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隆不好奇戴維怎麽知道這些。
    作為一名地下世界人員，總要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當然。”
    斯隆收斂目光，對戴維的敲詐似乎不覺得惱火。
    戴維收到錢，心情不錯：“克洛斯的安全屋，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什麽意思？”斯隆皺眉問。
    “你膽子很大，不愧是克洛斯教出來的學生。”
    “放心吧，我們再也不見。”
    戴維擺手，轉身告辭。
    砰！
    辦公室大門關上，隔絕了斯隆貌似平靜，實則陰冷的目光。
    “真是一隻笑麵虎。”
    戴維回憶剛才與斯隆的談話，嘴角扯出不屑的冷笑，對斯隆話語中的威脅心知肚明。
    斯隆從頭到尾，都沒有想放過自己。
    隻要事後確定了自己所言不假，斯隆就會立刻發布針對自己的“通緝令”。
    這五千萬，在斯隆看來，不過是暫時寄存在自己手上，他有各種手段將錢給奪回去。
    這才是斯隆給錢給得這麽痛快的原因。
    畢竟，五千萬對斯隆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
    在係統灌輸的作為兄弟會成員的記憶中，戴維加入兄弟會五年，才攢了一百萬刀，在兄弟會成員中收入水平不低。雖然遠遠比不過克洛斯，但勉強能與福克斯等人齊平。
    這個收入放在普通人身上，妥妥精英階層，但放在能人雲集的殺手圈，特別是頂級殺手圈，著實寒酸了點。
    哪怕是他的導師，兄弟會最強殺手，放在全世界都能排得上名號的“十字架”——克洛斯，這麽多年來的銀行卡積攢下來的餘額，也才不過三百來萬。
    可想而知，兄弟會成員的總體收入相對同級別人員偏低。
    這不是受到斯隆控製，而是兄弟會這個傳承多年的殺手組織，本身就談不上賺錢。
    兄弟會的運轉核心是信仰。
    談信仰，
    就不能談錢。
    斯隆之所以有錢，是因為他沒有信仰。
    斯隆背棄信仰，偽造“命運”的暗殺名單為自己謀利，才是他這些年來攢下巨額財富的原因。
    命運織布機織出的寫有斯隆名字的布帛，是斯隆背棄信仰的關鍵因素……追根溯源，究竟是先有布帛再有斯隆背信，還是斯隆先背信再有布帛，早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是克洛斯叛逃兄弟會的理由，也是他掌握的有關斯隆不想別人知道的最大秘密。
    ……
    離開辦公室，走下環形樓梯。
    戴維驚訝發現，福克斯居然還靠在梯子欄杆上等他。
    “有事？”
    戴維挑眉。
    “給你一個忠告，離開紐約。”
    福克斯似在考慮，淡淡道：“斯隆不會放過你。”
    “這麽說，你願意放過我？”
    戴維看著眼前出眾的美人，以欣賞的目光在她誘人的身體曲線上打轉，漫不經心：“這真是一個讓人驚喜的忠告。”
    “該死的是克洛斯。”
    福克斯顯然對於斯隆的決定有些不滿，但她作為兄弟會成員，必須無條件服從領袖的命令：“這場由克洛斯引發的混亂中，死了很多同僚，但總有人是無辜的。”
    清冷月光通過牆壁上部的拱形窗戶照進屋內，燦爛光線傾灑在福克斯身上。
    金色波浪長發，高挺的鼻梁，雕塑般的臉頰，嫩白勝雪的肌膚，福克斯猶如從幻想世界走出的精靈。
    “我不想傷及無辜，卻又不能違背斯隆的命令，以及命運的指令。”福克斯說道，“所以，盡可能的逃走吧，離開紐約，越遠越好。”
    “我突然有點喜歡你了，福克斯。”
    戴維笑了起來：“我走不掉的……我敲詐了斯隆五千萬，他很快就會派人來殺我。”
    說著，他向福克斯發出盛情邀請：“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來殺我的人是你。”
    “你說什麽？”
    福克斯愕然，沒有在意戴維的後半句話，臉色僵硬，重複了一遍她心中的關鍵詞：“你敲詐了斯隆五千萬？”
    “不錯。”
    說完，戴維再次經過福克斯身邊：“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等你來殺我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這一次，福克斯身上的濃鬱機油味道，在戴維的感知中，都變得好聞不少。
    福克斯眯了眯眼，目送戴維身影消失在夜色。
    這個表情讓她那張明豔動人的臉龐不再明媚，顯得陰沉了那麽一絲。
    “五千萬？”
    她心中掠過一個念頭：“斯隆……哪裏來的五千萬？”
    作為兄弟會高層，組織運轉情況，她非常了解。
    連整個兄弟會都拿不出五千萬，斯隆怎麽會被戴維敲詐五千萬？
    她不覺得戴維在騙人。
    如果是謊言，那這個謊言就太拙劣了，戴維不會沒頭腦到這地步。
    滴滴滴！
    突然，紡織工廠響起了集合鈴聲。
    福克斯被聲音驚醒，回過神來，看向二樓那件辦公室。
    噠噠噠噠！
    很快，位於一樓與地下室的修理工、屠夫、槍匠等人，連帶著接受了他們一同訓練的韋斯利，同時出現在她眼前。
    “福克斯，走吧，斯隆發布了召集令。”
    “你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嗎？”
    “剛剛戴維來了，他和斯隆談了一會兒，我想也許是因為他們的談話目標。”
    “你是說……克洛斯？”
    眾人麵麵相覷。
    “斯隆找到克洛斯了？”
    韋斯利剛還在進行特訓，渾身汗水淋漓，聽到這話瞬間興奮，眼眸中釋放出亮光。
