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誤會，我可對她沒其他的興趣。”
    關忘文看到夫子耐人尋味的神色，連忙否認道。
    “年輕小夥子，火氣旺老夫也能理解的，畢竟食色性也。”夫子笑眯眯道，“也好，這一代宗正竟然還是個處子，必定沒有後人誕下，若你有想法的話，正好......”
    “停停停！你好歹也是個聖人，怎麽說話這麽沒個正經？”關忘文趕緊攔住了夫子的話頭。
    “那你是何用意？”
    “你想想，她現在死了，李央是不是有可能會察覺？”關忘文問道，“李央要是察覺了，怎麽給他來個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夫子一拍腦門：“原來如此！”
    兩人同時眯眼笑出聲來：“嘿嘿嘿......”
    李若童看著兩個陰笑連連的兩個聖人，背後汗毛直立。
    她咬牙道：“我就算以命通報，也不會讓你們暗算陛......唔！”
    話到中途，李若童渾身上下便冒出了藍色的霧氣，轉眼之間，她就被重新冰封。
    夫子拍拍手暗道：“你身上留著樓樓的血，老夫暫且留你一條性命吧。”
    關忘文嘿嘿笑道：“嘿嘿，我給你找的台階如何？”
    他早看出了夫子的猶豫。
    宗正這一脈有敖蜃樓的龍髓，夫子嘴上喊打喊殺的，也就見他嘴上說，沒有動作，更是連一點殺意都麽得。
    就是當著關忘文的麵，夫子不好意思明說而已。
    夫子顧左右而言他道：“還行......特別是那個君主立憲製，很有意思，若是當年你在的話，老夫一定將其寫入離天律中，正式定下來的。”
    “可惜啊，當年你斷不可能出現在那裏。”
    關忘文翻了個白眼：“廢話，那可是兩千年前。”
    夫子卻閃過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話說，你還想著怎麽去暗算李央？”
    關忘文點頭，正色道：“有些賬還是要算的。”
    夫子歪頭問道：“你說歐陽守道？”
    “歐陽守道隻是小賬，我書院好吃好喝，費心盡力照顧了那麽久，問他要點湯藥費總不過分吧？”
    “那倒不過分。”
    “還有柳三問...撫恤金，賠償金多給點，應該吧？”
    “應該。”
    “大祭酒那邊...讓他自己算去。重點是我這裏。”
    “你這？”
    “我好不容易渡個劫，破個境，突然給我來上這麽一劍......”
    關忘文扳起手指道：“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勞心勞力費......等等各種費用加起來，皇室不來個傾家蕩產，這道坎是過不去的。”
    夫子哈哈笑道：“小子，你是怎麽弄出來這麽多名目來的？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他沉聲道：“隻是...老夫覺得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關忘文卻沒有一點意外的錯愕，隻是凝視著夫子的眼睛道：“你留我下來，是為了鎮壓這道人間氣吧？”
    “哦?你竟然已經猜到了？”
    “傻子才猜不到吧？”關忘文淡淡哼道。
    刹那之間，大殿之中的氣氛如墜冰窟。
    夫子背手道：“你既然已經猜到了，老夫也不廢話。老夫要讓你為人族再爭取百年時間！”
    關忘文冷笑道：“憑什麽？”
    夫子神色越來越嚴肅，一步步走近了關忘文，在他身前站定，一字一頓道：“因為，這是你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關忘文切道：“切，就憑你這一張嘴？還有你馬上就要消散的神魂？”
    “有些事...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夫子輕聲道，“譬如......你現在就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
    關忘文剛想反唇相譏，可駭然發現自己竟然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不僅如此，全身上下，連一點點微小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而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靈魂與肉體完全分割開了一般！
    就像自己裝在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容器中一般。
    關忘文原以為自己和夫子都是聖人境了，雖然他並不沒有到一品聖人這個層次，可夫子也隻是即將消散的神魂狀態，所以他並不覺得自己在夫子跟前討不到一點好處。
    起碼，跑路溜號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可誰知道，隻在眨眼間，自己就被夫子徹底製服了！
    一想到自己要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帶上百年時間，關忘文想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他現在連像夫子豎起手指的機會都沒有。
    夫子閉上了眼睛，長吐了口氣道：“你想得並沒有錯，以老夫如今的狀態，要留下你是不可能的事。”
    “但老夫說過，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夫子猛然睜開雙眼，雙目之中金光閃爍。
    關忘文一陣眩暈後，身邊的景物變幻。
    他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間茅草房中。
    “呼哧，呼哧......”
    重重的喘息聲如同一個破舊的老風箱。
    在他的身前，站了七十二個中年男人。
    關忘文看不清七十二個人的樣子，可從每一人身上都能感應到磅礴的浩然正氣。
    旋即，他便聽到“自己”說道：“老夫，老夫的話都交代了，你們，你們要好自為之。”
    七十二人同時緩緩跪到在地，哽咽呼道：“老師......”
    抽噎聲響成一片。
    “自己”再說道：“離天已立，人族尚安，前路漫漫，需諸君孜孜不倦，探索前路。”
    “無須哭泣，儒家之道，有別於仙佛兩門。”
    “老夫死後，無須大葬，無須建墓立碑，隻需要薄棺一具，淡酒三杯足矣。”
    “你們，你們可聽到了？”
    七十二人同聲道：“謹遵夫子訓令！”
    夫子！
    關忘文大為驚駭，難道現在自己的視角正是夫子死前的第一視角？
    那這跪倒的七十二人，應該就是夫子的七十二個親傳學生？
    “好了......”關忘文看到“自己”的手舉了起來，顫顫巍巍，無力揮動。
    “你們出去吧，讓老夫一個人待上片刻。”
    七十二人默默拜下，先後退了出去。
    這時，關忘文感覺自己站了起來，渾身搖晃，扶著書桌，牆壁，到了茅草房的窗前。
    透過窗戶，正好能看到嶄新的離天皇宮一個角落。
    視線又從皇宮角落轉移到了天上。
    空中無雲，清澈碧藍。
    他聽到沙啞的聲音喃喃自語：“樓樓，錯了......我錯了......”
    “天界...或許並不是我想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