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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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最後也沒能成功留下兄長,但太宰先生讓他放心,接下來至少很長一段時間兄長不會再來找他了。敦又覺得千咫一個人回家不安全,便把他送到了出租屋門口。
敦以等下還有任務為理由、拒絕了上樓坐坐的提議。
千咫一個人回到了出租屋。
他一回來便把自己鎖在了浴室,將水龍頭開到了最大,隻能聽見嘩嘩的流水聲。
浴室之內,水霧嫋嫋。一個漂亮的似水中精怪的少年,蹲坐在浴缸裏,他雙手抱住膝蓋,微長的睫毛沾上了水珠。
剛才用沐浴露搓揉過的臉頰,紅通通的一片。沒擦幹淨的泡沫還冒在鼻尖,黑發少年眨了眨眼睛。
“先別動——待會要是蹭到眼睛就麻煩了!”阿洛拿著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泡沫。他一邊幫千咫洗臉,一邊語氣臭臭的道:“下次讓我單獨遇見那隻咒靈……”
“不然,我一定要讓它知道什麽叫做咒生灰暗!”
“不許動!”阿洛著急的撥開了少年不安分的手,瞪著眼睛,奶凶奶凶地道,“你也知道惡心,既然知道惡心,為什麽算計自己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阿洛哼哼唧唧表示不滿,然後過後又嘟囔了好幾句,“我還不知道你,對自個下手沒個輕重的。”
被下了禁止令的少年,又覺得沒什麽意思,移開目光。
浴室斜側麵牆壁掛鉤有一隻熟悉的小黃鴨。
阿洛突然開口問道:“成功了嗎?”
“那個花費了我們近半數存款的玩意。”
黑發濕漉漉的,任由水珠滑過下顎、經過鎖骨線,少年心不在焉、正用一種遊離在外的神情,點了點頭。
“那個叫夏油傑的男人好像很聰明,那東西真的不會被發現嗎?”阿洛對此有點憂慮。
少年才從神遊狀態中回過神來,道:“我沒有放在他的身上。”
阿洛驚訝了,“那你把定位器放在哪了?”
“咒靈。”
阿洛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如果直接放在夏油傑身上的話,十有八九會被發現。但要是放在咒靈身上的話……那想要被發現的概率大大減低了!”
少年沒有做聲,他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重新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他擰了擰眉頭,聲音輕得仿佛在自言自語,“我知道了……”
阿洛:“什麽我知道了?”
“太宰先生抱著我的時候,他的風衣裏有一塊鼓鼓的、很硬的東西。”
“哈?”
“是竊聽器、東西的形狀跟那天我拿給敦看的竊聽器很像。裏麵的數量不止一兩個。”
“竊聽器比定位器昂貴多了,沒有特殊的來貨渠道,根本購買不到。”
阿洛傻眼了,“所以正常人的身上誰會帶那麽多的違禁物品啊……”
。
橫濱市中心最高的那棟建築,港黑的總部大樓。
“求求你啦愛麗絲醬,乖乖把門打開好不好嘛、這些可都是你平時最最喜歡吃的甜品哦?”
“好嘛,就算是生那個小子的氣、也不可以不吃東西呀,這樣子我可是會很擔心的——”
緊閉的房門前,一個黑發中年男性一手端著一盤草莓蛋糕,一手敲打著房門,在他的身後立著幾個穿得漆黑、人高馬大的保鏢。他們站成了兩排,手中分別端著盤子。盤子裏裝有琳琅滿目的甜點,比如慕斯蛋糕、毛豆生奶油喜久福、芒果慕斯之類的。
都是愛麗絲小姐平時最喜歡吃的甜點。
“誰說我討厭千咫哥哥的!我討厭的人、隻有林太郎!”
“笨蛋林太郎走開!”