    “我終於可以報仇了？！”
    ……
    二樓辦公室。
    房間內十分安靜，針落可聞。
    氣氛沉凝，時間流速都似乎放緩，眾人心跳全上了四百。
    掛壁書架前的辦公桌，斯隆坐在椅子上保持原樣，淡定自若，目光掃過眼前被自己召集起來的幾人。
    這些都是兄弟會高層，也是他的心腹。
    至於與克洛斯更親近的人，如今都已離開……有的是暫時離開，有的是永遠離開，兩者幾乎沒有分別。
    滴答滴答！
    牆壁上的指針一點點轉動，代表時間緩緩流逝。
    “各位，你們應該猜到了。”
    斯隆開口打破沉默：“我收到情報，基本鎖定克洛斯安全屋所在的位置……但是，現在還不是出手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準備好。”
    “不，我已經準備好了。”
    韋斯利是在場最新加入兄弟會的成員，也是幾人中最特殊的一員，對於斯隆在兄弟會內部的權勢，缺乏深入體會，隻知道兄弟會是由斯隆說了算，他力求說服斯隆盡快動手。
    “我是這次任務的主力。”
    他毫不避諱地說道：“我已經完成了兄弟會布置的任務，我具備了執行任務的能力，斯隆，你要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
    斯隆目光溫和，視線定格在韋斯利身上。
    這目光正如這些日子在兄弟會的經曆，讓韋斯利感受到家人般的溫暖。
    斯隆的話在韋斯利耳邊響起：“你繼承了你父親身為最強殺手的血脈，理應能做到這一切……”
    “那為什麽現在不行？”
    韋斯利頗為不滿，認為斯隆的說法就是在表達對自己能力的不信任，神情肉眼可見的急躁難安：“如果現在不出手，讓他跑了怎麽辦？”
    “克洛斯不會跑的……在殺光我們之前，他不會退縮。”
    福克斯突然開口，語氣十分肯定，就像在解答一道隻有唯一解的數學題。
    身旁，槍匠、修理工、屠夫等人沒有說話，從眾人的表情來分析，他們對福克斯的觀點非常認同。
    韋斯利環視一圈，見大家都有這樣的想法，盡管不解，但出於信任，沒有追究，而是問出內心疑惑：“那什麽時候才算是準備好了？”
    “快了，我們的機會快到了。”
    斯隆說著，轉身看向窗外的霓虹，目光深邃，似乎看透夜色下的深邃黑暗：
    “等下一次克洛斯襲擊我們之後，就輪到我們反擊了。”
    “下一次襲擊？”
    韋斯利反應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福克斯等人卻立刻明白斯隆的意思——等克洛斯下一次襲擊兄弟會成員成功後，誌得意滿且身心疲憊回到安全屋之際，將會迎來兄弟會成員的全麵反撲。
    “斯隆，有關戴維，該怎麽處理？”
    她遲疑一下，想到剛才離開紡織工廠的戴維，忍不住問道：“他已經向我們示好，我們還是要處理他麽？”
    “命運已經作出裁決。”
    斯隆從辦公桌的抽屜裏，取出一份文件，上麵訂了一塊布帛，密密麻麻寫著二進製的翻譯代碼，匯總出來是一個名字——戴維·菲斯克。
    “當務之急是克洛斯……等克洛斯死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幹掉戴維。”
    斯隆語氣不容置疑：“不過，我們需要鎖定戴維的位置，不能讓他逃走。福克斯，你抽空關注一下戴維的蹤跡。”
    “明白。”
    福克斯點頭。
    沒有人注意到，福克斯盯著斯隆手裏的那份文件，秀氣的眉頭微蹙，翠綠色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猶疑，回憶起戴維離開前曾說自己敲詐了斯隆五千萬。
    “戴維果然將克洛斯的位置告訴了斯隆，他沒有騙我……這麽說，他敲詐斯隆五千萬也是真的……”
    她皺了皺眉，不著痕跡，露出狐疑之色：“斯隆哪來的五千萬？”
    戴維收了錢，此時還位於兄弟會老巢，卻依舊鎮定自若，陳述事實：“你們被克洛斯嚇破了膽，畫地為牢，局限在了圈子裏，而我沒有。”
    “這五千萬花得很值。”
    終於得到克洛斯蹤跡線索，斯隆精神一振，隱隱有些激動，不再如同此前那般平靜。
    “不錯。”
    戴維笑道：“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難道你還猜不到克洛斯安全屋的位置嗎？”
    “什麽？”
    斯隆一愣，腦子裏閃過無數念頭，最後收束成一條線，忽然失笑：“答案居然這麽簡單。”
    “是的，答案就是這麽簡單。”
    “這說明，克洛斯一直在關注他唯一的兒子。”他陷入沉思，隱隱有所察覺。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們找上韋斯利的第一時間，克洛斯就能發現你們的動向，並且在現場與福克斯爆發了一場槍戰？”戴維反問。
    “既然如此，我就不送你了。”
    他看了戴維一眼，下了逐客令：“從今以後，我不希望在兄弟會見到你。”
    叮！
    一分鍾不到，戴維收到短信提示。
    沉吟片刻，他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吩咐幾句後，重新看向戴維。
    “五千萬，馬上到賬。”
    與兄弟會掛鉤的瑞士銀行工資賬戶餘額，多出一筆五千萬刀的巨款。
    “交易達成，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斯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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