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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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宴大廳。
    入目是一條長長的紅色地毯, 自門口鋪到了大廳最深處的平台前。
    首尾貫穿的喜慶, 象征愛情與婚姻從始到終, 不離不棄。
    紅毯平整,代表二人生活順遂, 不遇坎坷,幸福圓滿。
    紅毯兩邊的邊緣處,每隔一米就有一盞古式的燈架,上麵的火燭被燈罩完全包攏, 搖曳的燭火之光透過特製的燈壁, 有些朦朧。
    景竹穿著紅黑相間的男式婚服,腳上穿著純黑色的鞋履, 頭戴做工精致的漢冠,稍稍攏開暗紅色的袖袍,牽住了一旁的辭雪, 一步步地向紅毯末端的父母走去。
    他五官清俊, 古裝更是添了幾分跨越時間長河的韻味, 十分帥氣。
    而他身旁的辭雪並未輸於他。
    長發綰成中分式露額, 發帶與發冠都以金色為主,像是簇擁鳳凰一般把一頭青絲自然地圈起, 既高貴又不顯得太過繁重。流蘇以下是和景竹配對的紅黑上衣,下身是垂至腳邊的寬腰紅裙。雖說是寬腰的款式, 卻因束帶的緣故, 把她纖細的腰肢襯得盈盈一握, 引人心折。
    兩個人一個挺拔清潤, 一個娉婷嫋娜,著實登對。
    尤其是他們不時的對視,更是溫情。
    蘇闌小聲說:“細想一下,一個腹黑,一個文藝,還挺帶感的。”
    她身邊的風輕舟看了她一眼:“沒有絕對的搭配和組合,隻要是個碗,總有個合適的蓋兒。”
    兩人目送新人走至盡頭的平台,跟著人群一起鼓掌。
    辭雪這個案子的結尾,可以說是扯淡又狗糧味十足。
    景竹的要求就是讓她們穩住辭雪,其他的都由他自己來處理。兩個人本來以為這個處理指的是景竹和辭雪內部溝通,哪曉得景竹昨天說大功告成,今天就讓她們直接來參加婚禮。
    可以說,是簡單粗暴到了極點。
    在雷動的掌聲後,蘇闌感慨:“這還是來所裏後,第一次看到修成正果的情侶。”
    何曉香和江北,程陽和楊梨,景竹和辭雪……
    別說,還真是。
    “有人分開,有人就會在一起,我看得多了,反而很麻木。”
    風輕舟努力回想自己最初辦事務所的時光,想要尋回那沉澱的初心,卻隻能撈起一些泛黃的碎片,這才驚覺一轉眼,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
    蘇闌看向她,眼中有無聲的安慰:“我們終歸隻是個旁觀者,參與不了別人的電影。所以是喜劇亦或悲劇,不由我們決定,也不會有我們的姓名。”
    這是無論經過多少年,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風輕舟點點頭。
    她明白道理,卻還是難免會矯情一下。
    蘇闌換了一個話題:“我倒是好奇,輕舟剛處理這些業務的樣子。”
    風輕舟揚起笑,大言不慚地說:“反正比你好,沒有被客戶給罵得狗血噴頭。”
    蘇闌想起最初在風中瑟瑟發抖的事兒也笑了:“好好好,多虧風大所長帶領我走出了這片心靈陰影。”
    風輕舟失笑,某人最近的嘴可真是甜。
    台上,景竹那邊的敬茶等環節基本已經進行到了最後,司儀在景竹的眼神授意下,走到了正中央。
    她舉起了話筒說:“下麵有請新郎來說兩句。”
    景竹頷首,走到了中間,接過了話筒。還沒開口,下麵的伴娘團和娘家團就紛紛起哄:“嘿!新郎要是不說點中聽的話,不發點紅包,不能娶走我們的寶貝兒辭雪哦!”
    一人發言,其他人強調,分工非常明確,一看就是演練過的。
    景竹也不慌,微微一笑:“紅包自然沒問題,畢竟我心愛的姑娘被你們照看那麽久,我也是感激得很!”
