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卯認真地思考起來。
    家住在哪兒，她還真不知道。她這是第一次來京都，而且，來了之後就沒怎麽出過門。
    娘親的名字？
    丹姨曾經千叮嚀，萬囑咐地交代過，不能說出娘親的名字，更不能隨便告訴別人娘親在哪兒，有很多人都在找娘親，要是被他們找到娘親了，會把娘親關進大牢，甚至殺掉的。
    至於爹爹的名字——
    丹姨倒是沒說過不能說，況且娘親也說過，爹爹就在京都，或許他們能帶著她去找到爹爹呢。
    小卯揚起小臉，說出自己深思熟慮的答案。
    “我爹爹叫蕭懷瑾。”
    聽到這個名字，眼前的男人頓時就愣住了，就像是被人施了魔法，瞬間就僵住了一樣。
    老板娘也趕緊走上前來，對小卯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小家夥，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大奸臣蕭懷瑾早就死了，怎麽可能是你爹爹呢。”
    “你胡說！”小卯生氣了，氣得一張小臉圓鼓鼓的。“娘親還說要來見爹爹呢，他就在京都，我知道的！”
    “那應該是同名，應該是同名。”老板娘趕緊解釋，當然，她可不敢再讓這位小祖宗亂說了，她溫柔地對她說道。
    “小貓貓，姨姨帶你上樓去洗澡好不好？”
    小卯仰臉，看向已經呆成冰塊的男人。
    “姨姨給你安排的房間就在大哥哥的房間旁邊好不好，這樣你要是想找他，隨時可以見到他。大哥哥也有點累了，咱們讓他先去休息好嗎？”
    聽到這樣的安排，小卯才點了點頭。
    小卯上前，雙手握住男人的手，聲音甜甜糯糯：“大哥哥，不要拋下小卯哦。”
    說完，她才跟著老板娘上樓去，一邊走還一步三回頭地看向男人。
    男人完全沒有動靜，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好像已經和外界隔絕了。
    其他人也都被一句“蕭懷瑾”震驚到了，他們都緊張地看著一直半蹲著的男人。
    “主子……”
    一聲主子，才把男人喚回神來。
    “怎麽了？”
    “您……您哭了。”下屬指著他臉上的兩道淚痕。
    “沒事，風吹的。”這樣的解釋實在是太過牽強，可是沒有人敢去質疑他，大家都憂心忡忡地看著男人一步步地走上台階。
    一步踩空，差點摔倒，其他人都衝上去想去扶他，被他伸手叫停。
    他扶著欄杆，拾階而上，每一步，都像有千鈞重。
    可每一步，他都必須自己走。
    隻有這樣的疼痛，才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
    當年的那個蕭懷瑾，已經死了，被阮雲棠在新婚之夜殺死了。
    如今，他是羌族王子，巴依罕。
    小卯洗完澡躺在床上，老板娘準備為她捏熄蠟燭，被小卯叫住了。
    “姨姨可以給我留下蠟燭嗎？小卯怕。”
    老板娘是真心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姑娘，她都開口了，哪有不應的。
    “好，那晚上要不要姨姨留下來陪你？”
    小卯搖搖頭。“姨姨也有寶寶，姨姨的寶寶肯定也需要姨姨陪，小卯一個人可以的。”
    老板娘很是訝異，她不過是在給小卯拿衣服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讓她穿自己女兒的，沒想到小卯就記住了。
    能生出這麽聰明懂事的孩子，父母肯定是人中龍鳳。
    老板娘感慨地點點頭，剛走到門口，迎麵撞上了正準備進門的男人。
    她欠身讓開，同時還不忘對男人說道：“這小家夥聰明又懂事，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王子要是能為她找到父母，那肯定是大恩德。”
    蕭懷瑾沒有回他，抿著唇，走進內室。
    小卯看到蕭懷瑾，歡快地從床上蹦下來，像一隻小蝴蝶一樣，張開雙臂朝著蕭懷瑾撲過來。
    “大哥哥。”
    她緊緊地抱著蕭懷瑾的大腿，小臉貼在腿上，瞬間化身腿部掛件。
    站在門口的老板娘看著屋裏溫馨的場麵，感動得紅了眼眶。
    可惜啊，這位王子是個外族人，不可能是這個小姑娘的爹。
    不過這麽看來，這一大一小，還真有父女像。
    老板娘輕輕歎氣，關上門退了出去。
    蕭懷瑾牽著小卯，在軟榻上落坐。
    有些事，他想弄清楚。
    “小貓，你叫什麽？”
    “我姓蕭，名卯，叫蕭卯。”
    “卯？不是貓？”
    “對，丹姨說，我是卯時出生的，所以我叫小卯。”
    “你今年幾歲了？”
    小家夥扳著手指頭認真數起來。“我是六月過生辰的，現在是臘月。”算完，她興奮地舉起手，告訴蕭懷瑾答案：“三歲半啦！”
    蕭懷瑾心裏的答案越來越近，他聲音都有些顫抖。
    “那你的娘親，叫什麽名字？”
    這個問題，讓小卯頓時警覺起來。
    她雖然喜歡眼前這個長得很好看的大哥哥，但保護娘親是她的底線，她不會因為一個陌生人去傷害自己的娘親。
    在這些年丹雀有意識的訓練裏，小家夥早就已經養成了非常警醒的性格，特別是“娘親叫什麽名字”這種問題，就像是一個警鍾，瞬間激起小卯的防禦機製。
    小卯想起丹雀曾經教過她，如果有人問起她的娘親，她就說娘親已經去世了。
    小卯認真地回答：“娘親已經去世了。”
    態度誠懇，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壓根看不出這是一個三歲小孩在說謊。
    蕭懷瑾心裏某個地方一痛，但小家夥騙不了他，他很快就發現了她話裏的漏洞。
    “你剛才不是還說，娘親要帶你去見爹爹嗎？那你的娘親，怎麽會不在呢？”
    這可超出了小卯的應付範疇，這個問題對她這個三歲小孩子實在是太難了。她不知道怎麽回答，隻能重複那一句“娘親已經去世了，小卯什麽都不知道。”
    看小家夥已經擺明不想配合了，小孩子要耍賴，他有什麽辦法呢？蕭懷瑾隻能找其他的方向做切入點。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丹姨叫什麽？”
    小卯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蕭懷瑾。
    蕭懷瑾的表情頗有些無奈：“這也不能說嗎？”
    小卯動了動嘴唇。
    這個，倒也不是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