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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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k很快把郵件發了過來。
    裴敘凝著郵件片刻,才下載附件,開始瀏覽裏麵的照片。
    喬南高一時差點被人綁架過,雖然當時有驚無險,喬南也沒有受什麽驚嚇,但那之後喬家就給他安排了保鏢暗中保護,隻是喬世安夫妻工作太忙沒有精力親自去篩選合適靠譜的保鏢,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了他經手。
    老k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人,特種兵出身,退伍之後在一家安保公司就職,因為身手好嘴又嚴實,在安保行業頗有些名聲。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把人從上家雇主那裏挖過來,讓他暗中保護喬南。
    一開始老k拍攝照片,隻是為了方便匯報工作。
    後來,就是裴敘主動提的要求……
    是什麽時候開始向老k提出這個要求的?
    裴敘看著屏幕上放大的照片,貪婪地注視著喬南的臉,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大概是從喬南高考後的那個暑假開始——
    那一天喬南和同學出去聚餐,快要散場時他去接人,恰好喝醉了的喬南在和人玩真心話大冒險。
    啤酒瓶在茶幾上咕嚕嚕轉了幾圈,指向了喬南。
    真心話和大冒險,他毫不猶豫選了大冒險——挑一個喜歡的人親吻ta。
    當時在場的人都在起哄讓喬南去親班花,班花似乎也對喬南有意思,羞澀地垂下了頭,並沒有拒絕。
    但喝醉了喬南目光轉了一圈,走向了他。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他麵前,因為喝醉了動作溫吞許多,仿佛拆解成一幀一幀的慢動作。他雙膝分開跨坐在他身上,捧著他的臉,準確無比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轉頭對其他人說:“我最喜歡的人當然是我哥啦。”
    所有人都發出噓聲,吵吵鬧鬧地開始了又一輪遊戲。
    而他坐在熱鬧之中,心髒劇烈收縮著,聽到了自己咚咚作響的心跳聲,還有難以抑製的渴望。
    始作俑者在點了火之後,沒多久就趴在他懷裏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那一天是如何將喬南帶回去的,記憶已經模糊,隻有那忽然被喚醒的、無比清晰、難以逃避的渴望被鐫刻在了靈魂之上。
    讓他難以麵對,自慚形穢。
    那一晚之後,一切開始蒙上曖昧的色彩,起了變化。
    欲.望就像被喚醒的野獸,越是得不到滿足,越是叫囂。
    他越是逃離,越是想靠近;越是背過身,越是想要看他。
    喬南的麵容、喬南的氣息……喬南的一切織成細密的網。
    而他在網中。逃不掉,也不想逃。
    午夜夢回之時,他常常夢見在ktv時的那一幕。
    喬南坐在他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吻下來。那雙唇無比柔軟,帶著滾燙炙熱的溫度。他發出滿足的喟歎聲,用力扣住他的後腦,將他壓在沙發裏肆意索取。
    五顏六色的光和聲音揉成了欲.望的模樣,最原始的獸性占據了主導,一切朝著不可收拾的危險方向滑落……
    從夢中驚醒時,他在驚懼之中品嚐到了興奮。
    猿類經由漫長的歲月才進化成了人;而人又經曆了漫長的社會化進程,才被賦予人性。
    最原始的獸性被人性壓製,又被社會的道德法律所束縛,但它蟄伏在人心深處,從未消失過。
    裴敘覺得自己的人性正在瓦解崩潰。
    他從小就被稱作天才,除了父母出事,之後可以說一路順風順水。他是完美的養子,是完美的兄長,是所有人眼中優秀傑出的表率。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並沒有那麽完美。
    剝開那層表象,他或許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深淵。
    他竭力壓抑著危險的想法,避免滑入深淵。
    但又常常難以忍受誘.惑。
    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在麵對喬南時潰不成軍。
    裴敘手指輕點鼠標,將每一張有喬南身影的照片都仔仔細細看過。
    ——少年穿著純白t恤走在校園裏,衣擺處有濺上的彩色顏料,像春日裏生機勃勃的花。
    心底的空洞逐漸被填滿,裴敘嘴角不自覺染了幾分笑意。
