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和...)
字數:11944 加入書籤
看清來電人, 季櫻頓時連醉意都散了一半,美眸微怔,下意識坐直, “你快接電話吧。”
傅景深眉目疏淡, 似乎電話那頭的人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麽特別的情緒, 反而壓抑著被打擾的燥鬱。
他仍深深看著她,描摹著她的眉眼,按了接通。
謝淩利落冷清的嗓音順著聽筒傳來, 開門見山:“景深, 之前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
傅景深伸手, 修長微涼的指尖輕輕蹭著季櫻殷紅的唇瓣,看不出是否在聽電話。
季櫻被他看得閃避開視線,燙意從耳根染上臉頰。
傅景深漫不經心回答:“我還在看。”
謝淩卻是感覺到了敷衍,語氣不太愉快:“你現在在做什麽?”
傅景深捏住季櫻的下巴, 迫使她直視他,目光始終灼灼落於她麵上。
謝淩略微怔愣。在港城, 這並非官方假期, 她最近疲於應對家中各種瑣事, 早已對這種節日沒了概念。
但她還是官方地祝福:“節日快樂。”
“你在老宅?”直到謝淩又開口:“老爺子和傅遠都在嗎?”
“還有你的新婚妻子。”謝淩像是突然想起什麽, 淡道:“我還沒見過她。”
傅景深掀起眼瞼,朝季櫻看去。女孩應是聽見了電話那頭的聲響, 表情微變, 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或許,你可以讓她給我問聲好。畢竟這麽久, 她都從給過我一字隻言片語。”
季櫻心咯噔跳了下。謝淩這番話,倒顯得她確實無禮。細白手指摩挲秋千繩, 征詢的眼眸望向傅景深。
傅景深卻是笑了聲,“您也沒給櫻花隻言片語。”
“她在你身旁?”謝淩淡淡道:“讓她接電話。”
這其實是謝淩說話時一貫的語氣。上位久了,隨便一句話,都滿是不怒而威的氣勢。
季櫻心尖懸起來。傅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未曾有謝淩給她帶來的這般威壓感。
傅景深朝她看來,手指安撫性輕蹭他臉頰,對電話那頭道:“她現在不方便接。”
謝淩:“不方便?”似覺得有趣,她冷不丁笑一聲:“景深,你越這樣,我倒越想見見她。”
眼看著隔著電話,兩人之間的氛圍都緊繃起來,季櫻眼睫微動,伸臂就搭上傅景深手背,以口型示意:“我來接。”
傅景深終是開口:“櫻花要和您通電話。”
“是嗎?”謝淩道:“你把手機給她。”
傅景深坐上秋千,就在季櫻身側。他按了免提,謝淩的嗓音清晰入耳。
季櫻頭還有些昏沉,靠在傅景深肩上,輕吸一口氣,做足了準備才開口:“媽媽,我是季櫻。”
女孩嗓音細軟清澈,響在耳邊,一聽便知是沒受過什麽風浪的大小姐。
隔著電話,季櫻似乎都感覺到了女人身上撲麵而來的犀利。
“今天終於聽見了本尊的聲音。”她說:“等過段時間,我們或許會見麵。”
“好,”季櫻眼睫動了動,忙答:“等您過來,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謝淩卻是反問:“為什麽不是你們來港城呢?”
