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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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祗王泠呀坐地鐵進入了澀穀的範圍內。
遠遠的, 他已經看到有詛咒師在地鐵站的附近布置「賬」的基點,將咒物打入地麵。想要困住大量的普通人,還要製造「賬」中「賬」, 甚至要將五條悟吸引進來, 當然不是一句“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汙濁殘穢, 皆盡祓禊”能夠了事的。
他調整著自己的狀態, 由以“人”為主的形態轉化成“咒靈”為主的形態,在忙碌周轉的地鐵站中無聲的消失。
趁著地鐵軌上沒有車, 他跳了下去, 將自己手上的那本帶著金屬質感封皮的書放在了地麵上, 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微不可察覺的咒力反應, 地麵就像是成了水麵一樣,讓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的書沉了下去。
他的手順著書脊壓下,停留撫在地麵上,他低聲道:“「拉傑艾爾之鎖」, o。”深入地底的書表麵突起, 從封麵那金屬刻的獸類嘴中吐出一條鎖鏈,在看不見的地下延伸著,融入黑暗之中, 很快連微弱的氣息也消失不見。
這時,泠呀的背後傳來了地鐵駛來的聲音,他悠然地站起身, 一翻身便上了月台, 緊接著便在人群中再次調整了自己的形態, 一拉衣襟,跟隨著人流離開了澀穀地鐵站。
繁忙的地方幾乎是沒有所謂“高峰期”概念的,因為作為重要的交通方式,這裏的地鐵站幾乎沒有不繁忙的時候,更別提萬聖節前夜這個特別的時間,澀穀正進行著一年一度的露天萬聖節排隊,地上地下滿滿都是穿著者奇裝異服的人們,大家熱烈的討論著節日和生活。
人來人往,誰也沒有注意到穿著休閑服的祗王泠呀。
祗王泠呀對時間的拿捏和很準,他才一出路口,如玻璃一樣的「賬」就落在了他的背後,「夏油傑」這次完全沒有低調的意思,根本不打算避開什麽,泛著些黑色的「賬」不限製咒術師和咒靈,但是卻限製著普通人,從公路向地鐵站的方向,半徑約四百米,像一個籠子一樣,把普通人關在了其中,甚至有躲閃不及的普通人生生被「賬」切成了兩半。
一半身體離開了「賬」,一半身體則仍在其中。血液噴濺開,一部分血液扇形在外,另外一部分濺在「賬」上,然後順著邊緣滑落聚集在地麵,這樣的顏色混雜在一些鬼怪的spy服裝上顯得像是道具,卻無比真實,這個「賬」甚至會拒絕“死人”的離開。
就在這時,「賬」的頂端在這個時候飛進一隻咒靈,一個哭喪的嬰兒臉後麵拖著如同腸子一樣的身體,腸身上帶著三隻骨翅,讓他停留在天空中。
或許是這個「賬」內的普通人原本就已經成為了「夏油傑」計劃的工具,每一個人的命都成為了計劃當中的一個數字,他們每一個人都像是砧板上的魚,所以毫無意外的,普通人幾乎在同一時刻都看到了頭頂上的那個怪物。
十月三十一日,萬聖節前夜,在澀穀聚集著大量遊玩人群的時候,在大家都扮演著各種帶著靈異色彩的spy裝扮的時候,暗沉的天空就像是在回應他們的娛樂項目一樣,讓真正的怪物降臨在了他們眼前。
尖叫聲在人群中響起,從天上看下去,密密麻麻的人推搡著、踩踏著,完全陷入了恐慌之中,至連附近的警衛都不能免俗。
而讓人群停下來的是空中咒靈的一聲尖叫,很多人甚至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但精神上卻明顯感覺有什麽人讓他們聽到了某種聲音,在這種聲音的驅使下,他們強行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仿佛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他們空洞著眼神一起抬起了頭。
這種帶著咒力的能力散開,一些身體不好的人眼鼻都明顯流出了血液,可卻還是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無法堵住自己的耳朵。
緊接著,更多的聲音從嬰兒頭咒靈的嘴中傳出,明明是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但是傳遞在大腦中,莫名能夠就是能夠讓人聽懂它的意思。
——“凡人們,膜拜吧,真正的人類正在俯瞰你們。”
——“感到榮幸吧,你們那微不足道的性命能夠為新世界的到來做出塵埃般的貢獻。”
——“獻上你們的生命……或是尋找機會苟且偷生。”
——“塵埃不能比星辰,如果你們能摘得星辰入「賬」中,那身為塵埃的你們便不具有在此獻上生命的資格,我們便會讓你們離開此處。”
——“想要活下來……那就讓五條悟到這裏來——讓咒術師五條悟到這裏來。他來了,你們就能活了。”
——“讓五條悟到澀穀來。”
——“讓五條悟來。”
——“讓五條悟來。”
這種話語深入了每個人的大腦,大範圍的無差別術式、恐懼和對生的渴望讓人們無可抑製地撲到了「賬」前。
“讓五條悟來!”
“讓五條悟到澀穀來!”
