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土味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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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輕舟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是年千帆。
    “千帆?”
    那邊,年千帆皺緊了眉頭,擔心地問:“你和小蘇怎麽樣了?那個男人還在嗎?”
    “我們沒事,現在……在回家。那個男人,我們一直不給資料,後來他就走了。”
    年千帆鬆了一口氣:“哦,那就好,我和他們倆說聲,讓他們不用回事務所了?”
    風輕舟看向窗外,手指在腿上無意地點,“嗯,都過了下班時間了,你們今天也忙了很久,辛苦了。”
    “嗨,沒事兒!你們安全就行,那明兒見啊。”
    風輕舟突然想起那幾個在事務所監視的人,趕忙說:“等下,你現在在哪兒?”
    “剛打算往事務所去呢,怎麽了?”年千帆頓住了腳步。
    風輕舟舒口氣:“我想著過了下班時間,以為你們都直接回家了……你趕緊回家吧,不用回事務所了。”
    年千帆笑了笑:“這不是擔心你麽?雖說我覺得有小蘇那個愣頭青在,應該也沒事了,她肯定讓你找了保安吧?”
    風輕舟心下一暖,她的下屬……不,她的朋友,都是會關心她的,是她總以為不會而已。她戳了戳身旁蘇闌的臉,軟軟的,很有彈性,像是q彈的果凍,不禁愉悅地輕笑,引來蘇闌不滿的退縮。
    “謝謝……嗯,她呀,可凶了。”
    很凶的人茫茫然地歪歪頭,可愛到風輕舟又想戳她的臉了。
    年千帆覺著所長這口氣軟的都要把她給溺斃了,打了個顫說:“說啥謝啊,小事。倒是輕舟你……”
    “啊?”
    “你這語氣,怎麽跟我同學抱怨她對象一樣啊?”
    風輕舟一秒坐正,壓平了聲音,十分正經地問:“我有嗎?你聽錯了吧?”
    蘇闌是她對象嗎?
    這麽鋼鐵直的能是嗎?
    不對,她的對象為什麽要是蘇闌呢?
    年千帆電話裏哪能推斷那麽多,當下便不再在意,看著不遠處的男人開心地跟對方招了招手。
    “也是哈。不過,她跟我打電話的時候可生氣了,我還新鮮得很呢。”
    風輕舟聯想到之前蘇闌在路上跟她打電話時口氣中難掩的焦躁,心裏一動,往另一邊挪了挪,“哦?”
    可惜年千帆並沒有領會她想聽的重點:“下次你還是直接叫保安吧,我們所裏又不怕客戶把事情鬧大,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啊,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明兒說啊。”
    風輕舟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高興年千帆這麽說,“嗯好,明兒見。對了,明兒讓你男朋友送你去事務所。”
    “嘖,還蹲上事務所了?行,知道了,拜。”
    “拜。”
    風輕舟按了通話結束的紅色鍵,給應軒和易楓也發了類似的通知短信,讓他們注意安全,才合上手機。
    蘇闌問:“年姐姐他們?”
    “嗯,我讓他們直接回家。”
    “哦。”
    兩人一時無話。
    蘇闌坐在外側,風輕舟在內側。現在還是下班高峰期,才坐了不到三站,車裏的乘客就多了起來。因為兩人坐在後半節,不少人知道這裏空就拚命往後麵擠,有個男人的腿都快越過座位的線了。風輕舟見蘇闌挪開腿避讓著男人的接觸,就把她往裏麵拉了拉。
    那男人見她們退到裏麵,露出的空間大了些,就更加肆無忌憚地站了過來,貼上了座位邊。側麵望去,基本是貼著蘇闌的腿了。
    風輕舟看的清楚,這男人身後隻有一個玩手機的小女生,身材十分嬌小,不至於把他擠成這樣才對。所以很顯然,這男人是故意的。
    意識到這件事後,風輕舟臉上的表情就淡了許多。
    介於位置,她不好直接阻攔,所以她默念:在外幾分禮,遇事不過三,然後再次拉了拉蘇闌。蘇闌不明其意,卻也乖乖地往右邊再挪了挪。雖然蘇闌完全沒明白過來那男人有占她便宜的意圖,還以為是太擁擠的緣故。
    發現和蘇闌的碰觸又被拉開,那穿著黑色棉服的男人舔了舔嘴唇,劃劃手機,假裝在專心地看小說,身體卻再次打蛇隨棍上地把兩條腿都越過了座位,挨上了蘇闌。蘇闌被陌生人碰到,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心想今天車可真擠,打算繼續往裏縮。
    旁觀一切的風輕舟眸中常駐的溫和已經消失了,換之的是冷冽似刀的鋒銳。
    蘇闌隻聽得一道清越卻難掩寒意的聲音從她身旁響起:“這位先生,請問你是有多擠,才需要把你的腿往人姑娘身上放?”
