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櫻(我們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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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櫻低頭看向被打碎的茶盞, 頭頂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明明那次茶樓見麵,他目光冷淡, 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哪來的一見鍾情…
眼瞧著沙發上的三個男人全都朝自己的方向看來,目光灼灼,季櫻嘴巴張了張,一時百口莫辯。
傭人上來處理茶杯碎片,季櫻抱歉地看著她的動作, 和父兄解釋:“媽媽睡著了,我下來泡杯茶。”
季天澤喊住季櫻, 溫聲道:“嚶嚶,坐過來,我們聊一聊。”
季櫻遲疑著上前,坐在父親身側, 恰好正對著傅景深。
她垂下眼睫, 錯開他深邃的視線, “聊什麽?”
季天澤開門見山地說:“你和景深的婚事。”
“哦…”季櫻垂眸, 細白手指不自覺纏繞著轉動,“爸爸答應了嗎?”
“剛剛我和景深聊了一會,大致談了一些重要的問題。”
聽到“淨身出戶”四個字後, 季櫻美眸放大, 倏地抬頭看向對麵的男人, “你別衝動呀。”
傅景深牽起唇角, 輕輕笑了:“櫻花,你是不相信我, 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見和他說不通,季櫻幹脆抱住父親的手臂,有些焦急地道:“爸爸,我沒有這個意思的,不要這樣好不好?”
季天澤掩唇輕咳一聲,很想提醒女兒婚前就不能心疼男人,否則日後還不得被人輕易拿捏。但傅景深人就在這裏,他身為長輩,又不好開口。
幸好,旁側的季琛一眼便瞥見傅景深藏在眼底的笑容,看不下去地蹙起眉頭。
“嚶嚶,這事是他自願的,你不要管。”
季櫻還欲說話,季天澤已經輕飄飄地揭過這個話題,笑嗬嗬地說:“如果沒有別的要說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他朝傅景深一點頭,“我會親自和老人家說,再一起定個吉利的日子。”
傅景深站起身,客氣頷首:“耽誤您時間了。”
“我就不叨擾了,還麻煩您替我和季夫人問聲好。”
季天澤也拍拍他肩膀,寒暄道:“也替我和傅老問聲好。”
聽到傅景深要走,季櫻憋了滿腹的話不知往哪說,連忙牽了牽裙擺,站起身:“我——”
季琛還趕著去公司,聽這話,順勢拿起手邊的公文包:“正好,一起。”
三人一同從季宅出去,傅景深落後季琛半步,等著後麵的季櫻跟上。
季櫻至今還不知如何麵對“淨身出戶”這四個字的重量,垂著眼出神。
突然,垂放在身側的手被寬大溫熱的手掌握住,攥緊。男人比之前更加放肆,堅硬指節強勢地扣入指縫,直至十指相扣。
季櫻眼睫一顫,抬眸以眼神示意:“做什麽?”
傅景深牽唇,一言不發地繼續牽著她往前。
倒是已經走到鐵門邊的季琛似有所感,驀然回頭,一眼便望進二人緊緊相扣的手,眯了眯眼。
如同早戀被抓住的小情侶,她下意識就想抽回手,卻被傅景深握得更緊,他湊近她耳畔,低聲:“櫻花,你要適應我。”
季櫻耳根微燙,別過臉,卻聽見傅景深從喉間溢出的輕笑。
等再扭頭看過去。門邊的季琛早已不見蹤影。下一秒,“砰”得一聲震天響。是汽車關上門的聲音,頃刻間,屬於季琛的邁巴赫已經開出老遠。
她配合著傅景深走到門口,他的車就停在外麵。
季櫻停頓住腳步,仰頭看他,抿了抿紅唇,認真道:“你不該那麽說的。”
“淨身出戶什麽的…對你不公平。”
突然,傅景深微微附身,湊近她的高度,卻是答非所問:“怎麽突然這麽矮?”
季櫻:?
她停頓一秒,看了看自己。因為在家的緣故,她沒穿小高跟,矮了好幾厘米,仰頭也隻能對上男人鼻尖。
季櫻鼓起腮,連剛剛的話都忘了問,似嗔非怒地盯著他。
“慢走,不送了。”
傅景深失笑,揉了揉她腦袋,“回去好好休息。”說完,他放鬆兩人緊扣的指尖,“我們下次見。”
季櫻站在原地,在傅景深轉身上車前,又沒忍住,喊出他:“三哥。”
傅景深回頭:“嗯。”
季櫻紅唇糾結地動了動,“一見鍾情,情難自禁。”
“這個是…編的嗎?”
傅景深望著她,似乎直能看進她心底。
季櫻垂落眼睫,細白指尖不自覺握緊鐵門的欄杆。
良久,傅景深好笑道:“我又不寫小說,編什麽?”
