他換了一輛很少開的新車,一路跟著她上了主路。
    川流不息的車流中,他始終不遠不近地綴在她的車後,其實也沒打算和她說什麽,隻是覺得心裏空, 想遠遠地看著她。
    以前他總借著哥哥的身份, 有恃無恐地出現在她身邊,一邊滿足,一邊不甘。現在終於拋掉了這個身份,卻發現連靠近她都變得很難。
    半個小時後, 車入過江隧道。
    那條隧道很長,足有五分鍾的車程。一輛救護車鳴笛從身後駛來,言落下意識讓了道,幾秒鍾的耽擱,等他再駛入隧道時,已經跟丟了盛望舒的那輛車。
    漆黑的隧道像是在一瞬間長得看不到頭,言落加快了車速去追,在影影綽綽的光線中有一種迷路的錯覺。
    等到駛出隧道,光明豁然湧來,他卻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徹底丟失了盛望舒的蹤跡。
    心髒隨刺眼的光亮驟然向下一沉。
    言落啞然失笑。人生哪有那麽多剛剛好的幸運,原來有時候幾秒鍾的時間差,就足以讓兩個人徹底走散。
    不甘如潮水侵襲而來,無聲將車廂吞沒。
    言落打轉向燈,換了條近路,終於在兩個路口之後再次找到盛望舒的車。
    他跟著她,一路駛過崗亭,進入小區,然後親眼在地庫看到陵遊從另一輛車上下來。
    盛望舒朝他走去,兩人一起上了電梯。
    言落熄滅車燈,坐在車裏,直坐到地庫安靜得隻剩他的呼吸聲。
    —
    盛望舒和陵遊坐電梯到一樓,從大廳出來走出了小區。
    陵遊帶她去吃宵夜,就在不遠處的美食街,距離不遠,兩人走路過去。
    是去吃海鮮火鍋,主要食材是澳洲淡水小龍蝦。這家店是陵遊精心挑選的,他之前和朋友一起來吃過幾次,帶她過來之前,他怕店家變了味道,自己又來吃過一回。
    等餐時,陵遊說:“應該會符合你的口味。”
    盛望舒對此毫不懷疑:“當然,畢竟經過你的嚴格品控。”
    火鍋上桌,開了火,沒一會兒就咕咕地冒出熱氣。
    盛望舒打了一點小料,陵遊幫她夾來一隻小龍蝦:“嚐嚐味道。”
    “謝謝。”
    她接過,戴了手套慢吞吞地動手剝,剝的並不太幹淨,剝了幾隻就漸漸沒了耐心。
    陵遊看她動筷頻率並不太高,問:“怎麽樣?不好吃嗎?”
    “挺好吃的,肉質很新鮮。”盛望舒笑了笑,自己又主動夾了一隻,用心地剝著,希望能練出速度。
    陵遊在講自己讀書時旅行的趣事,她一邊聽,一邊適時地提問,兩人的話題一直沒有斷。
    那隻蝦剝好,她沒吃,放到他的餐碗裏,“給你吃。”
    “謝謝。”陵遊有些意外,他覺得盛望舒不應該是給別人剝蝦的那類人。
    “你把手套摘了吧,我幫你剝。”他說。
    “不用,我練練速度。”盛望舒說:“你接著講,然後呢?”
    陵遊看她態度堅決,便沒再堅持,接著剛才的話頭往下講。
    他講了好久,她也剝了好久,最後所有的蝦都被堆放到他碗裏,他險些吃撐。
    “喂,是我帶你來吃東西,怎麽最後全變成了我吃?”陵遊笑著抗議。
    盛望舒主動把餐碗遞過去:“那你分我一點。”
    陵遊分了一半給她,盛望舒一口接著一口地往肚子裏塞,雖然有些吃不下,但還是慢慢地吃完。
    這是陵遊用心品嚐過後才特意帶她來吃的宵夜,她不想讓他掃興。
    吃完宵夜,兩人步行回去,陵遊將她送到小區樓下,溫聲說:“晚安。”
    “晚安。”盛望舒笑著朝他揮揮手,轉身上台階。
    “喂。”陵遊卻突然出聲叫住她。
    盛望舒回頭,他抄著口袋站在原地沒動,風撩動他額前的碎發,他的笑容裏帶著點故意為之的譴責,“是不是還差點了點什麽?”
    盛望舒怔楞一秒,會意,小步跑回去。
    她主動伸手抱住他,輕晃了晃,“路上注意安全。”
    陵遊這才滿意,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早點睡。”
    “好,”她笑:“你也是。”
    —
    周一,盛望舒收到某奢侈品牌的邀請函,邀請她下個月中旬參加品牌的周年慶典。
    屆時慶典上會有很多同行設計師出現,周漪也會應邀出席,盛望舒欣然應允。
    她以往也接到過其他奢侈品牌的活動邀請,但都是以盛氏集團千金的身份,而這是第一次,她是以設計師盛望舒的身份受邀,這份意義於她而言是完全不同的。
    晚上和陵遊見麵時,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陵遊,陵遊笑著恭喜她,說到時候會送她一份禮物。
    盛望舒好奇:“什麽禮物?”
