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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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霽雲清醒過來,已經是翌日清晨,身體的熱度褪去,加上一夜好眠,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顆吸滿汁水的白桃,愜意又安然。
正準備伸個懶腰時,一道清冽好聽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醒了?身體可好些了?”
林霽雲登時睜大了眼,這才發現身邊還有人——君頡正臥在他身側,眸子若一汪清池,正靜靜地看著他。
原來他不是在做夢……
破碎的記憶回籠,林霽雲完完整整地想起自己昨晚是如何在君頡懷裏求歡的。
這個認知讓林霽雲有些慌亂,昨晚的歡愉蕩然無存,林家家風極嚴,大哥二哥都是棟梁之材,三哥雖頑皮些,但也從未有過什麽出格的事,可他竟然和男人上床了。
京城雖盛行男風,那也是權貴人家豢養男寵,家風清正的家族是不可能鬧出這種事的,若是被大哥二哥知道,定然要打斷他的腿。
可對方是君頡,和別人不一樣。
林霽雲左右搖擺,有些苦惱。
而君頡見自己的小妻子不說話,以為他身體還不舒服,手輕輕觸碰他的額頭,並不燙,君頡垂眸沉思,昨夜已經盡力按照夢中的方法臨時標記小妻子,但實際身體力行畢竟還是第一次,也可能有疏漏的地方,他低聲問道:“要不要再標記一次。”
林霽雲正努力開解自己,冷不丁聽到君頡的話,連連擺手拒絕。
不過說到標記,林霽雲又悄悄湊過去,嗅了嗅君頡的脖頸,對方身上仍舊有冷冽清新的霜雪氣息,但是對他而言,沒那麽引人意亂情迷了,反而聞著有一種很安定的感覺。
當oga進入發.情期時,會陷入極度渴求appha進行信息素標記安撫,標記後的oga會擁有將近一個月的平穩期,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可以從事工作和生產。
林霽雲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裏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隻有稍微使勁往下摁的時候,才能摸到柔軟的腺體。
沒想到自己見到君頡,竟然第一時間就分化成了oga。
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他們之間的契合度如此之高,林霽雲打量著君頡,眼前的人麵容俊逸,臉龐如刀削斧刻一般,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是難得的好相貌。
這讓林霽雲心裏又微微蕩漾了起來。
昨晚他們在床上確實很合拍,而且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他以後總要讓君頡在發.情期幫忙安撫標記的,大不了他可以偷偷瞞著家裏人和君頡交往,反正哥哥們也不認識君頡,到時候隻說君頡是他的朋友就好。
想好解決方法,林霽雲心裏總算寬了大半,又躺在君頡身側。
君頡見林霽雲寢衣衣領打開了大半,身上還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跡,小妻子絲毫不知道自己露出無限春光,還像隻貓兒在他身上一通亂嗅,便有些情動。
他輕輕撚了撚林霽雲的指尖,哄勸道:“以後便留在我這裏好不好。”
林霽雲以為君頡說的是以後私會的時候來他這裏,當然很痛快地同意了,還吧唧一聲親了對方一口作為回應。
事情都了了,這時候他才有功夫想起三哥,他在外麵過了一夜,林霽流肯定著急,林霽雲扯著君頡袖子,軟軟道:“我今天得回家了,昨天晚上沒回去家裏人會擔心。”
他的小妻子就是這麽乖巧,讓人憐惜,君頡心裏忽然湧起一種比夢境更真實的感覺。
想緊緊抱住眼前的人,想完全擁有他。
君頡問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林霽雲剛要說,卻被外麵的聲響打斷,內室進來一位穿著紫色綢緞服的太監,林霽雲還沒來得及震驚,隻見對方朝他的方向行禮,一把稍顯尖細的嗓音道:“陛下,新任翰林院編修進宮了,正在養心殿等候召見。”
太監怎麽會在這裏?
等等,他喊的是陛下?林霽雲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朕知道了,教他們在前麵先候著。”身邊君頡卻平靜極了,語調中帶著和林霽雲說話時不曾有的威嚴,“先派人給皇後洗漱,再讓禦膳房傳膳……”
等吩咐完一連串的事情,君頡轉頭看向林霽雲,結果發現小妻子神情呆呆的,非常可愛,君頡忍不住笑,低頭吻了吻。
“我後宮裏沒人,隻有你一個,以後你就是皇後。今日我還有公事要忙,你先起來洗漱,稍後我就回來陪你用膳,放心,準備的都是你喜歡吃的。”
而林霽雲根本沒聽見君頡的自白,他心裏一層波瀾未平,另一層波瀾又起——君頡竟然是皇帝陛下!他慌張地打量周圍,剛醒來時因為光想著夢境怎麽成真了,並未注意到此處的布置,這時他才發現周圍的不凡之處。
床內裏是深藍色帳子,外層是明黃色圍幔,對麵榻上擺著栽絨黃地盤龍靠背毯,目之所及或多或少都有明黃色或龍紋點綴,而這兩樣都是皇帝專屬,旁人用是犯了僭越之罪的。
周圍點點滴滴都在告訴林霽雲君頡沒有說謊,他身份尊貴,讓林霽雲做皇後的話也並非笑談,說到便能做到。
林霽雲忽然回想起平日大哥二哥在家裏常說的話。
林家世代忠良,以匡扶天下,忠君愛國為己任,家族子弟不得給列祖列宗抹黑。
可現在要是因為他,林家族譜不得不出現一個男皇後,那祖宗的臉豈不是都要被抹成黑炭了。
意識到這一點,林霽雲手軟腳也軟,如今大哥二哥他們都在朝為官,和君頡交往怎麽可能瞞得住,將皇帝陛下引入好男色歧途,林霽雲已經預見自己頭頂會刻了妖媚禍國四個大字,這被大哥知道,林霽雲在父母靈位前哐哐磕頭也不能原諒。
沒等到小妻子的回吻,君頡這才發現林霽雲好像心情不虞,可剛剛還好好的,君頡頓了頓,問道:“你不高興?”