“那你是…”季櫻連心口的跳動都錯了拍。
傅景深:“認真的。”
“但我,我…”季櫻突然連話也不會說了,略微抱歉地看向男人:“我還沒有…”
“我知道。”傅景深溫聲道:“所以,來日方長。”
兩家將要聯姻的盛事,長了翅膀般,頃刻間傳至整個圈子裏。
婚事是兩家老爺子都樂見其成的,很快,所有的婚前準備都緊鑼密鼓地籌辦起來。
於婉清養了半個月的傷,甫一好轉,便滿血投入進季櫻的婚事準備。
由於季櫻還沒畢業,兩家便商議,婚禮暫時延期至季櫻畢業之後。待婚前協議和財產分割明細後,可以先領結婚證。
季櫻忙於應對隨之而來的各種繁瑣細節,連雨霖鈴都疏於管理,更別提早已經泡了湯的徽州之行。
就這樣不知不覺忙活了半個月。
晚上,傅景深在傅家老宅吃的晚飯。
自從季天澤鬆口同意了婚事之後,老爺子就和年輕了十歲般樂嗬嗬的,整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拿著本日曆看日子,從領證看到婚禮,甚至看到了幾年後,連要孩子的吉日都圈了出來。
傅景深吃完飯,隨手翻了翻老爺子圈的日曆,看到最後,淡淡道:“不一定會有孩子。”
傅老爺子一愣,“什麽?”
“櫻花年紀小,身體弱。”傅景深放下日曆:“不適合要。”
傅老爺子怔了一瞬,半晌,吐出一口氣:“是我沒考慮到。”
他神色凝了凝:“等櫻花嫁進咱們家,爺爺給她補一補,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得養胖些。”
傅景深唇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娶回家再說。”
“哦對,你爸昨天給我打電話,問了你的婚事。”傅老爺子咽下最後一口湯,突然道。
聽到這話,傅景深連眼皮也懶得掀,繼續聽老爺子往下說。
傅遠有能力,卻愛玩,當初傅景深一頂事,傅遠便把集團所有的工作全丟給了他,自己草草管理著京城一家分公司。傅老爺子對他無可奈何,唯一的底線就是不許在外頭搞出私生子,否則門都別想入。
“你爸說,他還沒見過櫻花,哪天兩家人可以一起吃個飯,聚一聚。”傅老爺子頓了頓,放輕聲音問:“你再喊上你媽,怎麽樣?”
“結婚是大事,到時候兩家坐一起,季家兒孫滿堂,咱家就我們爺倆,就算加上你姑姑一家,也不像個樣,你說是不是?”
傅景深的母親謝淩,港城人,當初合作的大項目一結束,便和傅遠離了婚。之後重回港城,和眾多兄弟姐妹爭奪家產。別說傅老爺子,便是傅景深一年也未能和謝淩聯係上幾回。
說完,傅老爺子探頭,悄悄打量著孫子的表情。
傅景深麵色平靜,長指翻轉著手機,說出的話卻薄情至極。
“再說吧。”
飯後,傅景深並未在老宅多呆,和傅老打了招呼:“我先回公司了。”
傅老爺子點點頭,長歎口氣:“哎。”
傅景深坐上車,司機發動車輛。窗外車水馬龍,ed燈照在穿行而過的車輛,反射出冰冷的光。
一片靜謐中,手機嗡動好幾聲,顯示有消息。
他垂眼,看見晏航在發小群裏發:[有沒有人出來喝酒!]
[兄弟失戀了…]
幾秒後。
江盛:[你戀過嗎?]
晏航:[?誒不是,你這話幾個意思?]
許洲也冒了個泡:[喲,怎麽失戀了?說出來給哥開心開心]
晏航:[我呸!還是不是兄弟了?]
晏航哇哇亂叫:[f,他們都不是東西,三哥你出來陪我喝酒吧?]
傅景深輕點屏幕:[?]
晏航仿佛找到主心骨,對著傅景深發了數個大哭的表情包,隨後又發了一段長語音過來。
按照往常,傅景深根本不可能理會這種語音,但這一次,他難得耐心地轉了文字。
[半個月!半個月我都沒在雨霖鈴蹲到老板娘,你知道我這半個月怎麽過的嗎!]
隨後,又是一段長長的語音。
傅景深麵無表情地繼續轉了文字。
[我今天實在忍不住,問了雨霖鈴的陳店長,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許洲感興趣地問:[怎麽了?]
[結果人家早就定親了,還馬上都要結婚了!你們說這牆角該怎麽撬啊?]
看到這裏,傅景深冷笑出聲,直接問晏航:[位置。]
晏航:[還是三哥夠兄弟,我在風弄的b302包廂等你]
傅景深一冒泡,群裏其他二人看到他要去,都紛紛改變態度表示一起。於是這樣一個因為晏航“失戀”而延伸的夜晚,硬生生扭轉成了兄弟聚會。
傅景深退出群聊,直接給季櫻打了電話。
等了幾秒,那頭被接通,話筒裏傳來一聲脆生生的:“三哥?”
