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醃篤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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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們瞧!曲師傅都快把那豆腐切成一攤水了!”
“還是龔禦廚那一手片豚腰子的功夫,看著更漂亮一些。”
“不對不對,永泰食肆彭廚子在蘿卜上雕的那花樣,雖然還未完全雕好,但望上去已經十分逼真,顯然比在場其他人要更勝一籌。”
“……”
場上,一眾庖廚們正在埋頭處理手中食材,或快或慢地揮舞著手中大大小小的菜刀。
眼下已經到了基礎考核的最後一個環節——刀工。而在先前的幾輪考核中,近乎半數的庖廚連上灶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淘汰。
而孟桑從比試伊始到眼下,表現得都不算特別亮眼,基本都是吊在中等偏上的水平,穩穩走到現在。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與劣勢。
來長安後,她能這般順風順水地展開吃食事業,除了有昭寧長公主、魏詢等人帶來的便利,究其根本還是在於她手中那些已經經過後世無數人肯定過的食方。
至於在各種基本功上,雖然能拿出的手,比大多數人都要好,但確實比不得浸淫幾十年的曲廚子、龔禦廚等人,故而她自己還是挺看得開。
可在一些隻聽過孟桑的名聲,沒切切實實嚐過她所做吃食的人眼中,就顯露出別的意味來了。
“不是說這位孟廚娘技藝過人嗎?瞧到現在,也沒什麽突出的呀!”
“確實,看著不如龔禦廚和曲大師傅的手藝精巧。”
“嗐!指不定都是傳出來的漂亮話,有名無實唄……”
許平等國子監監生聽了,自然也想反駁。可是,一來人家這些食客也隻是就著目前形勢說實話而已,二來周圍有些人也不知是不是吃錯了什麽藥,嗓門特別大、語氣也很衝,用詞粗鄙但極其直白。
如許平、薛恒這般的國子監監生平日多是文文雅雅地爭辯,哪裏試過這般與人當街對罵的架勢?多次敗下陣後,隻能咬牙按捺下衝動,繼續望著場上的比試,心中默念——
孟師傅,撐住啊!
孟師傅,千萬別被影響,你做的吃食好不好吃,我們都是曉得的!
在周圍人嗡嗡的議論聲中,孟桑專心致誌地切著手中的胡瓜,仿佛聽不見任何質疑聲。
“剁剁剁——”
菜刀那鋒利的刀刃不斷地落下,在胡瓜上切了一下又一下,哪怕孟桑將整根胡瓜翻了個麵,繼續重複切的動作,也沒見那胡瓜有什麽變化。
離得近些的人瞧了,狐疑道:“孟廚娘這是做什麽呢?切了也快四五根胡瓜了,那胡瓜瞧著沒啥變化,不還是個整的嘛?”
有人笑道:“咱們再往下看就是了,既然能將百味食肆做得這般有名,想來總是有些本事……”
話未說完,就被周圍的人故意打斷,高聲不屑道:“故弄玄虛,誰曉得在玩什麽花樣。”
“畢竟是個小娘子,拿不動刀也正常嘛,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跟著笑。
忽然,響起兩聲穿透力極強的鑼聲。
“鏘——”
“鏘——”
站在場上的張掌櫃揚聲高呼:“時辰到,刀工考核止——”
此聲一出,孟桑剛剛好切完手上最後一根胡瓜,遊刃有餘地擱下手中菜刀。
張掌櫃領著仆役,按著與上台之時反過來的次序向看客們一一展示各位庖廚的刀工。
曲大師傅切的是豆腐,用手托起被切成一攤水一般的嫩豆腐,將它們慢慢浸入水盆中,小心地把豆腐抖散。眨眼間的工夫,那白淨的豆腐在水中倏地如菊花一般散開,每一根花瓣都細得驚人,隨著手的動作,在水盆中輕輕晃動。
這一奇景,惹得眾多看客驚呼不已,當即誇讚起曲師傅的手藝。
龔禦廚挑的是豚腰子。原本一塊飽滿的腰子,被他從中切開,又不斷片薄。片好的腰子,一張張地鋪在案板上,每一片從側麵看都如絲綢一般的輕薄,垂下時甚至會皺出恰到好處的形狀。
此景看得讓人忍不住擔心起來,生怕張掌櫃的手指一用力,那腰子就會破出一個洞。
永泰食肆的彭廚子,直接在蘿卜上雕起花來。原本粗粗胖胖的白蘿卜,眼下配合特製的盤子,已經變成一隻展翅欲飛的白雀,體形流暢,雙翼上的羽毛根根分明,尾羽張揚舒展,見之讓人眼前一亮。
在一波又一波響起的驚呼聲或是嘲笑聲中,張掌櫃領著人來到孟桑的跟前。
張掌櫃看著孟桑桌案上的五根胡瓜,客氣道:“不知孟師傅這是用胡瓜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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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孟桑開口,底下就有好事者故意大聲道:“是呀,快現出來給咱們瞧瞧唄!”
