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第一天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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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殿卿胳膊受傷的事, 胡奶奶自然吃驚不小,不過陸殿卿沒多說什麽,隻是淡淡地解釋了一句, 摔了。
胡奶奶疑惑地看著林望舒,林望舒道:“確實是摔了。”
胡奶奶也就隻好不問了,不過想到接下來的婚期,到底是有些擔心, 說是接下來要多熬骨頭湯, 多吃豆腐和魚,這樣子能好得快。
胡奶奶笑著說:“望舒回頭也學學吧,我教你, 等回頭結婚了, 你就能做給殿卿吃了。”
那邊陸殿卿卻道:“奶奶,她學不會, 再說我也不愛喝。”
胡奶奶疑惑, 狐疑地看了陸殿卿一眼,不過到底是沒說什麽。
當下過去廚房做飯了, 林望舒道:“那我也回去了。”
一時又問:“你明天要去學校報道是吧?”
林望舒:“對,說好的這幾天, 因為我們的事, 耽誤了幾天,說那邊急缺老師, 讓趕緊過去。”
陸殿卿:“明天我三叔過去拜會雷爺爺, 晚上吃飯, 到時候你還能來嗎?”
林望舒:“那沒問題,我頭一天報道, 應該沒太多事,再說學校的課也不至於到很晚。”
陸殿卿頷首:“那到時候我過去學校接你,然後我們一起去飯店吧。”
林望舒:“好。”
陸殿卿:“還有一個——”
林望舒:“嗯?”
陸殿卿:“胡奶奶以前是照顧我母親的老人了,許多事,她習慣了,其實我什麽都可以自己幹,但她總覺得自己閑著不好,下意識想多做。她今天說的話,也沒別的想法。”
林望舒笑了:“胡奶奶人好,我很喜歡,你應該也知道。不過年紀大了,想法肯定和我們不太一樣,我不至於在意這個。”
她多少明白,胡奶奶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雖然經過了一些所謂的思想改造,但骨子裏的東西沒法變,她總想著好好伺候陸殿卿,陸殿卿娶了媳婦,她也覺得媳婦應該照顧陸殿卿。
她看著陸殿卿長大的,陪了陸殿卿那麽多年,對於她來說,陸殿卿是她昔日家主的兒子,也是她的孫子,那自然是天底下最要緊的人。
她也喜歡林望舒,當然更喜歡林望舒和陸殿卿在一起,但是這和她骨子裏的思想觀念並不矛盾。
這些對於林望舒來說,並不會在意,和這樣老人相處自然是求同存異,不喜歡聽的當耳邊風就是了。
陸殿卿:“那你先回家吧,明天我去學校接你。”
林望舒:“好。”
一時離開陸家,林望舒想著陸殿卿的話,不得不承認,他心思敏銳,顯然是知道自己並不願意聽胡奶奶那些話。
其實他不舒服,病了或者受傷了,她自然願意照顧他的,哪怕辛苦點也沒什麽。
但是如果抱著她學做什麽好吃的就是為了他,那就是一輩子的規則屬性了,她肯定沒那想法,也做不來。
回到家裏,她先打了水來,換了下衣服,洗了洗身體。
他其實並沒有怎麽樣,畢竟隔著衣服呢,但還是有一些浸過了衣服,她便小心清洗,誰知道洗的時候,隱隱有些疼,自己一看,內裏脆弱處竟然已經擦紅了,帶著些淤痕。
她想起他當時那股勁頭,也真是無奈了。
當下清洗過,身上清爽了,又換上了衣服,這才把那條汙了的裙子,並另外新買的都洗了,有這麽好幾條,她可以隨便換著穿。
天擦黑時候,舅舅和關珠清卻來了,一家子坐那裏說話。
舅舅當然是與有榮焉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外甥女就應該嫁一個好的:“陸殿卿那孩子打小兒在咱們胡同長大的,他家那人品沒得說,他爸可真是好人……”
關彧馨對此也很滿意,陸殿卿父親陸崇禮品性貴重,風度翩然,在這胡同裏,讓人既畏懼又崇敬,這是誰都知道的。
而陸殿卿年紀不大,北京外國語學院畢業的大學生,現在眼看著前途大好,他家長輩隨便出來一個就不簡單,他自己踏實幹,將來長輩稍微提拔提拔,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這樣一個人成為自己的女婿,那簡直就是隻剩下高興了!