    旁邊的辭雪聽得紅了臉。
    “心愛的姑娘,心愛的姑娘!”
    下麵的伴郎團和夫家團也不甘寂寞,適時地大喊,和對麵的伴娘團與娘家團形成了好玩的對稱。
    景竹做了一個揖,繼續說:“我也不想照搬網上和別處搜來的詞句,所以就用自己的話來講。我有一家店,我給它取名為紅玫瑰。對,就是陳奕迅的《紅玫瑰》那三個字。我以前從來沒講過這個店名的含義,沒想到卻讓我心愛的姑娘傷心了。現在,我想在最正式的場合對她說,紅玫瑰這個店名,不是歌頌‘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而是紀念我第一次遇到你,你手上拿的紅玫瑰。”
    太多無關緊要的人在場,他也無法直說更重要的那句歌詞——絕不是在抱你的時候期待她的麵容,而是自始自終,都在渴求你。
    “別人的白月光我不清楚也不關心,但我的心,從遇到你開始,就始終隻有赤誠的血液。如此,敢問姑娘,可願嫁我為妻?”
    景竹像是學了古腔,最後一句話轉變得毫無違和感,也不知道練了多少次。
    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姑娘喜歡這些。
    那他就願意做。
    這時,一堆人從旁邊的門裏魚湧而出,每個人的手上都捧了好幾束紅色玫瑰,在短短的一分鍾裏,這片紅色的地毯就淪陷在了紅色的花海裏。
    交相輝映。
    鮮豔欲滴的紅色花海裏,隻有留給主角的兩個空位。
    景竹一直深情地注視辭雪。
    辭雪臉上全是驚訝,顯然她也不知道這些環節。但很快,她就隻有幸福與動容的淚水了。
    “我願意……”
    她說。
    下一瞬間,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鼓掌與祝福。
    掌聲雷動。
    瞥了一眼擁抱在一起的夫妻,風輕舟在心裏默默給這個案子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接下來是慣例的敬酒,兩人都不再關注。
    由於整個婚席上,隻有她們倆和別人都不認識,所以敬完酒她們就準備離開了。但她們的位置很靠入口,景竹和辭雪又是從平台那邊敬起,所以輪到她們這桌還早得很。
    風輕舟無心酒席上的吃食,望著紅毯上的玫瑰,隨意起了一個話題:“蘇小闌,你有白月光嗎?”
    在蘇闌要開口之際,她又補充了一句:“別說錢這些外物,我問的是人。”
    蘇闌皺起眉毛,聚起了一格微凹的眉間紋:“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帶有驚喜的男聲響起:“輕舟?沒想到在這邊能遇上你!”
    蘇闌朝身後望去。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直直地盯著風輕舟看,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喜意與熾熱。
    蘇闌眉毛徹底擰成了一個團。
    這男人皮相並不差,看上去也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好吧,她承認自己就是看不慣他,無論他長得怎樣。
    風輕舟沒有表達出被打斷的不滿,看向喬珂,十分客氣道:“喬先生,好久不見。”
    在意識到對方過於熱情的視線後,她微微撇開臉,垂了垂眸。
    喬珂端起手中的酒杯,佯裝不悅:“輕舟,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你叫我喬喬或者阿珂就可以了。”
    風輕舟出於禮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卻並沒有端酒和他碰杯的意思:“唔,喬先生,今天開了車,所以……”
    至於那兩個略顯親昵的稱呼,風輕舟提也不提。
    喬珂扶了扶眼鏡,掩飾著連碰兩顆軟釘子的尷尬,一邊熱情不減地繼續攀談:“不要緊,晚點我打電話叫自家司機送你回去就是了,隨意喝。哎,你們女孩子呀,總是要注意分寸,這很好。但是呢,既然我在,自然是沒關係的。”
    風輕舟靜靜地看他,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蘇闌更是火大地扯了扯嘴角,這人誰啊,張口閉口間滿滿的優越感。
    令人作嘔。
    喬珂口若懸河的東拉西扯半天,看風輕舟還是無動於衷的模樣,心裏也有些惱了:“輕舟,這點麵子都不給?”
