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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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舟用手機的自拍攝像頭往後一掃,看到有個戴著墨綠色圍巾,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的男人始終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蘇闌在旁邊不動聲色地問:“其他幾個人呢?”
風輕舟說:“所裏那邊應該至少五個人,有一個被我們甩掉了,還有兩個在跟著。這個圍巾男人是明著的一個,後麵不遠還有一個瘦的跟猴子一樣的人,那個是暗中跟著的。”
蘇闌驚奇地問:“你是女性情感事務所的所長還是警察局的局長啊?明暗都能看出來。”
風輕舟沒好氣地嗔她一眼:“我要有局長那麽厲害,我現在就藏起來,等他們找我的時候,刷地跳出來,三兩下教他們做人。至於看出來那兩個人的存在,他們又不算多高明……你當剛才那一下我還真腳滑了啊?”
蘇闌忍著笑,小聲bb:“你又不是沒腳滑過。”
“……”
這天沒法聊了。
風輕舟看著前麵就是兩人回家的分岔道了,趕緊推推她:“路上小心點,不過你跑快點擠上車應該就沒事了。”
蘇闌無所謂地點點頭:“知道了。”
風輕舟有些擔心她,叮囑道:“不許和人打架,我可不想去警察局撈你。”
蘇闌樂了,“哪用撈啊,您不是警察局局長嗎?”
風輕舟覺著這人臉皮越來越厚了,翻個白眼說:“蘇小闌,之前也沒發現你這麽貧?”
“我跟熟人都這麽貧啊。”
風輕舟無奈地搖搖頭,心裏卻知道,蘇闌這是在逗她高興,好讓她別害怕。
可是等下回家的路上還是要靠自己的,她不想老是在蘇闌麵前暴露自己的軟弱。
眼看著到了分岔路,風輕舟跟蘇闌揮揮手,如平常一般的口氣告別:“拜拜,路上……小心。”
“嗯。”
風輕舟這才轉往右邊。
她以前都是坐自己的車回的家,這一段時間是坐的公交。按說她不差那點錢坐出租車,不過近來聽蕭明顏那貨花式危言聳聽,現在能不坐就還是不坐了。
本來可以坐地鐵,但是地鐵下來還得轉乘公交,倒不如直接坐直達的公交,雖然速度慢了些,不過省事。
因為蘇闌不在,她下意識就加快了步伐,想甩掉後麵的人。
等下公交車,對方應該不敢擠上來了吧,她暗自想。
疾走到了最後,變成了小跑。
先前被蘇闌陪伴時壓下的恐懼與到底報不報警的糾結讓風輕舟忍不住又掏出手機,往後麵一照。
後麵的道路上,出乎她意料的,除去來往的過客就是一個目視前方的女人。
這個女人有著一頭栗色長發,因為跑動的關係,頭發被風吹的很亂,像是隻大型金毛犬。
她始終保持著一兩百米的距離,小臉被風刮的跟小蘋果似的,紅撲撲的;不過看上去疾走與跑步對她來說都不算難事,一點也不帶喘。
不是蘇闌又是誰?
說來也是怪了,先前那些絞成一團毛線的雜亂心情,在她看到蘇闌後就驀地理順成了一條線。這條線略過了被跟蹤的恐懼與強裝的冷靜,直直地通向一個問題——蘇闌在幹什麽?
風輕舟咬了咬嘴唇,又笑自己傻。
蘇闌能幹什麽?這條路不是回蘇闌家的路,除了陪她還能有什麽理由?
蘇闌……
這個詞最近總是劃過風輕舟的心底,叫她又是煩惱又是甜蜜。
她一麵總想要扮演在別人麵前慣有的那個成熟、溫柔、冷靜的風輕舟,因此覺得在蘇闌這裏暴露軟弱很是糾結與別扭;一麵卻又享受真實的自我釋放,還有被人疼惜、被人關懷的喜悅。
以前風輕舟聽過一句話。對人溫柔的人,一定是渴望被人溫柔以待的。
這句話,是大大的實話,也是自私的實話。
所以蘇闌是特別的人。
這不是喜歡,隻是一種占有欲,風輕舟小聲地對自己說。
然後她果斷地轉頭衝刺,一頭撞進蘇闌的懷裏。
這個撞著實很有分量,一點沒有小說裏那些浪漫的感覺,蘇闌悶哼一聲,後退了好幾步才扶住懷裏的風輕舟,站穩了。
蘇闌沒有當一個沉默的壁壘,而是誠實地說:“好痛,我感覺我已經沒有胸了。”
懷裏一米七的鴕鳥拱了拱,甕聲甕氣地回答她:“……有。”
蘇闌:“……”
有?有什麽!她當然知道她的胸還在!