關珠清從旁一直默默地坐著,顯然突然道:“可是那個雷家我聽說也很好啊,雷老爺子,不是說很厲害了嗎,也未必就比不過陸家吧。”
她這一說,昏黃的電燈下,大家突然安靜下來,於是關珠清就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著自己。
她陡然臉紅了:“也沒什麽,我隻是覺得,雷家今天也挺可憐的,人家也是抱著誠心來的,今天讓人家丟了大人。”
關彧馨:“你倒是挺能同情雷正德的,不過你說得也對,這小夥子長得不錯,說話做事都好,愛說愛笑的。”
她這麽一說,關珠清越發臉紅了,她低下頭。
關敬城皺了皺眉,嗬斥了關珠清一句:“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地兒!”
關珠清咬著唇,用手絞著自己的衣角。
林望舒從旁看著,心裏多少有些不好的預感,但現在看,這個預感可能成真。
關珠清這個人,現在老實巴交的,誰能想到,以後竟然直接找了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香港老男人呢。
這樣的她,如果把腦筋動到雷正德那裏,倒是也可能。
按說大家都不小了,自己的事兒自己做主,她也管不著,不過到底是自己表妹,林望舒便隨口敲打了幾句:“雷家看著好,但其實就雷正德媽那樣的,誰接觸誰知道,一天到晚日子過得仿佛上了刑,就沒安生時候!很多光鮮,其實都是給外人看的,住四合院裏也有四合院的苦,那不是我們能知道的。”
這話說得關彧馨讚同:“對,我們到了哪一步就說哪一步的事,姑娘家要嫁人,可不能委委屈屈的,怎麽也得揚眉吐氣起來!”
關珠清一聽,卻是道:“那姐姐怎麽找了陸家,瞧瞧姐姐外麵晾的衣服,光裙子就四條呢。”
她的話裏,著重強調了“四條”,這顯然在她看來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大家頓時不說話了,愣了愣。
關敬城皺眉:“你這都叨咕什麽呢?你這眼睛一天到晚都盯著什麽?”
關珠清囁嚅了下,想說沒再敢說。
林望舒笑了:“就幾條裙子而已,瞧把你難受的,這點東西就看在你眼裏了,那以後還了得!就算給我金山銀山又怎麽樣,日子要是不順心,我敢嫁就敢離,真走到那一天,我就算窮死,也不會巴望著沾別人一分便宜!你敢這麽想,將來敢這麽做嗎?”
她這話還真把大家夥給鎮住了,關珠清驚訝地看著林望舒。
關彧馨:“你這孩子張口怎麽就說這種話,讓人聽到笑話你!”
林望舒笑了,起身:“我就說說罷了,日子過得好好的我幹嘛不過。反正別管嫁給窮的富的,我該幹嘛幹嘛,到了什麽時候,我離開誰也能活。我能坐得了紅旗轎車,就能拉得了板車,誰要眼饞,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斤兩。”
第二天一大早,林望舒打扮得幹淨爽利,便過去南店橫街報道去了。
黃主任接待了她,給她大致講了學校的情況,說是現在先試著讓她教高二的學生,高二學生一共是兩個班有大概九十多個人:“我們學校是高中三年製,最後半年基本沒什麽事,他們還得再上大半年。”
“我們高中現在一共就兩個老師,一個是你,另一個是陳誌明老師,你見過他,他教高一,是新加坡歸國華僑,你們以後可以好好合作。”
林望舒想起他那帶南方口音的英語,原來是新加坡華僑,這就不奇怪了。
她記得新加坡英語方言是英語和閩南語的結合體,發音確實比較特別。
黃主任又領著她去見了學校裏各位老師,陳誌明見到她很熱情地握了手:“你來了太好了,我現在一個人教高一高二,你來了,我能輕鬆了。”
一時又去見了王校長,這位王校長穿著半舊的中山裝,背微微駝著,戴了厚重的黑框眼鏡,一臉的古板謹慎,見到林望舒的時候,很小心地上前到了招呼,半點校長的氣派沒有。
林望舒有些意外,不過又覺得,不太意外,這是老一代的知識分子,估計也經曆了不少,現在年紀大了,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從王校長辦公室出來,恰好校園鈴聲響起,黃主任抬手看看時間:“現在正好是第一節課,林老師,你趕緊過去給學生上課吧。”
林望舒意外:“現在,上課?”