季櫻愣了愣,自覺失禮,正要開口道歉,傅景深打斷了對話:“您曾說年底會來一趟京城。”
“是嗎?”謝淩愣了一下,還真不記得這回事:“我忘了。”
傅景深輕笑一聲,薄唇緊抿,聲音也冷冽下來:“既然忘了,那就別給人平添罪名。”
季櫻忙按住他手背,緩慢搖頭,示意他別再說話。
她朝著電話笑了笑:“媽媽,過段日子,我會和三哥一起去港城看望您。”
這話算是給謝淩台階下,女人嗓音微微緩和:“知道了。”
季櫻:“媽媽節日快樂。”
謝淩:“節日快樂。”
似乎沒再可以寒暄的話題,謝淩沒再說什麽,就讓季櫻把電話給傅景深。
“你外公病危,謝家主位空懸。”謝淩嗓音冷靜:“正是關鍵時刻,能從中獲得多少利處自不需我多說。你好好考慮清楚。”
傅景深嗯了聲,淡淡道:“掛了。”
謝淩靜默片刻。
半晌應聲,摁滅了電話。
季櫻抬睫,看著男人深邃疏淡的眉眼。冷白月色籠罩於他麵容,顯得越發清冷淡漠。
心忽地揪緊。
或許就是這樣經年累月的失望,才鑄就了這般冷寂的性子。
季櫻撐著從秋千上起身,扶著傅景深手臂,紅唇湊近他唇角,吻上去。
呼吸間,具是香甜的米酒氣息,傅景深順勢摟住她腰肢,繼續了剛剛那個未完的吻。
他難得這般溫柔繾綣,季櫻卻完全使不上力氣,隻覺比剛剛更醉了些。
而季櫻甚至都記不清,到底是做夢還是真實。場景從季宅她常坐的秋千,來到家中的床上。
兩處都一樣得晃。
耳畔,隱隱約約地,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似乎在同她說話。
“不負責任地生下孩子,還不如不生。”
季櫻一愣,恍然明白他的意思。
原來雖然不作期待,但還是會心有芥蒂。傅遠極盡敷衍,謝淩唯利是圖,二人未付諸半點真情。
季櫻沒有說話,隻是環抱緊他脖頸。
試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溫度。
這一夜有些放縱,次日季櫻又起不來床。她醒的還算早,睜開眼時,傅景深已經健身回來,站在床邊換衣服。
今天仍是中秋假期,但男人依舊按部就班的早起,鍛煉,工作。
季櫻懶散看了會,複又閉上眼睛。
“今天有什麽安排?”傅景深係著袖口,朝她靠近。
季櫻搖搖頭,嗓音還帶著昨夜的沉啞:“沒有。”
自從步入課少的大四,尤其在獲得保研名額後,季櫻變得愈發懶散起來,而在床上男人也愈發沒有顧忌,經常一鬧就是一上午起不來。
幾次三番下,季櫻才恍然——
墮落,實在是太墮落了,這可不是要養廢的征兆。
想到這裏,季櫻突然睡不著了。她睜眼,朝傅景深看去一眼。
男人正在低頭打領帶。明明昨天鬧到了半夜,但他眉宇間不見一絲疲憊。
此時不知在思襯什麽,漆黑眼睛中的鋒芒和銳利幾乎要溢出。
季櫻腦中驀得映出四個字——
野心畢露。
大早上的,幹什麽?
季櫻喚了兩聲,傅景深沒應。直到最後一聲,她抬高了聲音:“老公。”
傅景深回神,眼中的沉思褪去,“不再睡會?”
季櫻擁著被子起身:“不睡了。”
“今天假期,你還要上班嗎?”
“還有額外的事情。”
“額外?”季櫻微愣。
傅景深看著女孩瑩白細膩的臉,忽地低聲問:“想不想去港城住一段日子?”
季櫻:“啊?是去看媽媽嗎?”
傅景深彎腰親昵地替她理著睡得淩亂的頭發,“不全是。”
“不久後,我會去那邊處理一些事情。”
季櫻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真的不是爭家產嗎。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傅景深眼尾上挑,饒有興致地看著傅太太豐富的小表情。
季櫻默了默,忽地道:“我聽到了算盤的響聲。”
不知哪裏戳中了男人的笑點,傅景深胸腔輕顫,驀得笑出了聲。
又問她:“想去嗎?”
季櫻點頭。她當然是想的。任何新奇的地方,她都想去。
傅景深輕揉她後腦,“等我消息。”
男人走後,像是突然被通知出遊的小孩,季櫻有些興奮。
忍不住給聞玥發消息。[我要去港城住了!]
聞玥立刻便劃出了重點:[港城謝家?]
季櫻:[大概是吧]
聞玥的越洋電話徑直撥了過來,“季嚶嚶,你去那做什麽!”
季櫻掀被下床,心情很是輕快:“和三哥一起去,他說去那邊有事。”
“助謝淩上位?”聞玥一語道破動機。
也是。傅景深這樣無利不起早的人,又怎會做無用的事。
季櫻站在衣櫃前,斂眸尋著心儀目標,“大概是?”
聞玥長吸一口氣,“那邊可亂得要命!你知道謝家內鬥得多厲害嗎?還有謝淩,你以為她好相處?”
“你去那邊,我和你家人都不在身邊,受了委屈怎麽辦?”
季櫻輕笑,從衣櫃挑出一套長袖改良版旗袍。
“可是三哥說帶我去,就肯定沒有事的。”
聞玥啞然。
忽地罵罵咧咧地說:“行了,我真的沒事來找你啃狗糧。”
“掛了!”