有人嬉笑著附和:“不是名滿長安的孟大師傅嘛,肯定得比其他師傅要厲害嘍……”
孟桑微微一笑,語氣平和道:“曲師傅、龔禦廚他們技藝精湛,我手中的胡瓜自然不及諸位前輩所做的精巧,但應當還能占一個巧字。”
說著,她的兩隻手捏住一根胡瓜的兩端,將之緩緩拉開。
之間原本有一個小臂那般長的胡瓜,瞬間被拉成長條,其長度翻了兩倍不止。深綠色的外皮與嫩綠色的內瓤間隔交錯,綠意喜人。更為有意思的是,雖然孟桑隻抓著兩側頂端,但那胡瓜卻完全不曾斷開。
張掌櫃的眼底閃過驚豔之色,忍不住看向案板上的其他胡瓜:“孟師傅,我可否……”
“請自便。”孟桑莞爾一笑。
得了應允,張掌櫃先在一旁的清水盆裏淨手,然後才學著孟桑的模樣,放輕力道拉開一根胡瓜,將它展示給眾人看。
頓時,人群中再度躁動起來。
“真的不會斷啊!”
“可是,可是我方才明明瞧見孟廚娘兩麵都切了呀……”
“雖然還不及曲師傅的菊花豆腐那般根根分明、粗細一致,但就這一手而言,也比得過在場大多數庖廚了。剛剛是誰在亂喊亂叫,說孟師傅故弄玄虛的?”
原本起哄的人悻悻地撇嘴,硬著一口氣道:“反正沒有粗細一致,就是不咋地!”
同伴紛紛附和:“對啊!而且胡瓜是硬的,可比豆腐好切多了!”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
見狀,薛恒怒氣上頭,看著就要衝過去:“我就想不明白了,這些人是跟孟師傅有仇嗎?非得揪著她一直說個沒完?”
田肅等其他監生忙不迭將人攔住,不停勸慰。而許平與葉柏對視一眼,目露猶疑之色,但是又說不清哪裏出了問題。
與此同時,昭寧長公主等人所在的包廂內,皇太後饒有興致地挑眉:“哎,看著不對勁啊。”
昭寧長公主側過頭,好奇地問:“阿娘在說什麽?”
皇太後笑眯眯道:“昭寧你沒瞧出不對?”
聞言,昭寧長公主蹙眉望向外頭,嘀咕道:“沒什麽不對啊,桑桑切胡瓜切得挺順利啊……”
一旁的孟知味頓了一下,溫聲道:“皇太後娘娘莫非是在說底下有意起哄、針對桑桑的看客?”
聽見這話,昭寧長公主立馬豎起耳朵,盯著底下鬧事的人看,而裴卿卿眉頭一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知味說對了,”皇太後笑著點頭,悠悠說完心中想法,“這些人的態度很是奇怪,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要將桑桑踩進地裏,有時甚至是沒話找話,實在太過極端了。”
老人家悄悄在心中補了一句——就她上輩子混跡飯圈的經驗來看,這些人不就是極其標準的對家黑子嘛!
