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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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乘上新幹線,千咫趕到那裏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低房矮樓,隨處可見的礫石瓦磚,沿著泥濘不平的小道,一路往北走。聽當地的居民說,這兒原來是個地道的貧民窟,當時戰亂中大量流民戰俘紮堆的地方。
    老院長給出的舊址已經有了些年頭,這裏的地形稍微發生了些變化。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讓找到上麵注明的那個地方。
    是一個廢棄的地下室。
    出口被石頭填滿了,他進不去。
    阿洛提議讓他上身,暴力砸開裏麵的通道。還沒等付出行動,就遇上了一個住在附近危樓的居民。
    “來找森醫生的?”中年婦女激動地上前就想要挽住他的手,“森醫生他可是個大好人啊!”
    少年不留痕跡地倒退了兩步,躲開了對方的觸碰。
    “那您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嗎?”
    中年婦女搔了搔臉頰,不好意思地笑道:“這個嘛……”
    從這個中年婦女的口中,千咫得知了這個森醫生早在幾年前就離開了這裏,說是讓一個位高權重的頭兒請去看病。
    這一去便沒了之後的蹤跡。
    除此之外,中年婦女展現的熱情也讓千咫有些望而卻步,她像是終於逮到一個可以跟自己八卦的人。又或者說她這種性格的人,完全閑不住嘴巴。
    千咫基本沒費什麽心思,就套出了她所知道的全部信息。
    其中,中年婦女講述的最多的還是森醫生對她的女兒的救命之恩。
    世界大戰島國戰敗之後,這裏的地痞流氓很多,所處地界治安也非常混亂。而每天這裏要經曆的小到搶劫鬥毆大到殺人越貨,傷亡人數尤其之多,森醫生就是這情形之下在這裏開的地下診所。
    中年婦女說,森醫生看診不論身份地位,不管你是地痞流氓還是窮人奴隸,隻要生病受傷了在他眼裏都是一樣的。甚至他有時還會免費給那些付不起診費的病人治療。
    而她的女兒就是其中的受惠者。
    中年婦女還說,森醫生特別喜歡小孩,在她的女兒受傷期間,照顧的無微不至,有時候甚至還會比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要溫柔。
    “如果森醫生有小孩的話,那他一定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了。”
    。
    中年婦女說這句話的神情,千咫還記得。沒有半分虛假,看來是她發自內心這樣子覺得的。
    在返程的座位上,少年不經意地勾了勾唇。
    而藏在少年衛衣兜帽裏的阿洛,像是突然聽到什麽聲音,兩隻獸耳靈敏地豎了起來,然後可愛的晃動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從裏麵探出頭來,阿洛雙手扒拉著兜帽邊緣,爬上千咫的肩頭。
    小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少年柔軟的臉頰,阿洛小聲說話:
    “手機在抖。千咫,你的手機在抖動。”
    少年從兜裏摸出了一台銀白色翻蓋機。
    短信陌生號碼)to:
    你好少年,作為一個不稱職的父親,我非常感謝你對我們家愛麗絲醬的幫助。
    手指在界麵停頓了一下,千咫想起來,自己在送那個迷路的金發小女孩到警局的時候,的確有留自己的手機號碼。
    看來是愛麗絲已經安全回到大人的身邊了。對方的父親特地發信息來表達謝意。
    :不用謝,下次不要……
    千咫還沒有打完字,對方似乎又發來了一條信息。
    短信陌生號碼)to:
    小哥哥,愛麗絲已經找到迷路的林太郎了。笨蛋林太郎這個笨蛋見到愛麗絲的時候,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
    短信陌生號碼)to:
    愛麗絲超喜歡那個甜甜的餡餅,還有畫了小白兔的年糕!!