    現在的人普遍上車都愛玩手機,環境不算太過嘈雜,這句音量不小的話像是一顆石子砸進了平靜的湖裏,引得周圍的人都朝這邊望了過來。
    那三十幾歲的男人不防風輕舟這樣直白地揭露他的行徑,先是愣了幾秒,看了看周圍,然後迅速地反應過來:“你是說我?”
    假裝無辜的同時,男人早已經收回了腳,站在了座位外麵。
    風輕舟表情嚴肅,一點都不客氣地說:“占了她快半個位置的人,不是你還能是我?”
    蘇闌聯想到之前的情況,明白了過來。
    眼見周遭人都投來探尋、嫌棄與厭惡的目光,男人的臉一會白一會紅,卻繼續辯解道:“現在的人可真是會編造,我離你們座位那麽遠,哪有占她座位?”
    “對,你不是占座位,你是占便宜。”
    風輕舟雖然一直都是坐著在說話,氣勢卻比站著的男人還強。
    男人抓著欄杆的手一緊,急忙說:“別、別瞎說啊,大家都看得到,我離你們這距離有多遠!嘿,現在還興這種碰瓷了?咋了,下一步是想要錢?”
    倒打一耙?風輕舟冷笑,竟然有這麽不要臉的人!
    “碰瓷是吧?我記得車門那裏是有監控攝像頭的,很巧,我們這位置就在車門旁,不知道有沒有幸運地錄下你剛才蹭過來的畫麵?”
    男人聽得冷汗直冒,他並不知道風輕舟說的是真是假,但是那麽多人,指不定有誰看到了他剛才的行為,隻能訕訕地說:“……車上人這麽多,又這、這麽擠,我不過就是挨過來,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麽……”
    其他人大多已經看懂了事態,紛紛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男人臉色越發難看。
    風輕舟聞言更是生氣,不依不饒地盯著男人:“你後麵就一又瘦又漂亮的小姑娘,別人能擠著你?”
    誰不愛被誇獎呢,那男人身後的小姑娘一聽這話,就幫腔了:“小姐姐說的沒錯,大家都看看哈,一個這麽寬的過道,就我和他兩個人在這裏。要把他擠到座位中間,我得多用力啊?哎,現在有些男人是真的惡心,趁著車上人多就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有人證的情況下,此事很明了了。其他人眼神都有些輕蔑,各自站遠了幾步,和男人保持著距離。還有個穿著白色衣服的青年,已經開啟了攝像頭準備拍他了,那男人見此,站不住了,低垂著頭,恰逢公交車到站,他趕緊灰溜溜地跑了。
    風輕舟這才消了氣,也不管路人的眼光打量,隻擋住了蘇闌的臉,同時以眼神警告那些想要拍攝的人。
    那些人本來就隻是看個熱鬧,見到風輕舟不怒自威的氣場,都若無其事地把攝像頭關掉,繼續玩手機。那個白衣服的青年還揚了揚手機,露出一口小白牙,表明自己就是嚇嚇那個男人而已。
    風輕舟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隨著車輛繼續往前開,剛才的小插曲迅速被健忘的人們拋在腦後。而當事人卻從來不是這麽快就能遺忘的,蘇闌看著風輕舟,神色挺複雜。
    “你……”
    風輕舟撩了撩散在額前的頭發,聲音再度如二月春風,溫和無比,“先跟你道個歉……女生都比較介意這種事,我卻直接就……你是不是很驚訝?”
    蘇闌理解她的意思,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沒有的事,我很開心你維護我。嗯……不過,確實挺驚訝的。”
    “覺得我遇到這種事隻會隱忍不發?”
    “是啊……因為你好像不會保護自己。”
    倘若風輕舟平時都像剛才那樣凶,像是被搶了小魚幹的貓,她怎麽會屢次擔心她?蘇闌忽然明白,為什麽風輕舟這樣溫和,之前卻沒看到什麽特別難纏的客戶。想必,隻要惹急了她,她的怒氣可不像別人那麽好打發。
    風輕舟沉吟片刻,並不全盤否定,開了句玩笑道:“看到別人遇到這種事我就會這樣,但也許我自己遇到就會隱忍不發。”
    “那你要學會不去隱忍。”
    “比如對你麽?”風輕舟漾出一絲淡笑,似春日的暖光,既不讓人冷寒,也不過於熱情。
    蘇闌也笑:“好啊,隻要你不炒我魷魚就行。”
    “炒你魷魚?”
