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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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最後聊到子時還沒停歇, 林霽雲快把這一天所有能聊的事全都事無巨細地講完了,最後沒什麽可講的, 他突然想起早上見到班裏同窗在哭, 於是和君頡說太學有賊人盜竊之事。
君頡讓他仔細講講,但林霽雲也不怎麽了解內情,隻能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出來。
君頡回道——“遇到盜竊之事,要緊的是先報官, 無論失物價值幾乎, 皆應徹查。其次, 太學進出管理嚴格, 此次盜竊很可能是內部之人為之。”
林霽雲也不知道那位同學報官沒有,但是看到最後一句的時候, 有點疑惑。
真的有人千辛萬苦考上太學,然後去偷同窗的銀錢嗎?萬一事情暴露就會被退學, 先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時間也挺晚了, 林霽雲同君頡道了晚安。
第二日晨起時, 林霽雲收拾妥當準備去用早飯, 還沒出院子就聽到有人敲門, 敲門聲急促慌張。
林霽雲以為是隔壁的孫常威在催他, 連忙正了衣服快步去開院門, 然而敲門的不是孫常威, 而是小表弟。
小表弟的宿舍距離這裏有一段距離, 晨起時間緊,他們便約定到膳堂相聚, 沒想到小表弟竟然繞了遠路來找他了。
可今天好像不僅僅是一同用飯的事, 林霽雲仔細瞧瞧, 發現小表弟臉頰似乎是有淚痕。
林霽雲皺眉, “你早上哭了?有人欺負你了?”
張慧安不敢看林霽雲,吸了下鼻子,遮掩道:“沒有。”
這一臉哭過的樣子怎麽可能是沒有,林霽雲有點著急,他第一次直呼小表弟的名字,“張慧安,究竟怎麽了?說清楚!”
隔壁孫常威也收拾好出來了,見兩人這樣,有些驚奇,也問道:“怎麽了?”
張慧安被一左一右同時逼問,終於忍不住了,哭哭啼啼道:“我錢丟了。”
丟錢?林霽雲又問:“丟了多少?在哪丟的?”
張慧安低頭道:“全丟了。”
“全丟了?”林霽雲大驚,先前二舅走時,特地將半年的生活費全給了小表弟,還有過年讓他回家租車的錢,加起來能有二十多兩,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夠普通人一年的家用了。
林霽雲忙問:“在哪丟的?”
“我不知道……”說起這個,張慧安哭得更傷心了,“我不知道怎麽丟的,明明就放在床底下的匣子裏,昨晚睡前還在呢,今天早上起來便不見了。”
在宿舍無緣無故沒了,這不是丟了,而是有人偷了啊。
這麽嚴重的事,肯定要先報給監丞。
三人來不及吃飯,一路到監丞處,監丞負責太學學子的日常生活,因此便住在太學裏,與學生同吃同住,方便解決一些瑣碎的事。
監丞是個三四十歲的儒生,這還是林霽雲第一次見到,對方蓄著長須,很是麵善,聽了林霽雲的猜測,義憤填膺道:“沒想到竟然有人在太學偷雞摸狗,實在有辱斯文,我定然會將此人抓出來!”
張慧安聞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緊張道:“監丞大人一定要幫學生找到那個賊人,他十分可惡,偷了我半年生活所用的銀錢。”
監丞摸著長須,表示一定會派人搜查,把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給他們個交代。
見監丞大人要徹查,大家都放心了,監丞還問張慧安要不要先借他一些銀兩度日,等家裏父母寄了銀錢再還他。
張慧安更感動了。
這監丞大人簡直如同學生父母一般,怪不得能在太學任職許多年。
既然得了監丞的準話,三人也不方便耽誤時間了,林霽雲還有些銀子,替小表弟在膳堂買了早飯,三人吃過,便匆匆趕往學堂。
課間的時候,林霽雲瞧見昨日丟錢的那位同學還一臉消沉,便問了問,有沒有找到賊人。
結果當然是沒有。
林霽雲皺眉,同孫常威道:“這麽接連地發生盜竊案,我覺得會不會是同一夥人?”
“很有可能。”孫常威把下堂課的書本找出來,“不過,如果是同一夥人,為什麽會在天字班和地字班分別盜竊呢。”
天字班和地字班的宿舍相距甚遠,賊人不應該順勢就近行竊嗎?
思路又陷入了僵局。
但唯一林霽雲堅信的就是此事不能拖,若是拖久了,就給了賊人消滅贓物的時機。
因此午間吃過飯,林霽雲三人又去了監丞處。監丞今日午飯極為豐盛,又是油燜肘子,又是花雕酒的,比在太學的學子吃得還好。
林霽雲先道:“叨擾監丞大人了,不知早上的事可有眉目了?”
