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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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儀立刻推開謝紓, 故作鎮定地撣了撣衣袖,想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心裏卻壓抑不住羞臊。
    雲鶯瞧見動靜, 忙過來拉走一串睜著眼好奇的孩子們。
    明儀通紅著臉,埋怨謝紓道:“都怪你!”
    “嗯。”謝紓剝開她沾了雪水的發, 低頭啄了她一口,“怪我。”
    明儀小聲道:“不能在孩子們麵前失了禮數。”
    “我明白。”謝紓摁她進懷,一把橫抱著她, 推門進了不遠處的庫房, “去孩子們看不見的地方,繼續。”
    明儀:“……”
    庫房幽暗, 窗門緊閉, 兩人的呼吸聲回蕩在其中。明儀被擺到冰涼的大鐵箱上, 她透過窗前的昏暗光線尋見謝紓寬闊的肩膀,抬手攀上他的背。
    窗外響起孩子們在院中玩雪的歡聲笑語,明儀的心驟然緊繃了起來。
    明明她和謝紓是有名分的, 此刻卻陡然生出一種背德之感。
    沒關係他們是夫妻,沒關係孩子們不會知道,她在一牆之隔的庫房裏做什麽。
    牆外孩子們稚嫩的聲音傳來。
    “殿下娘娘腫麽不見了?”
    “被辣個怪叔叔捉走了!”
    “窩們要去救她嗎?”
    “不要了, 雲鶯姐姐說,辣個怪叔叔能讓殿下娘娘高興。”
    空蕩幽暗的庫房一角, 謝紓低頭在明儀耳邊笑問:“殿下娘娘, 現下高興嗎?”
    明儀仰著頭張唇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殿下娘娘, 捉走你的是誰?”他用他的方式“拷”問。
    明儀:“……”壞叔叔。
    謝紓:“嗯?”
    “唔……”明儀抿緊唇,“謹臣。”
    謝紓:“嗯?”
    明儀斷斷續續回道:“謝、謝紓。”
    謝紓:“嗯?”
    明儀眼裏含著水:“夫君。”
    聽到這聲久違的“夫君”, 謝紓滿意地笑了, 在她額前輕柔地印下一吻, 小心翼翼地回喚著明儀:“夫人。”
    “我這是不是算成功上位了?”
    明儀:“……”真是恭喜你了呢。
    慈善會的事也告了一個段落,前不久明儀收到了第一筆善款,一切都很順利。
    江南道百姓苦蘇晉遠久矣,在其倒台後,江南道各地徹夜不宵禁舉辦燈會慶賀。
    太湖畔沿岸飄著河燈,映照著湖麵格外絢爛。
    很快兩人就要回京。臨行前夜,明儀隨謝紓一道去了太湖賞燈遊湖。
    兩人乘著小舟一路飄去了湖中央,蓮花狀的河燈似繁星般點綴在夜湖之上。
    靜謐的夜色下,湖岸邊的喧鬧歡呼聲尤為清晰。
    這本該是令人開心的時刻。
    謝紓靜靜地望了眼湖岸,眼裏的情緒瞧不分明。
    明儀卻懂,是因為他的母親。
    蘇晉遠倒了,溫氏自也無法脫身。無論如何,溫氏都是謝紓的母親。為人子女,不會希望自己母親有事。
    寂靜冬夜,小船在湖中央搖擺。明儀遞了杯暖過的素酒給謝紓:“夫君,喝點暖身。”
    謝紓回神,輕笑著接過明儀手中的酒,暖意順著酒杯傳進他掌心。
    明儀看著他輕聲問道:“溫夫人可還好?”
