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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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柏看著柔娘的信, 手不停地顫抖。
    那封信上寫道——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鄭柏,當你和你家老娘醒來之時, 我已經帶著錢和兒子走了。
    你不必記掛兒子,因為那本也不是你親兒子。是我同你二弟所生之子。
    此事你怪不了我,你生來天殘細小, 與你同房的每一天,都似煎熬。
    這些錢便當作是日日陪你在床上演戲的報酬。
    後會無期。
    看完信的最後一個字, 鄭柏心氣鬱結,捂著心口吐出一口老血。
    柔娘把所有錢都卷走了, 鄭柏走投無路, 隻得跟著老娘一道沿街乞討。
    乞討的日子一久, 沿街的乞丐給鄭柏起了個諢名, 叫細公子。
    人人看見細公子,都忍不住要諷刺幾句。
    “沒用的東西,自個兒天殘, 還賴前頭夫人生不出。”
    “活該替人白養兒子。”
    “也不算白養, 還是他鄭家的種, 隻不過孩子他爹是他庶弟。”
    譏諷的笑聲充斥著街頭,程之衍的馬車自街頭而過。他輕瞥了一眼鄭柏的慘樣,麵色無波地收回眼神。
    負責架馬車的侍衛趙集道:“鄭柏如今這副模樣,也算是為夫人出了口惡氣。要不要把鄭柏如今的落魄樣告訴夫人, 讓她也一起高興高興?”
    程之衍垂眸片刻:“不必。”
    人的感情是複雜的, 薑菱的確憎惡這樣的小人。然她曾經也和這個人做過三年夫妻, 知道這種事, 她的反應未必隻有解氣。
    如此汙糟的人汙糟的事, 也不值得再礙她的眼。
    英國公府, 滄蘭院。
    咿咿呀呀地繞著薑菱滿床爬,爬累了爹爹回來了,就撅著小屁股在爹爹懷裏呼嚕嚕睡了過去。
    程之衍哄睡了兒子,把兒子交給了育兒經驗十足的宋嬤嬤看顧。
    自己掀開珠簾進了裏屋。
    蟲寶出生前,府裏請了兩位乳母,隻不過蟲寶出生後,很會認人,口味又挑剔,隻吃阿娘的奶。
    薑菱剛哺喂完蟲寶,衣裳半敞著,身上縈繞著淡淡奶香味。
    程之衍眼神微動,湊近薑菱輕嗅了嗅。細微的呼吸打在薑菱脖頸,激得她輕輕一顫,輕啟唇瓣露出皓齒哈了口氣。
    “夫君……”她細細地喚了聲。
    自薑菱分娩以來,為著她的身體著想,他們已久未做過親近之事,算來已有年餘。前陣子,雖太醫說薑菱已恢複可以了,隻程之衍顧著薑菱哺喂蟲寶辛勞,遲遲未有動作。
    生育過後的薑菱褪去從前青澀,更添豐腴之美。
    這聲“夫君”催化了某種情緒,程之衍“嗯”了聲,多日來的隱忍全線崩塌,似嬰孩般低頭埋入薑菱懷中。
    薑菱漲紅了臉,揪緊他的發,斷斷續續地喊:“夫、夫君……”
    久旱逢甘,天雷地火。
    “阿菱。”程之衍破開聚水的綿軟雲層直達天聽,深有體會道,“你很想我。”
    說中心事,薑菱羞怯萬分,心房驟然緊縮,震顫的餘韻流向四肢百骸。
    這夜滄蘭院叫了三回水。
    一個月後,陪英國公夫人一道用早膳的薑菱,“嘔”地吐了一陣。
    原以為是吃壞了東西,結果請太醫過來一瞧,竟是又有了身孕。
    英國公府的小廝,趕忙跑去禦史台報喜。
    禦史台的同僚紛紛向程之衍道喜,暗歎其真男人,這才剛過了一年,夫人又有了。
    程之衍不禁感歎了一把自己這“百發百中無虛弦”的命中率。
    回府後,親了親薑菱的小腹:“夫人,真厲害。”
    然而十個月後,程之衍才知道這話說早了。
    他沒想到,自己不僅百發百中,還一箭雙雕。奇奇怪怪的攀比心忽然起來了!程之衍深刻地認為,這比謝紓那個天天炫耀自己家那對太陽月亮的可厲害多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家阿菱厲害。
    薑菱這胎一下生了兩隻小胖崽,女崽男崽各一隻,龍鳳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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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國公夫人抱著新添的小孫女和小孫兒,笑得合不攏嘴:“兩個孩子瞧著像阿菱,是個有福像。”
    程之衍心情極佳,大筆一揮為小女兒取名程清瀾,小兒子為程清乾。
    皆為坦蕩浩瀚之意,喻意著今後的人生之路坦蕩清明且寬廣。
    隆冬寒天,英國公府喜燈高掛,其樂融融,一大家子人,不拘著禮節,圍在一塊吃年夜飯,新添的崽咿咿呀呀更添熱鬧喜氣。
    寒冬街邊,鄭柏穿著簡陋的破布棉衣,縮在巷口啃著硬成石塊的饅頭。
    往日寂靜的街口傳來喧鬧人聲。
    鄭柏抬頭探腦地朝街口看去。是有人凍死在了街頭。
    這年頭,國泰民安,上有朝廷接濟,下有慈善會幫扶。京城街頭已很久未聽說過有人凍死之事了。
    “好端端的怎麽就凍死了?”
