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貴族學院的第五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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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遠國躺在地上, 宋伊和他兩個兒子站在他麵前,這畫麵有些奇怪。
    宋伊看向杭楓,問道“怎麽辦啊?”
    杭楓沒有回答, 而是看向了許徹, 說“把他氣暈過去的是你。”
    “嗯。”許徹倒也不反駁, 反而說“你還是來了。”
    杭楓“就像你說的,他都要死了, 怎麽還是得來看一眼。”
    宋伊“……?”
    等,等等,這個畫麵為什麽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啊!
    你們倆什麽人啊?親爹都已經氣暈倒了, 這種情況下你們倆站在親爹身旁這麽淡定的開始聊天算怎麽回事啊?
    還有, 這還沒死呢?你們倆再討論下去差不多就可以開始吃席了吧?
    所以在場, 隻有宋伊這個和許遠國沒什麽關係的人提出了, “我說, 你們倆能不能等會再聊,好歹先把醫生叫過來吧?”
    杭楓伸出一隻腳, 皮鞋踢了踢許遠國的腿, “喂, 醒醒。”
    許徹則也是伸手抵在了許遠國的鼻下,聲音平靜,“沒事,還有呼吸,暫時死不了。”
    宋伊“……”
    爹是渣爹, 這兩兒子也確實是狠人。
    這倆人也不至於放任許遠國就這麽一直躺在地上,許徹還是打電話叫了家庭醫生過來。
    但是——
    宋伊看向他們, 問道“在醫生來之前, 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先把他搬到床上去嗎?”
    就這麽躺在地上算怎麽回事啊?生怕別人不會誤會嗎?!
    這兩兄弟一個看左一個看右, 但是顯然也沒人關心地上這位的死活。
    杭楓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暈都暈過去了,躺哪不一樣嗎?有什麽好挑剔的。”
    許徹則說“他身上挺髒的,還是別睡這麽幹淨的床了。”
    宋伊“……”
    這兩個人不愧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雖然他們的長相有差距,性格也迥異,但是在對父親的厭惡上顯然是相同的。
    既然兩個兒子都這麽說了,自然也輪不到宋伊這個外人做什麽。
    家庭醫生很快就來了,進門的時候愣了一下,看向許徹問道“大少爺,這是?”
    許徹抬手指了指杭楓,麵無表情地回答“我爸看見我弟弟回來,太激動了所以暈過去了。”
    許徹的這個回答可以說是很有水平。
    雖然事完全不是那麽個事,但是說出口好像又沒什麽問題。
    在聽見許徹說“弟弟”兩個字的時候,杭楓的眉頭皺了起來,眼底的嫌惡不言而喻,說“我和你們許家可沒關係。”
    家庭醫生這才看見了杭楓的存在,連忙叫了聲小少爺,然後便匆匆走進來給許遠國做檢查。
    好在沒什麽大事,他隻是氣血攻心,休息會就好了。
    在家庭醫生將許遠國費盡力氣才抬上床的這個過程中,杭楓和許徹依舊一左一右環胸看著,兩個人都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好不容易把許遠國抬上去了,家庭醫生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
    作為一名醫生,他知道許家的這位老爺和兩個兒子的關係都很僵硬,但是看過了人世間太多的生死離別,在這種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多嘴提醒了一句。
    醫生說“恕我冒昧,許老爺的身體可能真的撐不了太久了,父子之間哪裏有隔夜仇啊。許老爺他是個好人,無論發生過什麽,還是讓他走得安心些吧。不然等到以後他不在了,一定……”
    “一定會請你吃席的!一定!”
    宋伊打斷了這位醫生的話,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與此同時伸手摁住了杭楓的手,
    杭楓垂在身側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握緊成拳,看起來有隱忍還有憤怒。
    也是,換誰攤上了這麽個人渣父親,還要聽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陌生人覺得自己不孝順在說教,都會生氣的吧。
    為了避免杭楓對這個雖然有些廢話愛管閑事不太聰明但也不是什麽壞人的醫生動手,宋伊手上力氣更大了幾分,努力把他的手指給掰開了,往他耳邊湊著說“杭哥!聽我一句勸!冷靜!咱冷靜點!”
