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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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匡鶴軒小心地瞥了一眼寧灼,壓低了聲音:“……您說過,這種事按慣例您一個人去就行了啊。”
單飛白:“我去了那裏,有一群我不認識的人在等我。”
在匡鶴軒越來越駭然的神情中,單飛白繼續道:“我幹了七八個,被人從後麵偷襲了一下,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匡鶴軒臉都綠了。
“磐橋”內部由於單飛白的性格,平時的工作氣氛相當輕鬆,但分工卻相當嚴格。
匡鶴軒就是負責對外接洽單子的成員之一。
經過篩選後,他會把可接的單子傳送到單飛白的光腦上,接下來就看單飛白如何安排了。
在雇傭兵的地下世界裏,等級反倒比正常世界裏更森嚴。
像單飛白這種級別的雇傭兵已經很少接私人單,全憑價錢和心情。
但一旦和“那件事”相關的,單飛白永遠是親力親為。
什麽時候見麵,和誰見麵,約在哪裏見麵,都是由單飛白定。
單飛白定細節,匡鶴軒則知道有這件事。
倘若匡鶴軒不說,“磐橋”內部的其他人根本不會知道有這個單子,更別提用這個情報來做局害他了。
目前看來,這個單子隻經了匡鶴軒和單飛白的手。
那麽,單飛白現在懷疑的是……
想到這裏,匡鶴軒喉嚨都麻了。
單飛白平時活潑愛笑,愛說俏皮話,大男孩一樣討人喜歡。
可當有些人超過了他的底線時,事情的走向就變得恐怖而難以預測了。
想到可能的各種後果,匡鶴軒喉嚨一陣陣緊縮,聲音都變得尖細而恐懼起來:“怎麽回事——”
單飛白垂下頭,輕輕拍了拍還抱著他大腿的阿範的臉蛋:“對啊,怎麽回事啊?阿範。”
……咦?
匡鶴軒一肚子的冤屈和申辯還沒來得及倒,就卡在了喉嚨眼,噎得他一個倒仰。
阿範的喉頭不安地發出了一聲“咕嚕”的悶響,目露迷茫:“……老大?”
“他們打斷我的脊梁骨,我躺在那裏沒事做,不就有時間去想一想麽。”
他的話音輕快得尋常,放在這樣不尋常的時候,卻叫人頭皮發麻。
“你覺得這單子隻經了我和匡哥的手,我死以後,死無對證,咱們‘磐橋’要查,最後也隻能查到匡哥頭上,是不是?”
單飛白輕聲細語:“前兩天,基地日常檢修監控線路,我剛接完單,是誰叫我出去吃熱蛋糕的?”
匡鶴軒怔愣間,想到兩天前的事情。
鳳凰剛烤好了蛋糕,端出來的時候卻沒端好,燙了手。
她匆匆撂下烤盤,指尖摁著耳垂,大聲嚷嚷:“叫小單出來吃蛋糕!他不跑快點都對不起我的手!”
阿範皮猴子似的竄了出去,明亮的高嗓門隔著老遠傳了過來:“老大!鳳凰姐說,不來吃蛋糕,她就把蛋糕糊你臉上!”
鳳凰笑罵:“小兔崽子,我是這麽說的嗎?!”
單飛白的聲音活潑地一路從遠至近:“來了來了來了這就來了!”
單飛白長了張通殺老中青三代的臉,英俊兼乖巧,額上係著條鵝黃色的運動發帶,把額角天然微卷的碎發一應向後捋起,露出光潔俊秀的額頭,通身洋溢著男大學生一樣明快的活力。
那時的“磐橋”氣氛自然又日常,美好得讓人不敢想象,這背後居然會藏著致死的算計。
經單飛白提醒,匡鶴軒才恍惚記起來,那個時候,去叫單飛白的阿範並沒有馬上跟著他回來。
如果真的像單飛白說的那樣,阿範是趁著這段時間偷進了他的房間,黑了他的光腦的話,就算事後追查起來,沒有單飛白這個當事人幫助他們回憶,他們壓根不會注意到這點細節。
“阿範。”單飛白蒼白著麵色,壓低了聲音,“你隻知道那天基地監控線路維修,有20分鍾沒監控;你還知道讓那些人砸掉我的光腦銷毀證據,那你知不知道我在光腦裏,安了一個會把使用記錄即時上傳的獨立監控啊?”
這一下,阿範原本強作無辜的神情終於破碎開來。
他下意識想往外逃,卻被驟然發力的單飛白抓起頭發,就地往旁邊的牆上撞去。
砰的一聲,血立時濺出。
單飛白不出手則已,這一下手狠得驚人。
他親親熱熱地低聲道:“阿範,可惜了,你全家怎麽隻有你一個啊。”
阿範被撞得頭破血流,眼前金星亂飛,被牙齒磕了個大血口的嘴唇顫了兩顫,不等單飛白發問,突然轉向了寧灼,高聲喝道:“寧哥!你就這麽看著?!”
一直抱臂在旁看戲的寧灼突然被點名,不由一愣。
阿範把臉轉向寧灼,虛假的眼珠子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微光,顯得猙獰而狂熱:“寧哥,我給你辦事,你答應會保我的!!你答應過的!”
匡鶴軒聞言,心頭微緊,本能地將憤怒和審視的目光投向寧灼。
果然是——
寧灼抿嘴冷笑一聲,也不說話,轉頭看向單飛白。
喊出這至關重要的信息後,阿範便暈眩得張不開嘴了,在無限的恐慌中又泛起了一絲得意:
成了。
這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那麽……
不等他把美事想盡,一件硬挺挺的東西就塞進了他的嘴裏。
一股鐵鏽的味道直透入他的咽喉深處。
阿範剛嚐出是槍身上烤藍的味道,就見單飛白仰著頭,用一種乖巧無比的姿態請教寧灼:“哥,槍裏有幾顆子彈?”
寧灼站得有點遠,耳鳴嚴重的阿範沒聽清他的回答。
單飛白:“借你一顆哦。”
下一秒,他便毫不猶豫地對著阿範的右腮扣下了扳機。
阿範的半張臉直接被轟爛了。
單飛白挺隨意地從他殘破的口腔中抽出青煙嫋嫋的槍口:“阿範,我又不傻。要不是寧哥做的,你就是冤枉人家;真要是寧哥做的,你在人家的地盤,當著這麽多人說破,不是讓他更有殺我的理由了嗎。”
他滿手鮮血,對著痛得幾乎暈厥、滿地打滾的阿範抱怨:“你這人真夠壞的。不讓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