黃主任:“是啊!我們第一節課是英語課,現在得上了。”
林望舒一時有些沒理解:“那我的課本呢,我也得有教案啊,上什麽課,有人給我交接嗎?”
黃主任也是有些茫然,之後道:“可是現在已經是上課時間了,林老師你先去上課吧,回頭有什麽問題可以問陳老師。剛才是預備鈴,馬上就得上課了,我還有點事,先去開會。”
林望舒看他腳步匆匆,忙問:“課程表呢?哪個班哪個教室啊?”
黃主任:“高二甲班!”
說完,已經不見人影了。
林望舒呆了呆,她上輩子是行政老師,雖然在大學校園裏也聽過不少課,但上講台還是頭一遭,一時也有些懵——關鍵是太猝不及防了。
她以為第一天不至於讓她講課,以為總得被告訴一些什麽。
可現在也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過去教學區,這個時候上課鈴已經打響了,她快走幾步,結果先看到了高一班級,來回找半天,隻看到一個高二乙班,高二乙班旁邊教室的牌子卻是斑駁模糊了。
她想著這就是了吧,當下踏進教室,一眼看過去,就見教室裏都是學生,看那樣子還不小,估計得有十六七歲了,甚至可能十七八歲?過去這些年因為種種原因,升級製度也不規範,現在學生多大的都有。
馬上要上課了,但是這些學生鬧哄哄的,說笑打鬧追逐,教室裏亂成一團。
她一時有些茫然,正好有個男同學從外麵往裏走,她便問道:“這位同學你好,請問這是高二甲班嗎?”
那男同學看了她一眼,懶懶地笑著說:“怎麽,你是新來的?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林望舒覺得此人態度實在怪怪的,便板著臉道:“我是高二甲班的英語老師,這位同學,這是高二甲班嗎?”
這話一出,那同學愣了,疑惑地看著林望舒。
班裏其它同學也注意到這邊,有人看著這情景,哈哈大笑起來,接著所有同學都打量過來,有人笑著說:“這是新來的老師啊,看著挺小的,能當老師嗎?”
林望舒頓時成了全場焦點。
她深吸口氣,走進教室,上了講台,大致自我介紹了下,先用中文,之後用英文。
她注意到,當她用英文的時候, >
林望舒笑了下:“同學們,我是第一天來上課,來得匆忙,目前沒有我們的英文課本,哪位能借給我一本?”
旁邊一個女生便道:“老師,我的借給你吧。”
林望舒問了名字,這女生叫馮秀荷,當下表示感謝。
拿過來英文課本後,她一邊快速掃過課本,一邊簡單和大家聊了幾句。
或許是因為最開始大家的誤會,氣氛倒是很活躍,有女同學直接說林老師顯小,她還以為和她們差不多大呢。
林望舒就在這種交流中,簡單地問了大家幾句英文問題,發現竟然沒幾個人能聽懂。
她隻好退而求其次,再問一些最簡單的問好,除了極個別的同學,還是沒人懂。
陳誌明已經和她說了班裏同學基礎差,但她以為,總不至於都差,現在算是明白,確實竟然是都差,沒幾個好的。
她又把課本上的內容來問大家,大家依然一臉茫然。
她心想這課根本沒法上,幹脆扔下課本,教大家進行自我介紹,先從最基本的說起,然後讓每個人按照那個格式介紹自己名字什麽的。
她記性還不錯,很快將所有人的名字都記住了,把大家大致的發音情況也了解了,個別的有一些基礎,大部分估計連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認不齊。
高考放開後,最開始英語是不考試的,但是專業的外國語學院某些專業卻是要加上英語成績,而他們這種外國語學院的附屬中學,估計將來也是要走英語這條路子,英語這麽差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況且就算不為高考,再過兩年,改革開放,會英語的都能謀好路子,英語一下子變得比什麽都重要了。
她不當老師也就罷了,既然當了,自然看不得這些學生這麽混日子。
當下她先選了一個英語課代表:“葉均秋,老師看你英語不錯,你來當這個課代表吧。”
葉均秋就是那個懶洋洋的男同學。
葉均秋擰了擰眉,慢吞吞地說:“老師,我不行吧……”
林望舒笑著道:“怎麽不行?我看剛才你發音最好,你是有什麽困難嗎?”
