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西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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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食堂內, 眾人還未散場。
包含許平在內的九名監生小口喝著杯中的果汁,麵上或多或少都浮現出饜足之色,顯然對今日的這一場月考宴席十分滿意。
大桌案之上的數個碗盤,大部分都空到隻剩下湯汁。
而站在他們周圍的薛恒、田肅等監生中, 有人歡喜有人愁。
像是薛恒與田肅, 最終還是從許平那兒討來不少月考宴席上的各色吃食, 到底也算是解了饞意。如他們這般的監生不在少數, 適才都使盡渾身解數去攀交情, 央來兩三口新吃食, 眼下正摸著肚子,眉眼間都帶著笑意。
像是與赴席的九人並不相熟、沒打過交道的監生,一邊捧著自個兒的暮食, 一邊對大桌案上的數道吃食垂涎不已, 心中的種種難受滋味幾乎都寫在了臉上,瞧著麵色發苦。
倒還有一些平日課業也很不錯的監生,今次是棋差一著才沒有擠進頭幾名。他們直勾勾盯著酸菜魚、水煮肉片等吃食, 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甘, 勢要在十一月的月考中奪得頭幾名。
不就是拚課業嗎?
待他們回去苦讀一番,下回再來比過!
食堂另一隅, 孟桑用完了暮食,轉頭瞧見了此處情形。她與謝青章打了個招呼, 起身往大桌案處走去。
許平等監生瞧見孟桑過來, 紛紛喚了一聲“孟師傅”。而柱子十分上道地退到一邊,給孟桑讓出位置。
走到桌案前的孟桑笑著回禮, 溫聲問:“今日月考宴席可還對許監生你們的胃口?”
然而沒等九人回答, 圍在四周的監生們忍不住率先開口。
“對對對!特別對胃口!”
“鍋包肉真是深得我心, 嚐了一口, 我就惦記上它的滋味了。”
“雖然我一道吃食也沒嚐著,但是光用眼睛看、用鼻子聞,我也曉得酸菜魚必定美味啊!”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道出自個兒感受,一個個說得極其詳細,表現得極為激動,仿佛他們才是入席的九人之一。
坐在席中的許平、荀監生等人麵麵相覷,眸中寫滿了鬱悶二字,想開口說些什麽,卻總是被周圍的監生們搶去話頭。
著實無奈啊!
孟桑認真地聽著監生們的所言,同時也留意到了許平九人的異樣神色,不由莞爾。她拍了拍手,止住周遭監生的話頭,然後一一問過葉柏他們的感受。
至此,坐在席間的九人麵色好了許多,各自道出對某一道或者所有吃食的喜愛,並且真誠誇讚了孟桑的手藝。
聽完這九位監生所言,孟桑倒也沒過分自謙,隻謝過眾人的誇讚,又順著說了一些場麵話,方才準備離去。
將走之時,孟桑忽然被田肅喚住。
“孟師傅,你先前說每月月考宴席上的新吃食,其中有些會在半月後進食堂與百味食肆的食單……”
說到這兒,田肅頓了一下,眼中有些緊張和期待,“可否提前揭曉一下,究竟是哪幾道吃食?”
此問一出,幾乎所有監生都打起了精神,雙眸流露出異樣光彩,目光灼灼地看向孟桑。
孟桑停下要離開的腳步,環顧四周,忽而挑眉:“即便你們這麽早曉得,也沒法立即品嚐到,還是要再等半月呀。”
監生們麵色先是一苦,隨後紛紛開口。
“無妨,孟師傅你就先說一說嘛!”
“這樣我們心裏頭也好有個底,不必忐忑半月了。”
孟桑笑了,點頭道:“成吧,提早告訴你們也沒什麽。”
“食堂這邊,會增添水煮肉片、鍋包肉、素煎山藥、涼拌三絲。而百味食肆則會增添酸菜魚、大盤雞、開水白菜、西湖牛肉羹、鹽水鵝。”
“明日起,百味食肆會開始售賣橙汁、甘蔗汁兩種飲子。”
薛恒聽到最後,都沒聽見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妻肺片,連忙問:“那夫妻肺片呢?”
