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在於克洛斯帶給兄弟會的威脅太大。
    其二在於斯隆信仰扭曲，加上作為兄弟會領袖，基本不會有人忤逆他的決定。
    這也是他決定在學校住幾天的原因。
    漆黑的夜色下，戴維溫聲細語的打著電話。
    兄弟會雖然是個隱秘殺手組織，但在其以信仰為載體的前提下，兄弟會奉行的原則與一般的殺手組織不同——在不傷及無辜的前提下擊殺目標。
    戴維隻要遠離家庭，就不必擔心自己母親遭到威脅，或被誤傷。
    “媽媽，學校有工作需要完成，這幾天我住在學校……當然，我會在聖誕節之前回來……是的，晚安，我會早點睡覺，我也愛你。”
    一個略微驚訝的聲音傳來，柯特·康納斯披著研究員的白大褂，笑容滿麵的看著戴維，臉上帶著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快意。
    “聽說理查德建議你繼續深造，有沒有興趣來我這裏讀博？我這裏永遠有屬於你的名額。”
    康納斯左手正拿著一支試管，因戰爭而斷掉的右臂空空蕩蕩，白大褂的袖子隨意的垂在身側。
    “如果我答應了，帕克教授會殺了我的。”
    戴維打量康納斯一眼，看出其精神抖擻，與前幾日的愁眉苦臉判若兩人，好奇道：“最近有什麽好事發生嗎，博士，你看上去與之前截然不同，如獲新生。”
    “是的，天大的好消息。”
    康納斯眉開眼笑，忍不住炫耀道：“我軍隊的朋友向奧斯本公司推薦了我和理查德的項目，或許不久後我們就能解決資金問題，甚至能把實驗室搬到奧斯本大廈去。”
    “的確是個好消息。”
    戴維讚了一句，緊接著連珠炮似的問道：“他們打算投資多少？這個項目是否將變成奧斯本公司主控，你們隻是奧斯本公司的員工？如果這樣，你們的研究成果是不是會變成奧斯本公司的果實？”
    “具體的要等到之後才知道。我朋友告訴我，奧斯本公司會在審核後決定……據他們所說，奧斯本公司內部在籌備基因工程相關的研究，以我和理查德的履曆，項目審核通過的可能性很大。”
    康納斯收斂臉上的笑容，眼眸深處露出幾分無奈，沒有把戴維的不禮貌放在心上。
    此事主動權掌握在奧斯本公司身上，康納斯根本無法回答戴維的問題。
    他和理查德到目前為止已是彈盡糧絕，倘若掛靠奧斯本公司不成功，沒有奧斯本公司的資金注入，在缺少資金的條件下項目無法推進，二人的研究注定死路一條。
    想要研究項目成功，無論奧斯本公司給出怎樣的條件，他們都隻有接受。
    “博士，其實你們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戴維看出康納斯內心不甘，卻又不得不接受現實，不自覺的露出笑容，眼含深意。
    “什麽意思？”康納斯一愣。
    “帕克教授有沒有告訴你，我家其實挺有錢的？”戴維問道。
    ……
    片刻後，當理查德·帕克來到研究室，見到康納斯和戴維正襟危坐，表情嚴肅，還以為研究室出了什麽岔子，嚇了一跳，心情頓時變得沉重。
    很快，隨著戴維和康納斯開口，理查德心裏的沉重之意煙消雲散，露出驚訝表情，不可思議的看著戴維。
    “意思是，你可以投資我們的研究？甚至願意與我們共享專利權？”
    理查德看著戴維，臉色既驚又喜，同時還帶著一絲不解。
    “為什麽？”
    “因為我的確很看好你們。”戴維笑道。
    “這個驚喜來得太快，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理查德仔細措辭，正色道：“戴維，我們言歸正傳，你能投資多少？你的條件又是什麽？”
    “首先，我們需要注冊一個公司，比如菲斯克醫藥公司，這個名字就不錯。”
    戴維早就想好了，遊刃有餘地說道：“到時候，我們都是公司股東，我出資金，占據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剩下的二十由你們平分。”
    “這個主意不錯，但資金是最重要的問題。戴維，你還沒說你準備了多少錢。你知道的，我們的研究不會便宜。”
    康納斯直言不諱。
    無論是現在的帝國州立大學教授柯特·康納斯，還是日後的蜥蜴博士，柯特·康納斯都不是個善於隱藏自己情緒的人。
    戴維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提議其實很滿意。
    “五千萬。”戴維回答。
    聽到這個數字，理查德和康納斯對視一眼，微微皺眉，說不上滿意，也談不上不滿意。
    理查德頗為頭疼，揉了揉太陽穴，坦誠地說道：
    “戴維，你的提議讓我非常心動，但五千萬不行……這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但在我們麵臨的這個項目中，五千萬撐不起整個研發過程。你是學這個的，甚至可以說是實驗室的三號人物，你應當知道，五千萬對我們而言，杯水車薪。”
