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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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結業實驗的時間到了。
    陸時年他們小組被排在午後, 睡個懶覺起來上午的時間就縮短一半,什麽也幹不了。
    簡遊躲了陸時年好幾天,不是借口上課就是借口兼職。
    今天兩個借口都用不上了,他真的不想跟陸時年單獨呆在一起, 飛快吃了飯就幹脆想躲房間去, 卻被陸時年勾著肩膀強行摁在沙發不準他走。
    陸時年對他的躲避心知肚明, 卻不直接點出來,故作不懂地問:“跑什麽?又換衣服?”
    簡遊說:“關你什麽事。”
    人走不掉了,不幹點兒什麽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簡遊眼睛轉了圈,拿起茶幾上的橘子剝開一半,掰了一瓣果肉正要往嘴裏塞,就聽耳邊悠悠一聲響起:“這橘子看起來好像不大甜,要不要我幫你試試毒?”
    “不稀罕。”簡遊把果肉塞進嘴裏,下一秒就帶上了痛苦麵具,被酸得整張臉都猙獰了。
    陸時年端詳著他的臉色:“嗯,果然不太甜。”
    簡遊:“......”
    他已經被酸得說不出話了。
    “快吐出來, 哥哥給你報仇。”陸時年拍拍他的背,伸手去拿他留在茶幾上的一半橘子,順便拿了根圓珠筆。
    簡遊本想為麵子咽下去,後來發現實在辦不到, 隻得認輸吐進垃圾桶,喝了兩口水漱了口,再去看時, 陸時年已經在那半個橘子的橘子皮上畫好了一張臉,眼睛鼻子嘴巴都很齊全。
    簡遊嘴角一抽:“你在幹嘛?”
    “給你報仇啊。”陸時年說完, 一根牙簽從橘子臉上噗地紮進去:“好了, 它死了。”
    簡遊:“......”
    陸時年把橘子遞到他麵前, 盛情分享:“要不要補一刀?”
    “滾蛋,老子才不會跟你一樣幼稚!”
    簡遊皺個眉頭不耐煩地推開他的手,不過橘子沒碰到,倒是被人順勢往手掌心裏頭塞了個小盒子。
    “什麽東西?”簡遊捏著盒子打量。
    陸時年扔了被殺死的橘子:“給你的禮物,打開看看。”
    簡遊嘴裏嘀咕著什麽日子就莫名其妙送什麽禮物,打開一看,一條男士手鏈靜靜躺在裏麵,渾身散發著“雖然我看起來很低調但是一般人絕對高攀不起”的奢侈光芒。
    “不要。”他精神一震,立刻就想塞回去,被陸時年強製地裹著手握住:“為什麽不要,不喜歡?”
    簡遊就問:“你這玩意兒多少錢?”
    陸時年輕鬆道:“不值錢,買一送一來的。”
    簡遊不信:“你買什麽東西送這個?”
    陸時年淺淺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花紋一看就跟手鏈是一對。
    簡遊深吸口氣,更覺得這禮物燙手了。
    “我不要!”他死命想抽出手,飛快瞎編一個借口:“哪個男的會在手上戴這種東西,被人看見要笑死我!”
    陸時年認真問:“那你要什麽?”
    簡遊:“我什麽也不——”
    “房子,車子,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買。”
    陸時年說得輕輕鬆鬆,但是簡遊一點兒也不懷疑他要是真的點頭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套海景房的房產證送到他手上。
    越來越離譜了,眼見事情就要朝著一發不可收拾的方向奔去,簡遊情急之下,低頭一口咬在陸時年虎口上,然後趁機飛快抽手逃開:“砸錢想包養誰呢,我什麽也不稀罕,去學校了!”
    陸時年被他這一口震懾到。
    看著虎口留下的印子,半晌,不禁失笑出聲。
    果然兔子急了會咬人。
    “輪到我們組還有一個多小時,遊崽,你確定現在就去學校?“
    簡遊已經穿好鞋拉開門了:“我去學校散步行不行?!”
