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帶白宿去了黑市。
    就開在某個大型基地裏頭，原本是地下商場, 在末世來臨以後, 反而成了地下交易的黑市。
    這對白宿來說十分新奇，在他的世界, 大多數不曾得見的危險物品, 都被光明正大地扔在攤位上叫賣。
    可能左邊的攤位是槍支彈藥, 緊挨著的就是糖果點心——那些糖果點心，就沒準兒還比彈藥要更貴一些。
    那些攤主瞧著也很神奇, 凶神惡煞的有, 斯文俊俏的也有, 油嘴滑舌的有，愛答不理的也有。
    白宿看得好奇極了。
    01常年在南城基地附近，還是頭一回來這邊，但規矩倒還都是大同小異的。他用煙酒罐頭換來一些彈藥，然後統統都塞進了白宿的包裏。
    “你別被人欺負了。”01一本正經地說著。
    在他眼裏，白宿就像是一塊行走的肥肉，隻不準兒就讓誰咬上了, 吧唧吧唧地就吃下了肚。
    白宿也不反駁他，默默地收下，還揉了揉01的頭發。
    他給01順毛的手法爐火純青, 01不知怎的, 直接從頭頂酥到了尾巴骨, 臉上也一片燥熱。
    ……這人怎麽做什麽, 都像是在勾引他。
    “我……我去弄點東西, 你在這兒等著我。”01像是有意躲避自己的燥熱似的。
    白宿點了點頭。
    01尚且不放心：“這裏不準動手，但你要提防他們騙你。”
    他眼裏，白宿就是又軟又甜的小可愛，這讓他擔心極了。
    白宿沒忍住，給了他一腳，讓他快滾。
    01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白宿這廂倒也不著急，就在這些攤位轉悠，甚至還淘換了一個老式插卡遊戲機，和一整盒的電池。
    忽得就被撞了一下後腰。
    緊接著響起了某個熟悉的、暴躁的聲音：“都喊了閃開了！找死啊你！”
    那人似乎撞在他身上，自己還摔了，此刻正趴在地上抱怨著。
    白宿聞聲看去，卻瞧見了一張熟悉又俊俏的臉，蜜色的皮膚，棕色的眼瞳，尖尖的一顆虎牙，再加上略矮的個頭。
    “……祁盛？”
    “你誰啊？”祁盛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就抬頭看，麵色不善，“別擋路行嗎！”
    跟祁盛活脫脫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
    白宿立刻就明白了。
    既然這世界有另一個白宿，那存在另一個祁盛，似乎也不是什麽難解的謎題。
    但這種他鄉遇故知的錯覺，還是讓他忍不住覺得有趣。
    祁盛瞧見他的臉，似乎也晃了晃神，隨即起身要跑，還嘀咕了一句：“礙事！”
    白宿下意識拉住他的袖子：“等等。”
    祁盛惱怒起來，急得臉都紅了：“你誰啊！別耽誤我的事！”
    白宿還沒來得及細問，忽得聽到身後的風聲，猛地躥出了兩個人來，把祁盛按在了地上，一人還道：“欠了債還想跑？祁隊長太不懂規矩了吧？”
    祁盛氣的要死，瞪著白宿：“這下好了！都怪你！擋路也就算了，還不識趣兒——你他媽誰啊！”
    白宿看著他被按在地上灰頭土臉的樣子，就忍不住地想笑，卻又還是忍著問：“你欠了錢？”
    “關你屁事！”祁盛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架著，還一個勁地掙紮，“你們放開我，我都說了，我肯定會想辦法還的——”
    白宿就問另兩個人：“他欠了什麽債？”
    這一
    問才知道，在這邊的祁盛，還是個末世雇傭兵小隊的隊長，他的隊員爛賭成性欠下了巨債，還不清債款，隻得把這個二傻子騙去。
    這個二傻子講義氣，還真就去了，結果直接就被人扣在那了。
    白宿發現不管在哪個世界，祁盛簡直都是他的快樂源泉。
    眼看著那兩個人就要把祁盛捉走了，白宿叫住了他們：“在哪賭的，帶我去看看？”
    祁盛瞪大了眼睛。
    另兩人也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白宿已經大搖大擺地跟在他們身後了，他的臉色冷冷淡淡，誰也瞧不出，這個陌生的漂亮男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麽。
    難道腦子壞了不成？
    這黑市一二層還是物資交易的地方，到了第三層，就是各種地下的賭場和娛樂場所。
    “……這兒……不是什麽好地方。”祁盛撇了撇嘴，口氣惡劣極了：“你這樣的，要是看個熱鬧，就別往裏頭進了。”
    白宿問：“不是好地方？”
    祁盛語氣含糊不清：“這場子什麽都賭，連活人都……長你這樣的，容易吃虧。”
    白宿看著他：“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祁盛的臉刷地一下漲紅了，氣得直哼哼：“賭吧賭吧！輸不死你！”
    哪怕換了一個世界，還是死性不改的傲嬌。
    白宿站到賭桌麵前，看了一眼，問：“我能試試嗎？”
    那桌上的莊家光是瞧見白宿這張臉，差點就要笑開了花。
    說白了，末世沒有什麽生意是不能做的，白宿這樣的長相氣質，簡直就是送到人家嘴邊的肥肉。
    “試！你想怎麽試，就怎麽試！”莊家笑了起來，“就一件事，我們這兒輸了可不能賴賬。”
    白宿就坐在了桌邊，一輪一輪地開始玩牌，他的模樣著實驚豔，沒賭個兩局，周圍就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好些個人的人。