    許徹的目光則是垂下,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
    而這個不太聰明的醫生還沒意識到宋伊是在幫自己,還在那裏滔滔不絕道“你這人怎麽這麽說話?你們小孩子就是不成熟不懂事,無論父親做過了什麽,他都永遠是父親啊。我見過無數病人的親人,也有嘴硬的,但是哪個不在病人真的不在的時候……”
    然而這個醫生的廢話再一次被打斷了。
    許徹說“請你出去。”
    顯然,他也並不讚同這人的觀點。
    醫生一愣,但是眼見著說話的人是這家的大少爺,也隻得收拾著東西先行離開了。
    看著還躺在床上的許遠國,宋伊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辦啊?”
    許徹回答道“醫生說了,半個小時以內就能醒來,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去見客人們了,他這次請了一個重要的合作夥伴,是絕不會耽誤的。”
    “是啊。”杭楓點頭,眼底冷意更重,“他這人不就這樣,就算是要死了也依舊這麽拚命的去賺錢,這錢是能全都帶進棺材裏給他陪葬嗎?”
    聽見杭楓這話,許徹看了他一眼,神色複雜了幾分,但是卻沒有說話。
    而許徹剛剛說的話卻讓宋伊察覺到了一個重點,問道“你說如果我們把他這次的生意給毀了,他會不會很生氣啊?”
    “嗯?”杭楓轉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怎麽毀?”
    “杭楓。”許徹不太讚同地喊了杭楓的名字,隻說了六個字,“家醜不可外揚。”
    “嗬。”杭楓輕笑了一聲,眼眸瞬間通紅,倒不像是想哭,而是因為隱忍而爆發,“家醜?放心,就算曝光了,你也是光明正大的繼承人,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
    對許家來說,他就是那個家醜,僅此而已。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徹說完也覺得沒法解釋,便隻能改口,“你們想怎麽做?”
    宋伊笑眯眯地朝許徹,對他伸出一隻手,“化妝品,給我,快點。”
    許徹是從家裏的傭人那裏要來了一套化妝品,將化妝包遞給宋伊的時候他滿臉都寫著別扭。
    天知道那個來花園幫工的女生在聽見雇主家的大少爺對自己提出這麽奇怪的要求後,露出是一副多麽害怕變態的表情。
    杭楓有些奇怪的看宋伊,問道“他都被我們氣暈過去了,你現在就算化妝也不會影響在他心裏的形象。”
    “誰說我要給自己化了?”宋伊拿著腮紅走到許遠國麵前,拿著刷子就對他的臉頰瘋狂掃掃掃。
    杭楓看著也覺得有趣,拿起一根眼線筆問宋伊,“這是什麽?”
    宋伊說“眼線筆,不過你可以拿它在你爸臉上寫字。”
    杭楓想了想,打開眼線筆在許遠國額頭上寫下了一個——
    死。
    宋伊“……”
    看出來了,確實挺恨他。
    但是宋伊也沒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利用並不精湛的化妝技術,給許遠國畫了個煙熏妝,看起來就像是被人揍了兩拳。
    最後宋伊拿起了口紅,在許遠國的眉心中央點了個紅點,倘若不是因為他生病消瘦了許多,看起來簡直就像年畫裏的福娃一般滑稽可笑。
    而就在此時,許遠國緊閉著眼睛,咳嗽聲卻響起,顯然是要醒過來了。
    於是宋伊瞬間將這些化妝品都收了起來,往後連退了幾步和許遠國保持距離。
    於是等到許遠國睜開眼,看見的便是自己十七歲就玩的很開的小兒子坐在自己的床前。
    杭楓的表情倒沒有往日裏見到他時的冷意與抵觸,反而嘴角上揚,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古怪的很。
    當然在看見許遠國醒了之後,杭楓也立刻起身,和他保持了距離。
    許遠國的目光從整個屋子裏掃過,在看見宋伊的時候愣住。
    這個奇怪女生的存在,提醒著許遠國剛剛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噩夢,而是真實存在的。
    於是許遠國的手搭在自己心髒上,再一次劇烈咳嗽了起來。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此刻化著多麽詭異的妝容,所以自然也不知道這三人就連看著他能憋住不笑都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而許徹和杭楓也就這麽平淡的看著他,兩個人都絲毫沒有半點上前關心的意思。
    宋伊看著眼前的畫麵,搖頭感歎——
    這就是豪門吧。
    許遠國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伸手指著宋伊,帶著怒意質問自己的兩個兒子,“她怎麽還在這裏?”
    杭楓的手搭在了宋伊的肩膀上,回答道“您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還要再聽一遍嗎?”
    而許徹則是打落了杭楓的手,“別動手動腳。”
    許徹的這個舉動,在許遠國眼裏自然有了另一層意思——
    作孽啊!作孽!
