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梅花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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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美莊嚴的宮殿之內, 一老一少用最為熟悉的口音對完暗號,雙目相接。
皇太後今年已過六十, 雙眼不複年輕時那般黑白分明, 麵上一道道皺紋中蘊藏著歲月留下的痕跡,隱隱能窺見其年輕時的風華。
而孟桑未到桃李之年,麵容姣好, 一雙杏眼清淩淩地看過來,仿佛能瞧到人心裏最深處。
一老一少靜靜望著彼此,眼中流露出在場其他人所看不懂的複雜神色。猜測成真的驚喜、塵埃落定的安然、異地偶遇的唏噓……還有對遙不可及的前世, 那濃濃的、深深的思念。
明明眼下身份地位、年歲閱曆全然不同, 明明隻是頭一回碰麵,但她們二人卻好似已經相識很久,仿若故人久別重逢。
見此, 無論是安靜站著的謝青章,還是陪坐一旁的昭寧長公主,都沒有貿然開口打擾。
好在這一老一少並沒有對視很久,也不知是腦海中哪根筋抽動了一下, 孟桑與皇太後不約而同地笑了。
皇太後的目光不離孟桑, 將口音轉換成了宮中、官場上常用的雅言,朝著一旁的昭寧長公主笑道:“這孩子對我眼緣,瞧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聽你適才所言, 她是卿娘的女兒?”
昭寧長公主含笑點頭:“對, 是卿娘的孩子。”
她也望向孟桑, 奇道:“桑桑竟然也機緣巧合看過那古書?”
孟桑眨了下眼, 沒聽懂昭寧長公主所言是何意思, 隻但笑不語, 以免無意之中漏了什麽馬腳。
緊接著, 皇太後笑著開口,話裏藏話:“我早年偶然從一本古書學得這古語,這麽些年偶然會試著與旁人說一說,想尋個同好之人。”
“原本遍尋不得,都打算放棄此願了。不曾想,今日遇上了……桑桑,總算了卻一樁心願。桑桑,你應當也是從古書裏學得此語?”
皇太後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眨了眨雙眼。
孟桑當即會意,前輩是在解釋普通話的事兒呢!
她隨口扯了幌子:“兒也是在一本殘書裏瞧見的,當時覺得有趣,便下些工夫學了。”
倒是一旁站著的謝青章,盯著孟桑與自家外祖母瞧了好幾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皇太後抱著隱囊換了個姿勢,慵懶道:“我與桑桑有緣,想獨自說一會兒話。昭寧、章兒,你們且先出去逛逛,待會兒再過來。”
昭寧長公主倒是沒多想,笑著應了一聲,領著謝青章出去了。後者繞過屏風之時,腳步不停,下意識回眸瞧了一眼,方才離去。
待到殿中再無旁人,皇太後一改方才的模樣,朝著孟桑招手,口音又變回了普通話:“別站著,快來這兒坐下。”
孟桑莞爾一笑,倒也不拘束,去到昭寧長公主適才所坐的地方坐下,恰好與皇太後分別占據小桌案的一側。
雙方坐定之後,心中有許多話想講,卻又不知從何談起。
沉默片刻,還是皇太後忍不住樂了,率先開口說道:“我盼了好些年,總算等來一個你。”
孟桑眉眼帶笑,裝作後怕道:“那可是九幾年的小品,您也不怕我接不上暗號!”
皇太後豪氣地一揮手,眉飛色舞道:“這有什麽的,我還準備了其他暗號。什麽奇變偶不變,什麽天王蓋地虎……這麽多,咱們總能接上頭吧?”
“再者說了,就算對不上暗號,不是還有普通話嘛!”
孟桑“噗嗤”一聲笑了,連連點頭。
確實,當下這個朝代,各地有各地的方言,入朝為官以及在宮中行走都需要會一口流利的雅言。後世常用的普通話,在此時並未出現。1
隻要兩人都來自現代,憑著一口普通話就能相認。
此時此刻,皇太後頂著六十老人的軀殼,神色與行為舉止卻仿佛回到了二十多歲,笑問:“快說說,你原本叫什麽名字,是從哪一年過來的?怎麽過來的?來了又發生了何事?”
