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湊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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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轉換話題。“我調查過你,你一直住在別院,十日前因為別院走水才回阮府,我也是在那日與救命恩人分開,被金銘尋回。姑娘你說,這事巧不巧?”
阮雲棠的大腦飛速運轉,她直截了當地說道:“不是湊巧。”
蕭懷瑾擰眉,看著她沒說話,等她的解釋。
阮雲棠說道:“我父母早亡,親人把我丟在別院不聞不問。別院生活淒苦,我早籌謀著要回阮家。我聽說阮府有貴客來訪,料想阮家顧麵子,當著貴客的麵,不會把我趕出去,這才在這個時機回家。至於別院那把火,也不是意外,是我自己放的,為的,就是讓阮家沒有理由趕我走。”
蕭懷瑾一直用那種探究的眼神看著她,似在想她說的是真是假。
他有一種讓人懼怕的魔力,特別是在知道他以後會送自己歸西之後,阮雲棠對他的恐懼更甚。
她突然輕咳兩聲,語氣裏帶著譏諷。
“姑娘對我,倒是實誠。這些話都跟我說,就不怕我說出去?”
“公子或許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城府極深,一肚子壞水。”阮雲棠冷靜接話。“一同入府是我刻意為之,被指控是蓄意栽贓陷害。我也一直想不通,怎麽我前腳才進門,後腳就有人指控我了。不如咱們聯手,好好查查這事,興許這個汙蔑我的人,知道公子在尋之人的下落呢。”
蕭懷瑾盯著阮雲棠看了半晌,暖意退散,渾身冰寒。
聰明如他,當然能想通阮雲棠的用意——利用他找到想害自己之人。
“連我都敢利用,膽子倒是不小。”他冷哼,震懾力十足。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談不上利用,不過是互相合作,各取所需。”他的表情越陰寒,阮雲棠反倒越放心,至少這份陰寒,比起那份近乎癡狂的追求要安全許多。
“公子若是想清楚了,隨時可以來西府找我,我是很樂意與公子合作的。”就憑蕭家的資源,管她陳家婆子還是趙家婆子,定不在話下。
蕭懷瑾突然笑起來。
“小丫頭。”
這語氣雖然寵溺,笑容裏卻全是傲慢,是那種看著自己手心的螞蟻徒勞掙紮的殘忍。
這樣的笑容,讓阮雲棠覺得渾身不舒服。
“你說這麽多,不惜貶損自己,不過就是不想嫁給我。”
目的被人一眼看穿,阮雲棠強裝鎮定。
“既然公子已經看穿,又何必強人所難。”
對麵的人緩緩傾身,巨大的壓迫感像海浪一般襲來,阮雲棠如坐針氈,恨不得立馬逃離。
“姑娘或許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吧,最喜歡強人所難。”
阮雲棠無語問天。
遇到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她該如何接招?
蕭懷瑾複又後仰,坐正身體。
“人人都想做入我蕭家門,為何姑娘你,避如蛇蠍?”
“我沒什麽大誌向,隻想找個尋常人家,相夫教子,安穩一生。”
聽到這話,蕭懷瑾竟然笑了起來,似在嘲笑她的天真,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竟然被“尋常人家”打敗了。
“姑娘這是嫌棄我的出身?”
阮雲棠默認。
蕭懷瑾的笑意更深。“姑娘倒是個敞亮人。”
阮雲棠硬著頭皮回答:“小女子愚笨,隻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她還真怕蕭懷瑾“強人所難”,故意往招人厭的方向說,甚至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
可是,有沒有用,隻能看蕭懷瑾。
見蕭懷瑾單手撐頭陷入沉思之中,阮雲棠站起身,準備告辭。
“若無他事,小女子先行告退。”
蕭懷瑾已經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並未理她。不過阮雲棠拉開椅子,剛往外走兩步,就被他叫住了。
“可是怎麽辦,我們的婚約是太後娘娘親自指定的,縱然姑娘不喜歡在下,那也隻能忍忍了。”
阮雲棠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這個人,這個人,絕對是故意的。
從一開始的求婚,到後麵的試探,都是一種戲弄。
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感覺太難受。
小小蚍蜉,也想找一條出路。
靈光一現,阮雲棠想到了出路。
“我願意去幫公子找心儀的姑娘。”
蕭懷瑾冷笑:“姑娘是覺得,憑你一人之力,能敵得過我手下精銳?”