    這叫什麽事?他的兩個兒子居然被同一個女人迷的神魂顛倒?還不顧禮義廉恥當著他的麵爭搶了起來?
    許遠國怒罵道“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這樣的女人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我平時是哪裏苛責你們了嗎?兩個人居然同時喜歡上一個女人?這種爛貨婊.子……”
    “停。”宋伊直接打斷了許遠國,滿臉無辜地看著他,“因為他們倆同時喜歡我,所以我就是婊.子?那如果有兩個女人同時喜歡你,還都給你生了孩子,那你是什麽?也是婊.子嗎?”
    宋伊說完目光更加嫌棄,她看著許遠國,一字一句道“你真是不知廉恥,不自愛的爛黃瓜,你這種男人應該浸豬籠的。”
    宋伊這話讓許遠國瞪大了眼睛,他顯然不敢相信自己都聽見了什麽。
    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出這麽難聽的話。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少女看起來一副清純美麗的模樣,卻說的出這種話?她是瘋子吧!
    而許徹此刻卻平淡地開口,“您注意點,不要再氣暈過去了,史密斯先生已經到了。”
    <國的史密斯先生,有一筆百億的合作案要談。
    隻要這次能夠與史密斯先生順利的合作,從此以後許家在業內的地位就會徹底穩固。
    無論是沈家,江家,還是那個慕容,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所謂的百年豪門名門望族,在他的麵前都得低頭。
    想到這裏,野心再一次充斥了許遠國的心髒。
    他的家境不過是個暴發戶,就連娶許徹的母親在圈子裏看來都是高攀。
    這些年他受過的諷刺也不少,但是伴隨著他的能力將許氏越做越大,那些曾經瞧不起他的人也都改變了態度。
    他們喊他許總,卑躬屈膝,全部都小心翼翼地討好他。
    除了那幾個自持身份的名門望族,瞧不上他的出生,至今無論是什麽公益還是投資都默認將他們許家排斥在外。他在事業上拚了半輩子,卻依舊沒有贏得這些人的尊重。
    而如今,他查出了癌症。
    比起在病床上躺著等著頭發掉光經曆一次次化療無能為力的死去,許遠國更想利用這段時間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而史密斯先生的到來,對於他就是一個轉機。
    隻要這份合同最後簽下的是他許遠國的名字,從此以後整個帝都的勢力就要全部洗牌重組。
    到時候,那些名門望族都要爭著討好他,在他手下搶著分一口羹。
    事有輕重緩急,比起眼前這個賤.婊.子,他當然得先去和史密斯先生見麵。
    於是許遠國便下床換了一雙鞋,將床頭衣櫃上搭著的西裝外套穿上。
    他看起來很嚴肅,就像是要去麵對一場無聲的戰役,可是頂著這麽一臉奇怪的妝容,卻讓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威嚴感都大打折扣。
    他不再像一個冷酷老霸總,而是像個要去表演雜技的小醜。
    宋伊拉了拉杭楓的衣角,低聲道“我好想笑啊。”
    就在此時許徹往旁邊走了一步,正好擋在了宋伊的身前。
    於是宋伊低著頭,一隻手直接拍打在了杭楓的胳膊上發泄自己的情緒,笑的不能自已。
    好好笑,真的好好笑。
    你想想,這就相當於一個將軍要上戰場,結果和敵人對上的時候掏出的不是劍而是一根魔仙棒。
    許遠國也顧不上再看這三人,隻是冷冰冰的給大兒子留下了一句警告“處理好你們的事情”,然後就匆匆下了樓。
    而此刻,花園裏。
    沈煜景麵無表情地坐著,而身旁,沈母卻在和朋友熱情洋溢的交流著。
    “大家看,這就是我兒子,長得是不是很不錯?就這點繼承了我的優點……”
    好吵,好吵。
    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一群貴婦人,沈煜景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坐在公園裏的猴,正在被圍觀。
    這一切還要從昨天晚上說起,當時正躺在床上打遊戲的沈煜景突然被一隻腳踹到了地上。
    摔在地毯上的沈煜景爬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問道“你幹嘛!”
    沈母露出了一副詫異表情,用手浮誇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我的寶貝兒子,原來你在這裏啊,連媽媽喊你幾聲都沒聽見,媽媽還以為你被遊戲裏的怪獸抓走了呢!”
