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瀲剛剛走到主殿前麵, 就看到幾個身段婀娜的美貌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果不其然其中有一個男人長得和太子有幾分相似，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發緊。
    那幾個小太監的話還回響在耳邊, 如果顧也有了替代品的話, 還會要他嗎？
    如果不要，他又該如何？
    這些日子以來, 他夜夜和顧也同眠, 早已經形成了習慣，甚至心裏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秘歡喜。
    他喜歡聞顧也身上淡淡的冷香, 喜歡顧也抱著他, 喜歡顧也用戲謔又帶著點壞的聲音叫他“小火爐”……
    他每次都想反駁, 他不小, 很快就能長大, 但最後每次都默默地閉上嘴，因為他不想破壞那時候的氣氛。
    如果顧也不要他，去抱別人睡覺呢？晉瀲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光是想象, 胸膛裏便有一股戾氣橫衝直撞，卻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他腦子一熱, 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就聽見福貴充滿諂媚的聲音, “大人, 那幾個可都是極品的美男子, 奴才都給他們驗過身了, 幹幹淨淨的, 都是清白身子……”
    晉瀲心中生出一股煩躁來, 驀然打斷他的話, “顧大人。”
    福貴轉頭看見晉瀲，莫名一陣心虛，假笑幾聲，“九皇子，您怎麽來了？”
    九皇子剛才不會聽到他說的話吧？
    晉瀲不理會他，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顧也，欲說還休。
    顧也輕挑眉梢，“有事？”
    晉瀲看了福貴一眼，福貴猝不及防挨了一個冰冷的眼刀，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
    果然，九皇子聽到了！
    顧也也看了福貴一眼，揮手道：“福貴，你下去吧。”
    “是……大人。”福貴有些忐忑地回答道。
    九皇子該不會記恨他吧？
    等到福貴一走，屋子裏就隻剩下了顧也和晉瀲兩人。
    晉瀲用力地抿了抿薄唇，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大人是不是要收下那些男人？”
    顧也半倚在矮榻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嗯，怎麽？”
    晉瀲在他麵前半蹲下來，巴巴地看著他，像是一隻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小狗，鼓足勇氣說道：“大人，你總說我是你的小火爐，我一隻爐子給你暖床還不夠嗎？你不要找他們好不好？”
    顧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莫名覺得有點意思，“理由呢？”
    晉瀲絞盡腦汁地說道：“我…我身強力壯，暖床比他們暖得好。他們一個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估計身上比大人還冷，要是凍著你了怎麽辦？”
    聽到他單純的話，顧也被逗笑了幾聲，“他們可不止是送來暖床的，還是……”
    晉瀲追問道：“是什麽？”
    顧也眼中流露出一絲玩味，故意道：“是送給本大人玩樂的，懂麽？”
    晉瀲當然是知道的，隻是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咬咬牙道：“我、我也可以……”
    顧也看著他比柿子還紅的臉蛋，眼中興味十足，故意逗弄道：“可以什麽？”
    晉瀲畢竟還有羞恥心，剩下的話半天都說不出來，臉都憋得通紅，隻有一雙眼睛灼灼地看著顧也，像是在渴望著什麽、祈求著什麽。
    顧也怕他把自己給憋死了，正準備結束逗小孩的樂趣，誰知下一瞬晉瀲突然靠近他，迎麵而來。
    啾。
    晉瀲親了顧也的唇瓣一下。
    顧也瞬間呆在原地，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罪魁禍首竟然直接跑了。
    顧也：“……”
    有本事親我，有本事你別跑啊！
