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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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明儀和謝紓剛被賜婚那會兒,為與各大友邦聯絡感情,鞏固邦交,也在宮中梨園廣場辦過一場盛大的馬球賽。
那會兒,裴景先尚未被禦史彈劾貶斥外放。那場馬球賽崔裴二人也去了。
明儀從前曾摔過馬,對騎馬一事產生了恐懼,故而不擅此道,崔書窈沒少揪著這事暗諷她——
先祖在馬背上打天下,身為大周公主竟連馬都不能騎雲雲。
明儀一慣要強,臉皮又薄,因此甚少在圍獵、馬球、賽馬之類的場合露麵。
三年前那場馬球賽,因著是謝紓提議要辦的,明儀難得給麵子,著一襲盛裝去了。
但謝紓忙於應付友邦使臣,根本無暇顧及她,自馬球賽伊始便把她晾在一旁。
明儀也不可能上場打馬球,隻獨自坐在賓客席上首觀賽,聽著周圍有伴之人的嬉笑攀談聲,難免有些失落。
這便罷了,更氣的是崔書窈和裴景先二人一個勁在她跟前現夫妻情深。
崔裴二人都是擅馬之人,二人在馬球場上配合默契,幾乎快拿下整場馬球賽的所有彩頭。
對比崔裴二人的火花四濺濃情蜜意,獨自坐在賓客席上的明儀便顯得無比落寞。
明儀和崔書窈自小別苗頭,這事眾所周知,見此情狀,總有些人私底下拿兩人做比較。
崔書窈還自賽場上朝明儀投來挑釁的目光,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明儀心中憤懣卻又無奈。
眼看著馬球場上隻剩下最後一個彩頭,賽場上的人鉚足了勁想爭這最後一個彩頭,崔裴二人勢在必得。
賓客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馬球場上,要看看究竟誰能拿下這最後的彩頭。
卻在此時,謝紓騎著馬上了馬球場。
他換了一身騎裝,幹練利落,牽著馬繩的樣子清雅又不失氣度,無論在何處都讓人移不開眼的出色。
明儀的眼睛亮了亮。因為她知道,若是謝紓上場了,那最後的彩頭隻會是他的囊中物,定然不會落於他人之手。
果不出意料,一場馬球打下來,謝紓贏得不費吹灰之力。
被人打破了不敗紀錄,崔裴二人自是憋屈的,卻也不敢給謝紓擺臉色,隻得乖乖拉著馬繩站在一旁恭賀謝紓。
謝紓拿了彩頭,便朝她的方向走來。
那會兒他們剛定親,即使沒什麽感情,卻也算定下了名分。
所有人都以為謝紓會把彩頭給她,連崔書窈以為如此,麵露不甘。
明儀麵上雖不顯,心裏卻也隱隱期盼著。
卻不想,謝紓在快走到她跟前時拐了個彎,把彩頭送給了別人。
這下在場眾人都愣住了,礙於明儀的臉麵,不敢多言,但臉上卻寫滿了一言難盡。
崔書窈更是忍不住捂嘴竊笑了起來。
明儀朝謝紓望了眼,卻發現他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藏在衣袖底下的手心緊了又緊,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過是些小玩意罷了,誰稀罕。”
打那以後明儀再也沒去過任何一場馬球賽。
她和謝紓不合的傳聞便是由此開始愈演愈烈。
明儀回想起這事,心裏悶悶的。
身旁幾位貴眷見她神色不愉,忙轉了話頭。
薑菱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湊近小聲問道:“這回馬球賽,殿下去嗎?”
明儀幾乎沒有猶豫便道:“去。”
這場馬球賽,崔書窈和裴景先必然也要去,如今她和謝紓已是“恩愛”夫妻,自然要去一雪前恥。
知曉了馬球賽之事,明儀無心再賞花,便回了宜園。
謝紓還未從京郊軍營巡兵回來。
剛回宜園,劉管事便將宮裏邀馬球賽的帖子呈了上來。
明儀看了眼帖子,沉吟片刻,問劉管事道:“王爺何時回來?”
劉管事回道:“近日事忙,回紇使臣來訪大周,王爺巡完兵還需去會見回紇使臣,需得忙個四五日才得空。”
明儀輕歎了一聲,吩咐道:“若他回來了,立刻派人知會我,我有事同他說。”
劉管事忙應下了。
明儀未再多言,轉身回了長春院洗漱小憩。
京郊大營。
謝紓剛結束一天的巡兵,坐在營帳內翻閱公文。
乘風抱著劍,掀開帳簾,快步進來稟道:“啟稟王爺,回紇使臣一行已抵達京城,已派人將其安置在鴻臚寺禮賓院。”
謝紓翻著折子應了聲:“知道了。”
乘風又補充了句:“聽聞回紇小可汗也跟著使臣一道來了大周。”
謝紓淡淡“哦”了聲,便沒了下文。
乘風暗自腹誹,這回紇小可汗三年前曾當眾像長公主示愛,怎麽說也算是個情敵,知道情敵要來就這反應?
