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洛凝霜柳眉微蹙。
    楚南要一覽太清真序，她沒意見。
    可瓊樓中的珍寶，是九曲皇朝僅存的底蘊了，若贈予北王，還談何複興？
    “我的前半生，沉迷於青州皇權。”
    曲皇的聲音，充滿了蒼涼，“在見過楚無敵前輩後，才認識到這種皇權，不過是過眼雲煙，甚至會醞釀出悲劇。”
    “我譜的曲子，不能讓楚無敵前輩滿意，全因爭強好勝心太重，忽略了音律的本質，應該是打動人心。”
    在這世上，誰不想榮耀加身，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但同時，也會引來惡意。
    若不是九曲皇朝盛極一時，又豈會引來東贏的屠刀。
    他畫地為牢，渾渾噩噩，不過是東贏出手的一個契機。
    洛凝霜嬌軀顫了顫。
    她知道。
    祖父老了，沒有再起皇朝爭霸的心思。
    再望向曲皇，洛凝霜一陣心酸。
    這個老人，渾噩四百載，瘦弱得皮包骨頭，再也不複一代曲皇的風采了。
    “等報仇以後，尋一處桃源，頤養天年，以譜曲為樂，豈不快哉！”
    見到洛凝霜的神色，曲皇打趣笑道，“說不定，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到洛家後人開枝散葉。”
    能在四百年後，見到一位九曲後人，他很欣慰。
    “祖父！”
    洛凝霜跺了跺腳，俏臉浮現一抹紅霞。
    “好了，不說了，不說了。”
    曲皇開懷一笑，旋即手掌一揮。
    嘩啦！
    一束紫光劃過，讓瓊樓四麵牆壁隆隆作響，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浮現了出來。
    刹那間。
    琴瑟和鳴聲悅耳，在震蕩楚南和洛凝霜心弦，冥冥之中，有人生百態，紅塵種種的景象，在眼前劃過。
    “太清真序前四曲？”楚南仔細凝望。
    四麵牆壁，各刻一曲。
    第一曲，名為‘沸血’。
    陣陣曲樂，可化靡靡之音，也可化激昂戰歌，通過血液來調動聽客情緒。
    “竹池論道上，洛凝霜的琴音，便是太清真序第一曲。”楚南心有明悟。
    作為九曲皇朝的血脈，洛凝霜能掌第一曲，並不奇怪。
    楚南目光移動，看到第二曲，名為‘畫骨’。
    曲樂化實，撼動聽客全身骨頭，可控製聽客的行動。
    第三曲，名為‘勾魂’。.
    以曲映照幻境，讓聽客沉迷其中，不知歲月。
    “好變態的曲子！”
    楚南止不住的心顫。
    擅長音律者，學會這三曲，可謂手握大殺器。
    楚南的目光，落在第四曲上。
    此曲，名為‘碧海潮生’。
    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千雨圖一樣，形成了一種意境。
    大海浩淼，萬裏無波，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白浪連山，變化莫測。
    在第四曲旁，還有龍飛鳳舞的注解：太清真序第四曲，已經涉及到了意，掌二成兵意者，才能修成，可傷紫府。
    “兵意！”
    楚南眸光微變。
    這行注解表明，太清真序第四曲，已經超脫了普通的音律之道，能以百般兵器去展現。
    楚南深思，也不覺得奇怪。
    如人刀合一，一花一草，都能成刀。
    樂器能殺人，屬於兵器的一種。
    善用樂器者，也能進軍合一、通靈，兵意三大層次。
    世間百般兵器，可謂殊途同歸。
    所以，太清真序第四曲，也可轉化為刀法，九曲皇朝肯定也在研究。
    楚南仔細凝望，漆黑的瞳孔，浮現銀輝，在以造化之眸，觀摩碧海潮生。
    破妄之眸，可勘破世間虛妄，得見萬物本源。
    在楚南的凝視下，牆壁上碧海潮生發生了變化。
    那一個又一個文字，好似擁有了生命，化為了一汪清泉，在心間流淌。
    嗡！
    楚南手中旱雷刀輕顫，刀氣壓空，嗚嗚而鳴。
    “不行！”