    沈煜景“……”
    他無語的退出了遊戲,往床上再次一躺,翻個身將臉埋在了枕頭上,“你有什麽事能不能直接說,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
    “哎呀。”沈母伸手去拉沈煜景起來,“媽媽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沈煜景毫不猶豫的回答“我拒絕。”
    平心而論,沈煜景不是特別聰明的人。
    但是在麵對自己的母親,他卻總是有十二分的警惕,以及敏銳的洞察力。
    就例如現在,以沈煜景對自己母親的了解,她用了“商量”這個詞,就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她想帶自己去參加宴會。
    沈煜景最煩那種無聊的應酬,簡直是浪費時間又浪費生命。
    可是沈母說“你商伯母上次說了,許徹這孩子真是越長越好看啊,圈子裏喜歡他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多少。他們聊天就在討論哪家的姑娘小子長得最好看,結果沒一個人提你的名字!作為你媽,我真的感覺替你生氣,明明我兒子長這麽好看,他們一個個都沒眼光!”
    於是沈煜景就這樣成功的被忽悠來了,為了給母親“爭一口氣”!
    當然,現在他坐在這裏,還是意識到了自己被忽悠了。
    這麽多人圍著他,到底是要幹什麽啊!!!
    還有那位阿姨,能不能不要把手往他臉上伸啊!很嚇人的好嗎?
    沈煜景坐在這裏,實在忍無可忍,於是看向母親,說“我要回家。”
    沈母“別掃興啊,來都來了。”
    沈煜景“那我自己轉轉。”
    反正他不要在這裏繼續待著了。
    沈母指著不遠處,說“再等等,你許伯父都過來了,好歹和人家打個招呼。”
    行吧。
    沈煜景決定勉為其難地再等一分鍾,就一分鍾。
    因為過於無聊,沈煜景抬起頭看向了許遠國,但是卻不自覺皺了眉頭。
    即使隔的很遠,他也能看見許遠國的臉上黑一片紅一片的,很是奇怪。
    於是沈煜景問自己的母親,“他臉上畫著什麽東西啊?”
    沈母看了一眼,隨意地回答道“可能是什麽壽星妝吧,沒想到他也變時尚了。”
    而這一路上走過來,許遠國都能感覺到很不對勁。
    無論他路過哪裏,無論身邊的是傭人還是客人,甚至無論男女老少都會看著他,然後露出笑容。
    為什麽要對他這麽笑?
    難道……是在討好他嗎?
    突然間,許遠國更加自信了,他的唇角忍不住也上揚了些。
    等到今天和史密斯先生簽下合同,以後所有人都得像這麽討好他!他才是真正手握了整個帝都的經濟命脈!
    許遠國走近了一些,而此刻這些貴婦人們便也都看見了許遠國今天的“妝容”。
    紅臉頰,黑眼圈,額頭上還寫個“死”字,這個畫麵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突然間,有人小聲問了一句,“許總這是?”
    又有人小聲接話“我聽說他最近病的很厲害,這該不會是什麽邪術在幫著他吊命吧?”
    “我也聽說過,據說如果快病死的人身上突然發生奇怪的事情,一定要裝作看不見,不然指出來這件事的人就會用自己的陽壽替他續命!”
    “別說了!這種事簡直太恐怖了!那大家還是裝作看不見吧!”
    ……
    而此刻,沈煜景眯了眯眼睛。
    原本覺得無聊的小少爺,總算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為了續命所以才弄成這種奇怪的模樣?
    拜托,能不能信仰科學啊?這都什麽跟什麽,也太離譜了吧。
    當許遠國走過來的時候,他禮貌性的和這些夫人們問了好,便準備去前廳找史密斯先生。
    而沈煜景卻突然喊道“許伯父!”
    許遠國停下腳步,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露出笑容,“是煜景啊,伯父現在有事要做,有什麽話等會再說好嗎?”
    沈煜景才不搭理他,直接問道“許伯父,您頭上為什麽有個死字啊?”
    許遠國一愣,麵對沈煜景著真誠目光,他突然間覺得渾身直冒冷汗。
    他額頭上……有個死字?
    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沈煜景能夠看見他的壽命,他真的命不久矣?
    許遠國聲音顫抖的問道“你說什麽?”
    沈煜景又重複了一遍“你頭上有個死字啊。”
    他說的很大聲,聲音也很真誠,顯然不像在開玩笑。
    許遠國突然間覺得腿都有點發軟。
    完了……完了。
    都說童子的眼睛能夠看見成年人看不見的東西。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這身體拖不了太久了,但是沒想到……居然會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