此時,昭寧長公主終於在烏泱泱一片人中找到自家阿娘說的那些鬧事者,恍然大悟:“莫不是其他酒樓食肆特意找的人,想要擾亂桑桑比賽,動搖其他人的想法吧?”
“誰曉得呢?”皇太後笑了笑,看著底下一名相貌老實卻鬧得最凶的人逆著人群離開,望向守在廂房邊上的護衛,“去,將底下那些不安分的人查一查。”
護衛應了一聲“喏”,隨後默不作聲地退下。
裴卿卿見此,拿著刀站起身來:“我跟去看看,知味有勞皇太後娘娘和昭寧照拂。”
皇太後擺手:“盡管去吧,有我們在呢。”
而孟知味啜飲一口茶水,笑眯眯道:“卿卿,留心別被傷到,早些回來。”
與此同時,台下的驗收仍在進行。
基礎考核的淘汰不涉及看客投票,乃是由二十位老饕組成的評判團。雖然眾人對於刀工好的標準不大一樣,但是什麽水平的刀工算不好,倒是意見挺一致。由這二十位老饕商量出來的結果,哪怕是台下數位食客聽了,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雖然被淘汰的庖廚自己心裏也有數,但到了這時候,難免心下落寞。他們衝著同行與眾位食客們一叉手,然後歎著氣離開。
一輪輪的考核下來,場上僅餘包含孟桑、曲廚子在內的十名庖廚。他們從各自的桌案前離開,撤回台上,準備下一輪的抽題。
這些題目都是各個老饕們出的,皆被寫在大小一致的紙條上,通通放入特製的木箱子裏。木箱子頂部開了個大小合適的口子,方便伸手進去抽取。
這一輪的比試分為兩道題目。頭一個是所有庖廚都一樣的題,由張掌櫃代為抽出;第二道,則是留在台上的庖廚自己去抽,每個人都不一樣。
同樣的,之後的投票也會分為兩輪,最終名次按照相加的票數來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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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當下,食方就是庖廚的命根子,自然不會讓這些庖廚在大庭廣眾之下透露食方。故而,待到抽完題目後,庖廚們便會去到後頭單設的庖屋烹製吃食。這些庖屋都是臨時搭起來的,灶台也是近日剛剛砌好,到了現下已經能用。為了避免其他人代為做吃食,方才的二十位老饕還會隨機分為十組,全程盯著十位庖廚做吃食。
至於台子,則會留給請來的雜耍藝人、歌姬樂工或是俗講僧人,讓他們來給看客們解悶,打發空暇。
萬眾矚目之下,張掌櫃將手伸進木箱中,從裏頭抽出一張紙條——春。
張掌櫃一邊將紙條舉起,向著四麵八方展示,一邊笑道:“倒是一個切合時節的題目。”
接著,便由各位庖廚依次上前抽取。曲廚子抽中的是“如聽仙樂耳暫明”,龔禦廚抽中了“大而小巧”……1
等到了孟桑,她從容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伸入木箱裏,隨心取了一張紙條出來,上頭寫了“相衝”。
孟桑看見時,不由一愣。而站在她身邊張掌櫃也不由怔住,暗自感歎,這位孟師傅的手氣很不好啊,怎麽抽中這麽個沒頭沒尾的題目。
將這個題目公之於眾後,難免也引起看客與其他庖廚竊竊私語起來。
食之一物,本就看重調和,圖的是個恰好二字。
如何能切上“相衝”二字?
頂著四麵八方投來的各種視線,孟桑微微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等最後一位庖廚抽完題目,與眾人一起回到後頭的大屋。
剛一走進去,聽聞了消息的阿蘭等人連忙迎上來,麵色都帶著憂愁。
阿蘭為難道:“師父,這‘相衝’怎麽解?”