他喜愛辣食,於食材上也不似旁的學子那般講究,今個兒一見著夫妻肺片,就被它勾走了魂。
孟桑失笑,搖頭道:“薛監生,一頭牛身上也隻有一顆心、一份牛肚,一條牛舌,這些夫妻肺片會用到的食材數目有限,沒法子大量供應。故而夫妻肺片這一道吃食,僅會出現在月考宴席之中。”
“唉……”薛恒和田肅同時遺憾地歎氣。
而一直乖巧坐在席間的葉柏,沒聽見酸甜蘿卜的名字,忍不住問了一嘴。
孟桑聽了,連忙歉然一笑:“抱歉,忘記還有這道小食。酸甜蘿卜會進食堂的食單,日後會作為佐餐鹹菜在朝食、暮食出現。”
聽見心心念念的酸甜蘿卜有了去處,葉柏頓時心安了,繼續坐在原處乖巧聽眾人說話。
孟桑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心中了然。
果然還是一個七歲的孩童,喜愛酸甜口的小食。看來,像是糖醋裏脊、咕咾肉之類酸甜滋味的吃食,都可以做給阿柏嚐嚐,哄他多吃些飯。
孟桑停了一下,見一眾監生不再提問,便笑著點頭示意,帶著葉柏離去。
留下的監生們大眼瞪小眼,最後轟然散去,或是繼續扒拉沒用完的暮食,或是端起餐盤、碗碟送去食堂大門邊,準備回齋舍。
許平等八人因著這一頓飯,彼此之間熟稔不少。
月考宴席的數個碗碟無須他們親自去還,他們互相打了個招呼,各自離去。
田肅和薛恒的桌案就在一旁,兩人正埋頭扒飯,見到許平過來也不抬頭。
許平看著他們二人的飯碗,無奈搖頭。
此二人忒會打算,適才見要不著肉,就好說歹說與許平要來剩下的湯汁,想要拌進白飯裏一道吃。薛恒要的是酸菜魚的底湯,田肅則一眼看重大盤雞的湯汁,各有各的滋味,都香得很。
許平耐心挺好,索性在一旁坐下,等薛恒二人用完暮食。
片刻後,薛恒與田肅一前一後擱下碗筷,舒坦地打了個飽嗝。
許平挑眉:“吃飽了?”
薛、田二人不約而同地嘿嘿一笑,異口同聲地回道:“飽了!”
田肅端起木托盤,朝著許平認真道:“許監生,你勻了新吃食給我,我請你喝奶茶吧?恰好食堂新出了焦糖奶茶,一起嚐嚐?”
一旁的薛恒聽了,連忙跟上:“那我請你吃小食好了,那個新出的炸雞,據說風味很不錯呢!”
其實,許平並不覺得勻出幾口吃食是多大的事,著實用不著提什麽謝禮。他本想婉拒,但一見二人臉上堅定的神色,心中忽而一動。
下月就是歲末大考,如若安遠兄和田台元再這麽混下去,隻怕回家過年時落不著個好。
不若趁著此次機會,順理成章地督促他們一番。
不求能讓他們的課業突飛猛進,但好歹能安穩過個年。
種種念頭在許平心中轉了一圈,他做出為難之色,故意道:“子津覺著受之有愧,不若還是……”
見此,薛恒和田肅當即開口。
“不,這是理所當然,子津你不能拒絕!”
“許監生,這叫禮尚往來,你不必有負擔!”
許平微微眯眼,又耐著性子與他們互相推拉一番,方才淺笑道:“這樣好了,隻要安遠兄與田兄願意將歲考之前的課業全權交予我來負責,那子津就應下這回的奶茶與小食。”
薛恒與田肅下意識對視一眼,麵露猶疑之色,無聲地用眼神來溝通。
許平作勢要離去:“那子津就……”
“哎,且慢!”薛恒刷地站起來,拉住許平,“我應下了!”