“姓名倒是沒什麽變化,都喚作孟桑。二零二二年穿的,死因……”孟桑輕咳一聲,提起此事不由麵色一苦,“熬夜加班太嚴重,猝死的。”
隨後,她將自己胎穿過來的經曆大致講了一遍,又說自己是如何得知對方威名的。
末了,孟桑嘿嘿一笑:“若是沒您帶來的種子,我這日子就難熬了。”
“這也是機緣巧合,”皇太後擺手,笑著講出自己的經曆,“我原本叫沈媛。算一算,我是二零一四年遇上車禍,然後才穿到十六歲的沈沅身上。”
孟桑一聽,忍不住在心裏頭吐槽了一句。
感情這穿越方式,還和時代變化有關係?
孟桑自嘲一笑,繼續聽皇太後講她的經曆。
其實皇太後所講,與孟桑原先猜的“宮鬥甜寵大女主”大差不差,隻是細處有些不同。
當年,年方二八的沈才人入宮一年之後,幾乎被先帝遺忘,留在後宮中枯耗上好年華。沈才人生性不愛爭搶,又對君王沒什麽戀慕之心,本是可以平淡度日的。
偏生她這張臉蛋隨著歲月增長而漸漸長開,變得越來越招人,便讓後宮中的低位妃嬪心生忌憚、使了毒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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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中毒而亡,來自後世的沈媛取而代之。
孟桑蹙眉:“那您身上的毒……”
“咱們是同鄉之人,用不著這麽客氣,”皇太後擺了擺手,繼續往下說,“當時與我一並過來的,還有一個快要被回收的寵妃係統。”
“那係統與我做了個約定,它幫我活下去、活得好,我幫它擺脫被回收的命運。”
皇太後哼哼兩下,不滿道:“不過它也真不愧是快要報廢的玩意,身上就隻有什麽美容丹、減肥丸之類的東西,實在雞肋。數來數去,也隻有食材抽卡還算有用,至少幫我解了幾分嘴饞。”
頓時,孟桑明白了那麽多食材是從何而來,又有些不解:“那它就沒有附帶什麽菜譜?”
算起來前輩也來了大雍四十多年,卻隻拿出諸多食材的種子。除了西紅柿炒蛋等簡單菜式之外,其他菜式幾乎都沒在大雍出現。
提起這個,皇太後麵上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我原本不擅長做飯,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煮方便麵。”
“至於那個寵妃係統,你聽它名字也曉得,這根本就跟吃的沒什麽關係。那個食材抽卡是附贈的邊角料,裏頭不包含菜譜。”
皇太後忍不住吐苦水:“我從前光曉得吃,哪裏知道要怎麽做?也就弄些小炒糊弄一番。”
“像是烤雞、月餅之類的吃食,還是我後來督促宮中廚子去研究,方才搗鼓出來的。”
孟桑悟了,頗有些哭笑不得,聽對方繼續往下說。
後來發生的事,其實也沒什麽可說道的了。沈才人在半報廢的係統幫助下,學了常用的雅言與長安話,然後通過鹹魚、美貌和各色新食材,成功吸引了先帝注意,並且給自己營造出有仙人相助的名聲。
她一路順風順水從才人做到皇後,先後生下當今聖人與昭寧長公主。後來先帝去世,她便當上皇太後,悠閑度日到如今。
提起先帝,皇太後意興闌珊地笑了一下:“這事說來也沒什麽意思。他早先一心撲在政事上,於後宮向來是雨露均沾。”
“當下的人嘛,對三妻四妾習以為常,皇帝自然也不例外,但我實在受不了這個。後來我想通了,隻當他是老板,當自己是基層小員工。所有一切都是為了升職和活命,無關什麽情.愛與風月,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意了。”
聰敏如孟桑,自然能看出前輩隻是想找人說一說憋了多年的心裏話,便隻靜靜聽著。
皇太後的視線掃向不遠處的屏風,平靜地補了一句:“他後來一直有些不甘心,但也就這樣了。”
說罷,這位年過六十、曆盡滄桑的老人釋然地搖了下頭,口風一轉:“對了,我聽昭寧說,你阿耶和卿娘在大漠遇上了沙暴?”
