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番外.聯盟往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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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 沙拉半睡半醒時,又看到新的預言場景了。
    她正戴著兜帽,穿著披風, 站在石頭壘成的城牆上。
    人類基地已經建好, 就坐落在厄爾提城旁不遠處。
    雷諾站在她旁邊,憂心忡忡。
    他在說:“讓我們定居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沒有問題, 我們這幾年就是這麽做的,他們的總督還讓我們交出那幾個礦, 也可以,我們想辦法用其他東西鑄幣……”
    雷諾蹙著眉。
    “可是上交全部武器, 根本做不到,這裏到處都是古裏獸,如果沒有武器, 我們都沒辦法出厄爾提城, 就像被軟禁了一樣。”
    他回頭眺望梯田,“這幾年, 我們的食物一半靠種植, 一半靠打獵,雖然他們說會提供食物, 難道我們就這麽靠他們的施舍活著?如果連食物都不能自給自足, 我們的脖子就像被捏在別人手裏,離死不遠了……”
    城牆上的風不小, 沙拉把披風裹緊,回答:“雷諾,你相信我,如果厄爾提人都死了, 這些人類一定會給厄爾提人陪葬。”
    雷諾躬身向她施禮,絲毫都不懷疑,“我相信。”
    畫麵到此為止。
    沙拉睜開眼睛,再也睡不著。
    屠殺是沒有發生,可是他們的狀況也並不太好。
    雷諾的用詞是“他們的總督”,這不對勁,這些天雷諾提到秦烈,都是直接叫他名字。
    再說這也不太像是秦烈會幹出來的事。
    她再閉上眼睛,希望能看到更多,結果眼前冒出了重複的畫麵。
    是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情景,秦烈和她在花藤架下,吻得難舍難分。
    第一次看到這個預言畫麵時,衝擊太過強烈,沙拉的注意力都在秦烈和自己的感覺上。
    這一回,她注意到了更多的細節。
    他們身旁的房門掩著,隻留著一條細縫,門縫裏透出來的光遠遠比油燈更明亮。
    在他們頭頂,月光灑在藤蔓的葉子和花串上。
    她這幾天一直在看那些花串,已經看得很熟了,這次能明顯看得出來,畫麵裏花串的分布和現在一樣。
    而且就在正中間,有一根斷掉的花莖,是她前兩天用尾巴摘掉了一串,留下來的。
    這場景並不是明年,就是最近。
    因為這兩個預言畫麵,沙拉整個早晨都有點心不在焉,一直到秦烈過來。
    “你怎麽了?”
    秦烈把手撐在桌子上,還在俯身等著她回答。
    沙拉借助小翻譯器,跟他簡單地描述了一遍和雷諾站在城牆上說的話。
    秦烈思索片刻,在光腦上敲字,【我向你保證,我會盡一切可能不讓這種事發生。】
    他繼續敲字:【隻有這個?可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止。】
    沙拉一陣心虛,不過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用厄爾提語回答:“就是這個而已。”
    秦烈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會兒,沒再追根問底,直起身,“我今天帶過來一點東西。”
    他帶來的也是整套的太陽能發電裝置,和安倫拿過來的那種一樣。厄爾提城一年到頭絕大多數時間都陽光充沛,用這個相當合適,晚上的照明用電綽綽有餘,不用再用昏暗的油燈。
    沙拉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把發電裝置裝好,試了試他帶過來的燈。
    燈亮了。
    所以在預言場景裏,門縫中透出的光比油燈明亮很多。
    命運正在安靜地朝那個方向一步步往前走。
    秦烈帶來的不止是燈,還有其他一堆東西,其中包括一台便攜式光腦,已經裝好了翻譯器。
    安倫這些天沒日沒夜地混在部落裏,已經又升級了他的小翻譯器,不止詞匯多了,語法結構也做過調整,語句更好更流暢了。
    這台光腦是送給沙拉的,留在她這邊,方便她自己能繼續學習人類的語言。
    秦烈今天有戰艦上的事務要處理,沒待到中午就要走了,沙拉照例送他到門口,兩個人停在花藤下。
    沙拉下意識地動了動尾巴尖。
    秦烈看了看她的大尾巴,剛要伸出手,頭頂上忽然“嘩啦”一聲響。
    秦烈本能地往前一步,一把拉她過來,用另一隻胳膊護住她的頭。
    兩個人一起抬頭,原來是隻長相奇怪的長嘴大鳥,原本停在花架上,受到他們的驚擾,起飛時撲扇翅膀猛蹬了一下,蹬得花架亂晃,搖落一地細碎的花瓣。
    兩人相視一笑。
    沙拉頭一次看到他那雙淺淡清澈的眼睛中含笑的樣子,比她想象中還要好看。
    秦烈並沒有鬆開她,還握著她的胳膊。
    他的掌心溫熱,製服的金屬扣子擦著她的衣襟,眼睫垂落,目光停在她的嘴唇上。
    沙拉腦中有點亂:預言場景是在晚上,可現在明明是大白天,難道是她做了什麽特殊的事,讓預言的場景提前了?
    秦烈的目光上移,重新回到她的眼睛上。
    他溫聲說了句話,“沙拉,我猜,你看到我們兩個了,應該就在這裏,花架下,對不對?”
    沙拉這幾天一直在努力跟人類語言較勁,不用翻譯器也完全聽懂了。
    秦烈偏偏頭,好像在琢磨,“不過你剛才有點驚訝——所以不是這個季節?或者不是這個時間?”