    片刻後，楚南麵色一白，呼呼直喘粗氣。
    破妄之眸，是會消耗精神力的。
    他勘碧海潮生本源，隻是一會功夫，便感到疲倦。
    “兵器堪稱修者的第二生命，領悟兵意有高低之分，共分為十成。”
    “我才領悟出刀意，處於第一成。”
    “而碧海潮生，比千雨圖的意境厲害多了。”
    楚南休息片刻，繼續施展破妄之眸觀摩。
    就算暫時無法施展碧海潮生，他也要鑽研出這種刀法。
    “以刀鳴曲？”
    洛凝霜投來震驚的目光。
    以她的音律造詣，自然能看出來，楚南在做什麽。
    “小小年紀，竟然掌控了一成刀意！”
    看著楚南，曲皇略微走神。
    他隻知楚南，是楚無敵的孫子，不知楚南來曆和過往。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這個青年，很不簡單！
    如他在盛時，音律造詣極高，可也是在四十多歲時，才掌控了一成兵意。
    “祖父，他來自大夏武朝，二十歲，號北王。”
    洛凝霜回過神來，解釋道，“走上半純血妖孽的無敵路，是青州第一天驕，現在的實力，快要冠絕千絕榜了。”
    “才二十？”曲皇麵露驚容。
    “不愧是楚無敵前輩的後人。”
    “若那位前輩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少許後，曲皇感歎。
    楚無敵居住在九曲皇朝的五年，曾多次悲從中來，吐露四個字，後繼無人。
    他不敢多問，隻見楚無敵的眉宇間，有濃鬱化不開的哀傷。
    曲皇沒有去打擾楚南。
    至於洛凝霜，也是轉過頭去，沉浸在太清真序奧秘中。
    數日過後，外界的寂靜被打破。
    九曲瓊宮雖然深藏在，綿延千裏的古堡中，但下來探秘的，都不是弱者。
    花費一些時間，還是有人找到了附近。
    隻是幾道慘叫聲過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楚南渾然不知，他執刀而舞，在瓊樓中掀起茫茫刀氣。
    昔日鏗鏘的刀鳴，竟有了幾分低沉，富有節奏感，讓瓊樓中的桌椅都在震動。
    哢嚓一聲。
    楚南腳下地麵裂開，浪濤聲回蕩。
    瓊樓下的一條暗河，從裂縫中激起，竟充斥著霞光。
    楚南血氣滔滔，腹部五口洞天和肉身，同時璀璨了起來，如長鯨吸川在吞噬，讓瓊樓霞光更甚。
    楚南身被河繞，衣袍卻不濕半分。
    “祖父，這是靈脈嗎？”洛凝霜被驚動。
    北王刀技，能撼動靈脈，並不奇怪。
    “不錯。”
    “九曲皇朝盛時，大大小小的靈脈過百條。”
    “九曲瓊宮下，更有一條龐大的靈脈，多年不見天日，近乎化泉了。”
    曲皇頷首，“這個北王小哥，怕是要迎來，洞天不敗時代了！”
    楚南煥發的生命朝氣，呈現出的洞天紋總數，達到兩千六。
    距離三千大坎，不算遙遠。
    “要是被東皇知道了，怕是會氣得跳腳。”洛凝霜抿嘴輕笑。
    明明是坑殺之局，非但沒有奈何北王，反而助對方開啟，洞天不敗的時代。
    最重要的是。
    她的祖父，還活著！
    四百年前的曲皇，修為或許衰退了，渾噩卻不自知，但對技藝的鑽研，絕對很可怕。
    “我都能活到現在，更別說楚無敵前輩了。”
    “來日，他或許真的會回來。”
    此時，曲皇也在看著楚南，清醒過來的他，心中有自己的考量。
    通過洛凝霜，他知道當代東皇，祭出九曲瓊樓的用意。
    楚無敵並非大惡之輩，偏偏性格乖張。
    有楚南相阻，楚無敵或許不會再折磨他。
    可若是讓楚無敵知道，孫子遇險，他卻無動於衷的話，絕對會扒了他的皮，甚至會牽連到洛凝霜。
    “唉！”
    想到此處，曲皇歎息一聲。
    楚南來到九曲瓊樓，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現在的他，隻能寸步不離守在這裏。
    “反正四百年都過去了，也不急於一時。”曲皇渾濁的眸子中，爆射出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