    “其實是打算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陵遊說:“我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還沒完全準備好。”
    盛望舒忍住好奇,沒再問下去。
    安靜了片刻,陵遊偏頭看她:“怎麽不問我是什麽禮物?”
    盛望舒實話實說:“怕破壞你想給的驚喜。”
    “沒關係的,你想問就問。”陵遊說:“周末帶你去我工作室看看半成品。”
    盛望舒笑著點頭:“好啊,我還沒去過你的工作室。”
    今晚陵遊依然將她送到樓下,低頭跟她說晚安。
    盛望舒主動向前一步,抱了抱他:“晚安。”
    陵遊下巴輕抵在她的發心,揚了揚眉:“今天怎麽這麽自覺?”
    盛望舒抿唇笑了笑,沒應聲。
    鈷藍色的夜空上掛著一彎明月,今晚的月色很好,微風輕輕拂動。
    陵遊垂眼,和她無聲對視,溫熱的氣息漸漸靠近、再靠近,盛望舒意識到什麽,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他的衣擺。
    陵遊喉結輕動,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
    盛望舒輕輕眨了眨眼,朝他笑了笑。
    “我記憶力很好的,你說一次,我以後都不會忘的。”
    她神情很認真的給了他一個保證。
    陵遊垂睨著她,笑意溫柔:“你忘了也沒關係。”
    她卻搖頭:“不會忘。”
    —
    周五,盛望舒去星宸娛樂開項目討論會。
    星宸這邊是副總出麵主持會議,言落不在。
    盛望舒沒問他去了哪裏,隻是恍然中發覺,那天在馬場之後,她好像再沒見過他。
    會議結束時,副總叫眾人留步。
    秘書送來了伴手禮,是精心包裹的禮品盒,每人一份,說是為了預祝新項目順利開展。
    盛望舒把禮盒帶回辦公室後就去忙工作,等到下班離開時才在桌角瞥見。
    恰好米葉過來報告下班,盛望舒隨手把禮盒遞給她。
    “星宸給的小禮物,不知道裏麵是什麽,你拿去吧。”
    “謝謝盛總。”米葉開心地收下。
    她和盛望舒年齡相仿,盛望舒對待下屬態度隨和,從不疾言厲色,因此米葉在工作之外在她麵前也不會過於嚴肅。
    “我能拆開看看嗎?”她問。
    盛望舒揚了揚眉:“你把盒子撕碎都可以。”
    米葉笑了笑,隨手拆開了禮盒。
    “哦,是吃的,桂花糕!”
    盛望舒腳步稍頓,轉頭向身後看了眼。
    那精美的包裝盒裏是一整盒外形樸素的桂花糕,來自南城那家老巷。
    米葉抓了兩包朝她遞過來:“盛總,您嚐嚐。”
    盛望舒下意識拒絕,卻被她手快地塞進了懷裏。
    她稍愣片刻,拿著那兩包桂花糕離開。
    出公司大門,陵遊開車等在門外。
    他們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再去看歌舞劇。
    盛望舒上了副駕駛,把桂花糕隨手放在一旁,扯出安全帶係上。
    陵遊問,“那是什麽?”
    “桂花糕。”盛望舒問:“你要不要嚐嚐?”
    陵遊下巴朝方向盤點了點,暗示她自己兩手都占著。
    盛望舒讀懂他的潛台詞,用濕紙巾擦了手,捏出一小塊遞到他唇邊。
    陵遊低頭咬了,發動車子離開。
    等離開公司大門,上了主路,他才問道:“你買的?”
    盛望舒說:“合作公司送的。”
    “哦。”陵遊點點頭,“味道還可以,不過有點偏甜。”
    盛望舒抬眸:“是嗎?”
    “嗯,你嚐嚐。”陵遊說。
    盛望舒笑了笑,“你都說了太甜,還是算了。”
    紅燈亮起,陵遊緩緩把車停下,轉頭朝她看一眼,“老城區有一家味道不錯的桂花糕,我下次買給你嚐嚐。”
    “別麻煩了。”盛望舒轉頭看窗外,高樓鱗次節比,一片繁華景象,與南城那個老巷宛若兩個世界。
    她說:“我不喜歡吃桂花糕。”
    陵遊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也覺得桂花糕沒什麽好吃的,帶你去吃別的。”
    —
    言落去南城出差兩天,周四下午回到a市,周五下午,他去了趟新公寓,看裝修進度。
    其他區域的裝修他不是很在意,進房之後在客廳隨便掃一眼就進了次臥。
    林津打開手機備忘錄,跟在他身後:“言總,有哪裏不滿意或者需要調整的嗎?”
