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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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宿的神態依舊帶著隱約的緊張,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擔憂和驚恐來, 賭徒們都在等著看這兩個人的熱鬧。
人心的惡意總是這樣怪異。
越是張狂, 就越想見其卑微,越是清高, 就越想見其被踐踏成泥的慘狀。
隻要想到這兩個人未來的命運, 眾人便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來。
隻有01笑得肆無忌憚。
一張張牌被抽取, 再翻開。
從桌上來看,白宿毫無贏麵, 身後是賭徒一聲賽一聲高的哄笑。
莊家的麵色從張狂到凝重, 隱約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 卻仍笑著,狀似調戲:“你要不要認輸?”
白宿看著他, 笑了起來:“認輸?”
他這輩子, 隻心甘情願地給一個人認過輸。
那人就在他的身邊,傻乎乎地吃著自己的醋。
白宿的聲音冷冷清清地響起:“開牌吧。”
莊家的手按在自己的牌上,一動不動。
“開牌。”白宿重複了一聲。
莊家依然沒有動, 他注視著白宿。
“你不翻也沒關係, 我告訴你剩下的那張牌是什麽。”
白宿的眼睛仿佛黑曜石一般,冰冷又純粹:“方片四。”
“你輸了。”
白宿淡色的嘴唇一開一合,慵懶又疏淡, 身上哪還有先頭那個賭徒的影子?
莊家的臉色灰白, 慢慢翻開了那張牌。
方片四。
四周賭徒一片驚呼。
“你……怎麽可能……”他看著白宿的麵孔, 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猛地睜開眼睛, “你耍我?”
白宿慢慢把牌推開:“隨你怎麽想。”
白宿還是坐在那,還是那一張漂亮的麵孔,利落地玩著手中的牌,手法絢爛得仿佛魔術師,一雙眼眸銳利又明亮。
不知道俘獲了在場多少人的眼球。
01的心都熱了。
這樣的人,誰能猜到他內裏早就被人打磨得又軟又熱?
親親他的嘴唇,他就會自然而然地奉上滑膩的舌頭,拉扯一下他,他就會軟綿綿的埋進某人的懷抱裏。
01抿緊了嘴唇,眼裏的癡迷和狂亂一同漸深,最後當著眾人的麵,輕輕親了白宿臉頰一口:“白宿哥哥,好帥啊。”
他看到白宿耳尖的微紅,看到了周圍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心下忽然就得意了起來:白宿就應該是他的。
最好讓所有人知道。
白宿是屬於他的。
白宿也不推開他,隻給了祁盛一個淡淡的眼神:“走吧。”
祁盛的嘴已經張成了“o”字型:“你……你這是……”
白宿慢慢笑了起來:“我是個演員,專業的。”
他甚至專門還演過賭徒,欺騙這些人的眼睛,沒什麽難的。
祁盛簡直要被這個笑容晃花了眼,剛想說什麽,忽得聽見人群中有人出聲:“……你……是不是廢城區帶我們出來的那人?”
白宿愣了愣,循聲望去,果然是一張頗為熟悉的麵孔,應當是在廢城區,他跟01指路過的人之一。
“廢城區?”
“他倆就是傳說中那個……”
“不是隻有一個嗎?怎麽有兩個?雙胞胎?”
廢城區的傳聞傳的沸沸揚揚,連祁盛都頗為驚訝地瞧著他們倆。
“你們聽說過沒有……就是,廢城區裏喪屍
王的事。”
“假的吧,南城基地都沒幾個人見過真的喪屍王,你聽那些人胡說。”
“但如果是真的,那他倆……”
各種各樣的議論,不善的目光,從四麵八方傳來,連最初認出他們的人,也從滿麵喜色,變作了遲疑。
01臉上還是笑著的,眼神卻越來越冷。
忽得,卻有一隻溫熱的手,捉住了他的手。
是白宿的。
白宿起身時推倒了桌上的籌碼,嘩啦啦的巨大聲響,讓周圍的竊竊私語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白宿拉著他的手:“走吧。”
他不畏懼這些惡意的、微小的聲音。
但他不想讓01站在這裏,聽著他們議論他的身份。
誰料到忽得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一群賭場人將門給堵上了,且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那莊家沉默了許久,眼下正用心險惡地注視著他們兩個:“早聽說南城基地的喪屍王出現在這裏了……沒想到,居然有兩個?”
白宿看著他,麵無表情:“願賭服輸。”
“這可跟賭局沒有關係,”莊家冷笑著說,“你們倆最好說清楚,否則誰都別想出這個門。”
祁盛雖然也不明所以,脾氣倒大得很:“你太平洋警察啊,管得這麽寬?你他媽抓了多少人喂喪屍去了,這會兒裝什麽內褲超人?”
他太了解這些混蛋了,也就是打著這個名號,不想讓這兩個人走了才是。
莊家被他噎得臉發黑,反駁不出聲來。
卻不想出聲的是那群圍觀的賭徒。
“話不能這麽說吧?他要真是喪屍,那咱們不是完蛋了?”
“祁盛,你是得了便宜,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啊,要是真喪屍病毒蔓延開了,咱們找誰說理去。”
“我去過南城,那邊都說,喪屍王能招來喪屍潮,現在不對他們動手,等以後喪屍圍城怎麽辦?我們的命不是命?”
