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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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儀抬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輕撫。
這些日子, 總是頭暈想吐,她本以為自己隻是操勞過度再加上暑熱脾胃不濟所致,未怎麽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聽了程茵的話後, 仔細一琢磨。操勞過度和脾胃不濟也不至於連月信也不來吧。
再想想這一個月多月, 她同謝紓也有過好幾回, 她同謝紓也從不避著什麽, 有孕也不奇怪。
隻是明儀沒想到,孩子會來得這麽快。她有些不安, 但心裏又隱隱懷著一絲驚喜。
明儀瞥了眼桌上的“安胎藥”,又抬頭望了望多日未見的謝紓。
看得出來他很在乎孩子,否則也不會放下手中一切,連穿皺衣裳都沒換就匆匆趕了過來。
隻是不知為何他的神色, 在聽她問出:“那是安胎藥嗎?”之後, 忽然顯得有些一言難盡。
明儀心裏一緊,總不會是孩子有什麽問題吧?
她捂著小腹, 蹙眉:“我們的孩子……”
“明儀。”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謝紓打斷。
謝紓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我們沒有孩子。”
明儀:“……”
“我的意思是, 你並未懷孕。”謝紓道, “這藥也不是安胎藥。”
明儀按在小腹上的手忽然有些尷尬:“那我為何這幾日一直想吐。”
謝紓:“隻是脾胃不適。”
明儀張了張嘴:“那頭暈又是怎麽回事?”
謝紓:“操勞過度。”
明儀掙紮著開口:“那為何連月信也未至?”
謝紓:“操勞引起的月信不調。”
明儀咬唇:“那我愛吃酸梅,又是為何?”
謝紓隻道:“你平日一向愛吃酸食,不是一時興起。”
明儀:“……”
謝紓輕歎了一聲, 端起小桌幾上的藥, 舀了一瓷勺,喂到明儀嘴邊。
“莫擔心, 隻是些常見的小病, 服了藥修養幾日便好了。”
明儀垂眼盯著瓷勺裏棕紅色的藥, 心中一時空落落的。
謝紓望了她一眼, 似猜到了她的心思,沉默半晌,和她道了句:“明儀,我們會有的。”
“來日方才。”還有長長一生。
“不過需先養好身體。”謝紓把藥送進明儀嘴裏,溫聲勸道,“我試了,藥不苦。”
他的話帶著股能安人心的力量,明儀抿著藥汁,麵頰浮起一抹淺紅。
藥裏添了安神的材料。
服完藥,明儀伏在謝紓膝蓋上,閉上眼沉沉睡去。
謝紓低頭在她唇畔落下一吻,把她抱去榻上,替她蓋上毯子,而後推門離去。
乘風侯在門外,看見謝紓自裏頭出來,急忙上前道:“王爺,京郊軍營那邊……”
乘風長歎一聲,方才王爺本在京郊軍營閱兵,這才剛閱到一半,便有人前來告知說是長公主在義賣會上暈過去了。
來人通報之時,說明了長公主隻是操勞過度並無大礙。
結果他們還是來了大慈恩寺。
謝紓輕揉眉心:“走吧,再去一趟,應該尚趕得及善後。”
禪房內,明儀悄悄睜眼,看著謝紓的身影消失在門前,抬手摸了摸尚還留著謝紓氣息的唇瓣,雙頰暈開一抹紅。
她起初以為謝紓是為了“孩子”趕來的,但若她沒有懷孕,是不是意味著,謝紓僅僅隻是為她而來的。
她對謝紓而言,或許很重要。
接下來幾日,明儀都在大慈恩寺禪房休養調理。
長公主嬌貴,攝政王前次臨走前交代了不準讓她再操勞,了空主持便一手包攬了義賣會的善後事宜。
不止如此,還免了明儀每日晨起誦經。
明儀關在禪房裏養病的日子著實煩悶,每日隻是坐在窗前的書案旁寫寫畫畫。
病養得差不多了,幾日下來,明儀整整寫了三百頁紙的“悶”字,全部派人寄去給了這幾日又忙得“了無音訊”的謝紓。
明儀本隻是隨便一寄,沒想過會有回訊。
卻不想當天夜裏,謝紓連人帶馬車來了大慈恩寺。
謝紓來的時候,明儀正靠在書案上昏昏欲睡,意識昏沉間,聽見謝紓用極溫柔的聲音對她道:“明儀,該回去了。”
明儀迷蒙道:“回哪?”
“宜園。”他回道。
等明儀徹底清醒過來之時,已經連人帶行李被塞進了馬車。
明儀靠在他肩頭:“你不忙嗎?怎的今日有空過來?”
謝紓道:“不是你寄了三百頁‘悶’字給我嗎?你既覺得寺裏悶,我便接你回家。”
她的話有這麽管用嗎?
謝紓又道:“今日的確很忙,我隻有送你回宜園這程路的時辰,之後還需趕去宮裏。所以……”
明儀望向他:“所以什麽?”