    小祖宗要去學校散步,跟班自然無條件跟上,兩人最後在食堂用一碗魚粉消磨掉了這無所事事的一個多小時。
    進入報告廳,他們運氣不錯地抽到第一組上台,發言人毫無疑問是身為組長的陸時年,簡遊坐在台下,在一眾畢業生營造出的緊張氛圍裏顯得格格不入。
    一般這種場景學校都會拍照放到官網,為下一屆招生簡章的更新做準備,所以應之前通知的要求,陸時年特意穿上了偏正式的白襯衫,西裝褲,身子挺拔地站上講台,燈光從他頭頂傾瀉,像覆雪不彎的翠竹,清冷孤傲,神色泰然,風姿卓絕。
    深知他骨子裏是有個怎麽樣無賴品性的簡遊在此時也不可避免地被他這副模樣蠱惑欺騙,更遑論那些對他的認知始終停留在淺顯表麵的普通同學。
    “陸時年真的好帥啊,看了四年都沒辦法免疫的帥。”
    “誰說不是呢?想到這樣的人這輩子都不會跟我有什麽更深的交集,我就覺得人間不值得。”
    “傷春悲秋不如趁著還沒畢業多看兩眼。”
    “有道理,很難不讚同。”
    簡遊聽見從身後傳來的討論聲,不禁翻個白眼腹誹,要是有了更深的交集,你們大概就會知道什麽叫人間夢碎了。
    “看看我男朋友,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哈哈你男朋友也不錯啦,而且對你很好不是嗎?不像我有個姐妹,男朋友摳得要命,在一起了連喝杯十幾塊的奶茶都要叨叨半天太奢侈。”
    “這還不分???”
    “我也說啊,看看有的別人家,還沒在一起就對人好到心坎,又是送這又是送那的,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哪兒像他呀,真難看!”
    “不是吧,真有這麽好的?”
    “當然有。”
    “是你身邊的人嗎?別是被當備胎舔狗了吧?”
    備胎舔狗這詞一出,無意偷聽的簡遊愣了半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登時就青了。
    陸時年發表完下來,看簡遊臉色不太好,碰碰他的手背:“怎麽了?垮著張臉。”
    簡遊不耐地扯著領口扇了扇:“這裏麵太熱了。”
    陸時年:“去給你買瓶水?”
    “......”
    簡遊臉色更難看了:“不用。”他說了一遍覺得不夠,強調:“不用你給我買。”
    發表全部結束已經是接近下午六點了。
    為表慶祝,陸時年帶著他們小組全員去外麵吃了頓飯,吃到一半時,他臨時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我爸讓我過去一趟。”陸時年起身:“你們慢慢吃,完了直接走就行,賬已經結過了。”
    路過簡遊時,揉了揉他腦袋:“晚點兒回來。”
    簡遊垂個腦袋沒吭聲。
    白小詩三人不知道他們搬出去的事情,隻以為陸時年是說晚點兒回宿舍的意思,白小詩覺得有趣,在陸時年離開之後跟簡遊開玩笑:“你們關係真好,組長連多久回來都要報備。”
    簡遊悶聲說了句“沒有”,低頭認真吃飯,後麵再沒開過口。
    結束之後,簡遊隨便找了個理由與他們分道揚鑣。
    十來分鍾腳程的距離,他一個人走著,沒人打擾,腦子就總忍不住慢慢去想白天在報告廳裏聽見的話。
    他沒把陸時年當備胎的意思,更不可能有當舔狗的那種想法,可是不得不承認,長久以來無論是金錢還是幫助,他們兩個之間確實是陸時年一昧在付出,這是就算這個人在麵對他時過分熱愛販劍也無法掩蓋的事實。
    而且他不爽的不僅是他們的關係可以完美帶入這個話題,更是類似舔狗這樣的標簽被貼在陸時年身上。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怎麽去回應。
    自己都還混混沌沌沒讀通透,就猝不及防發現了對方的心思,兩邊都是死路,這要讓他怎麽搞?
    他這裏亂成一團,陸時年更是除了他喝醉那一晚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他束手無策進退兩難,甚至想著如果陸時年能夠逼他一把......
    他嘖了一聲,心煩意亂呼嚕一把腦袋。
    算了,他在瞎想什麽。
    到家收拾好回到房間,簡遊一眼發現了床頭櫃上那隻裝著手鏈的盒子,也不知道陸時年什麽時候給放進來的。
    他拿起盒子,想要打開再看一眼,扣上蓋子又猶豫了,最後還是選擇拉開抽屜,將盒子扔進去關上,眼不見心不煩。
    剛鑽進被窩,就收到陸時年發來的消息。
    十年:【敲敲門jpg.】
    asdfg:【放。】
    十年:【睡了?】
    asdfg:【睡了,沒事別打擾我。】
    十年:【你沒睡。】
    十年:【語音消息】
    什麽屁話還不能打字了?
