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負責【捉蟲】

字數:6973   加入書籤

A+A-




    八點檔電視劇沒看成, 還被喂了一嘴的狗糧, 兩人心情也是十分複雜。
    更讓人心寒的是, 吃完狗糧,兩個人的晚飯還沒著落。
    明天就是周六, 倒也無所謂晚歸。
    蘇闌問:“一起約個飯?”
    風輕舟唔了一聲說:“你不願意和班主任吃飯的話,就各回各家。”
    這人,一言不合就小心眼啊。
    蘇闌把風輕舟的手擱自己兜裏,哄起了小心眼的所長:“怎麽可能不願意, 我以前上學的時候那叫一個乖啊, 班主任經常上門和我一起吃飯,開心得不得了。”
    風輕舟斜睨了她一眼, 完全不相信:“你這哪是乖,怕是班主任天天被你氣死,才上門告狀的吧?”
    心疼蘇闌的班主任一秒鍾。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蘇闌笑了笑, 沒說話。
    周五晚上過了飯點, 大街上全是來來往往的人, 吃飯的、逛街的、遛彎的, 哪怕是寒冬,也擋不了難得解放的人的熱情。
    她吐了一口氣, 溫熱迅速化為一縷白煙,消失在了夜色中。
    太冷了, 適合吃點東西。
    “吃那個嗎?”蘇闌指指路邊一個老人的手推車, 那黑色的大暖爐上放著一堆大小不一的紅薯, 矮矮胖胖的像是泥娃娃。
    風輕舟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 搖搖頭。
    紅薯的確好吃,暖暖甜甜的,但就是不好操作,影響形象。你想啊,扒開那紅薯皮兒,嘴往前一湊,半張臉都是黏黏的紅薯瓤,又是大街上,太尷尬了。
    雖然不一定有人注意到自己。
    蘇闌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跑了過去,買了一個大紅薯。沒等風輕舟喊她,她又跑到一旁的雜貨店了。
    天氣太冷,風輕舟剛才還暖暖的指尖,一脫離那個兜,又迅速冷卻下來。
    熙熙攘攘間,泛黃的燈光盡職地灑在人群裏,落下各色的陰影。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目標,奔著目標來去就行,而她隻能始終站在這裏,茫然地占據一席之地。
    這麽冷,下次還是直接回家吧,她懵了一瞬後想道。
    忽然,聽到了一連串小跑的腳步聲。
    噠噠噠。
    黑白的寂靜畫麵陡然成了碎片,遺忘在了風裏,栗色點亮了其餘黯淡的顏色,轉眼間又是那片燈紅酒綠的都市了。
    “等久了吧?”蘇闌把風輕舟涼下去的手指又輕車熟路地握進自己兜裏,給她另外一隻手裏塞了一個袋子。
    袋子暖暖的,沿著手指傳遞它的溫暖。
    一冷一熱的交替並不好受,風輕舟打了個哆嗦,回了神:“沒……這是什麽?”
    “栗子,糖炒栗子。我看那邊還有這個,就順道買了過來。”蘇闌貼著風輕舟,保證對方的手不掉出兜裏,一邊撕開紅薯烏黑的皮。
    紅薯是個神奇的食物,除去那醜巴巴的皮兒後,就是熾熱的暖芯。
    風輕舟恍惚覺得,自己也躺在蘇闌的手裏,那些浮於表麵的外皮都在相處中一點一點的被剝離,隻剩下軟嫩的內心。
    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糾結都毫無意義,這個人,才是她的意義。
    “喏,嚐嚐。”
    蘇闌見她一直沒說話也不催促,舀了一勺紅薯遞到她嘴邊。因為害怕弄掉紅薯,蘇闌的眼睛一直盯著紅薯,所以那雙眼裏全是暖黃色的光,像是陽光一樣驅散了冬夜的黑。
    原來對方剛才去店裏是為了拿勺子……
    風輕舟心裏微暖,就著蘇闌的動作,握上對方的手,吃下了紅薯。
    那暖暖甜甜的味道順著食道滑了下去,讓胃舒服了點。
    她說:“很甜。”
    不知是在說紅薯還是在說什麽。
    蘇闌笑:“真的嗎?我也嚐嚐……”還沒來得及動手,風輕舟就把栗子的袋子掛在手腕上,用勺子剜了一塊紅薯,遞到了她嘴邊。
    蘇闌心道,這不是輕舟剛用過的勺子?
    她張開嘴想提醒一下:“你的……唔。”風輕舟已經把紅薯徑直喂了進來。
    蘇闌隻能含住紅薯與勺子,咀嚼。
    風輕舟問:“甜嗎?”
    她問話的時候,眼睛裏全是蕩漾的柔波。綠草茵茵,春風拂麵,鄰近的海濤聲陣陣,微甜的海風指引著方向。從鬆軟的沙灘上抬起腳,駐足望向那綿延的海岸線盡頭……
    發現了自己的影子。
    蘇闌心裏一動,耳朵紅了紅。
    她用可以說得上是怯怯的語氣,輕聲答道:“……甜。”
    同樣不知道是在說紅薯,還是另有所指。
    風輕舟輕輕地笑,眼睛亮亮的,像是裝了星星,閃爍間照亮了夜空。
    原來隻要她主動,蘇闌也會心動和慌張嗎?
    這個發現讓她驚喜不已。
    曾經,風輕舟無比厭惡那些所謂的經驗與經曆。固然是長期工於情感工作的緣故,學到了很多判斷與揣摩他人思緒的能力,卻也看得太透。
    灰色本就是曖昧的色彩,隻餘黑白二色就顯得看得太透。看得透沒什麽不好,就是覺得複雜,追求簡單的她哪還會想觸碰呢?