    係統在他腦海中冒泡：［謔謔謔，宿主大人，看來這個九皇子對你有意思噢！］
    顧也從震驚中回神，平複情緒後道：［不過是一個小屁孩，懂什麽喜歡，估計是對我有依賴心理了。］
    係統：［那可不一定哦，而且九皇子也不小，滿打滿算也有十六歲呢，很快就成年了。］
    顧也：［成年了他在我眼裏也隻是個小孩子，你少歪我的想法，我才不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
    係統：［哼哼，宿主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嗷。］它一定會等到宿主大人真香打臉的一天的！
    顧也：［當然記得。］
    誰都別想動搖他的決心！
    晉瀲跑得很快很快，心髒也跳得很快很快，幾乎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似的，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他不怕顧也懲罰他，他怕的是顧也會對他露出厭惡的眼神，所以他不敢停留在原地，像是逃跑似地跑了。
    但出乎晉瀲意料的是，顧也並沒有派人過來抓他責罰他，也沒有讓人斷了他的夥食，更沒有關小黑屋……好像剛才那個吻沒有發生過一樣。
    顧也這是什麽意思？
    縱容？還是根本就不在意？
    晉瀲猜想著，心仿佛被一隻大手反複地揉捏，難受極了，連飯都吃不下。
    到了晚上就寢的時候，晉瀲早就已經沐浴幹淨，他不知道還該不該去顧也的寢殿，腦子裏不受控製地想象著顧也和其他男人抱在床上的畫麵……
    晉瀲莫名有種殺人的衝動。
    而就在這個時候，福貴來了，對他擠出一張菊花般的笑臉，“哎喲，我的九皇子殿下，你怎麽還在這裏呢？大人等你多時了。”
    晉瀲漆黑的瞳孔微微緊縮，“等我？”
    “那可不……”福貴簡直後悔死了，還想再說些什麽挽回一下自己在九皇子心中的形象，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晉瀲就如同龍卷風似地消失在眼前。
    殿內，顧也身著白色單衣，半倚在床上，看著一本雜書，聽到動靜聲，不緊不慢地抬眼，“今天怎麽磨磨蹭蹭的？”
    晉瀲在外麵健步如飛，可見到顧也卻是躊躇不前，期期艾艾道：“大人……你不生氣嗎？”
    顧也放下書，如同招寵物似地招手，“不生氣，過來。”
    晉瀲雖然並不相信，但也依言走到了顧也麵前，半蹲下來就挨了一巴掌，“啪！”
    說不上重，但也算不上輕。
    晉瀲懵了懵，竟然不覺得生氣，反而有一種意料之中的安心感，緊繃的心也跟著鬆了下來。
    顧也冷酷地睨著他，一副唯我獨尊的霸道樣子，“長本事了？竟然敢占本大人的便宜，就算要占也是本大人占你的便宜，知道嗎？”
    “知道。”晉瀲微微垂眸。
    “下次再敢，打的就不是臉了……咳咳咳！”顧也話還沒有說完，這具不爭氣的身體又開始劇烈地咳嗽，什麽氣勢都沒了。
    “大人……”晉瀲趕緊道來一杯熱茶，喂著他喝下。
    顧也喝完茶後舒服不少，蒼白的麵頰泛著一絲紅潤，再配上那雙含怒的漂亮眸子，更是美得不像話。
    晉瀲心道：福貴也敢說那幾個男人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在他看來，萬千顏色也比不過眼前這一抹紅色。
    顧也打了一個哈欠，命令道：“我困了，上床。”
    晉瀲順從道：“是，大人。”
    晉瀲剛躺下來，顧也便直接抱住了他，毫不客氣地汲取他身上的溫暖，舒適地喟歎出聲。
    晉瀲見他昏昏欲睡，低聲開口道：“大人，是不是我這個小火爐比較好用？”
    “嗯。”顧也隨口答道。
    “別不要我。”晉瀲像隻小狗似的，偷偷地蹭了一下顧也的臉頰。
    顧也困得不行，應付道：“嗯。”
    晉瀲過了一會兒，又繼續道：“不要他們好不好？”
    顧也迷迷糊糊，根本就沒有聽清楚晉瀲在說什麽，隻感覺到有個人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話，他答應了一聲，那聲音才終於消停了。
    顧也漸漸墜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顧也醒過來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昨晚好像答應了晉瀲什麽，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按時去皇帝那裏打卡。