孟桑點頭,麵色一黯:“嗯。已經托姨母和阿舅找人去尋了,但近幾次傳回來的消息都沒什麽變化,一直沒找到人。”
皇太後點頭,將手搭在孟桑的手背上:“你也不容易。”
孟桑搖頭,自嘲一笑:“我哪有什麽不容易呢?如今有飯吃、有地方住,手頭銀錢根本不缺。不僅尋到了姨母、阿舅和表弟,連去大漠都有人代勞,隻需留在長安等消息就是。”
皇太後輕輕撫著孟桑的手背,老人的嗓音很是溫柔:“身上過得去,心裏頭難過去啊。你瞧著和我當年性子很像,對外都是一副笑臉,內裏難受隻有自己曉得。”
孟桑不是一個容易將心裏情緒宣泄出來的性子,寧願在深夜獨處之時抱著被衾偷哭,也不會讓旁人看見她的弱點。
即便多月前,她得知耶娘凶多吉少時有多無措,被阿耶那邊的叔伯逼迫,不得不逃出來時有多委屈。在見著傅叔之後,她依舊極度冷靜地做了來長安尋親的決定,並托傅叔辦好公驗路引。
即便是在晚間夢回醒來之時痛哭一場,也會強撐著一口氣去庖屋煮雞蛋,將雙眼的水腫消下去。到了第二日,依舊能笑吟吟地去食堂,繼續當那個仿佛沒有任何憂愁的孟廚娘。
而此刻,說著隻能在私下裏不斷練習、以防自己遺忘的普通話,感受著一見如故的同鄉人的陪伴。
那種終於回到家的感覺,讓孟桑忍不住將自己緊緊閉著的心房打開些許。
她的嗓子眼裏發出一聲哽咽,憋了許多日的眼淚奪眶而出。
“嗚嗚……他們明明說四個月後就回來,會給我……給我帶大漠的新鮮玩意,讓我乖乖在家等他們!但,但怎麽就等來他們出事的消息……”
“我上輩子是個孤兒,這輩子好不容易有……有了耶娘。若他們真的回不來,我要怎麽辦!”
“前輩,我想我耶娘了……”
皇太後從桌案那一邊繞過來,張開雙臂,將孟桑摟在懷裏,一下又一下撫著年輕女郎的後背。
在哭聲之中,皇太後忍不住歎氣,麵上浮現惘然和哀愁,眼底浮現水光。
傻孩子,我也想自己的爸媽呀。
上輩子我走得那麽突然,他們二老白發人送黑發人,之後又要如何過下半輩子啊……
一老一少,一站一坐,彷如兩棵相依生長的樹木。於此刻,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朝代,成了彼此最為堅實的依靠。
好不容易宣泄出壓抑多日的情緒,孟桑平複著呼吸,看著宮婢端上水盆和帕子後離開,親手絞幹濕帕子,輕輕擦著麵上眼淚。
良久,她朝著皇太後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來:“抱歉,沒控製住情緒,讓前輩見笑了。”
皇太後麵上已經瞧不見哀愁,依舊是原先慈祥老奶奶的模樣,笑眯眯道:“這有什麽的。咱們能在這兒相遇,就是天注定的緣分。不瞞你說,我已將你當成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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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上輩子的年紀算,咱們應算是姐妹呢。”
孟桑一哽,下意識想到的是——若她和前輩成了姐妹,那不就成了謝青章的……姨婆?
頓時,孟桑打了個哆嗦,連忙笑道:“還是按照這輩子來算吧,否則我也不曉得待會兒要如何見姨母了。”
皇太後有些惋惜:“成吧,那咱們明麵上做祖孫,私底下還是做姐妹。”
老人家有些不情不願,嘴巴也努了起來,瞧著很是可愛。
孟桑被前輩逗樂,忙不迭轉移話題:“前輩應當是瞧見了姨母信裏寫到的各種吃食,方才回來的吧?”
提起吃的,皇太後頓時來勁了,興致勃勃道:“可不是!我一看那什麽麻辣火鍋、香酥雞、雙皮奶、肉蟹煲,就曉得定然是老鄉來了!”
“桑桑你不曉得,我都快饞死後世的美食啦!”
孟桑莞爾:“那前輩想吃什麽,我這就去做。”
皇太後一拍桌案:“我想喝可樂!”
孟桑麵色一僵,苦兮兮道:“雖然我也很饞快樂水,但我還真不會做。”
聞言,皇太後也歎了口氣,很是惋惜道:“那炸雞?麻辣燙?黃燜雞米飯?冷吃兔?”
