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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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星星,隋欽帶林白榆出了籃球場。林白榆還是第一次半夜十二點還在外麵,害怕倒是隻有一點點,也不知道媽媽現在睡著了沒有。
    她本來以為是一起走回去,想著正好多聊聊,沒想到他從金叔那邊借了自行車。
    林白榆想起夢裏,多年以後,共享單車滿地都是。
    隋欽腿長,坐在自行車上腿都伸出去一大截,單手扶著把手,半側著身體,“上來。”
    林白榆慢吞吞地坐上去,問:“你會載人嗎?”
    隋欽恣意地撂下一句話:“不會。”
    林白榆信以為真:“那要不還是走回去吧?”
    她驚慌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好玩,隋欽好笑道:“走到明天早上,正好去學校?”
    "....."
    “坐好了。”
    隋欽弓起身體後,從林白榆的角度看,身形瘦削,校服外套底下也
    空出腰身。
    她心裏不是滋味。
    那樣的家庭裏,隋欽肯定是沒辦法吃到好吃的。
    之前她讓隋欽搬出來,他又不願意,他也不願意接受她一日三餐的
    投喂
    林白榆揪住他的衣服,“好了。”
    隋欽沒動,而是問:“就這麽放心,不怕我把你賣了?”
    林白榆柔聲:“你不是這樣的人。”
    再說了,他要是想做壞事也不可能等到現在。
    隋欽騎車很穩,風把他的校服吹得鼓起來,林白榆在背後很是安全,頭發飄揚,看著路邊的景色後退。
    靜謐的街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懸月看著少年載著少女,穿行在城市裏。
    熾熱又勇敢的青春。
    多年以後林白榆已經不記得籃球場的樣子,但她還是能記得那滿天繁星與路過城市之間,吹過的溫柔風。
    林白榆忽然想起來:“你是不是還沒和我說生日快樂?”
    她想聽他說。
    林白榆的聲音許被風聲淹沒。
    隋欽越是不說,林白榆越想聽,她懷疑他可能沒聽見,於是一直等到到自家小區外。
    林白榆跳下來。
    少年鬆開手,借著腿撐在地上,坐在自行車上看她。
    “我想聽你祝我生日快樂。”
    “說過了。”
    “哪有,我都沒聽見。”
    “風都聽見了。”
    林白榆鼓著臉看他。
    溫柔的月光灑在隋欽身上,他眼裏映著璀璨的星辰。
    隋欽望著她,抬起眼皮,唇邊扯出細微不可見的弧度:“生日快樂。”
    歡迎來到十八歲的世界,林白榆。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林白榆剛打開門,就聽見了柳芳的聲音。
    柳芳坐在客廳裏,林白榆絲毫不知道她剛才還在窗邊看著她和隋欽在樓下說話。
    林白榆忐忑:“媽媽,你沒睡嗎?”
    她雖然有時候任性,但從來沒有淩晨回家過,更何況,還是和男生單獨出去。
    柳芳看著她:“去哪兒了?”
    因為女兒一向乖巧,她也沒懷疑,一覺醒來,打算去看看她被子有沒有蓋好,才知道女兒不在家。
    火急火燎打算出門,剛好看到樓下的人。
    今晚大概是糊弄不過去了,林白榆隻好實話實說:“去體育館看星星了。”
    “那個男生是誰?”
    “同學。”
    “就你一個人和男同學一起?”
    “……嗯。”
    林白榆這才知道她看見了。
    “林白榆,你怎麽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大半夜和男同學單獨在外麵,你知道有多危險嗎?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麽辦?你讓媽媽怎麽活?”
    “隋欽不會的。”
    “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平時怎麽教你的,你以前不會這麽不懂事的,你為什麽單獨和他一起?”
    還看星星,一看就知道心思。
    任誰知道的第一反應,都無法對隋欽產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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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白榆一麵愧疚沒告訴母親,一麵又不能無視母親在不知情情況下對隋欽的反感。
    “媽媽,我之前有件事沒說。”
    “還記得我之前問過您有沒有想過我的傷口都去哪兒了麽,您當時說可能被老天爺收走了,那隋欽就是那個老天爺。”
    林白榆認認真真地說。
    “我十七年的平安,都因為隋欽。”
    這一答案,讓柳芳震撼到了極點。
    原來,有這樣的好事發生,真的有人在承擔不好的事。
    她的女兒被選為幸運兒,這個世界上的另外一個人,成了她女兒的苦難承受者。
    作為一個母親,她很難不感謝對方。
    客廳裏寂靜無聲,柳芳開口:“你怎麽知道的?”