孟桑沒著急回答,先與曲廚子等人打了招呼,然後領著阿蘭等徒弟去到單設的庖屋。
她彎了彎嘴角,安撫道:“無妨,這題在後頭,讓我再想想,咱們先把第一道題目給解了。”
阿蘭等人麵麵相覷,也隻好先按下心中不安。
柱子強打起笑來,問道:“師父,那頭一道吃食,咱們做什麽?”
孟桑笑了,胸有成竹道:“醃篤鮮。”
正值春季,想要切“春”這個題目,像是先前吃的春盤、野菜羹、香椿炒雞蛋等等,其實都是恰當的。而在孟桑看來,這道題的最恰當的解法,還得是能將春意吃進口中的醃篤鮮。
醃製好的鹹肉切片,新鮮的豚肋排切塊,焯水後備用。鮮嫩的春筍,得先剝去外殼,再用橫刀切塊,同樣也得入水中焯一遍。然後把千張劃成合適的大小,疊起來打成結,便成了百葉結。
其實關於要不要加百葉結,各家說法都不大一樣,孟桑斟酌片刻,還是依著自己的習慣放了一些。
做法是簡單的,“篤”之一字,說白了就是燉。鹹肉和排骨先入砂鍋燜燉,足足燉到鹹肉變軟、香味四溢,即可將春筍丟進去一道燉煮。
因著這回是交由食客們來投票,張掌櫃先前也特意來打過招呼,托一眾庖廚將吃食的分量做多一些,以免在場的食客有人嚐不到。如若還有什麽缺的,可以直接找他們拿。
他們說得客氣,孟桑自然也不好拒絕。今日來時,就已經將食材的分量備足,來後又要了所需數目的砂鍋與爐子後,將庖屋內擺了個滿滿當當。
如此一來,隨著燉煮而散出的那股子肉香和鮮香,就越發濃鬱了,勾得在場之人的心裏頭癢癢的。
負責守著孟桑的兩名老饕對視一眼,暗自感歎。
怪不得能將國子監食堂盤活,還能將一眾官員的胃口拴得牢牢的。
這位孟師傅的手藝,確實是好啊!
孟桑在庖屋裏哼哧哼哧做著吃食,外頭那些心思各異的看客們也沒歇著。
熱熱鬧鬧看雜耍的人群中,阿康將阿喜她們托付給阿山一眾兄弟,獨自去到約定好的地點。
“什麽?你不幹了?”永泰食肆負責接頭的仆役睜大雙眼,神色不滿,“你們可是收了銀錢的!”
話音未落,阿康從懷中掏出四兩銀子,將其丟給仆役,惡狠狠道:“別廢話,銀錢還給你們,日後有關孟廚娘的事再也別來找老子!”
說罷,他不顧仆役麵上難看的神色,瀟灑地扭頭就走。
他的動作看似流暢,心裏頭卻在滴血。
那四兩銀錢可是他花了兩年才攢起來的家底,這麽一給出去,日後就又得拮據度日了。
阿康忍著心痛,沉沉歎了一口氣。
罷了,誰讓台上的是他和慈幼院的恩人呢?
大不了日後再慢慢攢吧。
麵色緊繃的阿康匆匆往人群聚集處走,他心裏惦記著事,途經一拐角時,未曾留意到裏頭偏僻處傳來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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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角最裏處,一個相貌老實的中年男子被人死死壓在牆麵上,脖頸處懸著一口無比鋒利的刀。
裴卿卿沉下臉,冷聲問:“誰指使你們斧頭幫來為難孟廚娘的?說!”
中年男子已經被裴卿卿和護衛教訓過,此時再也不敢扯謊,他哆哆嗦嗦地開口:“永泰食肆!是永泰食肆的時掌櫃!”
“永泰食肆?”裴卿卿輕聲重複一遍,隨後再度將刀口逼近對方的脖子一分,“除了斧頭幫,還有哪些人也收了銀錢?”