    沙拉:“……”
    他看出她在尷尬,鬆開她,又微笑了一下,“我有事得回去,明天再來看你。”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碰了一下,轉身走了。
    整個下午,沙拉對著光腦上的翻譯器,心不在焉。
    手指上都是他的嘴唇的溫軟觸感,腦中還時不時冒出雷諾的話,全都攪在一起,讓人頭昏腦漲。
    沙拉歎了口氣,推開光腦,趴在桌子上。
    剛趴了一會兒,秦烈親上來的畫麵就又出現了。
    不過這回比前兩次都長。
    他吻了她一陣,和她分開一點,低聲說了句話,隻有幾個簡單的音節。
    “等我回來。”
    畫麵中,他戀戀不舍地又低頭吻了吻她的嘴唇,才下定決心一樣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沙拉看見自己回了房間。
    房間裏,桌上的光腦還開著,屏幕的翻譯器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是人類的語言,他盡可能用簡單的詞和短句,跟她解釋了一大段。
    沙拉看清了畫麵中,人類文字
    在平原的另一頭,秦烈回到戰艦,處理公務。
    主要是聯盟那邊發過來的一大堆文件,全部是行星考察和興建人類基地的計劃,星際通訊一來一往,就要花大半天的時間,等母星那邊確認收到,已經到傍晚了。
    指揮室外有人在敲門,“艦長,戰艦外有厄爾提人說要見您。”
    秦烈有點奇怪,走到舷窗邊往下看。
    是沙拉。
    曠野被落日染成紅色,如血的殘陽下,她裹著披風長袍,戴著兜帽,被一個高大的厄爾提戰士帶著,騎在一頭黑虎背上。
    仿佛看見他了,她仰起頭,滿臉都是焦急。
    沙拉跟著秦烈上戰艦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好奇地往她身上看。
    她的兜帽壓得很低,隻露出半邊白皙的臉龐,快步跟著秦烈去了他的艙房。
    一關好門,她就用厄爾提語說:“秦烈,你哥哥出事了。”
    秦烈知道她這樣趕過來,一定有非常急的急事,聽懂了“哥哥”這個詞,頭皮發炸。
    沙拉手忙腳亂地打開隨身帶來的光腦。
    她來之前就已經把要告訴他的話寫在了翻譯器上。
    她終於明白秦烈為什麽會突然吻住她,讓她等著他,就急著走了。
    他哥秦脩因為秦烈競爭新行星總督的事,一直都留在母星首都,他的公司在首都郊區有一家生產飛船使用的高能能源塊的工廠,秦脩正好有空,也順便去了一次。
    就在他還在工廠裏時,生產線發生了爆炸,秦脩經過搶救活了下來,但是雙腿都炸斷了,一直在昏迷,沒有醒過來。
    這是秦烈從小相依為命的哥哥,秦烈立刻放下一切,返回母星。
    這就是他走的原因。
    秦脩昏迷,秦烈在返航的路上,估計聯盟另外派了其他人來這顆行星管理行星事務,等秦烈想辦法再來,不知還要多久之後。
    秦烈讀完翻譯器裏的話,臉色大變。
    他對沙拉的預言能力深信不疑。
    他說:“我哥昨晚說過,今天要去工廠。”
    母星和這裏的日夜並不同步,現在應該是母星的早晨,秦脩說不定早就已經出發了。
    秦烈火速打開光腦,連接飛船的通訊係統,默不作聲地給母星的秦脩發送消息。
    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沙拉站在他旁邊,卻能看出他的手指有點抖。
    發消息回去,還得經過幾個小時,秦脩才能收到,感覺完全來不及。
    秦烈發完消息,又盯著光腦屏幕的發送界麵看了半天,才把光腦放下。他坐了好久,才想起來,抬頭看向沙拉,“謝謝你趕過來告訴我。”
    他的語氣鎮定,還記得謝她,可是臉上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是白的。
    沙拉向他伸出手。
    秦烈立刻握住她的手,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攥在手心裏。
    沙拉幹脆在他身旁坐下來。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舷窗外的天黑下去,星星亮起來,沒人知道遙遠的母星上,現在正在發生什麽。
    兩個人一直等到半夜,通訊係統的界麵才突然亮了。
    秦烈火速讀完。
    他們的消息發得非常及時,秦脩剛要出發就收到了,不過還是去了工廠,他們一到地方,就仔細排查了一遍,結果發現能源塊生產線上果然出了問題。
    秦脩已經回首都了,爆炸沒有發生,也沒有任何人受傷,大家全都平安。
    沙拉觀察著他的神情,“沒事了?”
    秦烈轉過頭,用那雙漂亮的眼睛望著她,沒有回答。
    他忽然伸出手,把她抱進懷裏。
    沙拉趴在他懷裏:“……”
    看來是沒事了。
    他的懷抱和預言場景裏一樣溫暖,因為早就在預言裏體驗過幾次了,透著種莫明的熟悉和親切。
    沙拉拍拍他的背,“沒事就好。”
    秦烈卻鬆開她一點,低下頭,目光從她的眼睛滑落,一路落在她的嘴唇上。
    他低聲說:“也不一定非要在花藤下吧?”
    他的唇貼了上來。
    沙拉:?
    所以那個他離開前告別的吻被她改沒了,跑到這裏來了?
    不容她細想,秦烈已經吻住她。
    和預言裏一樣,他按住她的腰,把她深深地壓進懷裏,製服扣子硌在她胸前,另一隻手緊纏住她的手指,唇舌間熱情地跟她糾纏。
    他的吻熱烈又溫柔,和他冷淡的外表一點都不像,時不時地,低聲叫著她的名字。
    一陣陣的眩暈中,她摟住他的脖子。
    除了地點變了,什麽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