    謝紓淡淡回道:“她很好。”
    “蘇晉遠臨終前犧牲所有黨羽保了她。”
    明儀微愣,驚異於蘇晉遠這般狠辣無情之人會為了一個女子放下所有。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安置她?”她問。
    謝紓抿了抿素酒:“她不需要我安置。”
    “蘇晉遠死後不久,她便住進了他喪妻的首富表兄府上。”
    謝紓說得很隱晦,明儀卻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蘇晉遠屍骨未寒,溫氏便已經找好了下家。
    明儀看了眼謝紓,不知該說些什麽,一時無言。
    謝紓卻看得極淡,當年他的母親也是這樣對待他的父親的,如今會以同樣的方式對待蘇晉遠,一點也不奇怪。
    謝紓道:“從前我母親也傾慕過我父親,不同於別的女子含羞帶怯畏畏縮縮的樣子,她很熱烈也很主動,當然她也極美。克己到極致的父親為她背棄了婚約,不顧家規迎娶了她。”
    明儀很少聽謝紓提起自己的父母,頭一回知道這段塵封的往事。
    “我母親不是個喜歡寂寞的人。”謝紓道,“可惜我的父親是個隻知埋首正事的沉悶之人。”
    “他們從來都不是合適彼此之人。”
    明儀從謝紓口中聽到合適一詞時,恍然回想起三年前謝紓回絕她的話——
    臣想尋個合適的妻子。
    從前他也覺得他們不合適。
    明儀心裏墜墜的,飲了杯暖酒,側頭看向漆黑一片的湖麵。
    謝紓看著她道:“祖母總說我像父親。從某種意義上講,我的確和他很像。一樣的冷漠,一樣的忙碌,一樣的自負,一樣娶了美豔主動的妻子。”
    “但,這並不代表著我們會和我父母一樣。”
    “明儀。”謝紓喚了明儀一聲,“我們不可能不合適。”
    明儀愣了愣,回望了他一眼。
    謝紓緩緩開口:“我會變得‘合適’你。”
    明儀睜圓了眼,心砰砰亂跳:“怎麽‘合適’?”
    “若你嫌我沒趣,我便學著有趣。”
    “我的確很忙碌,但不會再沒有任何交代,惹你不快。”
    “很抱歉過去的數十年裏習慣了自我,但往後不會隻有‘我’,有的隻會是‘我們’。”
    我們……
    明儀的臉漲得撲紅撲紅的,思考著為什麽會從‘我’變成‘我們’,末了她領悟了。
    “你……”明儀顫著眼睫,“你是不是心悅我,不是一點點的那種,是很、非常、特別。”
    她以為謝紓會說“是”,可他沒有。
    “何止心悅。”他說,然後低頭吻了她。
    完了……她撐不住了。
    明儀心想。
    水流輕拍著船身,小船晃蕩搖擺,謝紓壓了上來。
    明儀仰躺在小船上,眼底是綴滿夜空的繁星。
    “夫人。”謝紓在她耳邊問,“什麽時候回宜園?”
    看見他急著想上位的樣子,明儀逗了逗他:“我若執意不回呢?”
    謝紓愣了片刻,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故作委屈,笑問:“一定要父憑子貴嗎?”
    從他上回千裏送“種”便能看出他的決心,隻不過她的月信一向不怎麽準,難為他上回千裏迢迢趕來,隻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剛撒完種,夜裏她的小日子提前而至。
    謝紓頓了頓,麵容極為誠懇地道:“我會努力的。”
    明儀:“……”你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了。
    謝紓悄聲問:“那今晚?”
    明儀羞答答地開口:“本宮勉強可以允許你努力一下下。”
    次日,明儀和謝紓去謝府告別了謝老太君,啟程回京。
    慈幼局的孩子們,依依不舍地同明儀道別。
    小黃毛扯著明儀的裙擺嗚嗚大哭,要殿下娘娘一定要想她。
    明儀答應她往後還會回來看望她。
    小黃毛小心翼翼地拿出瘦小的小指,同明儀勾勾手:“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明儀眼睛不知怎麽的有些酸。
    船漸漸離岸,孩子們的身影消失在明儀眼前。
    謝紓望了眼她被哭髒的裙擺:“可要換身新的?”
    明儀搖搖頭:“暫且不必。”
    上麵留了孩子們很珍貴的眼淚,她莫名有些不舍的情緒。
    謝紓靜靜地站在她身邊,伸手牽住她。
    世上總有那麽多相遇和離別,但往後他們不會再分開。
    船自姑蘇啟程,一路順達,數日後便抵達了京城渡口。
    剛一下渡口,有位老婦便匆匆忙忙跑來見明儀。
    那老婦正是明儀皇祖母身邊伺候的嬤嬤芸娘。
    芸娘急急來到明儀跟前道:“殿下老奴可算把您盼來了。”
    明儀皺眉問:“可是祖母出了事?”
    芸娘顫著聲回道:“太皇太後病重,想見您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