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啟元並不知道因為自己的一番私心竟讓長輩們的謀劃早早流產，亦讓柳家後宅閣樓裏的蘇瑾將他們整個塗家罵成了蠢驢。
    其實塗啟元的做法也正常，畢竟那個染布的配方確實是季慕容搞到手獻出來的，認真說起來塗啟元怨恨季慕容也是有一些道理的，可是他到底年輕，不似長輩們老謀深算，以為長輩們現在還念著季慕容是隻是顧念著他曾經到底是塗家的內線，他哪裏知道長輩們是在為向柳家複仇做準備。
    一個大家族裏，有富有遠見的聰明人，則必定也少不了目光短淺的紈絝。
    此時柳家閣樓裏，蘇瑾和柳雲瀾的對話還在繼續。
    “歪樓了啊！妾身明明是在跟相公說季掌櫃的事情，怎麽這會兒扯到妾身名字上去了？”
    “額……隨便聊聊，聊哪是哪！娘子說的歪樓是跑題的意思麽？”
    “嗯，差不多吧！那相公到底打算何時處理季掌櫃的事情？”
    “就今晚吧，我待會兒吩咐人去通知一下季掌櫃，讓他過來！娘子腦子裏怎麽會有那麽多新鮮詞的啊，而且還都挺形象貼切的！”
    “今晚也好，盡快把季掌櫃的事情處理了，皇商這件事也算是徹徹底底做個了結！”蘇瑾輕輕頷首，又挑眉笑道：“新鮮詞啊？你穿越你也多！”
    “什麽穿……什麽月？”柳雲瀾一頭霧水。
    “相公不用很在意！”
    “此言差矣啊，娘子的話為夫怎麽能不在意呐？”
    “喂，好像樓又歪了……”
    “額……是嗎？”
    紫鳶和白鷺在一邊聽著自家少爺和少奶奶有趣的對話，都捂著嘴偷笑起來。
    傍晚時候，蘇瑾和柳雲瀾先一起在柳雲瀾的屋子裏用了晚飯，然後喝了飯後茶閑聊，也就是說一些諸如明天表姐要走到時候得送送之類的家常碎語。
    不多時，外麵傳來男子聲音：“少東家，季慕容奉命前來！”
    白鷺起身出去將人領了進來，然後和紫鳶退了出去，這兩個丫頭向來都是懂分寸的，平日裏跟蘇瑾和柳雲瀾嬉鬧，有時候言笑無忌，過分的話也說過，但是來了外人，主子們要幹正事的時候，她們都會頗為謹慎地悄悄避開。
    季慕容一身藍衫，收拾得整整齊齊，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幹練。
    “慕容見過少東家，見過少奶奶，給您二位行禮了！”說著深深鞠躬。
    柳雲瀾笑了笑：“季掌櫃還是這麽一如既往地多禮啊！”
    “禮不可廢禮不可廢！慕容當年要不是蒙先太太菩薩心腸救命，早餓死在街頭喂了野狗，之後又安排慕容在咱們柳家布行做事，從此生活有了保障，不用再挨凍受餓，到現在幸得少爺看重，一力提拔做了掌櫃，如今連自己的宅子和家仆也有了。柳家和少爺對慕容無異於再生父母，就是讓慕容在這裏做一輩子奴才慕容都償還不清這份厚恩，見到少爺鞠個躬，慕容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蘇瑾在一旁聽著，翻了翻眼皮，這個季慕容可真是會說話啊，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他的底細，換做任何一個人老板都會被這番情真意切的話感動，這樣的人蘇瑾前世的集團裏也有，說得好像為了老板為了公司恨不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反正蘇瑾的經驗是，不管你說什麽，我就看你做什麽。
    柳雲瀾突然大笑起來，接著臉一沉：“是做塗家的奴才吧？啊？季大掌櫃？”
    “少……少東家……”季慕容臉色大變，再也沒有了剛才初進門時的鎮靜。
    蘇瑾站起身微笑道：“你們聊吧，妾身先出去了！”對於蘇瑾來說，她真的沒什麽閑心去聽季慕容的辯解，他或許有苦衷或許隻是單純的為了利益，這些都跟她蘇瑾沒什麽關係，對方的背叛她不會傷心，因為季慕容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他是好是壞是生是死都與她無關。
    等蘇瑾跟紫鳶白鷺她們玩了幾盤五子棋的時候，她從窗口看到季掌櫃失魂落魄地從自家相公的屋子裏出來，然後步履匆匆地下了閣樓。
    少頃，柳雲瀾來到蘇瑾的屋子，背著雙手笑道：“你們在下棋呐！”
    蘇瑾落下一子，抬頭看了看柳雲瀾，見對方神色倒也算平靜，便隨口問道；“相公處理完國家大事啦？”
    “國家大事就交給皇帝陛下和朝廷那些大人們去處理吧，我就不跟他們搶飯碗了，隻處理處理家庭瑣事就行了！”柳雲瀾哈哈笑著，分明笑得有些誇張。
    蘇瑾心裏暗歎一口氣，也跟著笑了笑，問道：“相公要跟妾身下幾盤棋麽？”
    柳雲瀾微一沉吟：“也好，那就等你跟紫鳶下完這一盤，我們也來對弈幾局！”
    圍在旁邊觀看的白鷺突然伸出手將棋局幾把抓得混亂，然後拉著紫鳶站起來，溫婉地柔聲說道：“不用等紫鳶下完了，她剛才已經跟少奶奶下了不少了，少爺你跟少奶奶下吧！”