“我雖人微言輕,但同為女子,許多地方比公子您方便。”
蕭懷瑾攤攤手,坦言:“這個條件,對我沒有絲毫誘惑力。”
就在阮雲棠以為自己沒有希望的時候,他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姑娘想做,我也不會攔著。”
阮雲棠悄悄鬆了口氣,他能鬆口,已是萬幸。
看著阮雲棠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蕭懷瑾隻覺得好玩。
其實阮雲棠壓根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縱然時間的確巧合,但如今也能排除心中疑惑。
畢竟,他印象中的水冰月,是個樂觀開朗的姑娘。像個小太陽一樣,照耀著周圍的人。
而他在調查阮雲棠的時候,得到的最多評價就是:愛哭,慫。
的確慫,瞧瞧這才幾句話的功夫,這姑娘就嚇得快哭出來了。
蕭懷瑾心裏在盤算的時候,阮雲棠的心眼也不少。
阮雲棠其實不覺得,就憑一個救命之恩,蕭懷瑾就能認定了自己,但是如今婚約在前,她不敢認。
阮雲棠如今要做的就是把握好這個度,讓蕭懷瑾不至於討厭到要殺了自己,但是也不至於喜歡自己想要靠近。
他是劇情為她設定的災星,遠離他,才能明哲保身。
蕭懷瑾終於肯放阮雲棠離開。
阮雲棠帶著惜遇強裝鎮定地走出小徑,走出許久,她才敢讓惜遇回頭。
“惜遇,他們追上來了嗎?”
惜遇不理解阮雲棠怎麽怕成這樣,她回頭張望,身後除了蔥鬱草木,再無他人。
“姑娘,沒人啊。”
聽到這話,阮雲棠長舒一口氣,腿瞬間就軟了下來。
蕭懷瑾氣場是真的強,大概是知道對方日後會一杯毒酒賜死自己,阮雲棠心理壓力巨大,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撐著走到現在的。
惜遇趕緊扶著她,讓她在路邊石板上稍作休息。
“姑娘,這蕭公子到底跟您說什麽了?”
這幾日相處下來,惜遇已經漸漸習慣了自家姑娘運籌帷幄的樣子,雖然步步凶險,但是最後總能化險為夷。
但是今天的姑娘和以往都不一樣,她在知道老太太要收養阮綠茉時,垂頭喪氣,在麵對蕭九叔時,惶恐不安。
惜遇連連歎息,她家姑娘太不容易了,被老太太辜負就算了,如今還要被一個外姓人欺負。
可惜遇不知道的是,阮雲棠是遇剛更剛的個性。
她雖然怕蕭懷瑾,但怕不代表她就慫了。
蕭懷瑾的挑釁,反倒激起她的熊熊鬥誌。
在惜遇為她感歎的時候,看似“柔弱無依”的阮雲棠,大腦在飛速運轉,分析時局。
蕭家的實力能夠碾壓阮家,蕭懷瑾又是男二,這個婚約的主動權在蕭懷瑾手上。
現在她已經能夠確定,蕭懷瑾對她窮追不舍,是因為她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想報恩。
總算不是無頭蒼蠅。
阮雲棠一把拍上惜遇的肩膀,吩咐道:“惜遇,去幫我辦個事。”
“姑娘……您有事就吩咐,別這樣笑,我害怕。”
阮雲棠對惜遇勾了勾手指,讓惜遇附耳貼過來,主仆兩咬耳朵私語。
“你去放消息,就說嬤嬤今天拿來的手繩,是某個丫鬟的,要是能鼓動人主動出來認領最好。”
“可是姑娘……這樣他們能信嗎?”
“他們信不信我不管。”
阮雲棠知道,以蕭懷瑾的性子,肯定會追查下去的。
把他的精力分散,她才有喘息的機會。
而另一邊的蕭懷瑾和蕭金銘,就沒這麽熱鬧了。
阮雲棠和惜遇走後不久,蕭金銘坐上阮雲棠之前坐過的位子。
知道自己是不會有九叔給自己倒茶這般好待遇,他很自覺地拿了個新茶杯,翻過來,杯口朝上,往裏倒茶:“我說九叔,你這魅力不行呀。人家姑娘祖母拒絕了你,現在姑娘也拒絕了你。”
蕭懷瑾的目光一直盯著那上浮的茶氣,瞳孔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蕭金銘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才將他給拉回神來。
“我說九叔,你何必費這勁兒呢,反正隻是一個假婚約,等咱們找到水姑娘了,婚約自然不作數。”
蕭懷瑾搖搖頭,說道:“現在還不能確定。”
“不確定?你不會……”蕭金銘張大了嘴巴:“九叔,你不會真的動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