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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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蘭院裏站滿了人。
英國公夫人、程茵、二嬸二叔、連前幾天大病初愈的三姑也來了。
薑菱眼睛紅紅的, 所有人都圍在薑菱身邊,像是出了什麽大事。
英國公夫人見程之衍臉色難看心急火燎趕了回來,忙拉著他安撫道:“別急, 你先聽太醫說。”
太醫朝程之衍拱了拱手, 回道:“回世子,夫人無大礙,隻是方才受了點驚嚇,動了胎氣。下官一會兒為夫人開些安神養胎的湯藥便好了。”
程之衍愣了好一會兒,從太醫說的那一長串話裏,捕捉到“動了胎氣”四個字。
怔愣片刻,驚異地望向薑菱。
英國公夫人瞧了眼兩人,輕笑一聲,揮揮手趕屋裏的眾人出去,留下小夫妻兩個在房裏。
薑菱從臥榻上起身,她方才哭過,被英國公夫人疼在懷裏哄了好一會兒才止了哭,聲音尚還帶著似哭過的哽咽:“夫君,我有了……”
程之衍上前抱住了她。
這個驚喜打得他措手不及,他一慣沒什麽表情的臉, 少見地波瀾壯闊。
他曾以為不會有這樣一天。
程之衍抱了薑菱好半天, 輕輕鬆開她,千言萬語匯成一句:“多謝。”
薑菱引著程之衍的手到自己小腹上, 笑道:“蟲寶, 在這裏麵。”
程之衍:“蟲寶……”
在聽見這兩個字後,程之衍銜在眼裏感動的熱意瞬間消散。
薑菱歡歡喜喜地告訴程之衍:“是孩子乳名, 我取的!母親她老人家也說這個小名很可愛很有意思呢!”
程之衍極為勉強地讚同道:“好聽, 好聽……”
薑菱紅著一張開心的小臉, 撲進程之衍懷裏。
程之衍被薑菱撲了個滿懷,唇角高高揚起。
罷了,隻要她和孩子都好,平安喜樂,叫什麽小名都成。
薑菱剛動了胎氣需要休息,程之衍陪在她身邊,守著薑菱入睡。
待薑菱睡熟後,他輕手輕腳地推門離去。
侍衛趙集見主子出來,飛牆而下。
程之衍目光一凜:“查清楚了嗎?”
“是。”趙集回稟道,“是令國公府三小姐鄭榆的馬車衝撞了夫人。”
“知道了。”程之衍眸光滲著寒意,“你先下去。”
次日,薑菱有了身孕的消息便傳到了令國公府。
鄭柏的臉比院裏的梧桐葉還綠,心中不忿。
跟了他三年都無所出,剛進英國公府就懷上了,這不是打他的臉是什麽?
鄭柏心中不快,便想著找人撒氣。
想到了自己那位在房裏躲了一天的妹妹。
也不知道她怎麽了,自聽說薑菱懷孕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裏,誰喊也不出來。
鄭榆不是不想出來,她隻是怕。怕英國公府找她算賬。她隻是想嚇嚇薑菱那個鄉野村婦而已,怎麽也沒想到昨日那一撞會撞出事來,誰能想到那個不下蛋的母雞居然懷孕了。
鄭榆擔驚受怕了好幾日,可英國公府遲遲沒有動靜。見此,鄭榆懸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卻不想在半個月後,一道聖旨送進了令國公府。
“令國公三女鄭榆,品貌出眾,溫良恭謙,今冊封為縣主,和親羅刹國。”
鄭榆接下聖旨,怔怔地跪坐在了地上。
羅刹國遠在塞外以北,乃是荒漠遼闊的極寒之地。和親羅刹國,有去無回,豈不是要賠上她一輩子。
她自然明白這是英國公府的手筆。
鄭榆苦苦哀求父親和兄長,請他們出麵說情,請聖上看在鄭家先祖為打下大周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手下留情,放她一馬。
可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在家人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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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風流多情,光是女兒便有七個,怎會為了她違逆聖旨開罪聖上。