    紫鳶不滿地嘟嘴抱怨：“白鷺姐姐你幹什麽嘛，這一局我馬上就要贏了！”
    “馬上贏你個頭，走吧，跟我一起去外麵……看看月亮！”
    “看……月亮？白鷺姐姐……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高雅了？哎呀我想少爺跟少奶奶下棋呢……你……你別拉我呀……哎呀……白鷺姐姐欺負人……”紫鳶一邊不停地嘟囔著一邊被白鷺拖了出去。
    兩丫頭到了屋子外麵之後，紫鳶拄著欄杆抬頭往天上瞅了半晌，最後怒視著白鷺，氣道：“這漫天的星星，哪裏有月亮啊？”
    “哦！沒月亮那就看星星！”
    “我……我才不要看星星，星星有什麽好看的啊，我要進去看少爺和少奶奶下棋！”
    “啪！”白鷺抬手在紫鳶額頭上輕輕拍了一下，沒好氣道：“你這丫頭就不能機靈點嗎？少爺和少奶奶肯定有事要說，而且你沒看出少爺心情不好麽？還看棋看棋的，長點心吧！”
    “少爺心情不好嗎？為什麽呀？”紫鳶眼神無辜加迷糊地看著白鷺。
    白鷺無奈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想來還是因為季掌櫃的事情吧，畢竟季掌櫃小時候就在府裏了，算起來跟少爺還做過幾年的玩伴，而且少爺這麽器重他，現在季掌櫃背叛了少爺，少爺心裏肯定很難過的！”
    “這有什麽難過的？那樣沒良心的白眼狼就應該打死，少爺還放他走了，好爺什麽都好就是太善良了！”
    “照你這麽說，善良還不好了？要不是少爺善良，我們兩個早就……還能像現在這樣保持清白的身子？你問問哪家少爺的貼身丫鬟可以像我們這樣的？”
    屋子裏，蘇瑾和柳雲瀾已經對弈開始，兩人下的是圍棋，先前也一起下過幾次，不過老實說，柳雲瀾的智謀或許無雙，但是棋藝……嘖……那簡直就是臭不可聞不知所謂，完全是一個初學者水平。
    上一次兩人對弈，柳雲瀾連輸二十盤。
    要不然蘇瑾也不會惦記著跟那位杜士毅杜公子以及他的恩師李大叔下棋了。
    但是今天，等五局棋下完的時候，結果完全顛倒，蘇瑾連輸五盤。
    等柳雲瀾和蘇瑾收拾好棋子和棋盤之後，他靜靜地看了蘇瑾一會兒，突然溫聲道：“娘子，謝謝你！”
    “無端端謝妾身什麽？”
    “故意輸棋給我，連殺五次大龍，心情果然舒服多了！”柳雲瀾噓了一口氣。
    “相公看出來了？”
    “你做得這麽明顯，我要是還看不出來，豈非跟白癡一樣了？”
    蘇瑾噗嗤一笑：“唉，這不能怪妾身啊，實在是相公棋藝太差，妾身想要輸給你隻能不看棋局拿到棋子看哪個地方順眼就扔在哪裏了！”
    “咳咳咳咳咳！娘子這話說得誇張了吧？”柳雲瀾臉有些囧紅囧紅，其實他也有些想不通，不是說圍棋就是智力跟計謀的較量的麽？自己明明智力不差，計謀也算高明吧，怎麽圍棋就是這麽……唔……娘子用了一個詞是什麽呢？對對對！菜鳥！
    蘇瑾搖頭：“我實事求是，一點都不誇張！”
    “這個……我覺得娘子你確實誇張了！”
    “妾身真心沒有！”
    柳雲瀾有些急了：“娘子，你說實話，我的棋藝真的那麽差麽？”他頓了一下，加重語氣：“說……實……話！”
    “妾身知道啦！相公的棋藝真的很很很差！說實話沒見過相公這差的！相公想要的那種實話，妾身真的做不到啊！”
    “你……這……肯定是假話啊，好了，時間不早了，此事就不要再做討論了，記住，明天稍微起得早一些，要給表姐送行！”柳雲瀾說完站起身逃也似的離開了屋子。
    等他一走，蘇瑾便噗的一下大笑起來。
    第二日清晨早早起來，送了表姐黃敏離開之後，蘇瑾便又帶著紫鳶去秦淮河邊找杜士毅師徒下棋，昨晚連輸五盤，雖然是故意的吧，但是還是讓蘇瑾很是鬱悶，今天必須得在杜士毅身上虐回來。
    當蘇瑾和紫鳶走到秦淮河邊的時候，本來還打算去杜士毅家裏找他，結果還沒到他家，就在上次下棋的那塊河提上找到了他。
    這次李大叔不在，就這位杜公子一個人坐在柳樹底下，吹著河風，麵前擺著棋盤，兩邊放著棋子。
    看到蘇瑾的時候，杜士毅眼裏明顯閃過一絲欣悅之色。
    蘇瑾在棋盤另一邊坐下之後，奇怪地問道：“杜兄，尊師呢？”
    “師父他老人家回家去了，估計要過些天才過來！”
    “那你擺著棋盤，一個人坐在這裏怎麽下棋，難道是自己跟自己下？”
    杜士毅拈起棋子笑得燦爛：“這不是你來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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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時間有點急，寫得有些少了，明天多更一些補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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