傅景深隨口問,“吃飯了嗎?在做什麽?”
季櫻:“吃了,在寫課程作業呢。”
聞言,傅景深低笑一聲。每次給小姑娘打電話,問什麽,那頭都會老老實實地回答,乖得要命。
“有空出來嗎?”
季櫻一愣,“…現在?”
傅景深:“不行?”
“也不是不行…”雖是猶豫,但季櫻語氣裏卻帶著壓抑的雀躍,“就是,不知道媽媽會不會讓我出來。”
傅景深看了眼街道位置,“就說和我一起,可以嗎?我來接你。”
“我覺得…應該可以。三哥要帶我去哪裏?”
傅景深倏地笑了聲:“見幾個兄弟。”
“見你朋友呀?”
傅景深:“可以嗎?”
季櫻沉默幾秒,就在傅景深以為她有什麽為難時,那頭忽地問:“那我是不是得打扮漂亮點?”
傅景深:“為什麽?”
季櫻又停頓了片刻,才小聲說:“給你長臉。”
“噗。”傅景深掩唇,是真的被逗笑了,“放心。”
“你能來,就是給我長臉。”
季櫻一聽,急急忙忙就要掛電話:“我掛了!”
掛了電話,傅景深垂眸定定看著一點,半晌未動。
積攢了一整個胸腔的沉鬱,似乎在這一刻,輕輕地化解開來。
傅景深托腮,轉而淡聲吩咐司機改道。
晏航一人坐在包廂的桌台前,麵前擺了成排的酒瓶。
江盛和許洲前後腳趕到,一眼就看見邊喝著啤酒邊拿著話筒唱《單身情歌》的晏航。
“找一個最愛的,深愛的,親愛的,相愛的人來告別單身…”
“不要愛過了,錯過了,留下了單身的我,獨自唱情歌…”
二人腳步停頓,麵麵相覷半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拔腿就走的欲望。
可惜不巧,晏航鬼哭狼嚎的間隙看到了兩人,“盛哥!洲哥!”
“這個城市又多了一個傷心的人啊~”
二人勉強坐下。許洲瞥了眼晏航手中的低度數啤酒,懶懶道:“別喝了,這個喝不醉。”
晏航:“……”
“要真喝,上兩瓶白的。”江盛道:“你一人對瓶吹。”
晏航:“……”
他重重放下啤酒瓶,“你們懂什麽?!我喝的是酒嗎?我喝的是傷心!”
許洲懶洋洋扯唇,滑動著手機:“在這幹喝酒有什麽意思,喊兩個女伴兒過來陪你喝酒唱歌。”
正要打電話,忽然,他目光停頓,接著大叫一聲:“我操!”
“你他媽叫魂呢?”晏航嚇一跳,瞪過去一眼。
“看,看群!”許洲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表達了。
晏航江盛二人共同摸手機,在打開群的那一刻,不約而同地罵出了一句國粹。
隻見微信群上,赫然顯示了一條最新消息,來自十分鍾前——
f:[今晚帶你們嫂子來,場地給我收拾幹淨點]
江盛和許洲沸騰了,一同把晏航的“失戀”丟在了腦後。
“媽的,我今天還沒洗澡。”江盛對著自己的襯衫四處聞了聞:“這都浸出煙味兒了。”
許洲也趕忙掐滅煙,打開窗戶就散味道,同時踹了一腳晏航:“快點!把你那些酒瓶子收了!”
晏航怒了:“你們他媽見觀音呢?怎麽不去沐浴焚香再齋戒七天!事兒這麽多。”
話是這麽說,晏航還是認命地收拾酒瓶。不為別的,就怕三哥親自收拾他。
快速把場子收拾整潔,把歌曲放成優雅鋼琴曲,幾人整理了襯衫,在沙發正襟危坐。
大約又過了一刻鍾,晏航等得有些百無聊賴,“話說你們沒必要吧?不就一個女人嗎?雖然說漂亮了點,仙氣了一點,但我敢打包票,沒人能比雨霖鈴的老板娘更…”
話未說完,包廂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有人一前一後邁步進來。
前麵的人身形頎長,氣質清冷洛拓,赫然就是傅景深。
三人伸長了脖子往後看去,隻見高大的男人擋住的地方,露出一尾淡藍色的旗袍裙擺,小腿白皙瑩潤。視線再上移,美人身姿窈窕,腰肢纖細。緊接著,從男人的手臂後,探出一張精致至極的小臉,美眸望穿秋水。
包廂一片安靜。
許洲和江盛倒吸一口氣,看得目不轉睛,卻在觸及傅景深暗沉沉的眼眸後,輕咳一聲,尷尬地移開眼。
唯有晏航,渾然不覺般,瞪大了眼睛朝門關處走去。看了看季櫻,又看了看傅景深,入了魔似的來回好幾遍。
“我不會真喝多了吧?”
“不然…”晏航用力揉了揉眼睛:“怎麽會把嫂子看成我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