    “沒有。”言落在次臥窗口站了片刻,隱約看到對麵書房的窗簾是拉上的。
    她現在大概已經在星宸開完了項目會,收到了他帶回來的桂花糕。
    言落按了按眉心,轉身,走出房門前突然想到什麽,叮囑林津道:“去定製一款極光夜燈放在這個臥室,價格不用考慮,但光效一定要盡量逼真。”
    “……”
    林津不知道他們言總什麽時候添了這麽少女心的愛好,略微詫異一秒,忙點頭:“好的。”
    言落在夜幕降臨之前離開了公寓。
    以前在思北公館時,他經常會在車庫停留,故意等盛望舒回來,這次卻沒敢再停留,直接開車離開。
    —
    周末,陵遊帶盛望舒去他的工作室參觀。
    他的工作室在cbd一棟豪華寫字樓上,租了一整層,裝修奢華,光可鑒人,配有24小時安保人員。
    盛望舒隨他一路參觀,途徑幾個房門緊鎖的材料室,笑著打趣:“是不是所有值錢的寶貝都在裏麵了?”
    “不是,”陵遊說,“目前最重要的一件寶貝在這間。”
    他隨即打開門,帶著盛望舒走進去。
    那是一個大套間,最外麵那間是他的辦公室,裏麵有兩個隔間,一個是放了沙發和床的休息室,另一個稍小的暗室,是他的私密工作間。
    他另外還有一個寬敞的工作間。
    “我平時比較喜歡在這個工作間工作,隱蔽,安靜,更能沉下心。”
    陵遊從冰箱裏拿了果汁給她,大喇喇地靠著門,讓她隨便坐。
    盛望舒擰開瓶蓋喝了口果汁,在室內慢慢地轉著,到處打量。
    他東西放得很亂,手稿,原材料,工具,隨心所欲地混在一個超大的工作台上。
    那工作台幾乎占了半個房間大,轉角處是兩個陳列櫃,裏麵陳列著他設計和收藏的首飾。
    盛望舒的視線慢慢掃過,在其中一件物品上定格。
    她盯著那東西看了很久,直到陵遊慢慢走過來。
    他臉上有笑意:“喜歡粉鑽?”
    盛望舒直言不諱:“小時候很喜歡。”
    所以也喜歡粉色的極光。
    陵遊點下頭,臉上笑意更深。
    盛望舒擰緊了手中的瓶蓋,轉頭問:“這件是不是奧本海默家族的藏品?”
    陵遊讚賞地拍了下手,“識貨。”
    盛望舒輕輕抿了抿唇。
    眼前的這條項鏈,和去年生日時言落送給她被她拒絕,轉手又送給藍心的那條一模一樣。
    她當然記得。
    她盯著那條項鏈看了片刻,依稀記起來,“我記得這條項鏈全世界有兩條,另一條好像幾年前被人匿名拍走收藏。”
    “對。”陵遊說:“是我二叔拍走的。”
    所以才會出現在他這裏。
    盛望舒了然地點了點頭,陵遊又補充道:“因為我最近在設計一款粉鑽項鏈,所以跟我二叔借來品鑒一下,我二叔年輕時沒做成珠寶設計師,一直有遺憾,喜歡拍珠寶,又寶貝的很,這條項鏈一共隻借出去過兩次。”
    “第一次……”他略停頓,似是回憶:“第一次是去年借給了影後藍心。”
    “……”
    盛望舒眼睫輕眨了下,一時間怔楞:“是借給藍心走紅毯嗎?”
    “對。”陵遊笑得八卦:“他那時候想追人家,就主動把項鏈借給她去走紅毯,好像是某個頒獎典禮吧,我看到過二叔看她的紅毯照片。”
    盛望舒也看過當時的紅毯照片,許念汐發給她的。
    她當時隻看了一眼就把照片刪掉了。
    盛望舒機械地扯了扯唇,“然後呢?”
    “然後人家沒同意,二叔追人失敗了唄。”
    陵遊“嘖”了聲,不以為意地點評:“隻肯把項鏈借給人家,又不舍得送,能追上人才怪。”
    盛望舒隨著他的話悶悶笑了聲,心思卻已經不在項鏈上。
    原來言落並沒把那條粉鑽項鏈轉送給藍心,隻不過是誤會一場。
    她抱著自尊心咬著牙一句都不願意問,所以才陰差陽地錯誤會了他。
    可,時過境遷,問與不問好像也沒什麽意義了。
    即使時光倒流,重來一次,她大概依然不會去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