他們誰的聲音都不大,亂糟糟一團,卻充滿了惡意,充斥著白宿的鼓膜。
“先把人抓了再說。”
“都是成年人,咱們先得安全活著,其他的我可管不著。”
“怪物滾啊!禍害了南城基地還不夠,還要來找我們嗎?!趕緊死去吧!”
說著,人堆兒裏竟扔出了個什麽東西來,往01的頭上砸。
01一把攥住了,原來是張麻將牌,他隻笑了一笑,把那麻將牌精準地扔了回去,隻聽人群裏“哎呦”一聲,正砸著那扔過來的人。
就是那個喊怪物的人。
“你該死!怪物該死!”那人不分青紅皂白地大叫著。
白宿忽得鬆開了01的手。
他直直地走向那人,眼中帶著化不開的寒霜。
賭徒們嘴上叫得歡,當白宿真正走來時,竟然不自覺地閉了嘴,為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白宿就走到那人的麵前。
“你……你幹嘛?”那人瞪著他。
白宿利落地揮起一拳,落在了他的左臉。
這一拳又快又狠,打得男人整個都滾在了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個沒完。
周圍一片寂靜。
卻聽見白宿低低地一句:“砸了吧。”
01問:“什麽?”
“我說把這兒砸了吧。”白宿眼神冷得像冰。
那原是01氣頭上的一句玩笑,白宿眼下卻是認了。
01忽得笑了起來。
他說:“好。”
這就是一場單方麵的毆打,01是經過南城基地頂尖高手圍殺的,怎麽會落在這幾個人的手裏。
賭桌翻倒,吊燈落在了地上,破碎的玻璃四濺,莊家和打手被三下五除二放躺在地上,鼻青臉腫沒個人形。
祁盛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更不想動槍火,左右為難,還分不清白宿和01哪個是哪個,隻要見到有衝著他倆去的,就抽冷子在背後一椅子砸下去。
那些先頭還嚼著舌頭根、嚷嚷著要抓了他們的賭徒,被嚇得抱頭鼠竄,再也不敢叫囂出聲。
這大約是01頭一次見到白宿真的動手。
嚴格來說,白宿的身手、力氣,在普通人當中,都算是不錯的,但他似乎對暴力這件事不感興趣。
但眼下他一拳一拳,實打實地都落在男人的肉身上。
“我是怪物——我才是怪物!”那男人躲避著他的拳腳,一邊哀嚎著求饒。
他就是那個喊著“怪物該死”的人。
當時有多囂張,這時就有多狼狽。
白宿卻壓根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他的衣服在扭打間有些淩亂,衣袖挽著,臉頰上有一道印子,捏成拳頭的骨節甚至沾了血痕,目光是從未見過的冷酷。
他像是把這人當作了之前無數的人。
再追殺他時,那些一口一個喊著“怪物”、“該死”的人。
那男人快沒了聲音,01趕忙上前:“白宿、白宿——可以了!”
白宿還掙紮著要動手,01從後頭牢牢地抱住了他:“再不走事情就鬧大了,黑市的人很快就要趕過來了。”
白宿頓了頓,這才放下了拳頭,輕輕鬆開了手。
01半抱著把人拉了出去,外頭果然已經響起了追捕的聲音,叫嚷著讓他們站住,甚至還有異能者出馬。
“快跑!”01笑著拔足狂奔,拉著白宿在千奇百怪的攤位間奔逃,一路掀翻了無數攤子。
經過武器攤時,白宿眼疾手快地抓了一個□□,拉開往後一扔。
一片濃霧籠罩了所有,兩人趁亂躲進了消防通道。
01把鐵門一關,聽著追兵腳步淩亂地從外頭跑了過去。
他這才鬆了口氣。
白宿在角落坐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今天也狼狽的要命。
頭發也亂了,衣服也髒了,手臂上有淤青、拳頭上沾了血,跑得滿頭大汗,氣都喘不勻。
白宿似乎自從遇見他,就總是在這樣奔波。
01心裏忍不住有點發澀,蹲在白宿身前,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都怪我。”
他一向懟天懟地的囂張樣子,驟然低沉下來,竟然有幾分可憐無助。
白宿揉了揉他的頭發:“不怪你。”
原本就不怪他,是他想要幫一幫另一個世界的祁盛。
01抿緊了嘴唇:“……你臉上有傷。”
在左頰上的一道,應當是玻璃燈碎片飛濺時,不小心劃破的,血順著他的臉頰淌了下來,讓他看起來比平時要凶一點。
白宿這才後知後覺,捏著01的下巴,低聲說:“看著我。”
骨子裏禁欲冷漠與眼神的溫柔懶散糅合,讓白宿看起來誘人的犯規。
01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從白宿接觸的地方,一路灼燒到了耳根,燥熱又不安,心髒幾乎要跳出了胸腔。
他直勾勾地注視著白宿,白宿也在注視著他。
仿佛下
一刻,他們就即將互相親吻。
不是他要挾的,也不是玩笑似的。
01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連身體都緩緩前傾。
白宿卻忽然鬆開了他。
“真的劃傷了啊。”白宿說。
01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白宿是在用他的眼睛當鏡子。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剛想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卻聽見白宿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在想什麽?”
01看到到他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
白宿是故意的。
01現在什麽都不想。
隻想綠了白宿的男朋友。
把這個人變成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