    風輕舟神色不變:“喬先生,這是在工作時間,而且這裏是別人的婚宴。”
    話裏的意思很委婉,不喝,請你注意場合。
    喬珂挑挑眉,審視地看著她,言語輕佻:“不喝也行啊,但我們這麽久沒見,一會找個地方坐一會兒?我聽說商業街那邊新開了一家咖啡廳,雖然價格很貴,但咖啡和環境都很不錯,你……”
    嘖,果然是個人模狗樣的東西!
    蘇闌心裏越發煩躁,但想著不要貿然開口讓風輕舟難做,萬一是客戶就更不好了……卻也更加困惑。
    為什麽,這人給她一種拿捏著風輕舟軟肋的感覺?除去話裏話外對金錢方麵的優越感,好像還有一些篤定的意味——篤定風輕舟一定會妥協。
    是她的錯覺嗎?
    蘇闌瞥了一眼風輕舟,發現對方骨節分明的手捏的發白,手臂因為肌肉過於緊繃的緣故輕輕顫抖,分明是怒極的表現。
    表情卻還是……平靜。
    如果不是蘇闌自己離的很近,想必也難以發現這些細節。
    那,的確不是錯覺了。可是,聽年千帆她們說過,所長對這種人一向不假辭色,這次,為什麽破例?
    蘇闌捏捏手指,耐下性子繼續旁觀事態發展。
    風輕舟聽到這話,微不可察地吸了一口氣,才隱忍下所有負麵情緒,拒絕道:“喬先生,我也說了,當下是工作時間。”
    喬珂嗤笑一聲,眼鏡後的目光滿是不屑:“工作?你那不正經的工作還要做多久?我也是搞不懂了……有空來婚宴,倒沒空陪我去咖啡廳?”
    他的目光多少有些曖昧起來:“那我倒是好奇,你們父女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不如我問一下風叔叔?或者,登門拜訪一下風爺爺也可以。畢竟,我還不認識風爺爺呢。”
    不正經的工作?難道是說的事務所的工作?
    蘇闌麵色陰沉,克製著自己瞬間暴躁的心情。
    父女,風叔叔,風爺爺……
    風輕舟的父親和爺爺嗎?喬珂與他們認識?不對,這人也說了,不認識風爺爺。
    那就是隻認識風輕舟的爸爸?
    風輕舟聞言臉色一白,尤其是聽到最後一句話,眼中有醞釀的風暴,卻在閉眼後斂去了。
    她速度極快地望了一眼蘇闌,又把視線收了回來,聲音低沉了許多:“……爺爺身體不好,不能多加叨擾。喬珂,你到底想如何?我喝這一杯酒,行不行?”
    蘇闌一驚,風輕舟竟有妥協的意思?!
    她聯係兩人的對話,再三思索,終於覺出不對來!
    這人,是在威脅風輕舟?!
    而且,似乎還牽涉了風輕舟家裏的事……
    那邊,喬珂聞言麵色稍霽,愉快地笑了出來:“還是輕舟懂事啊。嗯,那就先喝一杯。”
    他把端著酒杯的手臂彎成了一段半弧形,然後對著風輕舟的手和酒努努嘴,鏡片後的眼睛半含暗示性地眨了眨。
    顯然,這是一個交杯酒的邀請。
    交杯酒,如若不是郎有情,妾無意,倒是一個很浪漫的動作。但在一眾不熟悉,不,準確說是完全不認識的人麵前上演這一幕,無異於是當眾給她難堪。
    蘇闌這一桌的人都看著他們,目光有好奇,也有探尋之意。
    風輕舟咬住嘴唇,拳頭捏的發白,臉上血色盡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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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們甜夠了,走點劇情怎麽樣【狗頭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