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信物

字數:5391   加入書籤

A+A-




    阮正流走進上房,老太太見到他,知道來了個能說話的人。
    “我正想找你呢,這樁婚事,該怎麽著落?”雖說如今已有計劃,但一直盲目幹拖著,也不行,阮家自己也得先拿個主意,確定要把哪個姑娘嫁入蕭家才行。
    “兒子瞧著,老四比老三聽話懂事,老四嫁入蕭家,更穩妥些。”
    阮老太太實在頭疼:“也不單單隻有這兩個,你二嫂房裏,還有幾個丫頭呢。”
    “老太太您是指南枝,還是南薑?”
    提起這兩個丫頭,老太太就頭疼,她擺擺手,承認:“對,你說得沒錯,還是隻能在老三和老四中間選。”
    阮正流提議道:“老太太若真的想考慮老三,那可得多下點功夫。”
    “怎麽說?”
    “老三中邪,整個府裏都知道,若是把邪祟帶去蕭家,倒時候就不是一個冥婚能壓下來的。”
    “那依你看,當如何?”
    “大師吩咐過,先讓她抄經書靜心,三年之後,再看成效。”
    如今沒有阮雲棠的把柄,不能證明阮雲棠在裝神弄鬼,但阮正流也不會讓她輕鬆好過。
    三年經書,先讓她受受教訓。
    老太太還是心疼阮雲棠的,畢竟一開始,她是想把阮雲棠納入房中的,隻是老太爺來信有吩咐,她才不得不改變主意。
    “三年……這會不會太長了。”
    “誒,老太太,你我都是親眼見過棠兒中邪時候的樣子的。”見老太太在猶豫,阮正流故意說道:“想必老太太您也不想咱們阮家,天天鬧鬼吧。”
    阮家這座大山壓在老太太頭上。
    她也隻能妥協。
    ……
    阮雲棠一個人悶著頭往前走,垂頭喪氣的,像一隻鬥敗的公雞。
    她從沒這麽挫敗過。哪怕公考失利,她也總能安慰自己,加油,努力,努力會有回報的。
    可是,現在她麵對的不是考場,而是不公的命運,努力在絕對的光環麵前,顯得蒼白可笑。
    “姑娘。”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試圖叫住主仆倆。
    惜遇回頭,看清正往這邊趕來的是老太太房裏的嬤嬤,天真的惜遇還以為老太太改主意了,特意派人來喊阮雲棠回去呢。她欣喜若狂,趕緊拉住阮雲棠。
    “姑娘,姑娘,是老太太房裏的人。”
    嬤嬤追上來,跑得氣喘籲籲的。“姑娘您這腿腳也忒快了,讓老婆子好找。”
    才經曆過一遭打擊,阮雲棠不敢和惜遇一樣抱樂觀的態度。她問道:“嬤嬤有事嗎?”
    “老太太差我來給姑娘傳個話,姑娘身上邪祟未盡,以後姑娘需得每日來上房謄抄佛經,要抄滿三年才行。”
    阮雲棠毫無波瀾,她現在已經心灰意冷,就像是知道自己重病難愈的病人,根本不怕再來幾道致命傷。
    可惜遇頓時就急了:“三年,這麽久!”
    嬤嬤看著主仆兩,愛莫能助:“這好像是道士的吩咐,隻有這樣,才能徹底壓製姑娘身上的邪祟,抄經書從明日就開始,任務繁重,姑娘最好早點過來。”
    竟然是那道士提的!
    這大概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想到自己當初向老太爺提的兩個要求,阮雲棠問道:“嬤嬤說起道士,我想起來,那日我被太公附體,太公好像借我的口向老太爺提過要求,不知可有進展?”
    阮雲棠自然知道老太爺安排了冥婚,她如今想知道的就是鬼新娘的下落。
    嬤嬤回複:“人已經找到,老太爺已經把人給太公送過去了。”
    “送……送過去?”阮雲棠的心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既然是地下的人要的,自然是送下去。”
    阮雲棠心裏狠狠地一顫,她當日想說的意思是奉香案,並沒有說讓他們把人整死啊!
    想到那天晚上在花轎裏哭泣的女人,雖然她可能是害死自己之人,可她的心裏仍滿是愧疚。
    且不說她還不一定就是那位“陳家婆子”,就算她真的就是那位害她之人,那也不過隻是一個受主人指使的棋子,和現在的她一樣,身不由己。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位鬼新娘一死,她的線索就徹底斷了!