季櫻咬唇失笑,“既然不想吃,那就自己找一個呀。”
聞玥輕哼一聲,放話:“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找,找個金發碧眼一夜七次的大帥比!”
季櫻笑眯眯道:“行,我等著。”
傅氏集團。
總經辦一片忙碌,楚秘書表情冷肅地低頭看著桌上的大片文件資料。
隨後,抱著一遝材料邁步進了總裁辦公室。
傅景深桌案前擺著高高一遝文件,男人埋頭坐在桌前,骨節分明的指骨握著手機,正在接電話。
楚秘書將文件放在桌上,候在一邊等待。
電話那頭,正是謝淩。
最近正值事多之秋,謝老病危,謝淩想借機再次穩固地位,手下幾個甫待啟動的項目,都有打入內陸市場的打算。
傅氏在內陸的影響力不可同日而語,倚仗傅氏,謝淩的項目自會順利許多。
謝淩有著異於常人的權利欲,早在一個月前,就聯係上了傅景深,用著最為公式化的語氣和他談判。
“老爺子病倒,大房,三房有多少人虎視眈眈你也清楚。”
“若是我坐上英利董事長的位置,身為我唯一的兒子,你能獲得多少利益,自不需我多說。”
此時電話中,謝淩聲音帶著奇異的冷靜。
“老爺子日子不多了,但遺囑還沒公開。”
“但不管怎麽分,依照老爺子的秉性,勢必會扶謝輝,謝尤,謝坤那幾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
謝輝和謝尤,分別是大方和三房的長子,謝坤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哥,現今和謝淩各自掌管公司的各個部門。
傅景深漫不經心地聽著謝淩的話,始終未曾開口。
直到謝淩說完,他淡淡道:“等手頭的項目結束,我會來港城。”
“希望您這些日子,不要再讓港媒拍到一些不好的緋聞,於您不利。”
被兒子這般提醒,謝淩也不尷尬,自然地反問:“你是說aex?”
傅景深薄唇微扯:“我不關心是誰。”
話不投機半句多,謝淩語氣淡下來:“我還有事,先掛了。”
楚秘書大氣不敢出地聽著傅景深和謝淩的談話,頭回切身領會到了豪門之間的離譜程度。
兒子提醒自己母親,別被媒體拍到包養的情人。
情人甚至比自己還小。
見傅景深掛了電話,楚秘書開始匯報工作。近日整個集團都很忙碌,傅景深尤甚,幾乎是二十幾個小時輪軸轉,連太太都沒時間陪了。
說起太太,楚秘書想起之前傅景深交給他的一件事。
匯報完工作,他開口:“傅總,您和太太在港城的房子,我已經替您物色好。”楚秘書拿起夾在手臂的平板,將圖片放給傅景深看。
“這是塊位處港城中心的大平層,從廳上的落地窗就能看見維多利亞港,距離英利集團直徑1.7公裏,出門500米內就有大型購物中心和超市。”
傅景深略看了幾眼,目光在落地窗前停頓幾秒後移開。
隨點頭表示許可,淡道:“發給太太,問問她的意見。”
楚秘書:“是。”
最近傅景深不常回家,故而季櫻這幾日都在季宅。
季淮從年前一直連軸轉了大半年,這次錄《尋音》的間隙,推拒了所有行程,給自己留了個假期。
他沒回自己在京城的公寓,時隔五年,再次住進了季家老宅。
放假了的季淮,每天豎著個雞窩頭,穿著亂七八糟的t恤和短褲,窩在房間裏打遊戲。
季淮做什麽都有於婉清慣著,在家幾天,隱隱約約又有了當年混世魔王的氣質。
季天澤依舊看不下這副懶散的樣子,麵上沒說,私底下剛和於婉清起個頭,就被懟回去了老遠。
“阿淮一年能有幾個假期,打打遊戲怎麽了?”於婉清瞪過去:“季天澤我和你說啊,你這次要再和阿淮鬧起來,他不走,你走,知道嗎?”
季天澤:“……”
和母親談天時說起這個,季櫻掩唇,忍住快要溢出來的笑聲。
忽地,放在一旁的手機嗡動兩聲,季櫻低眸,看見楚秘書發來的消息。
季櫻一愣,細白手指點開,放大圖片,看見裝修精致的住宅和落地窗外一望無際的港口。
於婉清觀察著她表情:“怎麽了?”