可能是喝了點酒,監丞藏在長須下的臉色有些發紅,他又抿了口小酒,擺了擺手,“哪有那麽快能找到賊人的?太學如此之大,我的人手又不夠。你們過幾天再來問吧。”
過幾天?過幾天賊人說不定都已經轉移贓物,樂得逍遙了。
“監丞大人,此事務必從急,不光是地字丁班的學生遭了賊,據我所知,還有天字丙班的,或許還有其他被盜事件,很可能是同一夥人所為,若是調查過慢,很可能讓他們在休沐時逃之夭夭。”
林霽雲想起昨晚君頡的話,又道:“既然監丞大人處人手不夠,不如現在報官,讓大理寺來調查此事。”
報官?一旁張慧安嚇了一跳,他在家隻管讀書的事,哪裏和官府打過交道,聽到報官下意識有些膽怯,小聲道:“左不過二十多兩銀子的事,也用不著報官吧,大不了我修書回家同爹娘說此事,頂破天被罵一頓,讓他們再送些錢來便是了。”
林霽雲搖了搖頭,“一人丟失財物雖少,但太學多個學生同時丟失財物,他們不會不管的。”
聽到林霽雲的話,監丞這才打量起眼前的學生來,在太學中,大家穿著統一,很難從外觀判定一個人的身份。
他問道:“你是哪個班的?”
林霽雲道:“學生林霽雲,天字丙班的。”
聽到林霽雲是天字班的,監丞放下酒杯,站了起來,語重心長道:“原來是天字班的學生,怪不得古道熱腸,俠肝義膽,令某佩服。”
“隻是吧,此事不僅僅是丟失財物之事,更關乎太學的名聲,若是報官,便被外人知道太學學子這些國家棟梁之中,竟然出了賊人,難免被百姓恥笑,太學是皇家所辦,比不得其他學堂,丟了太學的臉麵,便是丟了皇上的臉麵,此事我可不敢貿然做,萬一被責罰,這是掉腦袋都事。”
監丞的話說得似乎頗有道理,一串高帽下來,張慧安也有點暈了,若真的因自己丟失銀兩而損失了皇上的顏麵,那他將來還有入朝為官的可能嗎?
張慧安連忙勸林霽雲道:“算了算了,我就當破財消災了。”
監丞又道:“你們放心,我一定加緊調查,若是到時沒弄個水落石出,我自掏腰包給這位小學生貼錢,他丟了多少我補多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霽雲再說報官的事似乎也不太合適。
監丞熱心地將他們送往門口,走前還特地和林霽雲道:“對了,林學子,你是不是養了隻鳥?”
不知道監丞怎麽會突然說起此事,林霽雲道:“是一隻鴿子。”
監丞摸著長須道:“我知道你們學生有偷偷摸摸養愛寵的,什麽龜啊,魚啊的,太學裏本是不允許養這些的,但我在太學做監丞多年,向來懂你們突然離家孤單,想要有個伴的感覺,所以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吧,鳥是不能放飛的,若是被張元良先生知曉,定然要批評的。”
說完監丞便把大門關上了。
一旁張慧安道:“這監丞大人人也太好了,還同表哥你說這些。”
孫常威道:“我倒覺得他是怕事,怕萬一發現了連累自己。”
張慧安震驚,“也不必如此想吧,他剛剛還說找不到賊人就賠我丟失的銀子。”
林霽雲沉默,明明他問過君頡,君頡說太學是可以養咕咕的呀。
兩邊說法不一致,這怎麽回事。
算了,可能君頡也不太了解太學的規章製度,大不了等休沐的時候再把咕咕送回家,隻是那樣,在太學的時候就沒法聯係君頡了。
林霽雲歎了口氣,帶著小表弟回院落。
小表弟現在身無分文,林霽雲自己手頭還有些銀錢,準備分他一點,等到休沐再回家要錢。
然而拿出鑰匙,準備開院落門的時候,林霽雲突然想起了什麽,抬頭望去。
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房頂青灰色的瓦片,根本看不見簷下風景。
林霽雲心裏大驚,怕自己冤枉了人,又往後退了幾步,直到退到牆根踮腳去望,還是望不見掛在簷下的咕咕。
另外兩人見林霽雲如此動作,非常奇怪。
孫常威來到林霽雲身邊,問道:“霽雲兄,你在做什麽?”
林霽雲扭頭看了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孫常威,立即拉著他道:“你能看見簷下掛著的鴿子嗎?”
孫常威一臉疑惑,搖頭。
林霽雲呼了一口氣,監丞的身高同孫常威差不多,可孫常威在最遠處都看不見鴿子,那監丞是怎麽看見的?
林霽雲望向院門旁掛著的木牌,上麵寫著自己的班級和姓名。
這監丞絕對有問題。
這時他想起昨晚和君頡聯絡時對方說的話,他說很有可能是內部之人為之,林霽雲一直下意識以為是某些新來的學子,見到他人財物動了竊取之心。
如今細細想來,除了學子,內部之人也可能說的是太學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