    “聽說是被她夫郎騙走了錢財,走投無路連件棉衣都買不上。”
    “大冬天的隻一塊破布裹身,還沒等到慈善會的人來接濟就凍死了。”
    不久,京兆府來人清走了屍體。
    冬日烈烈寒風吹走罩在屍首上的白布,鄭柏這才看清了那具屍體。
    屍首凍得僵直,渾身青紫似硬邦邦的冰柱一般,可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是他的親妹妹鄭榆。
    仿佛天理昭彰因果循環般,當年她將薑菱關進冰窖,起了歹毒之心,險些害人性命,如今報應不爽,自己凍死在了街頭。
    那個害他到這副田地,怎麽找也找不到的人,就這麽輕易凍死了。
    鄭柏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又哭又笑了好一陣,兩眼一翻倒在了雪地裏。
    傳聞,街邊乞討的細公子染了極重的風寒,沒過多久死在了從前令國公府的門前。
    細公子的屍首被京兆府的人拖去後山亂葬崗埋了。
    後來,天長日久,誰也不記得那位曾官至侍郎,又在街頭乞討度日的細公子了。
    歲月如梭,轉眼間八年過去。程硯清也就是蟲寶今年剛滿九歲,像極了父親的模樣,聰慧有禮,但十足像個小老頭,刻板又不多話。
    弟弟妹妹平日最怵他。
    但是近日,根據弟弟程清乾的小報告。
    他沉默寡言的大哥,最近看起來有點奇奇怪怪的。大哥那張死臭臉,最近動不動就臉紅。
    臉紅時的樣子,就跟爹看見了娘的饞樣一副模子刻出來的!
    這毫無疑問是春心蕩漾之兆!
    弟弟毫不猶豫就把哥哥“出賣”給了親爹。
    “哦?”程之衍給小兒子夾了塊春卷,繼續深入打聽,“那你可知,你阿兄是對誰動了春心?”
    貪吃的弟弟,吧唧吧唧吃掉爹爹夾來的春卷,精打細算道:“如果爹爹再給我兩個大春卷,我就告訴你。”
    程之衍抽了抽嘴角,給自己的胖兒子夾了兩個春卷到碗裏。
    胖弟弟吃完春卷,摸摸肚皮,開金口道:“阿兄一看見宜園的小郡主就饞!小郡主一叫他硯哥哥,他就臉紅!羞羞羞!”
    程之衍:“……”
    該死的謝紓,你女兒拐跑我的好大兒,這筆賬我們慢慢算。
    夜裏,程之衍對著夫人控訴了好一頓,薑菱卻安慰他道:“仔細一算,咱還賺了。”
    “他們家就一個寶貝女兒,咱家不缺兒子。”
    程之衍這麽一想覺得也有道理。
    薑菱紅著臉貼進程之衍懷中,捉著他的大手引向自己的小腹,輕聲道:“夫君,我月信許久未至了。”
    程之衍一怔。
    自薑菱生完雙胎後,他本沒打算再多要,便一直服著避子藥。
    想不到上個月他外出歸家,幹柴烈火少服了一次,就多了條漏網之魚。
    這實在是意外之喜。
    程之衍笑了笑,吻了吻薑菱的額頭:“又要辛苦夫人了。”
    回應他的是薑菱甜甜的“啵唧”。
    歲月安好,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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