季櫻看了看母親。她還沒將自己可能要隨傅景深去港城的消息告訴母親。
思襯半晌,她將手中的內部住宅圖放大給於婉清看,冷不丁說下自己要去港城的事。
“什麽?”於婉清放下茶杯,表情一變:“你去那裏做什麽?”
季櫻默了默,幹脆回答:“和三哥一起去看看他媽媽。”
“那邊現在很亂。”於婉清擰眉:“而且我們不在,受了委屈我們都沒法第一時間給你撐腰。”
季櫻有些想笑。為什麽身邊的所有人,都覺得她一定是那種會受委屈的軟柿子。
握著母親的手安撫了好半晌,於婉清才勉強應答了這件事。
直至樓梯傳來懶洋洋的腳步聲,季淮揉著頭發,從樓梯上邁步下來,眼皮耷拉著,哪有外邊一點講究的模樣。
季淮下來就往沙發上一癱,阿姨親切地問他想吃什麽,季淮懶洋洋點菜,“牛肉,帶筋的那種吧,魚也來一條,要刺兒少的,不要放薑,但也不能腥…”
季櫻沉默地看著季淮,頭一回理解了父親為什麽一直看二哥不順眼。
現在,她似乎也不太順眼。
大概在家裏待得心情愉快,季淮難得主動在微博營業。
拍了張午餐照片,露了半隻眼睛,發了微博,[回家吃飯。]
粉絲瞬間就炸了,前排迅速被占領。
[哥!!!舔舔舔]
[隻有一隻眼睛嗎tvt]
[哥多吃點,太瘦了]
……
很快有網友圈出照片一角露出的一截細白手腕,甚至還拿放大鏡將圖片放大,圈出上麵亮晶晶的粉鑽——
[哥,這是櫻花姐姐嗎!]
[啊啊啊啊啊,姐姐好久都沒上線了,一張照片都沒有嗚嗚嗚]
[姐姐沒有你我怎麽活啊]
[哥,球球了,讓姐發一張自拍吧]
看著大片的網友,注意力都被季櫻露出的一隻手所吸引,季淮扯了扯唇角,朝季櫻遞去一眼:“得了,都在問你呢。”
季櫻正靠在沙發上看書,聞言掀眸,朝季淮身側湊去,“我看看。”
這還是第一個蹭他流量蹭得明目張膽,粉絲還樂顛顛地參與討論的人,季淮有些啼笑皆非。
季櫻翻了翻評論,嘴角彎起,“我也沒什麽要分享的,還是不發了。”
忽地,她目光停頓,在季淮的評論區看見一個眼熟的id——
今天櫻花姐姐恢複單身了嗎:[姐姐,是不是fjs惹你生氣,受了什麽委屈才回娘家了?]
這條微博下竟然有了幾萬的點讚,蓋起了高高的樓。
[姐姐,如果受委屈了,和fjs離婚,和我結芬!]
[我我我,還有我!]
[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
……
很快,關於季櫻吵架回娘家的詞條竟然衝上了熱搜,季櫻看見時,簡直哭笑不得。
偏偏季淮也不解釋,就這麽任由自然發展。
最終點開詞條,裏麵全是對季櫻的各種花式表白。
直到晚上,季櫻才接到傅景深的電話。
手機那頭,男人嗓音清冽,卻帶上淡淡的疲憊。
“在做什麽?”
季櫻肩膀夾住手機,手上握著遊戲手柄,朝身側的季淮看去一眼,“打遊戲呢。”
“打遊戲?”傅景深語氣微頓。
“對。”
季櫻也是被季淮帶入了坑,起先還不願,試了後才真香了起來,隱隱有上癮的趨勢。
她目光盯著屏幕,眼看著就要被季淮打倒,低呼出聲:“二哥,你偷襲!”
季淮冷嗤:“你不專心,不偷襲你襲誰?”
感覺到電話那頭的敷衍,傅景深闔上電腦,淡道:“看櫻花在家裏待得很開心。”
季櫻笑了聲:“是呀。”
“外麵傳我們感情不和。”
季櫻哭笑不得:“這不是假的嗎。”
“你無所謂。”
季櫻盯著遊戲屏幕,和季淮打在一起,都快忘了還要接電話這回事。
傅景深等了片刻,沒聽到隻言片語的回應,是真真切切地快要氣得笑出了聲。
“楚秘書。”
門外,楚秘書開門進來,“傅總。”
傅景深掀起眼皮,語調雖仍平靜,但楚秘書就是從其間聽出了些許切齒的意味。
“通知司機備車,我親自去接太太。”
“再訂好下周去港城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