    他的手氣似乎不錯，小贏了幾局，卻也輸了一些。
    先贏一局，再輸一局，這樣交叉著來，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落進套裏去了。
    賭場誘賭的方法百年不變，先給幾分甜頭，吹捧吹捧客人的運氣，再之後大輸小贏，最後不知不覺就輸到傾家蕩產，隻紅著一雙眼，賭上一切想要翻盤。
    結局可想而知。
    頭一回進賭場的人，十有就要死在這種套路上。
    “可惜了，長得這麽好看。”
    “好看有什麽用，空有一張臉，活該讓人騙了，還不知道怎麽死呢。”
    “怎麽死都不會死在喪屍嘴裏，就這樣的模樣，死也該死在……是不是？”
    能聚在這兒看熱鬧的，也都不是什麽好心人，嘻嘻哈哈的，目光就在白宿的麵孔和身材上亂竄，多半都不懷好意。
    倒是那邊祁盛先看不下去了：“你要是不會賭，就趕緊滾吧。”
    白宿卻不為所動：“我就是運氣不好，輸了兩把，能贏回來的。”
    祁盛睜大了眼睛，嘲笑道：“就你還想贏？這裏頭水深著呢，你別把自己搭進去就了。”
    白宿對此充耳不聞，又換了一把籌碼，坐在賭桌邊，穩如泰山：“……我說了，我能贏。”
    仔細一瞧，卻能看見他眼角的一絲狠勁兒。
    完了完了，上頭了。
    祁盛氣得腦仁疼，隻想踹這個不知哪冒出來的傻子滾出去，卻連自身都難保，哪有什麽辦法可言。
    隻能瞧著白宿一局一局的輸。
    白宿的眼睛越來越紅，最後把
    牌一摔，周圍嘲弄聲卻愈來愈大了。
    “走吧走吧。”祁盛一個勁兒地推他，“你都沒籌碼了，你還玩個什麽。”
    “走？”白宿眯起眼睛，眼神冷酷，“那我輸了的東西怎麽辦？”
    祁盛語塞半晌，最後隻罵出了一個字：“……艸。”
    他是見過賭鬼上頭的，就跟白宿現在這個樣子一模一樣，連眼神都是一樣的魔怔。
    祁盛這下真的沒辦法了，一個勁地小聲罵髒話，不知道是懊惱多一些，還是氣憤多一些。
    “……我還能賭什麽？”白宿猛地抬起頭，問莊家。
    莊家看著他說了，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色：“賭你自己？”
    周圍一片起哄聲和噓聲。
    他們都知道，莊家的局套的就是這一刻。
    上不上鉤，也就看這一瞬間了 。
    白宿就慢慢笑了起來：“好。”
    莊家也得意地笑了起來。
    祁盛這次是真的要氣瘋了。
    “那就賭我之前輸的東西吧，”白宿說，“再加上一個祁盛。”
    那莊家似乎愣了愣，沒想到他要把祁盛也加在裏頭：“……你要他做什麽？”
    白宿冷笑起來：“我難道還抵不上這個價兒？”
    周圍一片起哄的笑聲。
    “美人自己的定位也精準啊，知道自己是個什麽價。”
    “祁盛這小子上哪勾搭了這麽個極品回來，太他媽帶勁了。”
    白宿正在與莊家對峙，忽覺頭上一片陰影。
    抬起頭來，正對上01眯起的眼眸。
    這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兩張一模一樣的麵孔，竟讓那些看熱鬧的都安靜了下來。
    01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好玩嗎？”
    01光是聽著那些人的汙言穢語，都要被白宿氣笑了，才多久的功夫，這人就能給他又招回一群狂蜂浪蝶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白宿越是端著世外仙人似的外殼，骨子裏就越像是個撩人精，哪怕就是坐在那，都能惹得人生出無數不該有的念頭來。
    他男朋友真的是活該頭上戴綠。
    白宿肯定是不知道他的內心台詞的，否則眼下已經笑了出來。
    他伸手勾住01的脖子，毫不避諱地拉著他，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一本正經道：“還行，剛剛輸光了，等著翻盤呢。”
    祁盛就跟看見了曙光似的，他看著01跟白宿一模一樣的麵孔，趕緊道：“你倆是兄弟？他就是個傻子，已經輸進套了，你管管他！”
    白宿輕哼了一聲：“你別聽他的，我很快就要翻盤了。”
    他看起來不像平時冷若冰霜的樣子，甚至帶了一點任性和撒嬌，勾得01心裏貓爪撓了似的，又酥又癢。
    恨不能把他按在賭桌上欺負。
    “真的要翻盤了？”01咬著他耳朵問。
    白宿看他一眼：“你不信我？”
    01慢慢笑了起來：“這樣啊，那不如再加個碼。”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把我也賭了罷。”
    祁盛已經炸了：“你倆是不是有病？！”
    這是什麽好事？上趕子來送人頭？
    那莊家和圍觀的眾人卻已經呆了。
    01一下一下翹著桌麵，狂得不可一世：“你贏了，我們兩個你拿麻袋裝走，想怎麽玩怎麽玩。”
    “要是我們贏了……”01的聲音沉了沉，笑得燦爛，“我砸爛你的場子。”
    他想到莊家看著白宿那貪婪的眼神，想到周圍那些人下流的話，就忍不住想要把這一切都砸個稀巴爛。
    白宿看了01一眼。
    01的神色充滿了張狂和戲謔，仿佛早就把他的那點小把戲給看穿了，篤定他懷揣了什麽壞主意，沒有絲毫的懷疑。
    真是可怕的默契。
    “白宿哥哥，”01湊到他的耳邊嬉笑，“我的屁股安危，可是全仰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