    屠夫一事,是否就能到此為止,誰都不知道。
    這份愧疚和緊張,還不能在嬤嬤麵前表現出來。
    她強裝鎮定,無力地點點頭。
    “對了姑娘,還有一事。”嬤嬤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物件來,那是一個綁著玉環的紅色手繩。
    阮雲棠一眼就認出它來。
    這是那日蕭懷瑾咬了她之後,強塞給她的“信物。”那時她本來想在路上就丟掉的,不過看著上麵的玉環還算值錢,就準備找個當鋪典當了,換點銀子。隻是後麵事情太多,把這手繩給忘了。
    如今阮雲棠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有段時間沒見過手繩了,它怎麽會在嬤嬤手裏?
    “這是丫鬟在廂房的床鋪底下找到的,我們問過一圈都沒找到主人,我想起姑娘也在廂房住過一晚,所以才來問問姑娘。”
    阮雲棠本想伸手去接,在聽到嬤嬤說問過一圈之後,遲疑了。
    聯想到那個突然蹦出來的婚約,強硬要求親的蕭懷瑾,她有了一種不好的猜想。
    阮雲棠問道:“除了我,嬤嬤還去問過誰呀?”
    “問了東廂兩位貴客。”
    阮雲棠的心,頓時就提起來。“那他們是怎麽回答您的?”
    “那蕭小公子倒是說眼熟,說好像是他九叔的物件,可我們去問蕭九叔的時候,他卻說沒見過,不過他對此事也很關注,還說這東西貴重,讓我們務必找到主人。”
    居然說不知道?這個老狐狸!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該有三五日了。”
    三五日?那時候她被關進祠堂,惜遇發燒,正是兵荒馬亂的時候。
    阮雲棠拿起那物件,上下左右看了兩眼,還給嬤嬤:“不是我的。”
    嬤嬤很詫異,“姑娘您再仔細看看?”
    “的確不是我的,但我瞧著也並沒有多貴重,許是哪個丫鬟婆子不小心落下的,嬤嬤要不多問問?”
    嬤嬤點點頭,收好手繩。“既然不是姑娘的,那我再去別處問問。”
    說完,她欠身作揖,回上房複命去了。
    目送嬤嬤離開,惜遇才追問道:“那手繩,我明明見姑娘您戴過,您為何……”
    阮雲棠問她:“既然見我戴過,剛才為何不說?”
    “惜遇不傻,姑娘既然說不認識,自然有姑娘的用意。”
    阮雲棠點點頭,叮囑:“以後也隻當不知。”
    “是。”
    上房。
    嬤嬤將所見所聞告知老太太:“這三姑娘倒是個懂事的,沒哭沒鬧,隻是看得出來很失落。其實,奴婢看著,這三姑娘更適合老太太,您為何……”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又在風口浪尖上,我便是再喜歡她,也不能表現出來,否則二房、三房鬧起來,最後受苦的還是她。”
    嬤嬤點點頭,隻能跟著歎氣:“唉,三姑娘這命,也太苦了些。”
    而另一邊,命苦的三姑娘,隻是想回個家,都困難重重,阻礙不斷。
    阮雲棠剛穿過連接東西府的長廊,就發現長廊盡頭,站著一個人。
    那人一襲紫衣,意氣風發,正是蕭金銘。
    阮雲棠心道不好,趕緊轉身,想繞路離開,還沒走兩步,就被蕭金銘逮個正著。
    “三姑娘。”
    阮雲棠硬著頭皮回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蕭公子,好巧啊。”
    “不巧,我在這裏等你半個時辰了。我家九叔有話想和姑娘聊,不知道姑娘可否隨在下移步東廂?”
    阮雲棠欲哭無淚,她絞盡腦汁,想找借口推辭,蕭金銘早就看穿她的小把戲,笑著問道:“幾句話的功夫,姑娘應該不會連這個麵子都不給吧。”
    見阮雲棠還在猶豫,蕭金銘又補充道:“事關婚約,難道姑娘不想開誠布公,聊個明白嗎?”
    阮雲棠被蕭金銘盯得頭皮發麻。
    她當然知道蕭懷瑾想找她聊什麽,聊婚約是假,聊水冰月才是真。
    但她不明白蕭懷瑾為什麽這麽執著。
    因為她救過他,所以他如今要以身相許?
    這是報恩,還是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