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猴123的精神狀況堪憂, 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他一直在說著有關遊戲的事情，根據機製，這類敏感話語會被直接置換成其他的話, 這也就導致了在別人眼裏，他一直在說一些沒有邏輯性的胡言亂語。
    也就使得南森太一喊來專人為黑猴123做精神鑒定時，無人反對。非但如此, 大家對他這種秉公處理的方式頗為敬佩。
    誰都知道南森太一差點就死在了黑猴123啟動的爆炸之中，麵對這樣險些害死自己的仇人, 對方非但沒有徇私報複, 反倒是嚴格按照章程辦事，不少此前腹誹詆毀他的人, 都有些自慚形穢。
    可能這位參事官真的很年輕, 但年輕不是抹消他能力的借口。
    這些人或明顯或隱晦的愧疚視線，並沒有撼動南森太一分毫。在外人眼裏, 他什麽都沒做。隻是將黑猴123關在審訊室裏, 頂多就是趁著對方在室內沒有時間觀念，搞了一點小把戲。
    但沒有經曆過那種環境的警察們，對於黑猴123這種瀕臨崩潰的精神狀態是無法共情的, 他們頂多是認為南森太一眼神毒辣，通過這種方式來試探黑猴123的精神狀況正常與否。
    而顯然, 這麽兒戲的方式還真的檢驗出來了。
    專家們很快就得出了鑒定結果，黑猴123被轉移到專門的精神醫院，剩下的工作便不在警視廳的職權範圍內。
    精神病人的供詞是無法使用的, 審問工作自然就不用繼續, 其他就是檢察官和法院裁決。
    以上便是休息完畢重回崗位的伊達航等人得到的訊息。
    見他們一副憤憤然的樣子, 南森太一輕描淡寫的道：“警察不是法官, 如果不滿的話, 努努力去考個律師？”
    “……那還是算了吧。”一群警察麵露苦澀。
    因為南森太一的表情看不出開玩笑的成分，反而讓他們的心情格外複雜。頗有一種……啊，這位上司很厲害沒錯啦，但性子真的很難揣摩耶。
    大約是中午的休息真的很有成效，這些人像打了雞血一般紅光滿麵的投入了其他工作當中。
    南森太一按部就班的在辦公室裏處理著事務，他沒有將黑猴123放在眼裏，對他而言這已經是個死人。對方的精神狀況正常與否，他並不關心。
    反正他在黑衣組織裏的同伴已經死了，一切痕跡也都在抹消當中，而憑他對黑猴123一係列行為的側寫，就猶如隨機犯案一般，抓到機會就幹脆利落的使用。
    如果不是遇上自己，黑猴123的計劃還真的很可能成功，畢竟毒氣房的存在確實太超過常理。
    從犯人的電腦和住宅裏，也沒有找到更多有用的線索。
    如果不是他們的敵人是自己，南森太一對黑猴123的果斷還挺欣賞。表麵看似亂來，實則心黑手辣，若是一般人，即便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也很少能夠如此果斷。
    殺人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除了先天的反社會狂徒，正常人動手的時候很容易產生共情或者物傷其類的猶豫。而即便是反社會狂徒，比起直截了當的動手，他們更喜歡享受對手痛苦掙紮的慘狀。
    已經出局的湯姆會認為黑猴123是個隻會拖後腿的蠢貨，但那是建立在他們相交多年的基礎上。在外人看來，黑猴123儼然就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冷血之徒。
    便是南森太一，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人。
    對他的心理側寫得出的結論，是個不計後果，認準目標後不管不顧達成目的人，即便是後麵的表現很拉胯，也不能磨滅他一開始殺伐果敢的行為。
    ……就好像，他要殺死的並不是警察和孩子，而是比豬羊狗更加低級的存在似的。
    ——是天生的殺手。
    下午五點，南森合上手提電腦，取下掛衣架的外套穿上，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踏出了大門。剛出警視廳大門，就見到一輛車上下來幾個人。
    是剛出完任務的爆處組，有著一頭卷黑發的青年叼著一根煙，沒好氣的朝著身後的青年說教，後麵那人估計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句話都不敢說。
    打眼見到南森太一，像是木頭人一樣杵在原地。
    南森太一疑惑的問：“我臉上有什麽嗎？”
    兩個人搖頭。他繼續道：“那邊處理好了？”
    他指的是上午那個毒氣房事件，警視廳有好幾個爆處組，之前負責的是其他的機動隊的警備員，後麵換成了這兩個。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廳內赫赫有名的王牌人物，屬於哪裏需要哪裏搬的可憐社畜。
