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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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參見皇上。”洛書與歲羽宮的宮人們一樣向陸琤行禮。
    “起來吧。”陸琤嗓音清冽,猶如幽潭深水。
    本來還想擺一番太後的款,結果對上陸琤的聲音,一下子就焉了,太後嘴角輕扯,“皇上今兒怎麽有空來歲羽宮?”
    陸琤這時才衝著太後道:“兒臣給母後請安。”姿態隨意,就連看都沒看太後,更別提親近太後。
    他自進來後,視線一直落在洛書身上。
    這回洛書可沒避忌陸琤的目光,反而直直地看著他,不言不語可陸琤就是感受到她受了委屈。
    太後見他囂張妄為,枉顧他們之間母子情分,一口心血湧上心來,又見他目光不離洛書,更加覺得洛書不是個好的,麵色陰沉沉。
    “皇帝如今有時間來哀家的歲羽宮了?”太後語氣僵硬地問道。
    “朕沒那時間,但是母後將朕的人弄來了歲羽宮,朕不得不來。”
    歲羽宮的一群宮人此刻巴不得自己沒在主子麵前,很明顯二位主子的關係當真是不好,看樣子恐怕也難以合好了。
    陸琤與太後之間的關係為何惡化到如此地步,知曉內情且還活著的人,恐怕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陸琤一顆冷硬的心就是太後言傳身教於他的。
    “皇帝是怕哀家欺負了你的人?”
    太後與陸琤同坐在榻上,洛書自覺地站在了陸琤身後,縱使太後的視線總是冷冷地瞥了她。
    原以為陸琤會打馬虎眼糊弄過去,但是誰知他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是。”
    洛書聽到陸琤在維護她,心裏沒多大高興,不過覺得恐怕太後是要被陸琤給氣死了,太後添了堵,肯定會將罪責全部推到她身上,但那無所謂。洛書早放寬了心思,橫豎隻要太後不喜歡她,她在太後這裏就討不到好,再不喜歡些就再不喜歡些吧。
    劉嬤嬤一驚,太後與萬歲爺的關係竟然僵到如此地步!想出來打合場又怕陸琤怪罪她,就連太後都要看陸琤的臉色看日子,更何況她這個奴才。
    “皇帝說笑了,哀家不過是找洛姑姑過來商討一番度年事務。”太後被陸琤嗆了一頓,還得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畢竟哀家不曾掌管過。”
    主動放低身段,這是她慣用的技巧,對待先帝時百試百靈,隻要她稍微露出些卑怯的情緒,先帝就會心疼她,恨不能全天下都給她。
    洛書蹙眉,心裏浮起一絲不安,這番話說的真狠,度年是國宴,宴請朝臣一等一的大事,斷不可能交給宮女來辦。主子要請教奴才正經過年該如何過,這可不是奴才的榮幸,反而是催命符,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奴才爬到了主子頭上。
    忍不住瞥了眼陸琤,這事絕對不能在陸琤心裏留下疙瘩,若是給他留下奴大欺主的印象,隻怕往後陸琤再難以信任她。
    事情緣由,林福州在來的路上已經同陸琤說了,到底如何他心中自有論定。昔年皇子府年節走動皆是洛書安排,再讓林福州給送出去,這是潛邸內部之事,陸琤沒算太後伸手入他後院監視他就算是好的了。
    他抬了抬眼簾淡淡道:“勞煩母後費心了,既然母後無甚經驗,今年度年母後就不必插手,交給下麵的人操辦,反正這些事情往年有成例在。”
    陸琤無後妃,後宮之主如今是太後,太後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竟然讓陸琤奪了她辦國宴的權利,忍不住低聲喊了聲:“皇帝!”