慣是臉皮比城牆還厚的蘇闌,臉上又多了一些紅暈。
這紅暈吧……應該不是被風吹的。
反殺一次的鴕鳥不甘止步,扭了扭腦袋,貼在了蘇闌的脖頸處,手緊緊地扒著蘇闌鎖骨旁的毛衣邊。
“蘇闌……”
蘇闌其實很癢,特別是脖子,但是她忍住了:“嗯?”
“你好矮啊……”
蘇闌:“……??”
不是,這個女人為什麽總要重傷她的身高?
一米六幾,能叫矮嗎?一米五幾的女生叫小鳥依人,也沒叫矮啊?她怎麽就矮了?
蘇闌憤怒了:“給我一個說我矮的理由。”
風輕舟盡管在嫌棄蘇闌的身高,卻半天不肯撒手,“脖子得往下埋,有些酸。”
蘇闌暗恨:“……”
雖然風輕舟的聲音還是慣常那般溫柔似水,但比之平時還是要沙啞一些,尾音含了點撒嬌的哭腔。
縱是再大的火氣,聽了也得心軟,何況蘇闌並沒有真的生氣。
她歎口氣,幽怨地說:“我閨蜜就不會像你說這些話……”
風輕舟揪了揪蘇闌的毛衣邊,把那兒都給抓的脫了毛,十分警惕地問:“閨蜜?”
她不喜歡自己被拿來和別人比較,更不高興的是……蘇闌對每個人都這麽好?
蘇闌沒察覺她的奇怪口氣,回答道:“是啊,上次我閨蜜談戀愛,沒談多久後就發現她男朋友劈腿了。她找那男人對質,卻被那男人反罵了幾句,說她沒情趣沒意思,然後甩了她。她氣憤難當之下找我出去喝酒,然後邊喝邊跟我聊這事兒,我聽的心裏難受,罵了那渣男幾句,她就撲我懷裏了。”
哦,這沒事,失戀友人的正常表現,風輕舟鬆了一口氣。
“所以她說了什麽?”
蘇闌認真回想了會,說:“哦,她邊往我身上擦鼻涕眼淚,邊說去他媽的男人吧,她要找女人。”
風輕舟:“……啊?”
等下,這是什麽發展?
“然後她說,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也不想再去認識新的女人了,就和我搭夥過算了。”
“……所以?”
“所以什麽?”
風輕舟盯著蘇闌,突然也覺得自己問的莫名其妙,然而看著蘇闌不解的眼神,她還是目光一滯,決定把不解釋貫徹到底:“那,那你閨蜜真喜歡上女人了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兔子吃窩邊草嗎?
蘇闌遞給風輕舟一張紙巾,避免她用手揉眼睛。
“我哪知道這個。”
“她不是你閨蜜嗎,你不關心下?”
蘇闌很無所謂地抖抖肩膀,“她愛喜歡誰喜歡誰啊,隻要她過得好,我沒關係的啊,有什麽好關心的。”
真實閨蜜情,她瞎想些什麽呢。
風輕舟已經放下心來,隨口問:“那要是,你閨蜜真喜歡上你怎麽辦?”
蘇闌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了,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她又不是瞎了,怎麽會看上我?”
莫名瞎了的風輕舟:“……”
意識到剛才無意自黑的蘇闌趕緊補了句:“哦,我不是說我很差勁,我隻是表明我和她的關係,屬於在一個被窩裏滾著睡都不會有非分之想的那種。”
一直停在路上很傻,風輕舟抬腳往站台繼續走,拒絕承認自己傻了很久。
“哦……我,我要回家了。”
蘇闌跟上,“好,我送你回去。雖然他們好像沒有跟了,但是還是小心點的好。”
風輕舟用手機看了看,確實沒再看到那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嗯。”
風輕舟心裏一暖,拉了拉蘇闌的袖子,指指對方的口袋。意會了的蘇闌十分自覺地把她的手揣進自己兜裏暖著,心裏暗道:風輕舟對她,好像越來越自在了?