見狀,田肅也立馬站起來,急道:“許監生你等等,我也應下了。”
許平施施然站定:“那就這麽說定……”
話音未落,就被田肅打斷:“不過我們也有條件。”
他認真道:“許監生,我田台元雖然玩心重了些,但也並非是個蠢人。田某曉得你此舉,是為了我和薛監生著想,希望我們在歲考考個好些的名次。”
“然,輔導課業並非一日之辛勞,哪裏是一頓小食與奶茶能抵的?”
薛恒狠狠點頭,十分默契地接上話茬:“得讓我們一起包了你歲考之前的朝食、暮食,我們才答應。”
田肅神色堅決:“對!”
薛恒歎氣,失落道:“其實我倆早就覺得,我們用著百味食肆的各種吃食,卻讓你一個人吃食堂供應的免費吃食,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可每回想邀子津你一道去百味食肆時,卻總被婉拒。時日久了,我們也擔憂會惹你不快。”
一旁的田肅忙不迭補救一句:“當然,我們不是說食堂的吃食不好!食堂的朝食和暮食也很美味!”
“隻是……”他露出一個真摯的笑來,“隻是我們也想與許監生你分享更多可口佳肴。”
田肅有些扭捏,吞吞吐吐道:“畢竟……畢竟我們現在也應當算是好友吧?”
他倆一唱一和,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透露著對友人的關心。
許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心頭更是湧上許多感動與暖意,不禁自嘲一笑。
是他有些自負了。
光想著自己如何不漏痕跡地幫他們精進課業,卻未曾留意到,安遠兄與台元兄同時也在小心翼翼地顧及他許子津的自尊心。
怪不得這些時日,他們二人幾乎不怎麽在桌案上誇讚百味食肆的吃食,隻一個勁地埋頭猛吃。
原來都是因著這個緣故。
許平長呼一口氣,笑著點頭:“好,就這麽說定了。我的朝食和暮食,都隨你們安排,而你們的課業交給我負責。”
聞言,原本心中有些忐忑的薛恒和田肅,都忍不住笑了,連連點頭。
許平等他們開心完,方才意味深長地微微抬起下巴:“安遠兄、台元兄,為了不辜負你們買的吃食,我會非常認真地對待你們的課業,屆時可莫要後悔啊!”
薛恒臉上泛著苦澀,委委屈屈地點頭。
也成吧!
畢竟他阿娘下月末就要回長安,他總給考個好名次,討阿娘歡心才是。
而田肅聽了卻是一愣,雙眼放光,小心翼翼地問:“許監生,你方才喚我什麽?”
“台元兄,”許平淺淺一笑,非常自然地又喊了一聲,“既是友人,日後你喚我的表字便是。”
“哎!”田肅連忙應聲,麵上笑開了花。
三人有說有笑地還了空碗盤,又去買了焦糖奶茶和炸雞,隨意尋了一處桌案坐下,用起第二頓暮食。
田肅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口焦糖奶茶,快樂到眯起眼睛:“不過我和安遠再怎麽努力讀書,也沒法考進頭六名。”
薛恒嗷嗚一口吞下熱乎的炸雞,無比讚同:“是極!故而我們也會督促子津你好好讀書,什麽頭懸梁、錐刺股,什麽用冷水洗臉,全部都給用上,絕不會讓你掉出頭六名。”
兩人望向許平,齊聲道:“子津,能不能提早品嚐新吃食,就靠你了!”
許平:“……”
他可真是太感動了。
不遠處,孟桑與葉柏目送謝青章離去,一轉身就瞧見了此番熱熱鬧鬧的場景。
她笑著感歎:“誰能想到呢,兩個多月前還勢如水火的兩撥人,竟然能成了好友。”
“不愧是至情至性的少年郎啊!”
葉柏瞧見許平眼底的鬱悶,有些欲言又止。
桑桑,我怎麽覺著許監生看上去不大歡喜呢。
另一廂,謝青章從偏門出了國子監,與守在門外的杜昉一道打馬回長樂坊。
謝青章先回蒼竹院換了一身衣裳,方才往昭寧長公主所在院子而去。
邁入院門時,廊下的年輕婢子們鮮少沒有嘰嘰喳喳地喚“阿郎回來了”。
她們輕手輕腳地與謝青章見禮,為首的婢子小聲道:“殿下今日有些困倦,正在屋內小憩。”
謝青章淡淡頷首,不欲打擾他家耶娘休息,想著待會兒再過來。
沒走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謝瓊的聲音:“章兒!”