裴卿卿微微眯眼,示意鉗製著中年男子的護衛再多用幾分力,森然道:“老老實實交代,否則我這刀,可是不長眼的。”
中年男子無比驚恐:“我說,我都說!還有……”
許久之後,等裴卿卿與護衛從拐角出來時,外頭正熱鬧著。第一道題目的時間已到,眾位庖廚正在依次端出自己做的吃食。聞著一股又一股溢出的香味,一眾看客們忍不住咽著津液。
護衛恭敬道:“女郎,之後的事情交給我來辦就好。”
裴卿卿頷首,轉身往皇太後等人所在的看台走去:“處理利索點,不要誤了桑桑第二輪的比試。”
“喏。”
台上,張掌櫃正在另一口大木箱中抽出上來品嚐吃食、投票的食客。這一輪隻抽出一半,留下一半到第二輪。
“乙六十九!”
“辛一十五!”
“……”
食客們一一從台子東側上來,接過仆役遞來的碗筷後,逐次去到各個庖廚的桌案麵前,先用公筷或公勺將吃食夾進碗中,然後再品嚐,最後從台子西側下去時,將手中木牌投進相應的木箱中。
曲廚子的鱖魚粥、龔禦廚的煿金煮玉、永泰食肆彭廚子的玉帶羹……
第一位食客來到孟桑跟前時,好奇地看向緊緊合上的砂鍋:“孟師傅,你做的是?”
孟桑依言將砂鍋蓋子掀開,露出裏頭煮到湯色濃白的吃食來,笑道:“醃篤鮮,以鹹肉、春筍等物製成。”
食客用公筷分別夾起一小塊的鹹肉、排骨與春筍,逐一品嚐。
鹹肉經過足夠火候的燉煮,雖然口感軟了不少,但比起排骨,其口感顯然要更硬一些,緊實好吃。
這道吃食,肉還是其次,那春筍的滋味著實令人驚豔。
春筍本就脆爽,自帶一股鮮香,此時又被鹹肉獨有的鹹香滋味充分浸入,風味變更為豐富。嚼一口,那湯汁甚至會從縫隙裏溢出,與筍之混在一處,鮮得令人咋舌。
此一道吃食,鮮美動人,每一口都藏著濃濃的春意。
食客含著集齊所有食材精華的湯汁,真真是一點也不舍得往下咽。
“哎呀,你都嚐完了,趕緊去下家,把地方讓出來!”
身後其他人忍不住催促,逼得這位食客依依不舍地離開。哪怕走出好幾步,他的眼睛還一直黏在那一大鍋的醃篤鮮身上。
直等他來到下一位庖廚跟前,方才很是不舍得地將口中湯汁咽下,忍不住感歎。
孟師傅的手藝可真絕啊!
一撥又一撥的食客上來,投出心中屬意的吃食後,又留戀不舍地下台。這些被抽中的人裏,既有荀監生、葉柏等國子監監生,也有孟知味、昭寧長公主,他們來到孟桑跟前時,還不動聲色地與孟桑打招呼。
後兩者倒是還正常些,像是田肅等人,就差擠眉弄眼了。
其中,也不乏存著壞心,本來想故意鬧事的。隻可惜,他們一嚐到孟桑所做吃食後,一半的話就堵在了嗓子眼。有銀錢驅使,他們沒底氣地勉強損了幾句,沒等說完,就被其他食客沒好氣地趕走,去到台子西側,將票投給永泰食肆的彭廚子後,灰溜溜地離開。
孟桑淡定地迎來他們,又送他們離去,好似完全不在意。
台下,薛恒難過極了,趴在許平身上:“怎麽就咱倆沒被抽中呢?台元這廝忒好運!”
許平笑著安慰:“待會兒咱們去品嚐第二道吃食時,隻怕台元兄也是這般懊惱。”
薛恒想了一下,倒也沒那麽難受了,笑道:“也是。”
他忽而詫異,問道:“哎?那些故意惹事的,怎麽都沒什麽動靜了?該不會是被孟師傅的手藝折服了吧?”
許平不露痕跡地掃了一眼周圍,恰好看見一位在基礎考核時鬧得最凶的人被帶走。
他笑眯眯道:“誰知道呢?”