聽著皇太後報的一連串菜名,孟桑連忙笑著打斷:“慢些慢些,今日做不完這麽多的。前輩要是想吃,我以後慢慢給你做。”
皇太後起初有些惋惜,隨後又開心起來:“那咱們今日先吃火鍋和炸雞,桑桑你再隨便做些旁的菜式。我不挑嘴,也沒什麽忌口,什麽都愛吃!”
孟桑點頭,笑了:“成,那我待會兒看有什麽食材,給前輩做一桌子菜。”
二人說定,皇太後揚聲喚來宮婢,讓她們叫昭寧長公主和謝青章進來。
昭寧長公主和謝青章進來後,難免也瞧見了孟桑麵上殘餘的紅痕。
謝青章動作一頓,神色有些緊張,忍不住盯著孟桑看。
而昭寧長公主有些心疼,快步走向孟桑,哼道:“還說是投緣,阿娘怎得將人弄哭了!”
皇太後翻了個白眼:“這叫一見如故、真情流露,懂不懂啊?”
孟桑淺淺一笑,認真道:“姨母,皇太後娘娘對我很好。是我自己提起耶娘後,有些難過。”
說到裴卿卿和孟知味,昭寧長公主心中一痛,溫柔地摸著孟桑的鬢邊:“姨母會幫你找的,別擔心啊!”
立於一旁的謝青章,看著孟桑這副模樣,不免有些心疼。不過礙於有兩位長輩在,加之二人關係還未挑明,他不好在此時多說些什麽,隻靜靜瞧著孟桑,麵露安撫之意。
皇太後心裏頭惦記著美食,哼道:“行了,桑桑答應給我做吃食呢。昭寧你快讓讓,可別在這兒耽擱了。”
她瞧向自個兒外孫,理所當然道:“章兒,你帶著桑桑去庖屋,給她鎮場子。”
謝青章溫聲回道:“好。”
隨後,他看著孟桑起身,領著她離開此處。
二人剛離開不多遠,孟桑忽然一拍腦袋,欲要往回走:“哎呀,我腦子糊塗了!帶來的輔料箱子沒拿!”
謝青章攔住她,眉眼溫和:“等會兒你要做一桌子吃食,必然辛苦。你且在此處看會兒風景,再歇一歇,我幫你去取。”
孟桑抿唇笑了,倒也沒拒絕對方的體貼,輕輕“嗯”了一聲。
謝青章先是喚住一名宮婢,讓她護著孟桑,隨後又從懷中掏出玉佩,遞過來:“若是還有人打擾你,你拿這個給她們看就行。”
看著那塊極為眼熟的玉佩,孟桑無端耳邊一熱,接了過來:“多謝。”
謝青章莞爾:“是我應做的。”
說罷,他轉過身去,匆匆往回走。
行不多遠,就回到了正殿,宮婢連忙進去通傳。
謝青章走進去時,恰好聽見他家外祖母和阿娘在談著什麽。
隻聽皇太後惋惜道:“我與桑桑一見如故,恨不得當姐妹相處呢!”
此言一出,謝青章腳步一頓,麵色一僵。
旋即,昭寧長公主笑著接話:“那可不成!不然這輩分就亂了!”
他家外祖母遺憾道:“桑桑也是這般勸我的。唉,那就私下裏我與她單論吧,不關你們的事。”
謝青章麵色稍緩,走到屋內,與二位長輩打過招呼,取了輔料箱子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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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沒幾步,剛剛繞過屏風時,又聽見他家阿娘興致勃勃地開口。
“算一算,桑桑也到年歲了。如今卿娘不在,葉家也是個靠不住的,那我這個做姨母的理當幫她操辦一番。”
昭寧長公主琢磨道:“阿娘,你說哪家子弟配得上桑桑呀?”
聽到這兒,謝青章腳下步伐漸漸放緩。他心知偷聽違背了君子之道,但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
皇太後意興闌珊道:“且看桑桑吧,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快快活活地過她自個兒的小日子,也是挺好的。”
“若要是真得選出誰來,那京中適齡的郎君還是不少的。對了,章兒今年二十有三了吧?”