聽見聲兒,謝青章止住步伐,轉過身,喚了一聲“阿耶”。
謝瓊麵帶三分笑意,從容不迫地走近:“你阿娘方才睡下了,為父尚還不困,想著好久沒與你談心,便來尋你。”
他笑問:“眼下可有空暇?要是沒什麽事,不若陪為父走一走?”
謝青章淺淺一笑,跟上謝瓊的步伐,與之並肩而行。
父子倆走了一段路,謝瓊先是問了一些國子監籌備朝見、謁先師的事,隨後才聊起日常瑣事來。
年過四十的謝瓊,用一種過來人的目光看著謝青章,意有所指地問:“今日依舊是在國子監食堂用的吃食?”
謝青章平靜地“嗯”了一聲,麵上沒有流露出異樣。
謝瓊在心中哼笑一聲,索性挑明了問:“也是與桑娘一並用的吃食?”
這一回,謝青章顯然呼吸快了幾分,走出去四五步,方才無奈道:“阿耶您看出來了。”
謝瓊搖頭笑了:“你啊,根本就不加掩飾,如何瞧不出來?”
他側過頭,目光在謝青章那張俊臉上掃了幾圈,欣慰道:“挺好,總算開竅了。”
不僅是開竅,眼光也很是不錯。
謝青章沒經曆過這種與長輩坦誠心意的情形,莫名有些窘迫,低低地“嗯”了一聲。
父子倆走到湖邊小亭中,仆役們極有眼力見地依著兩人往日習慣,為他們呈上煮茶用的各色器具,隨後斂聲屏氣地離開。
謝青章輕車熟路地開始煮茶,動作嫻熟流暢。
而謝瓊悠閑地坐在對麵,冷不丁問:“來與為父說說,你與桑娘現下如何了?”
謝青章烤著茶餅,聽到此問,很坦然地回道:“挺好的。”
謝瓊來了興致:“比如?”
謝青章細細想了一下:“除了朝參日外,兒子都會去食堂用朝食,每日也在食堂與桑娘、葉小郎君一並用暮食,期間會說些瑣事。”
聞言,謝瓊笑意凝住,懷著“我兒子一定不會這麽木楞”的想法,試探問道:“還有呢?”
“還有?”謝青章眨了眨眼,又想出幾條來。
譬如,在孟桑來府上時,會幫她一道做吃食;譬如,時不時會買些食材送去孟宅,博佳人一笑……
謝瓊越往後聽,臉上的笑意就越淡,到了最後,甚至都有些無言以對,嫌棄地問:“你就是這麽討小娘子歡心的?”
謝青章一愣,舉著茶羅子的手也停下,一向從容的眼中帶上幾分茫然。
謝瓊恨鐵不成鋼地指了兩下謝青章:“唉,為父這般聰敏,怎麽得了你這麽個不開竅的兒子。”
“有何不妥嗎?”謝青章不解。
謝瓊睨了他一眼:“無論是幫著做吃食,還是送食材,你們最終都是圍著庖廚一事兜圈子。”
謝青章一愣,頷首:“確實。”
老父親痛心疾首:“你曉得桑娘所長,那桑娘可曉得你之所長?”
“你們相識也有幾月,可一道出去過?樂遊原、曲江賞景,寺廟裏看雜技鼓吹、聽俗講唱戲,長安城外圍獵跑馬……能邀人家小娘子一道去的地方可太多了。”
謝瓊覷著木楞兒子臉上的恍惚,長歎一聲,以他和昭寧長公主為例,細細講起如何討女郎歡心。
末了,謝瓊補了一句:“不過這些也得看人家小娘子是否願意,一切以人家的想法為重。萬事都要靈活善變些,可曉得?”