林霽雲怎麽能高興得起來?君頡身份低賤一點,哪怕是商販走卒他都能接受,可是身份是皇帝。
林霽雲想都不敢想,現在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他勉強露出假笑,“沒事,可能頭還有點暈。”
君頡怎會猜到林霽雲是忌憚他的身份,以為是自己標記不如夢裏熟練緣故,他皺眉道:“一會我再吩咐太醫過來看看。”
林霽雲隻能撐著笑意,勸他去忙,等君頡一走,林霽雲立馬從床上翻找自己的衣服,精神得像換了一個人,一旁站成一排的宮女主動把他昨日穿的衣裳遞了過來,還要幫他更衣,林霽雲什麽時候被這麽多人伺候過,連忙拒絕。
胡亂穿好衣服,林霽雲想像昨日一般束發,再用簪子固定住,可偏偏頭發滑不溜手,越是著急越係不住,最後林霽雲徹底放棄,散著頭發準備離開。
他可不能做什麽男皇後,林家幾代的名聲也不能毀在他手裏。
門口守著的宮女太監沒想到林霽雲要離開,有些為難,明明陛下吩咐過些時候回來用膳,若是不見了人……
昨日陛下一路抱著這位公子回宮,今日又吩咐左右以皇後之禮待之,好好伺候著。陛下後宮空虛,九年未有身邊人,禦前有點眼力見的都知道眼前這位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他要走誰也不敢攔,可陛下回來見不到人,若是動氣誰也擔待不起。
林霽雲和烏壓壓一眾人麵對麵對峙,皇宮果然不是什麽好地方,想走都走不掉,林霽雲講了半天道理都沒用,最後一狠心,閉眼無賴道:“陛下不是說我是皇後嗎?皇後的話你們也敢不聽?”
第一次以皇後的身份自稱,林霽雲羞得臉都紅了,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自己從人群中擠了出去。
可能是因為皇後兩個字,宮女太監都不敢強硬地攔他,他出來之後才發覺自己不知道出宮的路,皇宮到處是重重宮門,他試著穿過工字廊,繞過深紅宮牆出宮,然而剛露頭,就見轉角處站著一排穿鷺鷥紋補子的官員,為首的正是他二哥林霽方。
剛上完龍床,就被二哥撞見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林霽雲很難描述那一刻的心情,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再往外走,必然會被二哥發現,可留在這裏做男皇後也不是辦法。
怎麽辦?林霽雲正在猶豫間,發現有人望過來,情急之下隻好用袖子遮臉衝了出去。
皇宮重地,禁止奔跑喧嘩,而林霽雲這一放肆舉動,很難不引起新任翰林院編修們的注意,新科進士授予官職第一天,按照慣例,全體士子都要前來養心殿謝恩。
今年新科進士中有許多寒門子弟,初入皇宮自然戰戰兢兢,生怕自己有什麽不雅舉動有失身份,觸動聖怒,但沒想到有人竟然敢在養心殿肆意奔跑。
何人竟如此大膽。
先前隊伍末尾的官員已經看到了林霽雲,短短一瞬驚鴻一瞥,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神態,鬧出了小小的聲響。
最前方的林霽方自然也被聲音驚動,他順著後麵同僚的視線望去,隻看到了一片月白衣角晃了過去。
林霽方皺起眉頭,那衣料和四弟的衣裳有些許相似。
想起四弟林霽雲,林霽方臉色有些不好看,一向老實乖巧的幼弟竟然敢徹夜不歸,不知道去哪裏鬼混。
不過天下相似的衣料那麽多,四弟可能在任何地方獨獨不會在皇宮,必然是他看錯了,想通後林霽方便將方才的景象拋卻腦後,繼續靜靜等待傳召。
此時養心殿內。
君頡在本待早些會見今年新提拔的官員,勉勵幾句便回去陪林霽雲,但不曾想聶知休又一大早來宮中提一些老生常談的事。
身為帝王,雖坐擁天下,但也會有不得已的情形。
聶知休躬身請安,隻覺得陛下的目光比往日更加不善了。
明知道會惹陛下不悅,可身為陛下表兄,也隻有這個時候站出來了,聶知休雙手持笏板,低頭照本宣科地念出太後讓他規勸皇帝的話——“陛下雖專心國事,為萬民之福,可中宮之位空懸,到底不是長久之計,為國為民不利,陛下應以大局為重,廣納後宮,開枝散葉……”
平日裏說到這裏,陛下就應該讓他滾了,但今日陛下遲遲沒有說話,讓聶知休心裏有些沒底。
他暗地抬頭,結果卻見到年輕的皇帝向來冷淡的臉,今日卻帶了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可怕,太可怕了。
難道太後總是逼陛下成婚,終於將陛下逼得神誌不清了?
聶知休正想怎麽勸皇帝表弟放寬心,太後年紀大了,總要嘮叨些,皇帝春秋鼎盛,又貌比潘安,何愁沒有後宮子嗣?
但不妨皇帝表弟先開口了。
“朕已有皇後,以後此類折子禮部不必再遞。”
猛然聽到這話,聶知休驚得連手裏的笏板都掉了。
什麽?宮裏,終於要有皇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