    林白榆說:“我發現的。我這段時間其實受過傷,都出現在了他身上。我手被美術刀割傷,他手就破了,我上學期發燒,他也發燒很久。還有他臉上那個傷疤,本來應該是我的。”
    臉上?柳芳嚇得立刻去摸她的臉,自然現在觸碰到的就是光潔無瑕的肌膚。
    “臉受傷?哪裏?”
    林白榆嗯了聲:“這裏。”
    柳芳手撫上眼下的位置,她沒有看清樓下那個男生的臉,也沒看到他這裏有傷疤。
    “就這些,你確定的?”
    “這些還不夠嗎?”林白榆問:“臉上的傷口那次比較特殊,我能夠確定的。”
    柳芳深呼吸,平靜下來。
    “星星,我感激對方替你承受了這麽多,但從媽媽的角度看,你怎麽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心生怨恨,會不會對你做什麽來求自保?”
    常人承受了十幾年無理由的傷痛,又怎麽會沒有怨恨。
    她感激,但更擔憂,她是自私的。
    柳芳知道自己是自私的,這種不對等的關係,注定了如此,她可以在其它方麵補償他,但不是賠上女兒。
    那她寧願從來沒有過傷口替代這件事。
    林白榆聽得嗓子眼發澀:“可是媽媽,他不是這樣的人,我不想你這樣揣測他。”
    隋欽不該受到這樣的揣測。
    他該被一切溫柔對待。
    她不是埋怨母親,隻是想告訴她真相。
    隋欽很好,好到接受了一切,還主動送她生日禮物。
    “他比我還早知道,但是一直沒告訴我,後來才說的,如果他想報複,就不會還告訴我了。”
    “他雖然有點冷淡,但原則性很強,也不白白接受我的補償,卻總說自己不是好人,很自私。”
    “可我從來沒見過自私者會放過一個讓自己受苦受難的人,他一點也不自私。媽媽,你沒見過他,所以你不知道。”
    林白榆的嗓音柔和卻堅定:“隋欽很好,也很溫柔,您見到他就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沉默許久,柳芳道:“這個周末,讓我見見他吧。”
    她想親眼看看,這個救了自己女兒的男孩。
    隋欽年少輕狂,習慣了夜不歸宿,他自認為能夠讓林白榆一晚上安然無恙,這是他的自信。
    卻一時想不到一個母親的顧慮。
    回去的路上,兜裏的手機震動不斷。
    方雲旗:【阿欽,你帶林同學去哪兒了?】
    方雲旗:【快告訴我,不然我睡不著了。】
    隋欽停在路邊,隨手回複:【你睡不著和我有什麽關係。】
    方雲旗:【沒愛了。】
    方雲旗:【我知道,隻有一個人睡不著和你有關係。】
    隋欽沒回這句話,進了隋家。
    本來接近淩晨一點,這個時間應該所有人都睡了,但黃澤還沒有,他終於等到隋欽回來。
    八中運動會的帖子,他也看到了,但是隋欽一連幾天都住在外麵,根本沒機會問。
    至於微信和電話,他早被拉黑刪除了。
    “你是不是和那個女生談戀愛了?”黃澤追問:“你們學校的照片我都看到了。”
    隋欽挑了挑眉,“那又怎麽樣?”