    手指拖動鼠標滾輪往後滑動,裴敘嘴角的笑容在看見突兀出現在少年身側的熟悉麵孔時微微凝固——
    他緩緩眯起眼睛,將那張照片放大細看,確定和喬南走在一起的人和那晚會所遇見的是同一個人。
    喬南的同學和室友他都認識,對方絕不屬於其中。
    裴敘忍耐著將餘下的照片看完,發現接連三天對方都出現在喬南身邊,偶爾吃飯時也是在一起。
    凝著照片許久,他截了一張圖發給助理,將已知信息一並發過去:[查查這個人的身份。]
    之後,他抿著唇將所有有對方出現的照片都裁剪了一遍,隻保留了喬南的身影。
    將照片整理、編號,放入加密的文件夾之後,裴敘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眉目沉凝地俯視下方的車流。
    喬南長得好性格好,家世更為出眾,身邊從來不乏追求者,但他從未接受過任何示好。
    現在卻和明顯意圖不軌的人走得這麽近……
    裴敘煩躁地踱了幾步,壓下心裏的急迫,去了廚房。
    周四一早,裴敘帶著煲了一晚的海鮮粥和雞湯開車去了南江美院。
    昨天看照片時他就注意到了,喬南三餐時間很不固定,平時回家有人盯著還好,一旦沒人盯著,他基本到下午一兩點才會吃午飯,晚飯餓了就吃,不餓大概就隨便吃點零食泡麵對付一下。
    裴敘停好了車,正準備進去時,卻又猶豫起來。
    ——他想起了和喬南之間爭吵的根源:喬南希望他搬回去。
    現在去找喬南,如果他舊事重提,他無法拒絕,卻又不得不拒絕。
    裴敘陷入兩難的境地,遲疑片刻,還是給王叔打了電話,讓王叔來學校一趟。
    王叔匆匆開車趕來,裴敘將保溫飯盒遞給他:“南南這幾天住學校估計都沒有好好吃飯,他腸胃不好,我煲了粥和湯,你給他送過去吧。之後午飯晚飯也讓人按時給他送。”
    “大少來都來了,怎麽不自己送進去?”王叔不是很想接,更想不通這兄弟兩個到底在鬧什麽別扭。
    裴敘沒有回答,隻說“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便開車離開。
    王叔看著逐漸消失的車尾,搖頭歎了口氣,拎著保溫盒往喬南宿舍走去。
    喬南還沒起床。
    他昨天睡得晚,還是室友開了門才把他叫起來,他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看見王叔還有些驚訝:“王叔?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王叔將桌麵上的顏料畫筆整理了一下,將保溫飯盒放在桌上:“大少怕你在學校吃得不好,做了粥和湯讓我送來。”
    !!!
    迷迷糊糊的喬南立刻清醒了,穿著拖鞋噠噠湊過來,吸了吸鼻子,確實是他哥做得味道沒錯。
    他癟了癟嘴:“我哥人呢,他怎麽不自己送來?”
    這王叔哪說得清,他隻能搖頭找補;“說是公司事情太多,就讓我送過來了。”
    喬南才不信,都有時間煲粥了,就沒個送飯的時間?
    分明就是不想見他。
    “算了,看在早餐的份上,我就少生氣一會兒好了。”喬南嘀嘀咕咕,還是壓不住嘴角的笑意,鑽進衛生間刷牙洗漱去了。
    就勉強原諒他十分之一好了。
    ……
    秦烽到了畫室時,就見喬南情緒明顯高了許多。
    他神色微動,不動聲色地問道:“今天是有什麽好事情麽,這麽高興?”
    “這你都發現了?”喬南抬臉笑了下,卻沒有解釋因為什麽高興,而是道:“我們差不多畫完了,這幾天辛苦你了,之後就不用麻煩你了。”
    秦烽早有準備,聞言笑道:“那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等你的畫完成了,我可以來看看麽?”
    “中午大概不行了,下次吧。”喬南出乎意料地拒絕了,他彎著嘴角道:“家裏會送飯過來,我就不出去吃了。”
    “這次隻是自由作業,估計不會掛出來展覽,你要是想看看成品,等畫好之後我拍照給你看。”
    秦烽見狀也沒有強求,笑著應下來。
    從周四早餐開始,連著兩天,喬南的三餐是王叔準時準點送來的。
    雖然王叔沒有特意說是誰做得飯,但陳姨和他哥的手藝喬南還是分得出來的。
    周五下午四點,上完最後一節課後,喬南給王叔發了微信說自己要出去玩不用送晚飯後,就打車去了鉑庭公館。
    裴敘的微信消息他依舊沒有回,這次來也沒有提前告訴對方。
    嘴甜地用和裴敘的合照讓保安給他開了門刷了電梯卡,喬南順利上了二十五樓。
    裴敘的住處裝得是電子鎖,這個時間點裴敘還在公司上班,應該沒有回來。
    喬南對著電子鎖琢磨了一會兒,嚐試著輸入了裴敘的生日。
    密碼提示錯誤。
    他又試著輸了自己生日,這次開了。
    密碼鎖發出“滴”響,喬南一點不見外地推門進屋。
    他本來想藏起來等裴敘下班後給他一個驚喜,但看了看時間,距離裴敘下班到家至少還有兩個小時。
    沒有猶豫太久,他便鑽進臥室,準備先衝個澡睡一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