    簡遊翻了個白眼,點開長達十秒鍾的語音消息。
    陸時年的聲音傳出來:“遊崽~我現在在市中心,有個需要混一混走走過場的飯局,大概夜裏兩點才能結束,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燒烤?奶茶?麻辣燙?晚點回來給你買......嗯?在,怎麽了?”
    簡遊聽完語音,愣住了。
    不是因為陸時年,而是因為在語音最後兩秒的時候,他聽見旁邊有一道女聲脆生生在叫“時年”。
    回過神擰緊了眉心,不確定是不是聽錯了,簡遊抱著確認的心態再次點開語音,調大音量仔細又聽了一遍。
    沒聽錯,是真的有個女生在叫陸時年,還是叫得很親密的那種,陸時年最後一句“在”就是在應那個女生,語氣還是難得一見的溫柔。
    簡遊摩挲著屏幕,心裏忽然極不舒服,撐著手從床上坐起來,結果抱著手機敲敲打打半天,愣是沒發出去一個字。
    十年:【寶貝兒?】
    十年:【在給我寫什麽小作文?】
    “......”
    衝動下的頭腦風暴過去,簡遊冷靜了,動作慢下來,盯著手機逐漸茫然。
    應酬的場麵下打聲招呼而已,不代表陸時年跟那個女生就有什麽。
    何況就算真的有什麽,跟他又有什麽關係?他有什麽立場去質問陸時年?
    不對。
    他為什麽第一反應是這個?
    陸時年跟別的女生不過說句話,他在煩什麽?
    簡遊被自己後知後覺的認知驚到,手機忽然變成燙手山芋,被他刪掉輸入框的文字後脫手扔到一邊。
    躺下一翻身,簡遊將自己整個裹進被子,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陸時年是不是還發了什麽,他都不管了。
    枕邊手機幾次因為新消息進入亮起,又幾次因為沒人搭理而熄滅。
    簡遊睡到後半夜,被開門的動靜吵醒,陸時年回來了。
    他費力地睜眼坐起來,拉開燈,就看見陸時年靠在門口笑吟吟看著他,身上還穿著白天那件白襯衫,隻是不再規矩板正,領口往下解了兩顆紐扣,露出脖頸一片,一副剛從外邊風流回來的浪蕩樣。
    簡遊想起語音裏的女聲,再看他這副模樣,火氣又上來了,語氣極差:“大半夜不睡覺杵在那兒嚇唬誰?”
    陸時年語氣散漫:“不嚇唬你,我就想看看你睡了沒。”
    簡遊:“早睡了,不是你回來我能一覺睡到天亮。”
    “合著是盼著我不回來啊?”
    陸時年揚著嘴角:“那我要是說今晚想跟你一塊兒睡,你是不是也不會同意了?”
    簡遊表情凝滯,直勾勾盯著他,麵色幾經變換,一句嘴硬的“隨便”正要出口,那道女聲忽然又出現了。
    不止是聲音,還有人。
    一個女生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動作自然拉住陸時年的手,撒嬌地開口:“時年哥,你怎麽還在這兒,快點電影要開始了。”
    陸時年任她牽著,溫柔應了聲好,轉向錯愕下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簡遊,輕鬆笑道:“知道你不願意,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
    簡遊眼睜睜看著陸時年被那個陌生女孩兒牽走,胸口劇烈起伏,氣得快爆炸了,想要掀開被子追上去,卻發現身體怎麽也動不了,張嘴叫也叫不出聲,情急之下驀地睜開雙眼——
    “怎麽了?”
    陸時年側躺在他身邊抱著他:“又做噩夢了?”
    是夢?
    簡遊急促呼吸,受到巨大驚嚇的後怕和轉瞬間失而複得的情緒將他瞬間淹沒,心髒蹦得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幸好是夢。
    幸好是個夢!
    簡遊閉上眼睛深吸口氣。
    於黑暗中,他著陸時年的輪廓,胸中那股纏人擾人的情緒瘋狂滋長,幾乎要破體而出。
    陸時年發現他情緒不對,以為他在生氣自己大半夜爬床的無恥行為,剛要開口,心口就挨了一拳頭。
    帶著泄憤的意味,不過不痛不癢的,更像撒嬌。
    揍完了,緊接著就被緊緊摟住。
    陸時年雖然不明就裏,不過不影響他開心地抱回去:“遊崽?”
    簡遊聲音從他懷裏傳出,甕聲甕氣:“閉嘴,傻逼。”
    煩死了。
    他居然喜歡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