    “戴維，我向奧斯本公司的申請金額是兩個億……雖然奧斯本公司不會按照我申請的金額放款，但我們追求的肢體再生，甚至是身體強化等藥劑效果，絕不僅僅是兩億經費能做到的。”
    康納斯補充了一句，生怕戴維搞不清楚狀況。
    “兩億很可能隻是前期研發和藥物實驗所需資金，後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無論是時間或資金，都比你想得要恐怖得多。”
    理查德補充道：“戴維，我明白你對我們的研究很有感情，我們也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但五千萬真的不夠，遠遠不夠……在你做出投資決定前，我希望我們的友誼能夠長存，而不會因為一筆投資而破裂。”
    一款新藥的研發工作，大致分為五個階段：藥物發現及前期研發、臨床前藥學實驗、工藝合成、臨床試驗、商業化生產。
    從階段費用占比看，最費錢不是臨床前，也不是藥物發現、藥學研究及藥物評價，而是臨床研究。
    臨床階段投入的費用，超過總體費用的百分之五十，通常甚至能占到百分之七十，比例堪稱恐怖。
    臨床又大多分為三期，每期費用爆炸式上漲。單純五千萬資金的投入，對理查德和康納斯而言，隻夠新藥研發工作的前兩個階段，連最費錢的臨床階段都支撐不到。
    “不，我當然明白。”
    戴維笑道：“我的意思是，先注資五千萬再持續投入。畢竟我不是奧斯本公司，沒辦法一次性拿出上億的資金。我家的確有錢，但與奧斯本公司比較起來，也可以說沒那麽有錢。”
    頓了頓：“不過，幾年之後，幾個億對我來說，應當不是什麽了。”
    對於理查德和康納斯的顧慮，戴維非常理解。
    新藥研發領域，有一個通俗的概念叫做“雙十”。指的是一款創新藥物從靶向確認、立項到最後報產上市，平均需要投入“十年”時間，以及“十億”美刀。
    換句話說，從臨床階段開始，一期安全性評估、二期藥效評估，再到三期更大規模的安全性藥效評估，不僅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更可以看做是一個持續投入巨額資金的燒錢無底洞模式。
    對於理查德和康納斯的研究項目而言，二人的研究項目是基因工程，實現功能略有分歧，但大體可以看做兩個方向，其一是肢體再生，其二是身體強化。
    研究難度可想而知。
    從難度看，其投入的海量資金，以及時間跨度，不可估量。
    這也是理查德和康納斯對戴維的投資意向感到為難，更傾向於既有錢又有能力的奧斯本公司，而不是私人投資的最大原因。
    世間萬物，都在金色的燦爛陽光下隨風搖曳，露出愜意的一麵。
    天氣雖好，十二月份的紐約依然寒冷。
    戴維頂著淩冽寒風出門，發絲在風中肆意飛舞，顯出幾分淩亂，感受著陽光照在臉上，哈出一口白氣。
    戴維打車回到學校。
    帝國州立大學是常春藤名校，寒假期間仍開放部分宿舍，給不回家的國內外學生住宿。
    他在學校有自己的單人宿舍。費用貴了點，一年兩萬多美刀。然而身為金並的弟弟，家庭條件不必多說，一切以生活便利優先，不會省這點小錢。
    ……
    第二天，日麗風清，陽光明麗。
    戴維心裏清楚，隻要自己沒有逃離紐約的意思，斯隆就不會出盤外招對付自己，以避免過度損壞他在兄弟會死忠成員心中的領袖形象——斯隆作為兄弟會領袖，也是講臉麵的人。
    韋斯利屬於特殊情況。
    穿過空蕩寬闊的校園，步行十幾分鍾，來到位於校內的，理查德和康納斯的聯合研究室。
    “戴維，你今天來得可真早。”
    距離新世紀一步之遙的1999年，五千萬美刀，在普通人包括一般組織眼中，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就算是他哥哥威爾遜·菲斯克，如今稱霸紐約地下世界，大名鼎鼎的金並，也不會完全不拿五千萬當回事。
    結束通話後，他回頭看了眼背後這棟憑空出現的，大約有一百多年曆史的古老建築，想到離開之前，斯隆平靜卻暗藏殺意的眼神，以及福克斯那猶疑的神情，知道自己在兄弟會內部的布置已完成得相當到位。
    如果戴維真的隻是記憶中那個普通的兄弟會成員，那麽就算知道斯隆肯定會找人盯著自己，他也一定會冒險遠離紐約，逃避追殺，拿著賬戶裏的五千萬揮霍，想盡辦法做一個逍遙富家翁。
    但戴維有自己的野心，加上這事兒即便逃走也不能解決問題。因此，無論斯隆是否派人監視，他都會選擇留在紐約，一如往常的過自己的日子。
    不過，戴維有必要暫時遠離地獄廚房的家庭，避免給自己母親瑪琳惹上麻煩。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