謝青章若有所悟,緩緩點頭,很是恭敬地給他家阿耶遞上一盞熱茶。
接過茶盞,說到口幹舌燥的謝瓊抿了一口潤潤嗓子,麵上恢複了平日的儒雅模樣,暗地裏忍不住幸災樂禍。
木楞兒子,討得桑娘的歡心才是第一步。
你後頭可還有無數道難關要闖呢!
單就是被稱為笑麵虎的刑部侍郎葉簡,還有葉家小郎君,就足夠你頭疼了,可不比為父當年求娶你阿娘要輕鬆。
且煎熬著罷!
兩日後,下學時分。
六學監生分別從各自講堂出來,有人直接從偏門回家,有人回齋舍取書卷衣物,更多的人是直接奔向食堂買小食。
明日是大雪,依照慣例,一眾監生與官員們都會放一日的假。
正巧百味食肆推出的新的小食和飲子,半數監生們都習慣性地來買一些帶回家中,想與耶娘翁婆共享佳肴。
田肅所在的國子監講堂離食堂最近,他出了講堂所在的小院後,馬不停蹄地往食堂而去,頭一個邁進食堂大門。
此廝徑直跑到賣小食的櫃麵,豪氣地一振臂:“鴨脖、鴨翅等鹵味,管他是麻辣還是甜辣,都各來九份帶走!”
然後他又衝著一旁的飲子櫃麵喊:“蜂蜜柚子茶、焦糖奶茶也各來九份帶走!”
說罷,田肅利利索索地掏出錢袋子,在兩邊櫃台付了賬,然後坐到最近的一張桌案,等薛恒和許平過來。
此時,落後田肅好幾步的其餘監生們,才將將趕到。
他們看著悠哉坐在桌案旁的田肅,紛紛怒目而視。
“田台元,你後頭是有什麽仇人在追嗎?每回都跑這麽快!”
“這回你又訂了多少小食和飲子走?”
田肅很是無辜:“不多,也就各來九份吧,比上回的五百多份少多了。”
監生們恨恨地瞪了一眼田肅,咬牙切齒地怒罵一聲,顧不得和田肅爭論,趕緊去到飲子或小食櫃麵排隊。
待到許平和薛恒走進食堂時,就瞧見此處排起了長隊,而田肅悠悠閑閑地坐在那兒,手邊堆著數個油紙包和裝了飲子的竹筒,正哼著小曲兒。
田肅瞧見許平和薛恒過來,連忙站起身,衝著他們招手:“這兒!”
薛恒走近,問過田肅花了多少銀錢,隨後從自個兒的錢袋子裏掏出相應的銀錢遞給對方。
隨後,這二人就在一眾監生怨念的視線下,十分和諧地分起了吃食。
他們分出自個兒的那份,又往許平懷裏塞了數個油紙包,推過去八隻竹筒。
田肅與薛恒相視一笑,前者衝著許平道:“你都帶回去給許太夫人,還有令尊令堂嚐一嚐!”
經過這兩日,許平已經能坦然接受兩位友人的善意,同時慢悠悠回一句:“明日我會在家中擬好三套考題,後日帶回監中給你們做。你們在家中,也莫要忘記溫習課業,可知?”
田肅和薛恒笑不出來了,不過這是他們自個兒答應的事,倒也不至於後悔,隻能苦著臉點頭。
許平莞爾,與二人一道出了食堂,往偏門而去。
片刻後,宮門處。
田尚書剛與同僚告別,登上了自家的馬車,沉聲道:“回府。”
馬夫連忙應道:“是。”
明明是下值歸家,田尚書這心裏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已經能猜想到接下來的場景。
必然是二郎拉著他家夫人和兒媳,喝著百味食肆的飲子,吃著可口的小食,一副其樂融融、三代同堂的溫馨場景。
田尚書麵色發苦,心中怒罵不休。
每逢朝參日,都得忍受謝家父子和其他官員香噴噴地吃著百味食肆的朝食,這也就罷了!
怎得回了府中,還得眼睜睜瞧著二郎他們用吃食?
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