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驚鴻一瞥(西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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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漸漸降臨,天邊最後一縷陽光沒了下去,整個客棧被暗淡的天色籠罩著。楚楚決定在這家客棧住上一晚。是夜,她在床上輾轉反側,心裏盤算著:侯爺府買丫鬟,一般隻在李家牙婆手裏買人。那牙婆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若是冒然前去勢必會引起懷疑。所以,此時的楚楚想起了那個老婦人,窮苦人家賣女兒可不是什麽新鮮事。
    翌日,楚楚離開客棧,便去找那個老婦人。她按著老婦人之前說的方向,這裏果然是有戶人家,外觀看上去很是破舊。楚楚推門而入,映入眼前的是:環堵蕭然,不避風日,短褐穿結,簞瓢屢空!
    “老人家,您好。”楚楚作揖道。
    “你是。。。。。。上次的那個姑娘?”老婦人一下子就認出了楚楚。
    “正是在下,老人家。”楚楚道。
    “好啊,好啊。進來,快進來。老婆子給你去燒些水,大冷天的,暖和暖和。”老婦人關切的說道。
    “老人家。。。。。。哎,其實我就是姬家的小女兒姬楚。”楚楚道。
    “孩子,是真的嗎?你就是姬家的小女兒?好啊。”老婦人道。
    “這些年我一直在外漂泊,當日我被人拐走,賣到一家大戶人家當了丫鬟。幸好女主人是好人,待我視如己出。可是這麽好的人家,後來被一夥馬賊給屠光了。當時我正好外出采辦食物,才得以幸免。所以我就想回來看看,有沒有人家要丫鬟的,也算是能有一口飯吃。”楚楚說道。
    “好孩子,真是可憐。要不然你先在老婆子家住著,看看有沒有人家要丫鬟的。”老婦人道。
    “我早就沒有了家人,老人家若是不嫌棄,姬楚以後就是您的女兒。姬楚願意侍奉你終老。”楚楚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自己的盤纏交給了老人家。那老人家執意不肯收,說道:“姑娘心地善良,將老婆子當親人看待。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了,丈夫死了,後來兒子也死了。本以為就此孤獨終老,沒想到,臨了還認了一個女兒,真是上天憐憫。這些錢我老婆子不要,你自己留著。”
    楚楚想了想,說道:“那就您替我保管,可好。我從小便被人拐跑,憑著記憶回到西北。一見到老人家您,我就會想起記憶中的父母。”說著說著,楚楚頓時潸然淚下。
    “苦命的孩子。”那老人家很是疼惜的說道。
    這些日子楚楚都在老人家這裏度過,她幫著老人家料理家務,砍柴做飯,洗衣燒水。兩人的日子過得雖有些清苦,但是對於楚楚而言,卻是最溫馨的時日。一日,村裏的一夥地痞又來討賬了,這些地痞向來是認錢不認人。隻見其中一人一腳踢開老婦人的房門,嚷嚷道:“老太婆,上次沒交,這次總該有了吧。知不知道我們這一帶為何沒有馬賊?就是哥幾個的功勞。要是馬賊來了,你這老太婆早就死一萬次了。”
    正在一旁燒水的楚楚,見此情景,原本是要動手的,但是想了一想,還是忍住沒出手。她憤憤的說道:“我娘欠你們什麽了?這世道還有王法嗎?”
    “老太婆,你居然還有個女兒?這長相還真是符合哥幾個的胃口,沒錢也可以,拿女兒抵債也行!”
    “拿去,這些夠了嗎?這些可以夠交幾年了吧。”楚楚狠狠說道。
    那些人看了看,不小的一筆數目。得了錢,他們倒也識相,立刻笑臉相迎道:“夠了夠了,可以抵五年。”
    那一夥地痞走後,老婦人心疼的說道:“都是老婆子連累了姑娘。哎。”
    楚楚安慰道:“沒事的,老人家,我上次去集市,聽說侯爺府正要買些丫鬟。我可以去啊,他們給的錢資頗豐,這樣老人家您生活有著落了。隻是這侯爺府隻在李家牙婆那裏買人,老人家您可以把姬楚抵給李家牙婆。”
    “老婆子我真是沒用。”老婦人搖著頭,無奈的道。
    這日,老婦人帶著楚楚來到了李家牙婆的牙行,這牙婆看了看楚楚,問道:“這是你的女兒?看上去隻有十五六七左右,您老人家今年應該六十五六了吧,這樣算下來,您五十歲左右還能生?我這牙行,來路不明的,髒了身子的,我這裏可不要。”
    老婦人什麽都沒說,歎了口氣。
    楚楚沒想到這牙婆這麽精明,她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娘親很是辛苦,含辛茹苦將我拉扯大。奴家若是能進的侯爺府,一定不會忘記李家牙婆的恩情的。”
    這李家牙婆仔細的看了看楚楚,心想:這小騷蹄子原來是惦記著侯爺,想要勾搭侯爺。不過這小騷蹄子長得確實不錯,比起侯爺府的那些丫鬟,這個還真是個妙人兒。若是真被侯爺看上,我這牙行日後肯定生意更火。
    “行了行了,這窮人窮命的,我李牙婆就算是發善心了,收了你這丫頭。20兩買下你這丫頭了。”李家牙婆不耐煩的說道。
    “100兩,差價等奴家進了侯爺府再補給您,奴家說到做到。”楚楚這些日子在老婦人家裏,才真正體會家的溫馨。她答應過老婦人,侍奉她終老。如今她要去侯爺府完成任務,無法侍奉左右,楚楚也想好了萬全之策,就是給老婦人買一處好點的宅子,讓她能安度晚年。
    “你這丫頭,還真是有心。既然這差價由你補上,也罷。這就這麽說定了。我李牙婆也是爽快人。”李家牙婆隻管掙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這樣成交了。
    楚楚將老婦人安頓好以後,便去了牙行。這日侯爺府還真有人來牙行看貨,這次是專門選醜的。李家牙婆早就將這個消息告知了楚楚,楚楚自然心領神會。她將自己扮醜,當日侯爺府一共買了五個丫鬟,楚楚便是其中一個,她成功進入到了侯爺府!