    蘇小闌夠笨,連灰色這種圓滑的顏色都塗抹不上,倒讓她歡喜。
    所以,她是真的喜歡這個人的純粹與真誠。
    可也不是沒有弊端……
    之前相處的種種畫麵實在印象深刻,風輕舟心裏無聲地歎息。
    等這根鋼管開竅,她這老阿姨都要鏽跡斑斑,熬成擱置太久而生鏽的退休廚具了。
    山不來就我,我便來就山。
    隻是這怎麽個就法……她很記仇,要報複的,誰叫蘇闌總撩完就直呢?當她是個沒脾氣的?
    溫柔,不存在的。
    她笑得越發無害。
    蘇闌怔怔地望著麵前的女人,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根筋不對,竟然覺得有點嫵媚?
    風輕舟再拿起勺子繼續吃起了紅薯,因為入口太燙,時不時還卷著舌頭吐出一口白氣,宛如舊時蘇闌去鄉下走親戚,望見的那縷炊煙。
    悠悠地晃蕩著那溫馨的情意。
    竟然……一點也不嫌棄她用過的勺子。
    蘇闌心裏一動,更加不敢直視風輕舟了。
    至於是什麽原因,她也不知道。
    她想,今天自己肯定是狗糧吃多了,才這麽奇怪。
    但好像……這樣也不錯。
    這樣?
    這樣是哪樣?
    蘇闌的腦子越發混沌,煮成了一鍋亂粥,連什麽味道都難以分辨。
    而風輕舟不打算停止腳步。
    “蘇闌。”
    她再次開口,眨著眼睛,眼中有狡黠之意:“那天,把你的頭發弄亂了,我說過我會負責的。”
    不給蘇闌一點退避與困惑的可能,叫人難以拒絕。
    蘇闌被這一連串的轉變給弄懵了,扮演起了跟隨風輕舟搖擺的皮影人:“呃,那天的原話是這樣的嗎?不是精神損失彌補嗎?”
    風輕舟張口就來:“差不多,總之是我負責。”
    這個詞,怎麽就那麽奇怪呢?
    蘇闌迷糊了:“那你要怎麽負責?不用真的幫我洗,我自己來。而且,這都好幾天了,已經……”
    “對,好幾天過去了,怪不得更嚴重了,都怪我。”
    “……啊?”
    對方在說什麽?
    風輕舟一臉痛心疾首:“我聽說,貓身上有很多跳蚤和細菌的,你自己洗肯定不能洗到每一處,還是由我來吧。”
    蘇闌疑問二連:“啊?都幾天了,這跳蚤和細菌也該……”
    風輕舟特別認真特別嚴肅:“會潛伏的!上次我一朋友說,沒有好好清理導致後期頭皮損傷,想再多養護手段都起不到作用了。”
    蘇闌:“……”
    不是,難道是她太孤陋寡聞了,跳蚤還能咬頭皮的?
    而且,潛伏?怎麽潛伏?
    跳蚤還會打遊擊戰不成,洗頭發時躲頭發裏,頭發幹了又活蹦亂跳禍害頭發?
    但風輕舟那麽替她考慮,她隻能懷疑起自己的常識和生物學,幹巴巴地說:“是、是嗎?”
    風輕舟眼中有深深的譴責之意:“你是不是說過還要到我家來做客?”
    蘇闌結結巴巴:“好、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風輕舟再次提起陳年舊事:“你是不是在上次做客時說要來展現廚藝,做倒貼的廚娘?”
    “好、好像也有這麽一回事……”
    風輕舟輕飄飄地拋下最後一個重磅炸丨彈:“你是不是說要做旺仔的爸爸,還要去看它?”
    蘇闌一臉懵逼,恨不得咬掉當初瞎說話的舌頭。
    “大、大概說過……”
    風輕舟委屈了,歎氣了:“我明白了,原來那些話隻是下屬對上司的客氣話,全都是開玩笑的,是嗎?是我自作多情了,對不起。”
    這又是什麽展開?
    蘇闌目瞪口呆,擺了擺手:“啊不,不是,是我認真說的……”
    心靈受傷的上司將信將疑:“沒事,我不會扣你工資的,假的就是假的,我就當你又一次拍馬屁就好。”
    傷心的上司吞下最後一勺紅薯,神情十分哀傷。
    徹底陷入被動的蘇闌絕望了:“我沒有!”
    她是那麽在乎工資的人嗎?她是拍上司馬屁的人嗎?
    絕對不是!
    風輕舟悶著笑,暗道蘇闌太可愛,再從手腕上拿下栗子袋,把大半袋的栗子都投喂到了蘇闌嘴裏,她自己倒沒吃幾個。
    蘇闌本來是準備自己剝的,結果風輕舟手太巧,在她剝好幾個的時候,就已經把剩下的全部剝好了,然後笑眯眯地喂她吃。
    蘇闌一邊和那個栗子殼較勁,一邊回想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經意間把對方喂過來的栗子全部吃掉了。
    糖炒栗子挺好吃的,她咂咂嘴,回味著那股甜而不膩的味道。
    結果最後,光顧著吃,還是沒想通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跟著上司回家。
    蘇闌直到去了風輕舟的家也沒有想到,她敬愛的上司有一天也會像對待客戶一樣這樣對她。
    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
    取材於真實生活……每次冬天,我其實挺喜歡吃紅薯的。
    但是,真的,糊一臉的感覺,還是那種豔黃色沾在嘴邊和臉頰上,想象一下】
    糖炒栗子也是真的好吃_(3j∠)_如果有人給我剝就好了【沒有的,除了我媽,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