    ……看來這次回話的是小愛麗絲。
    :愛麗絲喜歡就好下次跟大人出去,要小心別在迷路了。已發送)
    短信陌生號碼)to:
    小哥哥放心!以後愛麗絲一定會看好林太郎的!拍胸脯.jpg)
    千咫簡單的回了個“嗯”結束了話題。一旁的阿洛鬼鬼祟祟的偷瞄他的聊天記錄,然後在千咫掃過去的視線之下,扭頭極其傲嬌的哼了一聲。
    少年壓低音量咳了一聲,他若無其事的說:“回去都給你做。”
    ……
    另一邊,愛麗絲他們已經坐上了黑色轎車。
    “欸——愛麗絲醬別老搶我的手機啊。”
    “這可是愛麗絲醬主動要求我聯係的哦?”白大褂黑發男人一張哭喪臉,“嗚嗚嗚我可愛的愛麗絲醬——還是頭一次見她對別人那麽上心。”
    他哀哀戚戚的可憐模樣,仿佛自己家的愛麗絲醬馬上要被陌生小子拐跑了似的。
    “林太郎很吵。”金發幼女不滿地撇了撇嘴。
    “愛麗絲醬——”白大褂黑發男人哭得更淒慘了。
    金發幼女抱著搶來的手機,一邊等著小哥哥的回複,一邊開口說話:“林太郎安靜點的話,待會回去試穿林太郎買的小裙子也不是不可以。”
    白大褂黑發男人立刻噤了聲。隻不過還是會時不時用餘光偷看金發幼女和對方的聊天,一臉咬手帕羨慕嫉妒恨。
    。
    回來後,千咫沒有再回那個小網吧了。他在鐳缽街邊境附近找了間普通的公寓房。
    在樓道的夜燈下,沿路走來的牆壁呈現斑駁的裂痕。推開深紅的木門,這間公寓房內裏幾乎空蕩蕩的,唯二的家具就是一張矮小的床榻,書桌和一個斷腿了的板凳。
    從少年肩上跳下來的阿洛,略帶不快的環視了一遍四周,這裏到處都是塵土,明顯好些年頭沒人住了,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
    “千咫,我們什麽時候才能不在這麽東躲西藏啊。”
    少年用濡濕的毛巾裏裏外外擦了三遍床板,再將房東送來的幹淨被褥鋪了上去。
    為了不被查明身份,被強製送回孤兒院。也就隻有在鐳缽街附近才能找到房子,這裏收容被表麵的光鮮亮麗背棄或者是不存在於世的人。而如今的他也屬於這其中一種。
    少年回答道:“快了。”
    他不想要再回到孤兒院,想要在這個橫濱乃至整個日本正大光明的生存下去,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監護人的問題。
    而這一次不同的是,他不想在擔任等候者的角色,等待著渴望已久的親情去找他,等待著那些成對的人們來挑選他,等待著來迎接他的未知的家庭。
    千咫想:這一次,讓他主動去找回屬於他的那份遺失的親情。
    不知道為什麽,千咫的腦海再次回想起了那個過於熱情的中年婦女說的話。
    “如果森醫生有小孩的話,那他一定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了。”
    他垂著眼,慢慢地撫平了被褥上出現的褶皺。
    。
    兩天之後。
    響午時分,公園附近的一個休息亭。
    綠蔭叢叢,在那鋪滿青瓷磚塊的地麵上,橫七八豎的倒了好幾具生死不明的屍體。鮮血慢慢地滲透入泥土,混雜著青草鮮味。
    泥濘不平的地方,似乎還有著幾處冒出焦糊。
    像是剛剛經曆了恐怖爆炸一類的案發現場。
    就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個黑發少年,容貌昳麗,一雙漂亮的暗紅色眼瞳,望著前邊血腥的凶殺現場,眸子閃了閃。
    就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了。
    這個少年就是原本從便利店出來,在公園長椅上休息片刻,稍微補充點大熱天流失的水分的千咫。
    沒想到目睹了一場暴力致鬱的異能者戰鬥。
    前邊倒下去的“屍體”當中,有幾個是那天在偵探社看到的人。
    有過一麵之緣的國木田先生,鮮血濡濕了燕尾服,手中還死死攥著一本記事本。鼻梁上掛著的眼鏡碎了半邊,完全失去了意識。
    胸膛被穿透的銀白發少年,如今腦袋無意識的歪倒在另一邊,眼白瞳孔沒有焦距,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似乎是叫中島敦。
    “……”
    少年麵無表情的擰緊瓶蓋。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瘦弱的深藍束發雙馬尾少女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好巧不巧,與正斜方那個麵無表情的少年打了個照麵。
    兩人四目對視,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