昭寧長公主立馬接道:“渾小子確實二十三了,倒也算是適齡郎君。他與桑桑……”
謝青章的一顆心高高提起,緊張不已。
下一瞬,他家阿娘嫌棄道:“不大行。雖然我也盼著渾小子娶妻,但他太木楞了,不夠體貼小意。”
“若是讓卿娘知曉,我要撮合渾小子和桑桑,那多年姐妹情可就全完啦。若她能平安回來,定要找我興師問罪的!”
“不成不成!”
謝青章那一顆心狠狠摔在地上,麵上笑意全無。
緊接著,他家外祖母接話:“這倒也是。”
“桑桑今年才十七,正值年輕貌美的時候,而章兒卻都二十三了。嗯……不大行,差的年歲太大。”
被親外祖母嫌棄太老的謝青章,隻覺得有一塊巨石從天上落下,將他原本就摔得極度狼狽的心,又砸了個稀巴爛。
謝青章:“……”
他真是,謝謝您二位的埋汰!
怎奈他眼下還在追求孟桑,於情於理都不能衝進去與二位長輩道明心意,否則必然會給孟桑帶來壓力和困擾。
謝青章幽幽歎氣,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此處。
回到與孟桑分別處,女郎正憑欄看著院中梅樹,跟陪著她的宮婢說笑。
餘光中察覺謝青章回來,孟桑站直身子,璀然一笑:“勞煩啦。”
見到孟桑麵上燦爛的笑容,謝青章心中的鬱悶消去大半。他頷首示意宮婢離去,然後麵朝孟桑,彎起唇角。
“有想好要用梅花做什麽吃食嗎?”
聞言,孟桑一愣,倒也很坦然地嘿嘿一笑:“你怎麽曉得,我適才在琢磨怎麽以梅花入菜的?”
二人並肩往庖屋走。孟桑口中不停,甚至開始用雙手比劃。而謝青章認真聽著對方所說的每一個字,麵露溫和笑意。
“前幾月我入國子監食堂前,要經過魏叔的考校。當時我就做了一道梅花湯餅,雞湯做底,麵粉裏混著白梅和檀香末來揉製,再將它們做出梅花模樣來。喝時有鮮美雞湯,吃麵片又能嚐到縷縷梅花香……這吃食應當對你胃口,過些時候我做給你吃。”
謝青章點頭:“翹首相待。”
孟桑興致大增,又說起旁的來:“還有梅花酥和梅花小蛋糕。”
“前者嘛,是摻了梅花做成茶酥。模樣小巧精致,吃時梅香四溢,與你煮的茶很是相配。”
“後者其實隻是得了梅花的形,並未添得梅花的香味。此吃食以特製鍋具做成,一回能做二十多個。做好之後,一個個小蛋糕呈金黃色、五瓣梅花狀,小巧到一口一個。吃著口感鬆軟,嚐著甜津津的,帶著雞蛋和麵粉的香味,特別好吃!”
孟桑想起什麽,找補道:“哦對,蛋糕……嗯,你就當它是點心或者烤餅好了!”
謝青章配合道:“嗯,記下了,蛋糕像是烤餅。”
二人邊說邊走,謝青章瞧著孟桑說起吃食時興奮模樣,唇角越發翹起。
也不知怎得,他忽然想起方才孟桑與他家外祖母口中陌生的口音,又憶起幼時偶爾能從外祖母那兒聽來的話,心中一動。
謝青章學了一遍他家外祖母當時的發音,然後好奇道:“桑娘,這是什麽意思。”
一旁,冷不丁從謝青章口中聽到國罵的孟桑,險些腳下一滑。
她竭力穩住步伐,驚恐地望向謝青章:“修遠,你你你……你剛剛說了什麽?”
謝青章不解,誤以為是自己的發音不夠標準,於是字正腔圓地又模仿了一遍,好奇道:“在我幼時,外祖母時不時會說這個字。長大後,我問過她幾次,她老人家都沒有告知我是什麽意思。如今你也會那古語,想來曉得這話是何含義?”
看著模樣清俊的謝青章身著緋衣,聽著從對方口中冒出的國罵,孟桑哭笑不得。
前輩啊前輩,您都在孩子麵前說了什麽呀!
孟桑輕咳一聲,假裝正經:“一種植物。”
謝青章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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