這種隻傳達到人腦的聲波逐漸顯現了出來,不是咒靈的聲音,而是人類的聲音。
所有人都堆在「賬」的邊緣,不斷用力拍打著「賬」壁,十數萬人在沒有經過任何指導和訓練的情況下,齊聲越來越大地喊著。
這種「賬」阻礙著他們逃生的腳步,但是卻不會封鎖他們的聲音,在「賬」的外麵,不少人已經拿出手機拍攝著這驚悚的一幕——普通的攝像頭當然拍不到咒靈和「賬」的樣子,但是裏麵那些人的狀態卻是一覽無餘。
隻是數分鍾,澀穀事件所造成的影響就已經遠遠超過了總監部的預料,如果不能處理好的話,那這無疑就會把整個咒術界都拉到陽光之下。
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節日當中。
當機立斷,總監部將那整片區域也都封鎖了起來,包括信號網絡等一係列的可以傳遞信息的東西,確保不會有任何內容流出去。
高層們緊急開會商議,要處理這件事的幾種不同程度的影響——但在此之前,首先要做的應該是將澀穀內存在的實際危機先解決掉。
同時,澀穀附近所有咒術師,甚至包括正在執行任務的咒術師都被召集了起來。但,這所有咒術師也都是後備資源,輔助監督將他們盡數攔在了「賬」前。
總監部、禦三家還有不少被召回的咒術師們在看到澀穀情況之後的第一反應都是一樣的,既然敵人想要五條悟,那就給他們五條悟,就連五條悟本人都是這樣想的。
對於五條悟這個級別的咒術師來說,所有的配合都是累贅,與其一堆咒術師一起湧進去,與其去糾結敵人究竟打著什麽主意,倒不如以不變應萬變,讓五條悟先去探探敵人的虛實和目的——至少高層緊急會議上,他們得出的結論是這樣的。
這是個不限製咒術師出入的「賬」,五條悟壓縮了兩點之間的距離,用「蒼」快速地從咒術高專抵達了澀穀上空。
他甚至沒有停留,直直的穿過了天空中傳遞著聲波的嬰兒臉咒靈,不過是瞬息,這個接近一級的咒靈就直接被爆破祓除了,不留一點痕跡。
天上的響動卻好像沒有影響到任何人一樣,
“人數不對。”站在高樓之上,五條悟一眼掃過去就覺得對不符的。
剩下的人去了哪裏?
隔著黑色的眼罩,他將整個區域內全部掃了一遍,馬上就發現了隱藏在「賬」中的另外一個隱藏的「賬」——範圍要小很多,僅僅是封住了地鐵站,但裏麵的人可是一點也不少,五條悟毫無障礙地穿過「賬」壁,他甚至沒有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懸浮在樓層之間。
五條悟隻略一思索就有了答案。
這些普通人,都是人質。
為了限製他的行動,還是為了將他拖在這裏?
或許都有。
有智慧的咒靈和普通的咒靈果然是不同的,甚至能夠做出一個用“狡詐”來形容的複雜計劃。
不過,依然是太單純了。
普通人之中,咒力源尤其明顯,五條悟落在鐵軌上,眼前的咒靈都不算是生麵孔,“果然是你們。”
咒胎九相圖中的脹相、襲擊高專時接應咒靈的花禦,還有那個和衹王家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魯澤。
兩後一前,將他圍在中間。
魯澤的手扶著帽簷,相當有禮貌地問候了一句,“好久不見,五條先生。”那把和魯卡的佩劍極為相似的武器被他握在手上,他的咒力激蕩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他平靜的外表下是近乎最佳的狀態,仿佛任何時候都能隨時開戰。
“上一次正式見麵的時候,還是在黃昏館吧,”五條悟雙手插兜,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有時候我也實在好奇你們之間的關係,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泠呀?夕月?還是……和你共用一張臉的家夥?”
魯澤並不意外五條悟會發現,他臉色不變,咒力在身體當中流動,眼神沉澱著暗紫的微光,“這就不勞操心了。”
他們對峙著,五條悟不著急戰鬥,是因為他想要從咒靈的言語和反應中獲取一些信息,說白了,對他來說獲得勝利並不困難,所以他能遊刃有餘。
而對於咒靈們來說,雖然戰鬥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拖延時間的方式自然也包括了言語拉扯。
隻有地鐵站中的普通人有些不明所以,和外麵已經的人不同,他們所處的這一層「賬」隔絕了先前嬰兒臉咒靈的能力,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們看不到咒靈,但是卻清晰地看到身為人類的五條悟落在了不允許擅自進入的軌道中,然後開始裝酷耍帥著自言自語。
就算是萬聖節前夜,這樣的行為也著實不常見,一些人一邊拿出手機來拍著,一邊高喊著讓五條悟不要想不開,年輕人不要沉浸在幻想中什麽的。
仿佛五條悟不是沉溺於虛擬世界的青年人,就是已經出現幻覺的想要自殺的精神弱勢群體。也有人招呼著,以為五條悟是個誤入地鐵軌道的盲人男生,一邊觀察著軌道兩側的狀況,一邊跨過月台護欄想要把五條悟拉上來。
這樣的氛圍嘈雜持續著,直到地鐵軌道兩邊的護欄突然一起打開,擁擠著向前的人們在摔落的同時,有人的喉嚨被樹枝劃開、有人的身體被截成兩半,死亡的威脅讓一部分人看到了咒靈,魯澤和脹相不論,花禦那非人的模樣是最讓人畏懼的,雙眼凸出的樹枝不帶一點生的氣息——恐慌這時候才終於在滿地的血液之中蔓延開來。
就圍在五條悟的身邊,殺戮和死亡瞬時進行了起來。
——澀穀計劃,終於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