蘇闌正在尋思,風輕舟起了個話題,“你……之前說和你閨蜜一個被窩都不會有想法,是因為你不喜歡女孩子?”
風輕舟表明,自己就是一時好奇。
絕對沒有其他的原因。
蘇闌摸出早就準備好的幾枚硬幣,放在側包裏。雖然她平日都是刷卡,不過風輕舟沒卡,所以她先前在路上的店裏備好了兩人的量。
“啊?和那個無關啦。閨蜜和哥們對於我來說就是閨蜜和哥們,沒有轉變的機會的。”
風輕舟說:“那……萬一轉變了呢?”
“不會,轉變不了的。以前我有一個哥們,說好當彼此的小天使的,他卻對我有了別的想法,”蘇闌有些哀傷與憤憤,“我們有一回出去玩,忘了是什麽原因吵了架,然後他道歉加告白,我當時都懵了。”
風輕舟很高興蘇闌同她分享各種事情,帶了絲了然道:“你拒絕了?”
“當然了,我一直把他當哥們。你可以理解嗎,我把他當兄弟,他卻想上我!”
風輕舟忍笑,她可太理解了,蘇闌這人腦袋缺根弦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為那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哥們掬把同情淚。
“然後呢?”
“委婉地拒絕了他唄。後來,我還一直抱有能繼續當朋友的願望,卻在對方的疏遠中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後來我聽人說,既然不可能在一起,就別給對方希望,我想這就是連做朋友都不可以的意思吧?”
蘇闌在感情上,確實是一張白紙。
“不覺得尷尬麽?”
蘇闌挺困惑地眨眨眼睛,仿佛不能理解這件事情和尷尬有什麽關聯。
“唔,比如你哥們被你拒絕,再見你肯定會很尷尬啊,羞於見你之類……”風輕舟有種來到了幼兒園的錯覺。
蘇寶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既然如此,那他為什麽還要告白?”
風輕舟窒息了:“……告白本身就有賭博性質,別人也不是抱著會失敗的決心來的啊!”
“哦……”蘇闌似懂非懂。
她往台階下望望,看風輕舟立在站台靠外側,抓了抓頭發,還是把風輕舟給拉進來了一點,“不要站在太靠邊的外麵,萬一有誰撞到你,正好車又來了,你不是很危險?”
風輕舟還在想之前那件事,不防蘇闌的動作,“哪有這麽巧?”
蘇闌一臉不同意:“這麽巧的都出事了,我不想你出事。”風輕舟本想笑著逗她兩句,望過去卻說不出口了。
那汪純色的海洋,清晰地映著對她的擔憂。
風輕舟發現蘇闌總有這樣的魔力,能讓人的心一會跌落穀底,隻想打對方一頓;一會卻又爬上了頂峰,從最美的花上采到了最甜的蜜,在唇齒間留下了難忘的醇香。
她有些無奈,眸色漸漸柔和:“蘇小闌,我還有很多壞習慣。”
蘇闌本著幫助朋友的原則說:“那我就一一幫你改。”
雖然她的閨蜜啊朋友啊,被她管的時候都會嫌她囉嗦,不過每次她不管的時候,他們又會讓她管。
風輕舟應該不會嫌她囉嗦吧?
風輕舟心裏一跳,定定地看著蘇闌久久沒有說話。
車正好來了,“輕舟,你先上去吧。”蘇闌把風輕舟輕輕往打開的車門推了推,卻不料風輕舟借著她的動作一把把她的手腕扣住,然後向前帶著走。
風輕舟背對著蘇闌往車廂裏走,扣住她的力不大卻堅定:“蘇小闌,答應了就要做到。”
蘇闌卻沒聽到她若蚊呐一樣的聲音,急急忙忙地把手裏捂出汗的硬幣投了,才湊到風輕舟身後,“嗯?你剛才是不是有說話?”
風輕舟悄無聲息地歎了口氣:“沒有。”
財迷不怎麽遺憾地說:“哦,我還以為你要還我兩個硬幣呢。”
“……”
風輕舟嘴角抽了抽,果斷鬆了手,徑直坐上了後排的一個座位。
看著蘇闌呆萌呆萌地蹦過來,坐在她身邊後,她才開始後悔:剛才到底是哪裏被鬼迷了心竅,才去主動牽蘇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