旁邊同學就哄笑起來:“他沒有困難,他英語好!”
葉均秋:“那我當吧。”
林望舒看他答應,對此很滿意,她大概感覺葉均秋的英語肯定是有家裏人給打底了,肯定不是學校學的,那口音就不是以前老師能教出來的。
接著林望舒就開始製定規矩:“我們一共三十四個人,要分為七個學習小組,每個學習小組四五個人,我們每個學習小組要選出來一個組長,這個組長要負責監督本小組的英語作業完成情況。”
最後她道:“現在,我們先上課,學習今天的內容,等課下後,我們簡單分組,之後我要找各組長和英語課代表溝通交流一下。”
其實這堂課也沒多少時間了,就簡單強調了最基礎的幾個句式,還是自我介紹那幾句,講完之後,下課鈴一響,誰也別想出去,大家一起開會了。
她三下五除二,分好了組,並選定了組長。
這個時候七個組長還滿臉懵,她就讓其他人下課,七個組長包括課代表葉均秋統統留下了。
“現在,我們有幾個重點句型,大家可以用漢語或者拚音,隨便用什麽手段,將這幾個句子的發音全都記下來,然後每天上課前十分鍾,你們檢查你們組員學習情況的,你們要把他們的學習情況記下來交給我,大家覺得這樣可以嗎?”
七個組長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一個叫陳愛國的摸摸腦袋,納悶地說:“老師,我們怎麽就當組長了呢?”
旁邊葉均秋笑起來:“官已經當上了,你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林望舒一臉肅穆:“同學們,我們現在正在開會。”
然而,她這一說,其它組長也全都笑起來了。
沒辦法,林望舒二十一歲,看著和他們差不多大,長得又好看,誰不願意多看幾眼,結果現在繃著臉教訓他們,怎麽看怎麽好玩。
林望舒自然看出他們的心思,也是無奈了:“同學們,你們覺得這樣很好玩嗎,老師在很嚴肅地和你們說話呢。”
結果大家又都笑起來,旁邊馮秀荷笑著說:“老師,學這個有什麽用呢,我們就混個高中畢業就行了!”
林望舒:“你們都覺得學習沒用?”
另一個組長陳愛國也道:“是沒用啊,工農兵大學又不是誰都能上!”
林望舒目光便落在葉均秋身上:“那你呢,我看你英語挺溜的?”
葉均秋懶懶地道:“我啊……就隨便學學。”
旁邊陳愛國馬上說:“他爸以前也是老師,他英語是家裏教的,其實他也不想學!”
馮秀荷:“我們學了也沒用啊,就這樣混著唄,不都這樣過來的?”
林望舒看看大家夥,最後笑了:“那敢情好,以後上課我也不教了,你們隨便玩,我樂得清閑!”
葉均秋馬上鼓掌,笑著說:“歡迎小林老師加入我們班集體,我們可以一起玩!”
林望舒:“葉均秋同學,你現在是英語課代表,你是不是應該有點英語課代表的樣子?”
葉均秋一臉聽話的樣子:“小林老師,那我應該做什麽?”
林望舒:“我還沒想好,但你現在大小也是一個芝麻官了吧。”
葉均秋憋著笑:“行,我可是好學生,我等著小林老師的安排。”
林望舒有點聽不得那個“小”字,林老師就林老師,為什麽加一個“小”,不過鑒於這是她硬拽出來的課代表,可不能得罪了,怕他撂擔子,或者帶頭鬧事,她隻好忍了。
等她開完了這簡單的班會,走出教室,就看到外麵不少學生都看過來,一臉好奇瞧熱鬧的樣子。
她挺直背,嚴肅地衝大家點點頭,之後徑自過去教學辦公室了。
進了辦公室,她才鬆了口氣。
再裝下去真是繃不住了。
辦公室裏,是那位歸國華僑陳誌明,是教高一的。
他和林望舒打了聲招呼,簡單問起她第一天上課的情況,林望舒大致講了,之後歎了口氣:“這些學生,根本沒想好好學習,一個個就知道玩兒,基礎又差,這怎麽教啊!”