這到底是是不在意呢?還是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謝紓見乘風愣在原地,掃了他一眼:“無事你便先退下。”
乘風朝他抱了抱拳,正要退下,忽想起一事來,朝他道:“方才屬下回了一趟宜園取東西,進門時恰好遇到了劉管事,他說今日長公主問起您的事。”
謝紓翻折子的手一頓,抬頭問道:“她問了什麽?”
乘風道:“她問您何時回去。”
宜園,長春院。
明儀回來後沐浴清洗了一番,便靠在臥房窗邊小榻上閉眼小憩,閉著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適才在平寧侯府時聽薑菱說起她和程之衍不合適,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明儀夢見了當年她跑去暗示謝紓自己的心意,結果被他一口回絕的畫麵。
夢裏的謝紓說完“臣想找個合適的妻子”後,轉身揚長而去。
他的身影越來越遠,明儀伸手去夠,卻怎麽也夠不著。
這種感覺讓明儀心中極不安穩,她驟然從夢中驚醒。
睜開眼,猛然對上了謝紓一張冷臉。
明儀:“……”
他怎麽在這?不是說近日事忙,要四五日後才得空嗎?
明儀剛醒來,腦袋懵懵的,還沒理清頭緒,卻聽謝紓忽然開口。
“能鬆手了嗎?”
明儀順著謝紓的視線往下移,這才瞧見自己的手此刻正緊緊抓著謝紓衣領不放,還愣生生扯開他衣領上兩顆小玉扣,逼得他露出半片鎖骨來。
明儀:“……”
明儀忙鬆開手,撇開頭去。
謝紓抬手將鬆開的扣子一顆一顆扣上,邊扣邊看向明儀:“在做夢?”
那眼神似乎能看穿一切。
明儀被他盯的一陣不自在,想到方才自己揪開他衣領的樣子,臉漲得通紅,咬牙擺手道:“不是你想的那種夢!”
謝紓忽笑了:“哪種夢?”
明儀:“……”
明儀一噎,好半天才緩過來,問他:“你怎麽回來了?”
謝紓默了片刻:“回來看看。”
明儀忙道:“那正好,我正有事想同你商量。”
謝紓:“何事?”
明儀深吸一口氣,語氣忿忿:“你可曾記得三年前你我剛定下婚約那會兒宮裏辦了場馬球賽,你拿下了那場馬球賽最後的彩頭。那會兒所有人都以為你贏的彩頭會給我,而你卻當著眾人的麵,把彩頭送去給了波斯公主。”
謝紓望著明儀輕皺的眉,聽出她話裏一股掩都掩不住的醋味,默了半晌,道:“我記得那日的彩頭是隻大紅蜈蚣風箏,波斯公主方滿四歲。”
“我以為你這個歲數,不會想要那種幼稚又奇怪的東西。”
“……”
明儀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確也記得,那會兒波斯小公主哭鬧得厲害,怎麽也不肯消停。在收到那隻大紅蜈蚣風箏後才慢慢止了哭鬧。
謝紓還抱起她,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引得小公主咯咯直笑。
他看似寡淡冷情,在對待孩子時卻難得的溫柔有耐心,似能融化人心。
果然他骨子裏是個溫柔的人。
思及此,明儀心頭不由一暖,卻聽謝紓涼涼開口。
“大周與波斯商路遲遲未通,送她彩頭一是為向各友邦展現我大周的友善,二是為告訴波斯王我大周的誠意。你該明白一隻風箏能換的東西遠比你一時快意重要得多。”
明儀:“……”
果然什麽溫柔都是錯覺,謝紓從來都隻是個冷靜理智至極的人,做一步算十步,絕不費力做無意義的事。
罷了,過去便算了。
“總之,下個月初的馬球賽,你得把最後的彩頭贏來送給我。”明儀想了想,又添了句,“你不要忘了,如今你我可是‘恩愛’夫妻,你總得做出些樣子來。我這也是為了緩和新舊朝紛爭考慮。”
謝紓:“可以。”
明儀沒想到謝紓這麽容易就答應了,嘴角正想往上勾,卻又聽他加了句。
“我有什麽好處?”
她便知道沒這麽容易,明儀沉下臉:“不是說了嗎?為了新舊朝……”
謝紓:“別的。”
什麽別的?明儀一時怔愣,好半天從謝紓半斂的目光中讀懂了一點“別的”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她試探著伸手點了點他的唇,被他呼出的氣一燙,立刻縮回了手。
“是這個意思?”她問。
謝紓笑而不答。
明儀咬著唇,低頭掙紮了片刻,閉上眼抬起頭,圈住他脖頸,摸索著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你還……齋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