    “凡事有了成例就好辦了。”陸琤的語氣不容拒絕還似有些威脅。
    這還隻是暫且收回太後的權利,倘若再這樣為難他的人,即使有了成例擺在眼前,也不一定要太後插手。
    為了刁難個宮女失了權利,太後心裏直抽抽地疼。
    “你可切莫辜負了聖上。”太後最後還是敲打了洛書一番,話裏話外全是為了陸琤,跟陸琤說話最累的就是太後,她一心想和陸琤修複關係,陸琤全然當她不存在。
    人隻要真的討厭了一個人,無論她說的做的是否為了你,你都不會領情,更何況陸琤覺得自己與洛書之間的事情,旁人沒有插手的必要。
    洛書屈膝,“奴婢謹記太後教誨。”伺候陸琤,讓陸琤心裏舒坦,可是洛書一直以來的信條。
    等陸琤帶著洛書走後,太後氣得當場摔了一隻官窯青梔白瓷花瓶。
    真不知皇帝怎麽留洛氏在身邊,還對她上心。
    要容貌沒容貌,要身份沒身份,隻有身材還能夠讓人看得上眼,這樣的人放在後宮之中遲早要被湮沒。縱然洛氏再玲\瓏心思,要找比她更聰慧懂事,樣貌出盛的人也不是沒有。
    若是洛書能聽到太後心裏所想,她肯定會喊冤,他們真的是想錯了,陸琤不曾喚人宮人回崇明殿,她都不叫讓人去打探,生怕落個窺探帝蹤的罪名,她淪落到這般小心翼翼的地步了,還能說陸琤對她上心?
    自陸琤走後,太後的火才冒出來,當下隨便找了借口賞了歲羽宮幾個宮人的板子,怒火這才發\泄出來了些,玉兒躲在房裏直搖頭。
    “狐媚妖子,迷得聖上找不著北了!”太後啐了一口,當著陸琤的麵不敢罵,關上門了使勁咒洛書。
    “太後娘娘莫氣,您的身子金貴得很。”
    “皇帝如今親近她,反倒是疏遠了哀家這個做母親的,我如何能不氣。”事情是越想就越氣,太後又氣得砸了一隻汝窯茶盞,該是日子越來越好的,結果現下反倒是活回去了。
    劉嬤嬤見勸不動太後,便順著太後的話在罵洛書,“說難聽了她不過是個女奴,您何苦跟那等低微卑賤的人置氣,傷壞了身子不值當。”
    “她低微卑賤?”太後冷笑一聲,護甲在桌麵劃出一道深痕,“有了皇帝的賞識,再是低微卑賤,她都能夠飛上天給哀家添堵。”
    “娘娘說的何話,皇上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論親疏,沒人比您與皇上親。隻是皇上如今一時沒想清楚罷了。”
    細想起來也是,畢竟洛書再怎麽得臉,她終究是出生卑賤的宮奴,難不成皇帝還能封她為後,讓她誕下龍子,扶她的孩子為帝?恐怕不到那時候,皇帝早已經喜新厭舊了,而且指不定還會怨懟洛書曾經見過他最落魄的模樣。
    心裏這麽想,話卻不能這麽說,太後捏著帕子,頗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他要是能夠想明白就好了!”
    回了崇明殿,陸琤黑鍋般的臉色才堪堪好上些許,他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道銳利的光,對著洛書道:“度年的事你暫且不要插手,交給林福州和徐長玉兩個人去辦。”
    徐長玉心裏波濤翻湧,一直不停,既震驚洛書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為了她直言不諱的頂撞太後,又擔憂這不知是福是禍。突然被陸琤點名,他趕緊應答。
    洛書隨之垂首應諾,早料到會是如此結果,沒多少驚訝。
    態度恭順得讓陸琤看著礙眼,薄唇翕動,“太後那裏若是再喚你去,你帶著小安子過去。”縱是曉得洛書手段在太後麵前吃不了大虧,也心疼她受太後的刁難,若是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讓旁人欺負了去,那當真是他無能了。
    回去後,當晚洛書就開始做起了噩夢,被驚醒時後夢裏的內容卻記不清楚,隻有一身的冷汗在告訴她這個夢絕對不好。
    洛書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但是接二連三的噩夢讓她不得不重視起來,畢竟睡不好影響她第二日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