房門裏傳出幼女的聲音。被阻擋在門外的黑發男人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裏麵的是他不知道有沒有十歲的幼女。
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不是森鷗外敲的,聲音是從他身後傳出來的,伴隨著還有一聲‘首領’。
“中也君,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想想辦法——愛麗絲醬她完全不肯從房間裏出來,也不肯吃東西,要是關在裏麵餓壞了怎麽辦啊。”
森鷗外苦著一張臉轉頭,求助似的目光望向他——中原中也壓低了一下帽簷,雖然不能理解為什麽人型異能力不吃蛋糕、就會餓壞這個設定。
但……
中也還是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嗎?首領。”
“事情是這樣子的。愛麗絲醬生日當天,邀請了一個少年。結果當天對方根本沒來,短信不回電話不接,再後來愛麗絲醬就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笨蛋林太郎,不許說千咫哥哥的壞話!”
不知道什麽時候,金發幼女從門縫裏探出頭來,怒瞪著碧眸。黑發男人喜出望外,繼而想要把臉湊過去——結果,房門砰地一聲響亮。
森鷗外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揉了揉險些撞到的鼻梁。
至於站在旁邊的得力幹部——森鷗外像是為了一掃剛才的窘迫,他假意地咳了兩聲。
靜默幾個瞬息、
森鷗外坐回到辦公室中央的桌子後麵那個黑色的椅子上,他按了按手邊的按鈕,整個房間立刻暗了下來。
在這個陰暗的空間裏,中原中也的聲音再次響起,“首領,我的部下已經成功與咒術界那邊的人交接上了。隻不過咒術界的人選擇了走軍方那方的路子,外交的執行官中間人是阪口安吾。”
“是異能科的人插手了。”森鷗外用手指按了按眉心,沉思了半響,才像是終於接受了現實一般,歎了口氣,“橫濱政府那邊肖想得到一個咒術師,已經肖想已久了,這次看來是勢在必得。”
“算了中也,就由著他們互相掰扯、爭鬥吧。”
“隻不過、”
森鷗外將手肘置於桌麵,十指合攏交疊,冷色調的瞳孔裏迸射出銳利的光芒、
“既然無法歸我們所用,那麽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橫濱三個勢力的平衡點,不能被這股外來力量就此破壞。”
中原中也道:“是,首領。”
房間的氣氛又安靜下來,森鷗外拿起叉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蛋糕,中也沒有立刻離開,他沉默地等待著首領接下來的話。
“中也君、”
森鷗外終於開口了,“你知道的,我一向對愛麗絲醬很寬容,畢竟沒有人能拒絕這麽可愛的小女孩。那個少年是愛麗絲醬第一個朋友,所以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讓那個少年沒有到場——”
“我很好奇,那個能夠討得愛麗絲醬歡心的少年。”
中也沉默了片刻,他道:“剛才有一點我很在意,愛麗絲喊的名字。”
“千咫。”森鷗外回答道:“那個少年的名字叫千咫。”
“……”
“……”
森鷗外眯了眯眼睛,“中也你認識那個少年?”
一想到自己自以為救了個柔弱無害的小鬼,結果沒想到竟然是個小騙子,中也的臉色刹那間黑了,他從喉嚨擠出幾個字:“認、識”
“當然認識了,那個小鬼——”
在中也的口中,森鷗外見識到了這個叫千咫的少年的另一麵。他繼續用叉子戳開分開了一小塊蛋糕,但是沒有吃。在思考的這段時間,森鷗外逐漸開始對這個少年升起了懷疑之心,連同他與愛麗絲的初次相遇。
究竟會是哪個敵方勢力的人?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中也君。”森鷗外將叉子重新紮進了剩餘的蛋糕裏,“將那個少年‘請’到這裏來。”
“特別情況的時候,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
中也從森鷗外微笑的表情中讀出了首領的意思,對方要是出現反抗行為的話,打斷一兩隻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是。”
……
午夜時分,清冷的街道鮮少有人煙。
一個剛從出租車下來的中年男人獨自走在街頭。他一邊摸著臃腫的肚腩,一邊打著酒嗝。將要經過一條陰暗的巷子時,突然傳出了一個低低的抽泣聲。
“誰啊?”男人剛喝了酒,腦子還有些上頭,瞎喊了聲。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男人。男人眯著眼睛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似乎是一個小小的人影。
男人站在原地,觀察了一會兒。
年紀不大的少年,居家睡衣,頭發亂蓬蓬的,拖鞋還少穿了一隻。
應該是剛跟家人吵架,跑出來的小孩。
男人可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他打算當做沒看見,但那若有若無的微弱嗚咽聲、讓酒精上腦的男人、莫名覺得格外招人。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喂,哭什麽啊,吵死了小鬼。”
男人用皮鞋踢了踢他的小腿、
少年的一隻腳沒有穿鞋,細嫩又白淨的腳足,巴掌般的大小,每根腳趾頭如嫩藕似的,美麗的讓人想要將之把玩。
男人看直了眼。
恰就在這個時候,少年躊躇片刻抬起頭來。
“你、你是誰呀。”
男人盯著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吞了吞唾液,下意識將聲音放軟了,“小朋友,你是跟爸爸媽媽吵架了嗎?”
