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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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澤一聽他媽的話,頓時也認真了起來:“媽,你真不知道嗎,不然他哪兒來錢吃飯的。”
    黃紅英飯也吃得沒滋沒味了:“不行,他在我家住這麽多年,在外麵打工,居然不給錢,反了天了!”
    “他在哪兒打工?”她問。
    黃澤報了地址,黃紅英飯也不吃了,直接推開隋欽的房間,裏麵東西幾乎沒動,隻少了私人東西。
    桌麵甚至都落灰了,可見多久沒人進來過。
    黃澤慫恿:“媽,你去要唄,我支持你!”
    黃紅英“你不說我也得去!”
    蚊子腿也是肉。
    晚飯過後,黃紅英直奔明藝北門外的小吃街而去。
    雖然是深冬,但在外麵逛的學生還是很多,燈火通明中,那家店開著。
    冬季店裏生意一般,老板沒請人,自個坐在那。
    黃紅英本想過來撒潑要走工資,一看店老板長得怪嚇人,五大三粗的,熄了火。
    話到嘴邊也改了語氣:“隋欽是在這上班嗎?”
    老板一瞅,“咋了?”
    黃紅英直接道:“我來領他的工資。”
    店老板上下打量,黃紅英說:“我是他大伯母,他父母不在了,我家養著,這不最近冬天,快過年了……”
    對於隋欽的家庭狀況,雖然隋欽不曾仔細說過,但店老板早摸清大概,不然也不會高中生出來打工。
    暑假時間裏,燒烤店最熱鬧,所以提成和工資都很高,隋欽幾乎淩晨才離開。
    店老板隨口:“你是他大伯母關我屁事,他又不在這工作,你找錯人了。”
    黃紅英“不可能!”
    店老板樂了:“我是老板還你是老板?說沒有就沒有,別擱這杵著,擋著老子做生意!”
    黃紅英向來欺軟怕硬,不敢再撒潑,但她要拿走隋欽的工資的想法一點也沒歇。
    在她的想法裏,他住在自家,那錢就是自家的,就該像他的父母一樣,死了,東西就是自己的了。
    “沒有住一起,小聲點。”
    林白榆捂住秦北北的嘴巴,“是對門。”
    秦北北狐狸眼一揚:“對門和住一起有什麽區別嗎?不就是一道門,住一起兩個房間也是一道門。”
    林白榆:“你這是歪理。”
    秦北北:“實話。”
    林白榆反駁:“隔了好幾道門。”
    秦北北發出“哦~”的調子,把林白榆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又看見了她微微蒼白的臉。
    這個月以來,秦北北請假的天數變長,每一次回來上課,都比上一次更虛弱。
    她這隻靈動的小狐狸也會有脆弱的時候。
    明天開始期末考試,考完過後就開始放寒假。所以今晚的晚自習比較放鬆,有人在看小說,有人在玩手機。也有人在看別人。
    “北北,月底就過年了。”林白榆聲調柔柔,“明年,咱們就要畢業了。”
    秦北北唔了聲,語氣輕鬆:“畢業多好,我想去大學呢,聽說大學裏可自在了。”
    “我當初應該去當藝術生,這樣可以去當明星。不過,當了藝術生就碰不到你了。”
    林白榆第一次知道她想當明星。
    在2014年,娛樂圈還算是讓人向往的存在,電視劇電影百花齊放,追星正火熱。
    秦北北捏她的臉,燦爛道:“我秦北北這麽好看,不讓更多人看看,多虧呀。”
    林白榆煞有其事地點頭
    秦北北問:“你呢,你想學什麽?”
    這個話題顯然引起了左右同學的關注,周沫與同桌也加入了話題,小聲地談論著。
    “我想學外語。”
    “我媽讓我以後去當老師,我一點也不想。”
    林白榆第一次道:“大概,學醫吧。”
    往大點說,以後救死扶傷。
    往小點說,她為了救隋欽。
    她的每一次受傷,每一次生病,都會轉移到隋欽身上,她得為自己負責,為隋欽負責。
    教室裏的悄悄話永遠不會隱匿。
    林白榆不知道,隋欽坐在她後桌,聽得一清二楚。
    “班主任來了!”
    一聲話讓所有人正襟危坐,陶書翠敲了敲後門,“隋欽,你出來一下。”
    一直到十分鍾後下課,隋欽也沒有回來。
    林白榆打了瓶水,晃到了辦公室那邊,辦公室裏開著空調,門關著,但窗戶是玻璃的。
    她看見了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坐在裏麵,即使看見的是側臉,也能看出麵相刻薄。
    隋欽站在辦公室裏,神色淡然,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麵,也像是不放在心上。
    林白榆忽然認出來那個人是誰。
    黃澤的媽媽。
    所以是隋欽的大伯母過來找他?發現他搬出來了?這幅模樣,是要帶他回去?
    林白榆猜測眾多,偏偏站在外麵聽不見。
    她好不容易才勸隋欽離開那個虎狼窩,才不會允許這個所謂的大伯母又將他拽回去。
    就在她出神的這一片刻,坐著的女人忽然起身,就要一巴掌扇過去,大概是想起還有旁人,立刻收回了手。
    林白榆氣得不行。
    她敲門進去,“班主任。”
    陶書翠啊一聲:“白榆啊,你有什麽事嗎?”
    林白榆嗯了一聲,但沒開口說。
    陶書翠正要問,黃紅英早就忍不住了,從進辦公室到現在,隋欽這小崽子嘴裏就隻回過幾個字。
    要錢?
    沒有。
    回家?