陳誌明笑起來:“林老師,你也太認真了,現在情況就這樣,誰也沒心思學,再說這都高二了,到了這個年紀,也都想著找對象了,畢業後又得考慮著找工作,誰還踏實學習。你既然來了,踏實混著,不比什麽都強?”
林望舒看了一眼陳誌明:“也對。”
陳誌明:“你們班,尤其不好管,裏麵有幾個挺能玩的,一天到晚上街拍婆子,林老師你這麽年輕,別惹麻煩就不錯了。”
林望舒疑惑:“不過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把我招來?”
陳誌明:“這個事,一時半會說不明白,學校總得有個門麵,再說還有上頭教育部抽查情況,至於學校裏,一個領導這麽想,另一個領導那麽想,你說怎麽辦?再說這班裏同學,就這樣了,你有什麽辦法?”
這時候辦公室裏其它幾個老師陸續下課過來了,也都和林望舒搭話,聽那意思,說是都知道高二甲班來了一個年輕女老師,特漂亮,接著就說起布票啊孩子的啊誰家相親的事來。
林望舒和大家大致搭了搭話,看看後麵沒自己什麽事,趕緊提起包來告辭了。
經過那幾間教室的時候,還能聽到裏麵熙熙攘攘的說笑聲,這教室簡直比菜市場還熱鬧。
林望舒感慨,心裏想著,看來這工作也就是混混,根本沒法幹,這都什麽環境什麽風氣,這都什麽學生?
她想起來那個葉均秋笑嘻嘻的樣子,故意加重音的那個“小林老師”,一時無奈。
一看就是一個痞子學生,白瞎有個當老師的爸了。
走出學校,就見陸殿卿已經在校門口等著他了。
周圍人來人往,他穿著閑散的藍襯衫,戴著一個大黑眼鏡,格外惹眼。
她忙打招呼,走過去:“我下班了。”
陸殿卿摘下眼鏡,臉上淤青好一些了,不過還是能一眼看出,他笑看著她:“上班第一天,怎麽樣?”
林望舒長歎一聲,恨鐵不成鋼:“世風日下,現在的學生怎麽這樣,一點不像以前了,天天不正經混,腦子裏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麽。你說就這種學生,咱們以後怎麽實現四個現代化,這可真是被耽誤的一代人!”
陸殿卿:“到底怎麽了?”
林望舒便說起今天的遭遇,他們怎麽笑,他們怎麽吊兒郎當,他們怎麽不尊師重道,還有葉均秋那個“小林老師”。
最後無奈道:“他們根本不把老師當回事,他們就是逗我玩看笑話呢,敢情我不是來當老師的,我就是動物園猴山裏的那隻猴,就差一根掛樹梢上的尾巴尖了!”
陸殿卿默了一會,道:“我覺得沒什麽,這不是很正常嗎?”
林望舒:“正常?”
陸殿卿:“你上學那會兒不也這樣嗎?”
這話一出,周圍空氣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陸殿卿:“他們年輕不懂事而已,長大些就好了吧。”
林望舒狐疑地看著他,心想你在說誰?你還想結婚嗎?
陸殿卿解釋道:“其實這不能怪他們,這兩年讀書無用論深入人心,指望教室裏的孩子自己知道學,也不現實,現在大環境就是這樣。”
林望舒想想當前的情況,倒是也能理解。
就在前幾年,其實放開過一次高考,但是那次的考試出了那麽一個白卷英雄,之後風向變了,多少考生的考卷根本沒被判就直接給燒了。
她認識的一位北大教授後來提起這一段,曾經說,他心懷期望,認真準備,考得非常好,自以為穩穩被錄取,結果竟然是那樣的結局,高分的被拋棄,低分的被錄取,他感到自己被羞辱,被戲耍,徹底絕望。
他說當時他母親告訴他,這輩子什麽都別想了,踏踏實實的,以後接她那個造紙廠的班,安穩過這輩子,就比什麽都強。
後來幾年,要想得到機會,無非是擇優推薦,但是擇優推薦什麽情況大家都知道,全都是關係門路,還要看家庭出身背景,家庭背景不好,就什麽幾乎都沒有。
個人通過學習來改變命運的可能幾乎為零,人心浮躁,學生怎麽可能安心讀書。
於是她終於道:“好像也有道理……”
陸殿卿:“先別想了,我三叔訂了仿膳的包廂,我們現在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