    晉瀲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他遠去，福貴正好看見這個畫麵，莫名覺得九皇子有點像是民間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趕緊將它丟開，再一看晉瀲，不禁哎喲一聲。
    “九皇子，你的臉怎麽了？是被大人打的吧？大人脾氣不好，您多擔待。”
    晉瀲並不覺得顧也的巴掌有多重，這種懲罰對於他來說簡直是輕如鴻毛，甚至忍不住生出一絲冒犯的想法。
    如果一個巴掌可以交換一個吻，那他願意天天挨顧也的巴掌。
    所以晉瀲並沒有把福貴的話放在心上，福貴卻是有意賣他一個好，追著道：“九皇子，你可千萬要保護好這張臉啊，別忘了這院裏還有另外一個虎視眈眈呢！我這裏有上好的藥膏……”
    聽見這話，晉瀲腳步頓住了。是啊，他一開始就是因為這張和太子有幾分相似的臉才被顧也注意到的……
    那個男人他見過，臉的確長得比他更像太子，隻是滿身的風塵氣，和太子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一看就是極會伺候人的。
    晉瀲心中危機感更甚，立刻改變了冷淡的態度，有禮道：“福公公，那就麻煩你了。”
    “哪裏哪裏，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福貴笑得很恭敬。
    福貴的藥的確很好，晉瀲用完之後臉上的痕跡一會兒就消失了，恢複如初，皮膚甚至比從前更白淨光滑。
    晉瀲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些發怔，這段時間他幾乎是在飛速地長大，這張臉也有了細微的變化。
    似乎沒以前那麽像太子了。
    晉瀲想到這一點，心頓時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他不想當太子的替身，心中不甘生怨，可當他發現自己越長越不像太子的時候，竟然感覺到了一絲恐慌。
    要是沒有這張臉，顧也會留下他嗎？顧也可不是那種顧念救命之恩的人。
    晉瀲臉色沉沉的，不禁浮現出了鬱色。
    ＊＊＊
    顧也回來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答應了晉瀲什麽，竟然覺得有些好笑，這小東西竟然和他耍心眼子？
    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要“享用”那些男人，既然答應了晉瀲，也算個由頭，可以安排那些男人了。
    “什麽？讓我們幹洗衣服擦地的累活？”二三皇子送來的那些男子聽到福貴的安排，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我們可是來伺候顧大人的，不是來幹粗活的！”
    福貴老神在在道：“這就是顧大人的命令，我們這裏可不缺伺候的人，洗衣灑掃倒是有幾個空缺，要是不願意的話也可以送你們回去。”
    男子們麵麵相覷，他們可都是帶著任務被送過來的，怎麽輕易回去？
    “福公公，你這是哪裏的話。”其中一位較為圓滑的男子笑著說道，“我們進了顧大人的宮殿，自然就是顧大人的人，哪裏還有退回去的道理？顧大人讓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嗯，明白這個道理就好。”福貴端著架子，明裏暗裏敲打這幾個人一番，安排好後，就甩著拂塵施施然走了。
    一名男子滿臉怨氣道：“難道我們真的要去幹那些髒活累活嗎？我這雙手可是用來彈琴的，可不是用來洗衣服的。”
    “隻要能討得了顧大人的歡心，你別說彈琴，就算你想彈棉花都行。”圓滑男子笑著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幽光。
    很快，眾人都知道了顧也的安排，不禁吃了一驚。
    “那麽多美人，大人居然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讓人去洗衣服掃地？”
    “聽說啊，九皇子一聽說有新人的時候臉色就變了，立刻就去找了大人，說不定是吹的枕邊風呢。”
    “沒想到九皇子還真有幾分本事啊，竟然讓大人獨寵於他，之前到底是誰說他會失寵的啊，現在打不打臉？”
    “哈哈，反正不是我，我可是一直很看好九皇子的……”
    晉瀲不經意聽到這些話，簡直就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似的，整個人都懵了。
    懵完之後是抑製不住的狂喜，心裏像是有一隻跳來跳去的小雀在放聲高歌。
    顧也真的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