    鬆田陣平悻悻的熄滅煙頭，說道：“啊，那個……基本上已經搞定了，還挺精細的，那個設備。”
    反正他拆得挺開心的。
    萩原研二似乎是不想繼續看他丟臉，接過話頭說道：“南森先生是要外出嗎？難不成有新的案件？”
    南森搖頭：“有一點私事。你們先忙吧。”
    萩原想說他們才不忙，上午被拉過去後，直到現在就隻喝了半瓶水，什麽都沒吃，早就餓得不行。偏偏回來的路上忘記了買飯，鬆田這家夥自己睡過去了，一醒來就數落自己。
    好難，懶得跟他吵。
    看南森開車離去的背影，萩原唏噓道：“真好啊，我也想有機會開開這種豪車。”這可是邁巴赫耶，就算是不吃不喝十幾年都不一定買得起。
    鬆田別扭的說：“那你就找他借唄，說幫他洗車的話，應該會同意。”
    “小陣平自己也很想試試吧，拆掉它。”萩原笑吟吟的道，拆穿了鬆田的目的。“不過……還真是嚇了一跳，本來還以為是個很冷酷的人。”
    “……切。”關於毒氣房案件的前因後果，鬆田也聽伊達航說過。除了吐槽伊達航轉變太快，對南森也算是刮目相看。
    萩原提議：“要不我們去零那邊吃吧。反正又不急著回去，我已經吃膩便利店的便當了。”
    他覺得恰好可以去找降穀零敘敘舊，就算對方有其他的任務，作為客人與店員交流交流也不出格吧。
    鬆田自然沒有異議。他是真的餓得不行。
    波洛咖啡廳。
    聽到門口響起的鈴鐺聲，圍著圍裙的安室透條件反射的扭頭打招呼：“歡迎光臨，客人幾……”
    剩下的話，被吞回了肚子裏。
    南森將外套掛在手臂上，看到安室透的時候臉上閃過一絲不甚明顯的訝異。“透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安室透現在對這個稱呼有點神經過敏，盡量讓自己不要暴露真正的心情，幹巴巴的說：“我是這裏的店員，會在這不是應該的嗎？”
    “……也對。”南森的語氣低了幾分，安室透不想去探究裏麵暗含的失落是什麽意思。
    自己身體好，恢複得快怎麽了？反正閑著也沒事，來幫忙有問題麽？
    南森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接過安室透遞過來的水杯，看他麵無表情，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樣子，問道：“怎麽了麽？心情不好。”
    “我隻是在想，警察是這麽閑的人麽？”安室透沒好氣的說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太黏人是不行的。壓力，壓力懂嗎？”
    “因為透哥拒絕了今晚的聚餐，我就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見你了。啊，隻是碰碰運氣而已，沒想到你真的在。”南森似笑非笑的道。“一份你親手做的三明治，如果能加入一點愛意的話，我願意付三倍的價錢。”
    “嗬嗬，那你還是老實按照原價付吧。”安室透一點都不客氣的說著。
    榎本梓等安室透過來，奇怪的問：“安室先生，你們吵架了麽？”
    安室透猶如變臉一樣，剛才的情緒盡數收斂：“沒有啊，為什麽會這麽想。”
    “……啊，沒有就行。”榎本梓感覺到南森太一的目光一直落在安室透身上，不知為何，她一點繼續問下去的欲望都沒有。
    從之前就覺得納悶了，這位年輕的警官先生，看著安室先生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像極了那些為了見安室先生特地跑來咖啡廳的高中女生般。
    安室透低著頭，有條不紊的做起了南森太一點名的三明治。低著頭的他，劉海遮住了眼睛，讓人看不清裏麵的情緒。
    剛才會發脾氣，自然是故意的。在對方眼裏，大約就是在變相的警告或者撒嬌吧。
    說到了壓力……這麽聰明的男人不可能不懂。
    安室透可受不了對方真的每天都跑來打卡，這樣對他的臥底工作很不利。更重要的是，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南森。
    ——好不容易想轉換一下心情，才會跑來咖啡廳幫忙的，現在這種加班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他如此憤憤然的想著。
    榎本梓則是傷腦筋的看著手機，對剛做好三明治的安室透說：“小林小姐請假了。這是這一周第三次了吧，這樣下去排班又得重新調整了。”
    安室透對小林雪奈這個新人持著一定的警惕態度，他私底下去調查過，對方家世清白，並沒有可疑之處。
    但是……時間還是太巧了，對自己的敵意也很莫名其妙。
    他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生病了，要不下班了我去看望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