“嗯……”少年顫抖著睫毛,“我討厭爸爸,他不要我了。”
“噢,真是個小可憐——”男人咧著嘴,滿是橫肉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別怕,叔叔來幫你教訓你爸爸。”
男人彎腰牽起了少年的手。精蟲上頭的男人,滿腦子都是‘這個小男孩真是個極品貨色’‘手好軟,好小’,絲毫沒有意識到什麽不對勁。
“今天時間已經很晚了,你肯定沒地方去了吧?先到叔叔家裏住一晚。明天你就帶叔叔去找你爸爸,到時候你想怎麽懲罰你的壞爸爸都可以哦?”
男人走了幾步,遲遲沒有聽到少年的回話。他不解的扭過頭——
在他的身後,在那更深的黑暗之中,出現了一個體型龐大的魚頭怪物。形狀近菱形,身體扁平,背部鱗片呈現青灰色,底下長有兩條細長的腿。
魚頭怪物的一雙黑色腫脹的眼球呆直地轉向了他,仿佛沒有意識般空洞死板。
男人臉色唰的一下慘白。
緊接著他感到一個冷硬的尖物抵住了脖頸大動脈處。
男人渾身血液仿佛都被凍結住了,他發現,自己手中牽著的漂亮的黑發少年,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樣。
銀白的頭發,血紅色的獸瞳,尖牙利齒,還長出了耳朵和尾巴。
那個硬物正是那對尖銳能夠撕破皮肉的指甲。
少年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感情波動的雙目。
仿佛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魔鬼。
倒下的最後一刻,
那雙血紅色的雙眼,在男人記憶深處印刻下不可磨滅的噩夢。
……
男人倒下的肥碩身軀,散發著肉眼不可見的青黑色霧氣,懸浮在中間的一塊肉團正在快速的增殖分裂。
白發少年轉身往巷子更深處走去,如果這時候有人在,就會看到一個非常恐怖的畫麵,在那完全沒有光的更深處,是更大的、更密集的低級咒靈。
它們當著白發少年的麵開始互相廝殺、吞噬、分裂。
一個時辰之後。隻剩下了少年所預期的數量。
這些都是他的底牌。
但還遠遠不夠。
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在那束銀白色的光照耀不到的一角。
少年抬起頭,望著遠方那棟模糊不清的建築,那是橫濱最高點,同時將他拋棄的那個人就在那裏。
“下一步、”
少年咬碎了硬糖果,濃膩的甜味在他口中化開。
清冷的聲音不帶感情的響起。
“——去跟壞爸爸打聲招呼。”
……
居住在橫濱的人都知道,這座城市最高的一棟建築,就是港口黑手黨的本部。那裏可是個有重兵把守,連無關的蒼蠅都不能飛進去的絕對領域。
行人路過了那條街道,都要下意識的遠離門口那些持槍械的彪形大漢。
偏偏就是這麽一個戒備森嚴的地方,被一群不知名的恐怖生物襲擊了。
防彈玻璃破碎了一地,那塊橫濱最繁華的一等地帶,在那一天,槍聲綿延,街道上的路人紛紛都逃去避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