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見利忘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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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打狗去!”
    方靖遠憤憤然地拂袖而去, 嶽璃是跟上了,霍千鈞和牛奔等人卻一臉大惑不解,誰也不知道小方探花為何會如此憤怒, 更不知道,他口中的盜文狗,是什麽狗。
    此時此刻的大宋人絕不會知道,千年之後, 有個叫抄國的國家,從明朝的附屬國開始, 借鑒了華夏的文化、製度、服飾、醫學等等, 有學習有繼承, 能夠發揚光大倒不是什麽壞事,可壞就壞在他們拿去用了不說, 還非要說這些是他們自己的傳統, 嚷嚷著注冊成自己的節日自己的傳承, 反過來倒打一耙說華夏人抄襲。
    這就很狗了。
    而在華夏人心裏從漢唐乃至宋明,都自承泱泱大國, 對外邦來朝時從無藏私。唐有東渡的遣唐使, 還有聯姻給吐蕃帶去工匠和文化的文成公主, 明有朝鮮和南洋一些小國的王族在京都求學定居,若無開闊的胸襟和包容的態度,也不會被當時萬邦臣服, 稱為“□□”。
    其實狗子也很委屈, 這種吃了拿了翻臉不認人甚至還反咬一口的,稱之為狗著實有些辱狗, 實為白眼狼也。
    方博士雖是理工科出身, 但在國外一邊嚴防死守打著專利和知識產權的名義盯著攔截國內的技術發展, 一邊還攛掇著某些抄國借機掠奪各種傳承專利,甚至連“中藥”都能被改頭換麵成了他們的專利。
    那時的憤怒,是對外,可沒想到在大宋時代,他為了提高大宋兵力而拿出的設計圖,竟然也能遭遇盜竊。
    這會兒雖然沒有什麽專利隻說,但兵部和工部對於軍工方麵的技術還是控製的相當嚴格,他當初也是出於對陸遊的信任,壓根沒做任何防備就給了出去。
    眼下看來,分工和防盜,真是什麽時候都不可或缺的程序。
    都說大宋的兵力疲弱,可實際上,宋朝的手工業在當時已達到世界巔峰地步,不僅僅在紡織、水利、造船等民用和經濟方麵領先於世,在武器製作上也處於絕對領先地位,隻可惜,空有利器,遇到一幫精於內鬥扯皮窩裏橫對外慫的君臣,使得寶劍蒙塵,良將折戟,生生斷了華夏文明蓬勃發展之路,整個文明時代被鐵蹄摧毀,倒退了一個時代,才會從世界之巔,慢慢落後,挨打……
    想起來牙都疼!方靖遠恨恨地想,既然給他這個機會來到這個時代,讓他看到了改變這一屈辱時代的機會,他就決不能放過每一個可能。
    讓那些曾經用詩詞歌賦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大佬們,也見識一下科學的力量,這些人的智慧不亞於他,甚至遠超過這個時代,才會比沉淪在繁華舊夢醉生夢死的人更痛苦,而一旦有機會,他們便會爆發出更多的能量,和他一起,來改變這個世界。
    從他到來的那一刻開始,這裏是南宋,卻已不是他昔日記憶中的南宋,而是屬於他們的大宋。
    不容,不許,不能讓任何人來破壞它前進的步伐。
    尤其是,盜版狗!
    方靖遠氣勢洶洶地帶著嶽璃走進八作司時,連正在發脾氣訓斥負責看管資料庫主簿的陸遊都被嚇了一跳,急忙迎上前去。
    “元澤,你來得正好!我前幾日不在,今日回來,才知道這廝竟然大膽將你手稿外借,結果這邊的神臂弩還沒做好,那邊已經有人進獻給上皇做賀壽之禮……”
    “那邊?”方靖遠氣得不怒反笑,“說來說去,還是那些人!難怪千方百計想要我的性命,原來是為了這個!”
    先前他就有些納悶,怎麽那些人那麽快盯上了他,從族中忽悠人來舉告,到畫舫埋伏暗殺,文不成就動武,一次比一次狠,甚至連暴露身份都不管不顧了,難不成就因為他在趙昚那得意?
    現在算是明白了,那些人偷了他的東西後做賊心虛,想要幹掉他這個原主占為己有,才能堂而皇之地向上皇獻寶,然後再爭取更多的利益。
    就跟後世的抄國非要反咬一口一樣,越是做賊心虛,就越是容不得原主,非要置之於死地而後快,方可獨占所有權,名利雙收。
    名利麵前,有多少人能禁得起考驗?古今中外,何時何地,哪裏都少不了這種人物。
    陸遊這幾日都在病假中,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不說,麵色青白,目下更是一片烏青,一聽此事從圖紙手稿被盜上升到要人性命的地步,登時也嚇了一跳,急忙問道:“元澤知道是何人所為?可要為兄一同去尋回?”
    “不必。”方靖遠冷笑道:“那些不過是初稿,我讓將作監找人來試試手的,他們若以為這就算好東西了,那也休怪我到時候讓他們丟人現眼!”