    我今天還帶她去看星星了,和你有關係麽。
    他回的是後麵那句話,黃澤卻誤以為是前一句,“上次體育館的事,我們還沒完……”
    隋欽直接關上門。
    黃澤怕把主臥的爸媽吵醒,恨恨地踢了下房門。
    他猜隋欽不回家住,肯定是住在那個燒烤店裏,髒兮兮的地方,居然能住得下去。
    房間裏,隋欽揭開了紗布。
    臉上傷口已經已經完全愈合,但傷疤還在,淺淺又緩慢地縮小著,不知是他不留疤體質,還是藥膏的作用。
    手機震動了兩聲。
    隋欽低下眼,點開。
    林白榆:【隋欽,謝謝你今天帶我看星星,我很喜歡這個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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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白榆:【晚安。】
    他送的是一片再普通不過的星空,但在林白榆這裏,是獨一無二的,在那一刻是屬於她的。
    隋欽的心思無可替代。
    次日,林白榆醒來,廚房裏早有人。
    柳芳今天起得很早,準確來說,她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沒有睡著,都在想那件事。
    在想什麽補償隋欽,在想以後怎麽辦,要是隋欽有更深的想法,她又要怎麽處理。
    因為十幾歲的孩子,心思最難以確定。
    今天又有餃子,林白榆很開心。
    柳芳看她隻吃了四個,忽然記起來:“上次多出來的餃子,你給誰吃了?”
    林白榆手一頓,“給他了。”
    柳芳毫不意外。
    林白榆輕聲開口:“他家裏人對他不好,平時買創可貼什麽的都要自己給錢,好多早上都隻吃麵包,平時周末和晚自習下課還要去打工賺錢。”
    “我那些傷口,對他來說是負擔。”
    柳芳歎了口氣,心情複雜。
    林白榆吃完後,柳芳已經去上班了,她發現鍋裏又多了一份煮好的餃子,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留的。
    微信裏有她留下的話。
    【一切還有媽媽呢。】
    林白榆帶著餃子去了學校。
    教室裏已經坐滿大半人,秦北北正對著小鏡子塗唇膏,是帶了一點點粉色的唇膏,塗完後嘴唇紅潤漂亮。
    “你要不要?”秦北北問:“算了,你本來嘴巴就很好,不像我,不塗唇膏就很幹。”
    周沫很讚同:“嫉妒死我了。”
    “這是給隋欽的?”
    “什麽東西?”
    “餃子。”林白榆說。
    秦北北小聲八卦:“隋欽昨晚做什麽了?”
    林白榆抿唇笑,不告訴她。
    昨晚上的事,是她和隋欽的小秘密,除了他們,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籃球場的天空是什麽樣。
    沒有人知道,他們看見了什麽。
    秦北北哼哼兩聲:“好啊,你學會藏秘密了。”
    她從桌肚裏拿出一個盒子,“送你的帽子。”
    林白榆伸手打開,是個米白色的針織毛線帽,頭頂前麵留了兩個角,像耳朵一樣。
    “好可愛,你自己織的嗎?”
    “我可沒這本事。”
    林白榆對著鏡子戴上,軟和的模樣把秦北北萌得不行,手指點了點她眉心的紅痣。
    “好看,就是像過冬了。”
    現在戴毛線帽還有點熱,但林白榆沒有摘下來。
    秦北北:“摘下來啊。”
    林白榆:“不要。”
    周沫和班上其他同學也送了小禮物,林白榆笑著一個個收下,到時候一一回禮。
    往常是方雲旗他們先到,隋欽才來,今天隋欽比他們都早。
    他表情懶淡,嘴裏咬著塊麵包,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肆意的模樣像個萬事不在意的少爺。
    看見前桌白白的腦袋,隋欽心裏輕笑。
    這個天戴毛線帽,也不嫌熱。
    林白榆一無所知,把保溫桶推過去,“吃這個。”
    隋欽沒拒絕,他以為這是她準備的。
    早自習過半,一直到他快吃完了,林白榆才告訴他:“今天這個,是我媽媽給你的。”
    隋欽抬眼,黑沉的眼睛盯著她。
    後門突然被打開,方雲旗做賊似的溜進來,看見老師不在,又大搖大擺坐下。
    “阿欽,吃餃子呢。”
    “林同學,你今天真好看。”
    方雲旗今天尤其多話。
    有他幹擾,林白榆的話題隻能中斷,轉了回去繼續背詞。
    隋欽瞄了眼他的腦袋,眼裏若有所思。
    帽子底下,又是什麽呢。
    明明看見了,怎麽一個字都沒說,方雲旗忍不住:“阿欽,你沒發現我今天的不同嗎?”
    隋欽一點也不配合。
    “沒有。”
    因為這件事不該由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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