    這侯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他有一個正妻,據說這侯爺雖娶妻多年,但從未與這位正妻有過任何肌膚之親。緣何如此?因為這侯爺是個練武之人,武學造詣頗深,這侯爺一直認為若被酒色所迷,淘虛了身子,得不償失。
    楚楚和那些新人跟著買她們的人,來到了候爺府。一到此處,映入眼前的這座府邸,可謂氣勢恢宏:朱漆大門上方懸著“侯爺府”的匾額,大門的兩側,立著兩隻威風凜凜的獅子,還有全副武裝的士兵守衛。楚楚一行新人跟著那人徑直走了進去,約摸兩百來步的距離,便見得沉影閣,之後,一幢低矮寬闊的建築。大門緊閉,前有塊不大的場地,周邊擺了各種各類的兵器,還有一些石鎖石墩,這裏就是魅武堂了。此時正是午休之時,因而空無一人。正午時分,氣候依舊寒冷,隻聽得北風呼嘯之聲。這使得楚楚略微感到有些不安。自她進入這座府邸,種種景象無不讓人覺得怪誕與凝重。四周散發著壓抑的氣息,似乎自己已經陷入十麵埋伏的困局之中。繞過魅武堂,景致一下子變了,後麵是處池塘,將整個侯爺府分成了兩個分明的區域,這裏倒是有著一絲春的氣息。一座府邸居然有著截然不同的氛圍,真是讓人匪夷所思。眼見著綠樹之後,隱現的園林庭院,便是後府,一座木製拚橋,跨於池塘之上,成為通在後院的唯一通路。這座池塘的流水之聲緩緩入,想必是從附近的水渠引來的活水,更令人心情舒暢。再往前,便是丫鬟們的房間。
    楚楚和其他新人一起被安排在了其間一處不大的房間,這裏收拾得很是幹淨整潔,牆邊放著一整排簡單的床鋪。
    楚楚為了進侯爺府,將自己全身塗上了黑色油墨,扮成個醜婦人。她身邊的那些丫鬟,也個個都是醜陋無比,麵似無鹽。此時,正當楚楚和這些丫們在屋內整理自己的包裹時,管家破門而入,一臉不屑的說道:“侯爺那裏需要人去打掃,你們誰去?”大家嚇的瑟瑟發料,都聽說這侯爺之前打死了個丫頭,誰都不敢主動接話。這管家隻一眼,便看著楚楚說道:“你,就你了。你去。”
    楚楚原本想著這侯爺既然不好色,那就無需考慮用美色引誘。她隻需在這裏做個丫鬟,伺機盜得城防圖和人事布局圖即可。她將自己塗得全身黝黑,若是仔細看,還真沒覺得她有多醜陋,隻是膚色比較深而已。那精致的五官,那前凸後翹的勾人的身段,隻看背影,就能讓人有些想入非非。楚楚隨著那個管事的來到了侯爺的書房,終於得見這位傳說中如吸血鬼般的白衣侯爺。這西北還真是盛產妖孽之地。隻見眼前的這位侯爺:一身白衣,蒼白的膚色,白色的頭發,滲出血紅色的唇,配以白色的腰封;一身純白色的服飾外套,總之一身白!簡約妖燒的頭冠,一臉的邪魅狂狷,那高高在上的貴族氣質,驚鴻一瞥,楚楚便被他的美貌所吸引,她不禁心生感歎:司徒令,被人稱作白衣侯爺,因為他一直都是一身白衣。從不近女色,性格怪癖,天生就擁有著榮耀非常的頭銜地位和高貴血統。他麾下的鐵甲軍驍勇善戰,在邊境與敵國的戰鬥中從無敗績!如此傲氣十足的人,卻也有令他臣服的人——那便是西北王嫡子夜子勖夜世子。這夜世子很會拉攏權臣,據說這西北儼然一個小朝廷,這夜世子的勢力在整個朝堂上占據半壁江山。
    “侯爺,這是新來的丫鬟,叫小紅。”那管事低頭哈腰的諂媚道。
    司徒令嗯了一聲,沒有任何溫度,瞅都沒有瞅一眼身邊的兩人。
    “小紅啊,要仔細的打掃,侯爺最愛幹淨,見不得髒東西。若是發現哪裏沒弄幹淨,小心皮肉受苦。”那管事立刻換了另一副嘴臉,陰陽怪氣的對楚楚說道。
    “是,管事。”楚楚應道。
    此時,隻見那白衣侯爺轉身便出了書房,朝著魅武堂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