    “隻不過,你這裏查出是什麽人泄露圖紙了嗎?”
    陸遊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李主簿說之前也未曾在意這些圖紙,這幾日常有人往來書庫,將作監下八作司,能進書庫者,人數逾千,想要一一核查,談何容易。若不是那邊有人進獻給上皇,被皇上知曉,問責下來,隻怕這邊還不曾知道丟了圖紙。”
    說到此處,他也不禁痛心疾首,“也怪我當日不曾叮囑明確,讓人鑽了空子……”
    方靖遠見他如此難過,也不忍再追問下去,隻是眼珠一轉,便冷笑道:“務觀無需擔心,那些人就算盜得圖去,也不過東施效顰,難得精髓,我們再另行趕工做些新的便是。至於盜圖之人,也不用去找,過不了幾日,他便會自己現形。”
    “啊?莫非元澤早有安排?”陸遊剛問了一句,立刻轉頭瞪了李主簿一眼,說道:“此事關係重大,若是再泄露出去,讓盜圖之人逃之夭夭,本官定要拿你問罪不可!”
    李主簿戰戰兢兢地點頭,賭咒發誓道:“陸侍郎,下官保證絕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倒不必,這事兒說出去也無妨。”
    方靖遠無所謂地聳聳肩,這動作其實並不算優雅好看,尤其是穿著這身青色官袍,本來有些破壞他的威嚴形象,奈何他在這裏頂了張逆天的神顏,讓人隻覺得他舉止灑脫不羈,生不出半點厭惡之感。
    “其實……”他忽地促狹一笑,眨眨眼,帶著幾分狐狸似的狡黠,“我畫圖的時候正好在做個試驗,用到一種非常麻煩的藥水,當時一不小心,差點把那些圖紙毀了。後來好容易曬幹準備謄一份,就被辛幼安翻出來給你了。”
    “啊?什麽藥水?如何麻煩?”陸遊一驚,下意識地追問道:“為何你不早說?”
    “我這幾日不是忙得腳不著地,一時忘記了嗎?”方靖遠露出一臉無辜的笑容,說道:“其實聽說務觀病倒,我就擔心是不是那藥水引起的。畢竟我也是第一次試驗,到底有多少種後遺症還沒測試出來……本想著去探望你時,找個禦醫一起看看,沒想到這麽快竟然就被人偷走了。”
    “唉,你才不過經手而已,就病了這麽些日子。那些人盜了圖去,這麽快能做出成品,想必日夜研究,沒少碰那圖紙,若是發作起來,定然比你的病情嚴重十倍……怕是要危及性命啊!”
    “所以,要找出盜圖之人,無需一一排查,隻需看這幾日誰生病請假,再看看得了什麽病,有多嚴重……便可!”
    “可是我……”陸遊聽他說得如此嚴重,半信半疑,正要說自己的病因時,卻見方靖遠衝他使了個眼色,忽地一怔,跟著蹙眉頷首,話鋒一轉,有些神色不虞地說道:“難怪我請了幾個大夫都查不出病因,正準備向官家告病,請個禦醫幫忙。既然是你惹出的事,那就由你去幫我請禦醫吧!”
    “好吧,一起去!”方靖遠拉著陸遊出門,臨走前轉頭跟李主簿說道:“那圖紙上沾染的藥水毒性很強,你回去後去藥店抓點黃連和石蕊衝水,內服外敷,若是三日後沒什麽反應,或許就沒事了。”
    “啊?那若是有事怎麽辦?”李主簿頓時慌了神,急忙問道:“我……這書庫中的圖紙和書冊都是由我經手整理歸檔,我也曾碰過,若是中毒怎麽辦?”
    “唉,那要看情況而定。你先別告訴其他人,最多三日,那些碰過圖紙的人,必定毒發,倒時候抓出真凶,我再讓禦醫給你治療解毒便是。”方靖遠說著,拍拍他的肩膀,“你且放心,陸侍郎和我都相信你不是監守自盜的人,隻要再等三日,便可還你清白。”
    “多謝方探花。”李主簿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團,勉強擠出來一點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你和陸侍郎若是找禦醫配出解藥,可別忘了卑職啊!”
    “忘不了忘不了,你且放心便是!”方靖遠衝他擺擺手,拉著陸遊頭也不回地離開。
    李主簿眼巴巴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欲哭無淚。他說得輕鬆,陸遊才不過經手了一下圖紙,就病了那麽多日,現在看著還氣息奄奄的模樣,若不是皇上問罪下來,隻怕他還在家中臥病不起。
    而他,何止碰了一下那麽簡單!
    更要命的是,不光是他自己碰了,那位若是也因此中毒,那他就算眼下僥幸沒事,回頭被追究起來,那他也跑不出去,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這可如何是好!
    他卻不知,當他急得如熱鍋上螞蟻團團轉之時,他的一舉一動,都早已被人看在眼裏。