    不回。
    “隋欽,你父母去世那麽多年,我養你到現在,你現在大了,不聽話了,偷偷跑出去,你讓我這個做大伯母的怎麽辦,擔驚受怕,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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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欽嘲諷地勾起嘴角。
    林白榆都震驚了,太會演戲了吧。
    家長天然容易讓老師偏向,陶書翠雖然是班主任,但隻知道隋欽父母不在,因為他從來不提其他。
    “體諒什麽?”隋欽平靜問:“體諒你從不養我?”
    “你這孩子,都學會說謊了!我要是不養你,你還能活到現在,你早餓死了。”
    “你那些錢,不會拿去做什麽不該做的了吧?”
    林白榆忍不住:“他沒說謊,你敢發誓你說的是真的嗎?”
    黃紅英第一次見林白榆,“你是誰?關你什麽事?”
    林白榆要把隋欽拉走,結果隋欽反而上了一步,把她擋在了後麵,“當然關我的事,我親耳聽見,你不給隋欽吃飯。”
    “而且,晚上隋欽回家,你家門還都鎖著,你有好好對待過隋欽嗎?”
    “隋欽能活到現在,是因為他自己一邊上學一邊掙錢。”
    林白榆擼起隋欽的袖子,“你兒子手腕有這麽細嗎?血管都看得清嗎?這是你好好養的嗎?”
    這還是最近隋欽長了一點肉。
    林白榆投喂了近兩個多月的時間,才讓隋欽看起來不那麽瘦,但比起其他人,還是單薄。
    要花時間。
    少女白皙的手抓著少年的手腕,青色的血管與之對比,格外顯眼,又刺痛陶書翠的心。
    整個辦公室還在的老師全都看了過來。
    黃紅英頓時就察覺到他們看自己的目光充滿了譴責,嘴硬道:“瞎說啥!他自己一天到晚在外麵鬼混,成天不著家的,不然能有這成績?”
    隋欽眼皮撩起:“我的成績,您不是最清楚麽。”
    輕飄飄的一句話,加之那雙幽沉的眼睛,讓黃紅英心虛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來。
    隋欽垂下眼,對上林白榆的目光。
    林白榆張張嘴,無聲道:你放心,不會讓她帶走你的。
    她從來就帶不走自己。
    隋欽清楚,但他不說。
    陶書翠沉起臉,“隋欽進我班裏這些年,我一直看著的,以前成績在學校裏數一數二……”
    黃紅英越聽越害怕,轉移話題:“我養他不要錢嗎?”
    隋欽嗬了聲。
    “我成年了。”他忽然道:“大伯母。”
    不論是他的未來,還是他的過去,都會回到他的手裏。
    黃紅英離開後,陶書翠沒讓隋欽走。
    “你不回去,你現在住哪兒?”她擔憂道:“你還是個學生呢,怎麽在外麵偷偷打工,多影響學習,老師可以借你錢的,還可以幫你申請貧困生……”
    隋欽語調冷靜:“我不算貧困。”
    林白榆心髒抽抽地難受。
    有的班上貧困生補助落在了大手大腳的人裏,有真正困境的人卻自己掙紮求生。
    “你現在搬出來,大冬天的,凍著了怎麽辦,你住校吧,宿舍費可以免費的。”
    隋欽拒絕說:“我有住的地方。”
    林白榆卻覺得宿舍不錯,免費就不用花隋欽那些辛苦賺來的錢了,她小聲說:“住校挺好。”
    隋欽側過臉,也唇語:不好。
    林白榆:哪裏不好?
    隋欽:寒假。
    林白榆啞火,兩天後就是寒假,學校也沒有人,隋欽不可能一個人留在宿舍裏待一個多月。
    兩個學生在自己眼皮底下搞眉眼官司,閱曆無數的陶書翠早已看出,想說還是忍住。
    點破了,說不定得影響兩個人。
    看他們的成績,一個比一個穩定,似乎也沒影響。
    最終,隋欽住宿的事還是沒有定論。
    不過,林白榆想著,明年開學可以讓隋欽住校,直接住到高考結束,畢業上大學。
    她心裏又不可避免想到另一件事。
    晚上回家洗漱後,林白榆在被窩裏給隋欽打電話,明明隻隔了幾道門:“阿欽,我那個夢裏,堂妹頂替我上大學,你說,黃澤會不會也做這個?”
    隋欽沉思片刻:“不會。”
    第一件事是不是真正發生了,在林白榆的敘述裏,有沒有成功都不確定,因為她看不見,全聽一麵之言。
    近幾年,成名可能性不大。
    再者,就算成功了,也可能因為堂姊妹化妝打扮可以相似,但他和黃澤可不是。
    林白榆:“我上次問了張琴語,聽說他在學校成績還挺好,比你好……”
    剩下的內容,隋欽都沒怎麽聽。
    隻聽見了那句“比你好”。
    他抿緊唇,輕描淡寫道:“放心,他會原形畢露的。”
    林白榆“咦”了聲,可再怎麽問,隋欽都不告訴她,她隻好轉了話題:“你今天,和黃澤他媽媽說你成年了,是說以後都不用她管了吧。”
    隋欽沉在黑暗的房間裏,聲線清冽:“是,也不是。”
    “成年了可以做很多事。”
    林白榆仰躺在床上,聽著隋欽的聲音,拿遠了手機抬在半空,小心揉著耳朵。
    孰料一不留神,手機掉了下來,砸到了臉上。
    林白榆下意識叫了聲。
    隋欽的聲音順著電流傳過來:“怎麽了?”
    “手機掉臉上了。”
    “疼麽?”
    “不疼。”
    林白榆又改口,裝模作樣:“不是,有一點點點的疼。”
    聽筒裏安靜了好一會。
    隋欽說:“明天幫你揉。”
    她疼,他就會疼。
    他知道她沒有,還陪著她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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