謝紓抬指按住她的唇,在她耳邊“噓”了聲。
“一會兒,你小聲點。”
明儀:“……”
乘風架著馬車穿梭在密林間,夜風呼嘯在他耳旁,掩下馬車內的響動。
待到了宜園,謝紓在乘風三催四請之下,倉促離去。
雲鶯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侯在門口等著明儀下馬車,等了許久也不見明儀下來,不禁憂心地喚了明儀一聲:“殿下。”
過了會兒,車簾內傳出明儀虛弱的話音:“雲鶯,你上來扶我,我……不好走路。”
雲鶯依言上去扶明儀。她小心扶著明儀自馬車內出來之時,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都說攝政王孤傲冷淡、清心寡欲,她看卻不然,否則怎會這般猴急,在馬車裏就和殿下這般那般的。
雲鶯瞧著明儀雖有些疲累,但麵色紅潤含春,格外嬌豔滋潤,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大約便是所謂的夫妻情趣。
雲鶯看了眼明儀滿是褶皺的粉紫裙擺,悄聲道:“殿下,不若先沐浴。”
明儀紅著臉點頭應下。
雲鶯服侍明儀仔細清洗了一番,扶著明儀回了長春院臥房。
明儀久未回宜園,長春院一切如常,她不在時,謝紓亦日日派人清掃打理著。
梅娘守在臥房門前,見著明儀忙迎了上來。
明儀看向梅娘:“這麽晚了,你在此處做什麽?”
梅娘笑道:“攝政王給殿下備了東西。”
明儀愣了愣:“是何物?”
梅娘推開屋門:“殿下且進去瞧瞧。”
明儀依言進了屋,環顧了一圈偌大的屋子,在黑漆紫檀木雕花春凳旁看見一隻大箱子。
裏頭裝滿了新奇的物件。
有無錫泥人、兔兒燈、藤編的螞蚱……
梅娘道:“今兒王爺特意吩咐人尋來的,說是給殿下解悶用的。”
明儀捧著兔兒燈看了又看。
未過多久,梅娘又從膳房搬了一桌子熱菜上來,多是些合她口味的清單葷菜。
“王爺之前交代,說殿下在大慈恩寺吃了一整個月的素齋,今夜趕路回來,恐路上辛苦,需得開葷好好補一補才成。”
梅娘隻是傳達謝紓的話,明儀卻意會了其中深意,臉頰驀地一紅,支吾著小聲“哦”了句。
夜色深沉,明儀望向窗外圓月,低頭笑了笑。
今夜月色格外美。
自入夏後,京城暑熱漸長,各家飲宴也少了,連崔書窈近日也不知怎的消停了不少,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日子百無聊賴,隻明儀翻著宜園的掛曆犯愁。
再過幾日便是謝紓的生辰。
按說身為如今大周的掌權人,謝紓的生辰怎麽也該開席設宴,隻謝紓這人有一點與眾不同。
他從來不過生辰。
這並非是謝氏祖訓。
至於他不過生辰的緣由。似乎是與他母親溫氏有關。可到底是為何,明儀卻從未聽謝紓提起過。
即便她如今是謝紓身邊最親近之人,謝紓身上依然有許多她看不透的迷。
明儀自覺身為他的妻子,原先他出征在外便罷了,現下他回來了,便是不過生辰,也該備份賀禮給他。
卻不知該送些什麽?
謝紓身邊自是什麽也不缺的。
程茵悄悄向明儀提議:“殿下直接把自己洗幹淨送上門得了,男人都是一個臭德行!”
程茵最近聞飽了兄長和薑菱兩個人之間散發的酸臭味,明明還沒成親,卻似看破了世俗。
明儀否決了她不正經的歪主意。
謝紓冷情,最不喜人主動送上門,若她真這麽做了,沒準反惹他生厭。明儀對這點深有感觸,不想再嚐試。
最後明儀還是跟著薑菱學著繡了一隻連理枝紋樣的香囊。
身為公主,身邊瑣事自小都有人幫著打理,她不需要精於女紅,故而並不怎麽擅長刺繡一道。
雖隻是一隻平平無奇的小香囊,明儀卻足足繡了三日才繡完。
看著繡工平平,但也算得上是一份用了心的生辰賀禮。
謝紓生辰當日,她早早命人遞了信給謝紓,讓他忙完早些回宜園。
梳洗了一番,又備了一桌佳肴,坐在妝鏡前等著謝紓歸來。
雲鶯替明儀到院門口看著去了。
屋裏隻剩明儀和替她盤發的梅娘。
掌燈時分,雲鶯派小丫鬟過來傳信,說是謝紓回來了,已經快到長春院了。
明儀心砰砰的,趕忙就著昏暗燈火,最後理了理儀容,又吩咐梅娘:“你去把香囊拿過來給我。”
梅娘一愣,笑了笑,有所意會,忙把手邊香囊遞到明儀手上。
明儀未細瞧,順手將香囊藏進衣袖,推門出去迎謝紓。
謝紓剛跨進長春院,老遠就見明儀朝她奔來。他無奈一笑,伸手把人接穩。
“小心。”
明儀在他懷裏蹭了蹭:“夫君,我今日備樣東西要送給你呢。”
夫妻私語,雲鶯不去打擾二人,悄悄轉身離去,回了長春院,一進臥房卻瞧見連理枝紋樣的香囊還擺在桌上。
這不是殿下打算送給攝政王的生辰禮嗎?怎麽在這,莫不是殿下方才忘了拿?
雲鶯忙拿起香囊跑出去,正巧迎麵撞見了路過的梅娘。
梅娘看向雲鶯:“怎麽跑這麽急?”
雲鶯:“殿下忘記把香囊帶上了,我給她送去。”
香囊?
梅娘思索片刻後,道:“香囊我方才已經給殿下了。”
雲鶯:“……?”
“你給了殿下什麽香囊?”
梅娘笑得臉紅:“還能有什麽香囊,自然是助興的香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