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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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州五眉山腳,一座名為上河城的小城,上河城依山傍水,背靠五眉山,麵向青沙河,城雖不大,卻算得上是生活自在。
    上河城內,南苛衣衫襤褸,左手右手各抱著一壇猴兒酒,衣服已經髒的、破的不成樣子了,兩袖皆是破爛,衣服上還粘著墨水和那猿猴的血液,正左看右看的尋找著客棧。
    “哎呦,走了好幾天才找到一座城,來了半天居然找不到客棧。”南苛走在街上,身子左搖右擺的,一路上他可是沒少往嘴裏灌酒,那一個酒葫蘆已然是見了底。
    “喲,哪兒來的叫花子啊,大白天的就喝個爛醉。”
    “看樣子挺清秀的,該不會是個書生遭了什麽山匪野狼的吧……”
    ……
    周圍百姓市民看著南苛皆是側目,沒一個上前問上兩句。
    南苛路遠遠望見一張酒旗,耷拉著的眼皮一抬:“酒館?算了,先在這兒歇歇腳吧,累死我了。”南苛說著走進那酒館。
    酒館內的小二當即迎了上來,剛靠近就問到南苛身上的一股酒氣,眼角微微一抽,卻還是保持微笑:“這位客人,您想要點兒什麽?”
    “好酒……算了,好酒我自己有,給我拿二兩牛肉,一碗陽春麵。”
    “好嘞”,小二應了聲好,轉身就趴在掌櫃的耳邊:“掌櫃的,您瞧這小子,看樣子……能有錢付錢嗎?”
    南苛雖是有些微醺,耳朵卻也靈敏,一聽這話當即不樂意了:“你這小二,狗眼看人低!誰說大爺沒錢的,你隻管上,大爺荷包鼓鼓,便是買下你這家小店也沒什麽問題。”
    那小二麵露尷尬,卻是在此時,鄰座一個聲音響起:“你這小二當真是不識貨,虧得你們還是開酒館的,那位小哥懷裏抱著的那兩壇酒,一打進門老夫可就聞到了酒香,光是那兩壇子酒便已經是世上難得,你還心思別人沒錢買你的牛肉?”
    南苛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一個大大的酒糟鼻子紅撲撲的,身上衣服全是補丁,髒兮兮的,桌旁還擺著一根破竹竿,任誰瞧了,這都是一個老叫花子。
    可反觀那小二的態度卻是畢恭畢敬:“三爺,您說的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這就給這位先生上牛肉!”
    南苛一屁股坐在那老叫花子對麵,嘴角一揚:“老頭兒,這兒酒館酒氣這麽濃,你是怎麽聞出來我這兒有好酒的?”
    那老叫花子哈哈一笑:“嘿嘿,小子你喝酒還是喝的太少!老叫花子一生走南闖北,什麽樣兒的好酒我都喝了個遍,是烈酒、醇酒、果酒、糧食酒、蒸餾酒樣樣都嚐過最好的!便是皇宮高牆內的禦酒,老叫花子也不是沒喝過!你這兩壇子,我隔老遠使鼻子一聞,便聞出了別樣的果香,可這果香卻是不像隻有一種水果,而是多種水果一齊發酵,甚至有些陳果,我猜,這應該是兩壇難得的猴兒酒!”
    南苛眼神亮了,語氣稱呼也變了,頓時有種遇了高人知音的感覺:“哈哈,老前輩猜的不錯,這兩壇正是猴兒酒!是我前幾天從小鳳山的猴子洞裏偷來的,前輩也是好酒之人,那我們一老一小,今日便把這兩壇酒全都喝完,一醉方休!”
    那老叫花子頓時眉毛一豎,手一抬,似是有頑疾,不知為何止不住的顫抖,往桌子上用力一拍,那桌子頓時一搖,一陣要散架的架勢:“你小子瞧不起人!竟然要老叫花子白喝你的酒,還叫什麽前輩不前輩的!叫花子家裏行三,這上河城裏的人都管我叫三爺,小子要跟叫花子喝酒,你不必如此稱我,以後我是兄,你是弟,你我兄弟相稱!”
    南苛樂了,方才三爺拍桌子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話裏有些什麽不對,給人惹惱了,倒是沒想到這三爺如此豪爽。
    “好!小子名範北懈,今後我管您叫三哥,您便叫我……”
    話音未落,三爺又是用那顫抖的大手一拍桌子,大吼一聲:“範老弟!”
    “哈哈哈哈……”二人皆是朗聲大笑,那小二看的直搖頭,掌櫃在旁邊一陣心疼:我的桌子啊!
    酒過三巡,二人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趁著酒勁兒,南苛也把來到南朝之後的一係列見聞盡數告知,當然是擇去了有關十八家和北域的內容,那三爺也是把自己的生平如數告知。
    這三爺名為郭峰,原本也是武林中人,年少時走遍整個南朝,憑借真心換真心結交無數武林好友,門下更是有眾多弟子,其中大弟子更是被他寄予厚望,將一身本領盡數傳授,可惜三爺忘了貓教老虎尚且留一手的故事,那大弟子頭生反骨,竟是叛出師門,更是挑斷了三爺的手筋腳筋,廢了功夫,幸虧三爺福大命大,硬是用牙齒掘著泥土,生生爬出了那大弟子的魔爪,倒在官道上為一隊商客所救,無數江湖好友聽聞消息皆是聞訊趕來,才能保全性命,一路來到這上江城,城內人聽說了三爺的故事,也是頗為惋惜敬重,人人叫一聲三爺,在此每日飲酒醉夢,想著度過餘生。
    南苛聽完三爺的故事,心中甚是氣憤:“三哥,那你那個不肖弟子現在如何了?沒有被你的好友們誅殺嗎?”
    三爺搖搖頭:“他的功夫青出於藍,我的朋友們縱使有心也是無力,況且他可不仁,我不可不義,畢竟師徒一場,他沒殺我我也沒必要殺他,再說……”
    三爺欲言又止,終是提起酒杯:“範老弟,不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了,我們兄弟喝酒!”
    “好!那今日你我兄弟二人相遇,當浮一大白!”
    …………
    次日清晨,南苛朦朦朧朧睜開雙眼,周圍陳設有些眼熟,一副客棧模樣。
    南苛捂著腦袋,歎了一句:“以後可不能喝這麽多了……頭疼死了……”
    正在此時,門外一連幾聲敲門聲:“客官,我聽您好像醒了,洗臉水現在給您打過來嗎?”
    “拿上來吧!”
    南苛正欲穿衣,忽然發現床邊櫃子上整整齊齊擺著一套嶄新的白袍,上有留書:
    “範老弟親啟:
    範老弟,愚兄不才,識不得幾個大字,托城頭教書的王先生代筆寫了這封信,你我兄弟相識一場,本該再喝上他個幾天幾夜,可惜天不遂人願,老哥我今早收到傳書,要去一趟五眉山,兄弟若有其他事可先離開這上江城,我看兄弟衣衫破損,這些年來兄弟我有朋友扶持,也能乞討些錢財,買了一身新衣,便是給老弟的見麵禮了。——郭峰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