待到眾位食客品嚐完,台上的十位庖廚依次下台做第二道吃食。而張掌櫃留在台上,當眾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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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彭廚子的票數遠遠低於孟桑的,坐在一處看台裏的時掌櫃,麵色越來越黑,攥緊手中的茶盞。
他怒道:“阿康那群臭小子也就算了,斧頭幫的人怎麽回事?為什麽都不投給彭廚子?”
仆役的臉色也不好看,訥訥道:“他們適才明明很賣力的,這……仆也不曉得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時掌櫃不耐煩地使了一個眼神,仆役會意,忙不迭去開門。
屋門打開,隻見外頭站著一堆人,幾乎大部分被他們找過的幫派團體的一把手都在這兒。
這些人將傻眼的仆役推到一邊,然後逐一衝到時掌櫃麵前,將定金扔到桌上,扔下話之後扭頭就走。
“這生意做不了!”
“下回孟廚娘有關的事別找我們!遭天譴的,差點因為你們觸怒了貴人!”
“……”
桌上的銀錢越來越多,時掌櫃的神色就越來越難看。待到最後一位一把手丟完錢將要離開時,他忍不住暴怒,將人拽住:“什麽做不了,怎麽就忽然做不了了?”
“把話說清楚!”
話音未落,沒等被他拉住的頭目開口,門外傳來一道淡淡的男聲。
“想問什麽,不如來問我好了。”
皇太後身邊的護衛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進屋內,舉起手中的令牌,冷然一笑:“有什麽話,慢慢跟我去京兆府衙門說罷。”
看清楚那令牌的樣式後,時掌櫃一整顆心都揪緊,隻覺得雙腿都在發軟,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不過,這一出發生在背地裏的意外劇目,孟桑是不得而知了。
她站在灶台前,一邊做著米粉、熬骨湯等細碎活計,一邊靜靜等著回去拿輔料的陳廚子等人趕回來。
不多時,屋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陳廚子、阿蘭懷中各自抱著一個大罐子,在其餘仆役的幫助下,才將兩隻罐子運到屋內。而柱子雙手領著布袋,跟著他們一道進屋。
孟桑見了,眼前一亮:“是我要的東西嗎?”
阿蘭喘著氣,狠狠點頭:“是,就是師父您叮囑的吃食,我親眼盯著的,不會錯!”
聞言,孟桑心下一定,走過去將蓋子掀開。
頓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在整個屋子裏迅速散開,在場諸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臉上憋得通紅。
在孟桑做醃篤鮮時,還在不斷誇孟桑的兩位老饕,眼下隻恨不得趕緊衝出屋子去。
什麽鬼味道啊!
就這玩意還能做成吃食?做夢呢吧?
孟師傅不會是因為題目太難,解不出‘相衝’,於是自暴自棄了?
文廚子的麵色也不好看,不斷抿唇,最終猶豫著問:“師……師父,這食材能切‘相衝’一題嗎?”
孟桑用欣賞的目光,看著螺螄粉的靈魂配料酸筍,笑眯眯地點頭。
“又臭又香,可不就是‘相衝’嘛!”
在場其餘人麵麵相覷,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哪裏香了,明明隻有臭味!
這味兒熏人的,若是有一隻小犬或狸奴在這兒,隻怕會不停扒地!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七妃,明天再來一點,後天就正文完結啦。
因為想寫到相應的情節點再停,所以今天遲了一點,忘記說明情況,給大家發紅包補償吧。
還是老規則,2~2皆可,明天更新完下一章109章)之後,白白來一次性發完——
[1]“如聽仙樂耳暫明”出自《琵琶行》。應該大家都會背,按照規定還是標注一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esie38瓶;蘇洛瀟30瓶;萌七檸20瓶;清樂10瓶;ha7yk77瓶;烈炎sun2瓶;可卿、木槿年華、欣、柒光縈胥、安行、熬夜不禿頭、曼曼大人、我愛睡覺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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