至於她的親兄長鄭柏,隻知她做了縣主能為令國公府添上好大一筆賞賜,根本不會理會她的死活。
薑菱這胎懷得很穩,不似明儀一般常有害喜之兆。懷胎十月除了吃就想睡,英國公府眾人平日都縱著她,隻除了飲食上控製得極好,她雖胃口好,但程之衍和英國公夫人不敢讓她吃得過多,怕到時候孩子太大不好生產。
蟲寶很是乖巧安分,像極了他爹爹的做派。
薑菱希望蟲寶往後能像爹爹一般長得好看又正直勇敢又博聞多識。剛懷上蟲寶時,就吩咐蟲寶他爹爹悉心胎教。
程之衍謹遵妻命,每日夜裏都給尚在娘胎裏的蟲寶念書聽,從千字文念到四書五經,念滿了整整九個月。
終於在所有人的期盼下,蟲寶在一個大晴天的早上平安降世。
是個爹爹都要嫌抱不動的大胖小子。
當然程之衍也並非是真的抱不動自家兒子,隻是小家夥實在敦實了些,看得出在娘胎長得極好。
薑菱整個孕期都被照顧得極好,生產十分平順。
都說外甥肖舅,不過蟲寶一點也不似平寧侯那般五大三粗,白白嫩嫩的,眉眼像極了程之衍。可能是發育期間受到了書本的熏陶,安靜的時候,身上還自帶這一股文人書卷味。
程之衍為兒子取名程硯清。
這個名字源於蟲寶在娘胎裏時最喜歡的一首詩《墨梅》。
我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好顏色,隻留清氣滿乾坤。注)
念別的他很高冷,反應平平,獨獨念這首《墨梅》時,他總會給麵子地動幾下。似乎以為這他以後會步他爹爹的後塵,做個清正廉明之人。
蟲寶出生不久後,令國公府收到了來自程之衍的紅雞蛋。
鄭柏氣極,把那籃子紅雞蛋給砸了個稀巴爛。誰知他剛砸完雞蛋,管事的又提了一籃子進來。
鄭柏青筋暴起指著管事手裏的籃子,怒問:“這又是什麽?”
管事的支支吾吾回道:“英國公世子說,您一激動恐會砸蛋,以防萬一,他又送了一份過來。”
鄭柏:“……”
正院裏乒鈴乓啷一頓亂砸。
後院之中,鄭榆眸光晦暗。
鄭柏受了紅雞蛋的刺激,這晚一夜未眠。
誰知天還沒亮,院裏又出了幺蛾子。
負責看守鄭榆的婢女幾聲尖叫,把院裏的人自睡夢中驚醒。
鄭榆跑了,和府裏的馬夫趁著夜裏看守鬆懈,鑽狗洞私奔了。
眼看著婚期將近,這聖旨冊封要去和親的縣主卻跑了,這下完了。
鄭柏尚未從紅雞蛋的刺激裏緩過勁來,又受了這滅頂之災,一時急昏了眼,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鄭榆違逆聖旨,令國公府遭牽連。
念在令國公府開國有功的份上,免了鄭家死罪,奪爵抄家,貶為庶民,鄭氏族人永世不得為官。
百年前鍾鳴鼎盛的令國公府落到今日這種地步,令人唏噓無比,更是給了京城中沉醉於酒色享樂的世家一個警醒。
令國公府一夜之間家破,朝廷責令鄭氏一門,於三日之內搬離令國公府府邸。
好在朝廷多少給鄭氏留了一點臉麵,抄家之時,留了點可以勉強渡日的家底。
底下的丫鬟婆子管事都走了個盡,鄭柏托人在城西找了間舊屋子,老令國公在得知鄭榆逃婚私奔時被氣到病發,一口氣沒接上來,就這麽去了。什麽庶弟庶妹鄭柏已經管不著了,隻打算帶著自己老娘和柔娘和兒子走。
次日就要離府,柔娘說這是在令國公府的最後一日要吃頓好的,便親手做了一桌子好菜。
鄭柏歎著氣,在柔娘的溫言軟語下,喝了幾杯愁酒。
平日他酒量不錯,今日隻喝了幾杯便昏死了過去。
待醒來後,卻發現大事不妙了!
柔娘趁他和母親熟睡,搜刮走了他們所有的銀錢,帶著兒子跑了。
那毒婦什麽連碗稀飯也沒給他們母子留下,隻單單留了一封告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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