    蘇闌很真摯,“嗯。你想啊,隻要你不炒我魷魚,我就能跟著你,這樣就沒事了,我們互補。”
    她看到自己遇到事情就會袒護,而自己遇到對方的事情,也會挺身而出,這樣不是正好嗎?
    雖然知道蘇闌很認真,但風輕舟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呢,盡管笨的要死,卻如那溫暖的燭光一樣,誘得自己這隻飛蛾不停地向她撲去。
    就算每次都被笨拙的火焰燙得要氣死,卻仍願意接近。
    蘇闌給她下了什麽蠱嗎?
    “蘇小闌……”
    蘇闌很費解,這不是在說嚴肅的話嗎,“怎麽了,為什麽要笑?”
    “你不覺得你有時候在說情話嗎?還是土味的那種?”
    情話?還土味?
    蘇闌懵了,栗色的呆毛一晃一晃的:“我有嗎?我有說土味情話嗎?”
    風輕舟覺得逗她挺好玩,繼續說:“你有啊。”
    “我覺得你對土味情話有什麽誤解。來,我給你正確的示範。”
    倒是風輕舟訝異了,“嗯?你還會土味情話?”
    蘇闌這個直女還會土味情話?呃,好像並不違和……?
    蘇闌擼了擼自個兒的袖子,很嚴肅地問風輕舟,仿佛在探討學術:“是不是地震了?我覺得一直在晃。”
    風輕舟一聽就反應了過來,心裏很好笑,嘴上卻機警地回答:“哈?沒有啊,你動是因為公交車在走。”
    “……”
    蘇闌很氣憤,這人怎麽不按套路來啊!
    “你就不能隻說個啊嗎?你這樣很壞氣氛的,知道不知道?”
    風輕舟揚了揚嘴角,好脾氣地哄她:“噗,好好好我錯了,我配合下你,好嗎?”
    蘇闌輕輕哼了一聲,再一次進行靈魂的發問:“是不是地震了?我覺得一直在晃。”
    風輕舟佯裝思考了一秒鍾,才特別正經地說:“不是地震,是你心動了吧。”
    蘇闌:“……”
    風輕舟:“哈哈哈哈!”
    蘇闌委屈了,這人怎麽這樣?
    風輕舟見好就收,笑著雙手合十:“好了好了,我真的知錯了,你換一個,我保證不說別的。”
    “真的嗎?”呆毛跳了跳,像是委屈巴巴的主人。
    風輕舟忍著不去摸一把:“真,絕對真。”
    蘇闌深吸一口氣,努力找回說情話的感覺:“你認為你適合穿什麽樣的衣服?”
    這句土味情話風輕舟還沒聽過,但不妨礙她一瞬間的發散思維……她壓低聲音道:“呃,不穿衣服?”
    蘇闌懵逼:“……????”
    不穿衣服?
    這真的是那個風輕舟,不是什麽情場老手嗎?
    “哈哈!”風輕舟又笑場了,一點沒有一言不合就開車的羞愧。沒辦法,蘇闌被欺負的說不出話的模樣真是可愛到爆炸,她忍不住想一逗再逗,當然了,這個惡趣味她決定隻保留在心底,絕不說出來。
    “我重說,漂亮的衣服。”
    蘇闌生無可戀地望了她一眼,捂住臉說:“不是的,是被我征服。”
    果不其然,風輕舟再次大笑:“哈哈哈哈哈!”
    蘇闌:“……”
    好氣哦!
    風輕舟笑完,才把臉側向窗戶那邊,看著外麵的景物與人飛速的被掠過:“我瞎說的,你沒說過什麽情話。而且,你不必那樣,套路不適合你。”
    蘇闌蔫嗒嗒的,“套路?我就沒套著過人。”
    沒套著過人,就對了。風輕舟的心裏像是落下了一大袋跳跳糖,一顆顆的都跳動在心湖裏,翻攪起萬千波瀾與漣漪,去嚐一口,還是甜絲絲的。
    “不用套路,你隻要一直這麽真誠就可以了。”風輕舟覺得,蘇闌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她雖然幹淨清澈,卻不是孤傲的不容褻玩的蓮,更不是淡泊在塵世之外的君子竹,而是蔚藍的大海。直來直往到笨拙的地步,卻既溫和又包容。
    從相逢以來,就始終包圍著她,任她一紙孤舟肆意航行。擔心,卻從不阻止她自由地來去,隻一卷浪載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蘇闌後知後覺地發現,風輕舟似乎在誇她?
    “嘿嘿,我爸媽也這麽說。”
    蘇闌笑的見牙不見眼,十分傻氣,風輕舟沒忍住,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真是個……可愛的傻麅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