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我不是山長難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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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姓的山長的慘叫聲在走廊不住回蕩,吳姓山長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雖然那個中年人說是半步立言,可就算是半步立言,也足以震懾他們在場的所有人。
    不過離天皇朝從來不是赤裸裸的強者為尊的世界。
    至少從表麵上來看,隻有占理的一方,拳頭再大一點,胳膊再粗一點,才能讓人服氣。
    儒家治下的離天,可不是天柱未斷之前,那混沌的世界!
    吳姓山長看了看身邊占絕對數量的眾人,腰板稍稍挺直了些。
    在離天,人多也是有點用的,即便你聖人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他上前衝中年人拱手道:“這位先生,你難道是想為這群山南罪民出頭,與我南部行省讀書人為敵不成?”
    說完,他眯起了雙眼。
    上來先把帽子扣上去,這頂帽子你若是不敢接下,那接下來談話的主動權就在老夫手裏了。
    任你修為比老夫高,可是論到嘴皮子功夫,你至少還差老夫二十年呐!
    以吳姓山長多年的經驗,這頂帽子即便是萃華池書院山長餘秋風都不敢接下,更何況是你這個籍籍無名之輩!
    誰知道那中年人頭一歪,理所當然道:“對啊。”
    對……啊?
    吳姓山長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他就這麽幹脆地承認了?
    連半點猶豫都沒有?
    他胸口一陣煩悶,臉上泛起了潮紅。
    打好的千言腹稿此時全部被堵在嗓子眼,一個字都沒辦法往外蹦。
    刹那之間,整個走廊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連還保持著鞠躬模樣的司馬姓山長也停止了痛呼,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就是其他人看不到而已。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中年人竟然如此痛快地接下了這頂大帽子!
    這個時候,後方的學生終於看清楚了中年人的長相,有人驚呼出聲:“他就是山南罪民朝拜的邪人!”
    話音未落,“啪!”
    那個驚呼出聲的人臉上便多了個巴掌印,轉眼之間便腫脹起來,足足大了數倍。
    那人慘叫一聲,捂著腫起的臉順勢躺了下去,在地上來回打滾。
    四個還站著的的山長,以及他們身後的教諭師父驚愕地轉過頭,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學生,又轉過頭看著好似從來沒有挪動過位置的中年人,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吳姓山長指著中年人道:“你竟然對學生動手!你難道不知道離天律中有言,書院學生乃是國之瑰寶,不可上刑麽?連官府衙門都不可對學生上刑,你竟敢當著眾人直麵行凶?走!我們去知府衙門說清楚!”
    中年人擦著手道:“你沒聽清楚剛才他說的話嗎?”
    “他剛才說的話?”
    吳姓山長回憶起了那人喊出的話,臉上青白之色交替,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中年人淡淡道:“離天律中是不是也有寫,侮辱在冊書院山長,該當何罪?”
    吳姓山長脫口而出道:“你是望華書院的山長?”
    “我不是……”
    中年人搖頭道。
    吳姓山長:那就好……
    “難道你是?”
    誰知中年人停頓了下,接著反問道。
    在場眾人:……
    中年人道:“小懲大誡,這樣以後為官做人都知道怎麽管住自己的嘴巴,我向來是以理服人,就不帶他去見官府了。”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打嘴了。
    吳姓山長心中惱怒,可也知道不能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
    他眼珠子一轉,馬上找到了新的借口:“好,就算你是朝廷在冊的書院山長,可你書院學生不拜夫子反而拜你的塑像,莫非你自詡淩駕於夫子之上?”
    此話一出,委頓的眾人仿佛被打進去了一針強心針,氣勢頓時上來了。
    “就是!你就是一普通書院山長,竟敢淩駕於夫子之上!”
    “這就是對至聖先師夫子的侮辱!”
    “侮辱夫子者,何不自戕?還有顏麵立於此處?”
    一時間各種讓中年人去死的言語紛紛而起。
    中年人鼓掌道:“說的好!我就想問一句,你們書院中,可有你們祖師爺的塑像?”
    吳姓山長想都不想道:“哼,當然有。遠的不說,就算是萃華池書院也有祖師屈聖的塑像。”
    “哦,那你們可對著你們的祖師爺塑像行過禮?”
    吳姓山長隱隱覺得不妙,但還是點頭道:“那是自然,尊師重道,叩拜祖師是讀書人最起碼的禮法。”
    “這樣子啊……”中年人嗤笑一聲道,“那你們的祖師爺為什麽都沒有自殺呢?”
    這句話徹底點炸了在場眾人的情緒。
    這些書院雖然不如最頂級的書院,可至少也有百年的曆史,創院的祖師爺在他們心中不說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也都是高高在上的聖賢。
    吳姓山長擼起了袖子狠聲道:“呔!你莫要欺人太甚!你辱我等祖師,就算你是半步立言,我等也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中年人抬手笑道道:“別激動,別激動。我就是好奇,你們叩拜你們祖師的塑像可以,為什麽我作為望華書院的創院祖師,我的學生叩拜我的塑像就不可以呢?”
    他收斂了笑容,冷冽的氣勢洶湧而出,冷聲道:“你們……這是在玩雙標麽?”
    場麵再度陷入一片寂靜。
    除了中年人的氣勢實在可怕以外,著實是因為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家書院的祖師爺會活生生站在他們眼前。
    離天立國兩千年,剛開始的千年時間是書院創立的高峰期,千年以後,隨著這些老牌書院形成約定俗成的影響範圍以後,書院成立的速度就成指數級下降。
    哪怕是在南部行省,最後一家新成立的書院,距今也已經有一百二十三年的時間了。
    正常人都不會想到,一家書院的祖師爺還是個活蹦亂跳亂跳的活人!
    拜自家祖師,自然不是什麽罪過,更加不可能和侮辱夫子聯係在一起。
    否則的話,正如這中年人所說的,豈不是他們的祖師爺都應該羞愧自殺了?
    四個山長麵麵相覷,顯然他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狀況。
    現在打又打不過,說又不過,既無法勝在力,又無法強在理。
    局勢一下處於極端的下風!
    可是讓他們就這麽走了,他們也不甘心。
    畢竟氣勢洶洶而來,夾著尾巴而走,這要是傳出去,他們幾家書院明年的招生還有人來麽?
    可不走能怎麽辦?
    吳姓山長和其他三位眼神交流了一番後,暗自下定了決心,冷聲道:“既如此,那就算了。告辭!”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至少眼下,他們還沒有實際吃虧,趕緊撤!
    誰知道中年人冷笑道:“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們真當這裏是菜市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